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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雪夜借宿 ...
车在蜿蜒的山路中漫无目的地行驶着,却并非因为迷了路。
先前余年一行人在老赵的带领下,果然不到十分钟就绕到了最开始的入山口,在走了一小段路后就来到了他们停放的房车边。
天空淅淅沥沥地开始下起小雨。
张鹏按照余年的指示请老赵上车,一直到把老人家送到家里,又从车尾箱中取出些驱寒防感冒以及治疗跌打损伤的药品,才和老赵道别。
那时已经是彻底的日落。
张鹏拿出手机拨打电话,却迟迟不见对方接通。再三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有回应。
一车人这下只好准备返程。
车辆按照导航行驶了大约一个小时,车内的暖气不知何时感应到气温的变化而自启。
其实,三人在开车门将老人家送入家中时就感觉到气温不对劲。
这会儿,坐在副驾驶的刘鲲望了一眼车用电子屏,右上角此刻明明白白显示着温度:车内25°C,车外-4℃。
他甚至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零下四度?开玩笑吧零下四度?”
刘鲲简直瞠目结舌,一直在那南方沿海地区长大的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诡异的温度,尤其是与今天白天气温的差异居然能如此大。
张鹏本来就因为今天刘鲲差点酿成大祸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又因为不方便在余年面前发作,就根本没有理会刘鲲,而是开口说道:“余少爷,方才一直下着雨,现在又猛然降温,我担心路会结冰,还有可能打滑,另外,这次降温会持续很久,我们如果住车上,车一定会被冻住。储备汽油更撑不了那么久。”
“我也担心。这里离最近的镇上有多远?”
张鹏更改导航路线,看到结果后眉头紧锁:“要是开车走大路,最快也要七个小时,这边的大路很少,路也很绕。”
如果按照原计划,他们本该在下午两点下山,随后联系提前找到的本地向导,在向导家中过夜,再继续第二天的行程。
但现在按照原计划已经不可能了。
“不要紧,好在导航还能够用,至少这里有信号......我们......找当地的村民借宿一宿吧。”
张鹏先是将车倒着开回山路口,随后在路□□汇处掉了个头,然后沿着老赵家的方向开去。
“老赵家不方便,那里根本没有办法停好车,而且我下车送他,能看到他家里就一张勉强躺着他一个人的木床。”刘鲲说道。
张鹏还是没有理会他,而对余年说:“余少爷,老赵家附近应该是有个村子,之前在车上聊天时听他说过咱家附近只剩几个老人家在种田了。我们可以往那边去。”
“嗯......好,你注意,安全......”余年回答道。但张鹏听着有些不对劲,因为余年显得很是虚弱,似乎光是回答他的话,就用不少气力。
“余少爷?不舒服吗?”张鹏有些着急了。
“有点头晕,有点,有点冷。”
坐在副驾驶的刘鲲解开安全带,走到余年身边,伸手在他额头上摸了一把。
坏了,这是发烧了。
“大鹏!少爷发烧了。”
“你快量量体温看看,超过38.5度了吗?”
刘鲲赶紧从应急医药箱中取出电子体温计,体温计滴滴两声,电子屏发出红光显示体温39℃。
“多少度了?”
“39!?39度能吃吗?大鹏?39度可以吗?”
张鹏气不打一出来,但眼下不是生气的时候。"可以。"
“好好好,你安心开车,我拿退烧药。”
从铝箔板中抠出两片的布洛芬随温水一块儿滚过灼烧的喉管。
余年想要蜷缩起来,但下肢却没有一点知觉,他的咽喉泛起铁锈味。
天旋地转之中,余年心脏用力鼓动,咚——咚——的声音一下下刺激他的大脑。他头痛欲裂,想要数着挂钟粘稠的滴答声转移注意力,但只是感到更加烦躁。汗珠在锁骨窝积成咸涩的湖。四周好像有花纹正缓慢蒸腾,像海底晃晃悠悠的水母。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度秒如年,他不知道是何时才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已是深夜,汽车在破烂又弯绕的泥路上行驶了几个小时。
余年醒来感到好很多,头不再钝痛,体温应该也降下来不少,但还是浑身脱力。
“下雪了……”
他视线往上,想看看到哪儿了,抬起头时看见窗外细雪如揉碎的柳絮,轻飘飘地贴着车窗游荡。
“少爷醒了,太好了,肯定是好受些了......啊,对,下雪了,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雪来看。”
刘鲲走到余年旁边,想来这位南方沿海大户人家的少爷应该也是第一次看雪,就很贴心地扶余年坐起身子来。
余年并不是第一次看到雪。
他想到自己仰头对着灰蒙蒙的天际眯起眼。穿红袄的孩童伸出舌头,接住第一粒转瞬即逝的凉意。
如今的这场雪越下越大,天上飘下来的绵绵的白雪落在地上就立刻沾上了污水,车轮碾过去,绒雪就成了冰渣。
“少爷,前面低洼的山沟处有个村子。”一直聚精会神手握方向盘的张鹏再望到远处村庄长舒一口气:“希望某户人家能让我们借宿一晚。”
风裹挟着雪片打旋,天地间织起半透明的纱帐。
村庄房屋的木质屋脊上,积雪已经堆叠成小丘。房车碾过青石板,新落的车痕转眼就浅了轮廓。
一切事物仿佛都在混沌的白雾里失了方向,唯闻雪粒簌簌蚕食万物,将世界同化为一片白茫茫时的细响。
车开进村庄,却很难找到适合停车的地方。
“咱不能把车堵在别人家门口吧......别往那开!那好像种了什么?这地上码了很多东西啊,你说要不我们,还是往那边,就往左一点,或者其实右边好像也......”
刘鲲在这个时候没有一点紧张和担忧的样子,反而开始对司机指手画脚。
“刘鲲闭嘴。”言简意赅的四个字,效果拔群,来自张鹏。
“那好吧。”很没有底气的回答,来自要闭嘴的刘鲲。
“直走往那坡上面开,不要惊扰休息的居民,那边是唯一一户亮灯的人家,看起来门前的坪也还算宽。”
余年说罢,看着那户人家,那幢房孤岛般悬在村北坡顶,通往坡下的碎石大路坑坑洼洼,像断断续续的虚线,勉强延向村庄中心。
张鹏第五次叩击门环时,指节已经差点要粘在生锈的冰冷铁门环上。薄冰壳覆盖的松木门传来闷响,像敲击冻硬的棉被。
檐角垂落的冰片擦过他后颈,碎冰滑进衣服领口,激得他脊背绷直。
门缝突然泻出橙黄暖光,割裂了他投在雪地上的影子。
"果真太不好意思了,没注意到有人来的。"
开门刹那,门后传来的方言带着松木柴火熏烤过的粗犷和沙哑。
木门被拉开时,卡在门槛凹槽里的雪块簌簌崩落。
门内站着个小伙子,胳膊下夹了本书。
他试图用膝盖顶住企图被风撞合拢的门板,但是发现根本没有必要,就改成只用手掌撑着。
青年逆光的面部轮廓分明,像未打磨的陶器,修理过的胡茬在下颌晕开不易察觉的青灰色,左眉骨有道结痂的小裂口,但眼睛却带着与糙厉面容相矛盾的清亮——干干净净的,像雪夜偶然拨开云层的星子。
不过这画面落在张鹏眼里就只剩一句话——这人挺壮的,挺高,比我高。
他感觉自己站得过近了些,因为屋主小伙子像堵墙一样,于是他后退半步,这才感觉到一个能够舒畅说话的气压。
张鹏在门外站住时靴跟碾碎门廊冰壳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我们是来旅游的,气象突变,我们,回不去......”
青年前倾上身,越过张鹏的头和肩膀看向屋外的房车,神色略微有些警觉,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张鹏猜想他没有听懂白话,想伸手比划比划,但又比划不出个所以然来,一时之间竟也没有办法。
房车内的余年不知车下情况如何,过了这么久也没有任何回应,他担心大鹏性子太直,也不太会说话,万一得罪了主人家,就喊刘鲲帮他坐上轮椅,他要下去看看。
刘鲲想要阻挠,但是他瞟了一眼,看见现在轮到张鹏像个木头一样杵在那里,又想起自己的少爷今天白天展示出了惊人的,他俩从来没见过的,与人沟通的能力,觉得还是少爷靠谱,就推着他下了车。
“刘鲲你是不是脑袋坏了!!脑袋没用了就不要行吗?谁让你把余年推下来的,你不知道他之前还发烧吗?!”
本来就着急忙慌想表达清楚来意的张鹏看见刘鲲推着余年就下车了,登时就两眼一抹黑,实在忍不住,就不打算忍了。
“我没事了,大鹏。阿鲲他给药给得及时,我现在不难受,倒是......”
“厅屋有炭烧。赶快的进来吧。”陌生青年操着一口方言改编而成但也还算流利的普通话,示意三人进屋,就转身侧向一边,给他们让道。
“真是打扰了,非常感谢你。”余年没有清楚状况,但眼下至少是解决了麻烦,也是应该先致歉以及道谢。
刘鲲想过他们家少爷说话管用,但是没想到这么管用,几乎什么也没说,就“谈成了”。
三人之中,张鹏首先跨过门槛,走到屋内准备接应门外推着轮椅的刘鲲,不过却让房屋的主人抢先了一步。
“小心些,慢慢来。”
他抬轮椅的时候极其稳当,仅仅是他一个人在使劲,但是余年并未敢感到有一丝一毫的摇晃。
青年人搭手帮助时,胳膊下夹着的书滑落到身后,翻开到了用透明胶带贴着借阅记录的第一页——牛皮纸质的借阅卡早已充满油污,纸边都成了锯齿状还因为褪色而泛白。张鹏准备伸手去捡时先瞥见扉页钢印的“县图书馆”字样,再看到扉页最上方一行大字写着:初中英语第一册下。
还没等张鹏捡到书,青年已将书抱入怀中,用皲裂的拇指搓去封皮灰尖,课本边缘磨出的毛边像蓬松的蒲公英。
门外,飞雪吞没了山脊线,寂静在此时突然有了分量。
松枝折裂的脆响闷在雪被之下,连风都暂时噤了声。
天地褪色成毛玻璃里的标本,唯有雪落声沙沙地啃食时间,直到压出的最后一道车辙彻底消失在白色巨兽的胃囊里。
青年人把书放在身旁的一张桌子上,就伸手将房门拉紧闭实,风雪大作的景象就此被隔绝在门外。
“你们好,我叫程时。禾呈程,日寸时。你们今晚就在我家住下吧。这雪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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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作为一个社会科学的学生,我得更加增进我对乡土社会的了解再继续写下去。 我一定要种棵树出来。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