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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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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秋电脑上补充的剧情于舒只看过一次，就是他俩喝完酒的第二天，那时陈秋只写了几段，他跟于舒说可能得慢慢磨。
他这一磨，就磨了一个星期。
等陈秋写完新的剧本，清晨天还没亮，他就迫不及待的把电子版的发给了于舒。
然后发了条信息:我今天有事，可以晚上来我家讨论剧本
于舒这天醒的也很早，他最近的睡眠质量垂直下降，一晚上总能被惊醒一次，睡得最好的一次竟然是在陈秋家的那一晚，一夜无梦。
他打开手机，看到了陈秋发来的新剧本。
他们的联系方式是那天早上加的，自从那天之后，他们有整整一个星期没有联系。
陈秋说他要磨剧本，于舒同样不是爱打扰人的性子，所以哪怕就住在隔壁，两个人也愣是没有碰过一次面。
这次如果不是陈秋主动发信息，于舒都快要忘记了他的手机好友列表里躺着陈秋。
于舒把文件下载好，下楼找了家打印店打印出来，早饭都没有吃，直接上楼捏着几张纸就开始一字一句的读。
姜琳打开于舒家门的时候，就是看到了这么一幅场景:
于舒过瘦的身体隐秘在昏暗中，只有一小台快耗尽电池的台灯恍惚的照在手中的纸页上，他脑袋凑的很近，像是要钻进纸缝里。
姜琳气不打一处来，有网瘾的都没有于舒这么离谱。
她“啪”的摁了下吊灯开关——灯没有亮。
于舒注意力随着开门的动静转移，见是姜琳，才幽幽的来了句:“灯三天前就坏了。”
姜琳受不了他这一副见不得光的样子，她转而把阳台的窗帘拉开，一句话没和于舒说，从包包里拿出手机给安装吊灯的人打电话。
浅浅的光打进来，今天是阴天，就算是拉开窗帘也对昏暗的房间无济于事。
于舒又翻了一页剧本，只是把台灯放远了些。
被姜琳骂一顿是必然的，还不如在暴风雨来之前多看两页。
于舒淡淡的往床边靠了靠，虽然习惯了被姜琳骂，但这不代表这他能抵抗住姜琳这么高耗精神力的“攻击”。
果然，电话甫一挂断，姜琳的话就跟连环炮一样冒了出来。
“于舒你是不是不想要眼睛了？这么黑还看什么看？”
“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
“你就守着你的那个破老年手机孤独终老吧，连本大小姐的电话都不回，你是不是要死啊！”
“还有，说了让你搬家你也不搬，我房租都给你交了，你还愣是在这个老鼠洞住上瘾了，于舒我有时候真想看看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于舒老实本分的坐在床边，剧本也放下了，只低着头挨训，态度任谁看了不说好。
但只有姜琳知道，这小子就是表面上这样，内心还是倔的不行。承认错误，拒绝改正。还真是头倔驴。
姜琳骂不动了，她也觉得这样挺没劲，而也只有于舒会这么纵容着她，但凡换个人，早分分钟和她绝交老死不相往来了。
她问:“吃饭了吗？”
于舒看了眼手机，才发现已经过了午饭点，他摇摇头:“没呢，怎么了？”
姜琳表情由阴转晴，她把提着的购物袋扔进于舒怀里，“你穿这个，咱俩去蹭饭。”
“啊？蹭饭？哪里的饭？”于舒打开购物袋看了眼，是大牌子的西装，他不知道多少钱，但至少还认识商标，“什么饭穿这个？”
姜琳表情也很无奈，她耸肩:“是我刚交的男朋友的开机宴，说非要让我去，我这不就来找你了，两个人去不是去？”
“你必须得去，放了我这么多次鸽子，我亲自来找你你还不给我面子？亏咱俩认识了二十几年。”
姜琳软硬皆施，于舒压根经不住她这么磨。
他俩是发小，父母在他们出生前就认识，一个书香世家，一个经商大户，两家甚至还真像电视剧里那样，说要结娃娃亲。
只是俩人没发展成和谐的青梅竹马，倒是成了欢喜冤家，从小就不对付。姜琳性子火，做事我行我素，正好和于舒闷的不行的样子形成反差，发展发展着，竟变成了“姜大小姐和她的受气包”的奇异组合。
二十几年，于舒受气也受习惯了，他甚至还没有意识到他在受气，他只是觉得姜琳是一个用比较吵闹的方式来表达爱的女孩。
出租屋里，于舒被姜琳硬催着换了一身衣服，西装熨帖合体，是姜琳专门定制的，完美的勾勒出于舒劲瘦的腰线，他微长的发尾耷拉在耳边，漏出精致的眉眼，活脱脱一位带着忧郁气质的小帅哥。
姜琳啧了声，明显对于舒这一身很满意。
她打响指，无视了于舒还有点忸怩的动作，直接薅着人出门下楼。
姜琳车技一流，她今天还开的是跑车，于舒还没做好“蹭饭”的准备，姜琳就给他解开安全带，顶着一张御姐的脸说:“到了。”
于舒认命地跟着姜琳下车，映入眼帘的是本市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
酒店今天主要开一场酒宴，很大的场地，一进门就看到了醒目的横批挂在上面。
“《骁勇》开机宴”
于舒愣住，看着熟悉的剧名，突然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这个剧组里。
经纪人不是告诉他合同都签了吗，不然为什么开机宴不叫他，难道是角色太小了？
但很快，于舒就推翻了这个结论。
姜琳的新男朋友梁峥来场地门口接她们，于舒看着姜琳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声音娇滴滴的抱怨:“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当小配角，还总共出场不到两集。”
梁峥任由姜琳依偎着，语气宠溺:“宝宝，两集也是戏，等我拍完就陪你。”
两集的戏份，于舒想起来经纪人给他发的剧本——他的戏份远比梁峥多的多。
那为什么有开机宴不告诉他？
他参不参加是一回事，但通不通知就是另外一回事。
这让他觉得自己被孤立、抛弃了。
他开始怀疑，何平洲让他进剧组的目的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么折磨他。
他心情跌宕起伏，随着梁峥进去。
剧组大多数工作人员都不认识他，导演在最中心和人喝酒，姜琳强拉着梁峥和导演对了杯，看起来聊的还蛮不错。
姜琳家集团越做越大，规模扩大势如破竹，就算这剧和姜家没关系，姜琳硬上去和人喝，导演也不会说什么。谁不愿意多认识一个人脉呢？
于舒没有加入姜琳，他除了在剧组拍摄途中，其他时间从来不和导演产生更多的交流，就像高中他宁愿自己钻研题目也不愿意去问老师一样，他把导演当成和老师一样的人物，一样具有施压性、没有信用的人。
这顿饭还不如不蹭。
不来他还能被蒙在鼓里，来了他就算假装不知道也假装不了，况且这不是在演戏。
场地左边有个小吧台，于舒今天不打算喝酒，他向服务员要了一杯白水，看着簇拥在一块地方的人群发呆。
他想到了在大街上观察人的陈秋，这么多人，吵的人头疼，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观察的。
但真让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谷常羽。
于舒捏着杯子的手骤然加紧，他看着谷常羽和工作人员熟络的打招呼，然后加入了姜琳和导演的聊天。
谷常羽还是那么受人欢迎，甚至比大学更甚，他现在名利双收，红气养人，让他更光彩照人。
恰在这时，姜琳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回头寻找他，在看到他后，向他招手。看他纹丝不动没有一点回馈她的意思，姜琳表情恶狠狠，用口型威胁:“快过来！”
她这动静不小，周围的人都被吸引，把视线投向了于舒。
包括谷常羽。
谷常羽笑容凝滞，眸中除了惊讶外，貌似更多的是慌张。
于舒有些意外，谷常羽为什么会慌张？
他迎着众人的目光，硬着头皮被姜琳拉进这场无意义的聊天。
姜琳动作亲昵的拉过于舒的胳膊，向导演介绍:“这是我发小，于舒。”
于舒自然不能真装不认识，他顺着姜琳的话道:“我在剧里饰演林微，不知道导演你还记不记得我？”
导演笑眯眯的和于舒握手，像是没有在意试戏时的芥蒂:“记得记得，你当时给我的印象很深刻。”
能不深刻吗，一上来就说自己不适合，谁见了不说深刻，于舒心里苦巴巴的，但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姜琳惊讶:“你也演这部剧？”
于舒闷闷的嗯了声。
姜琳是何等聪明的人，从今天于舒不知道的开机宴就应该能看出来，这个剧组对于舒不是很重视。
她也不指明，只是向导演强调:“那就希望《骁勇》开机顺利！到时候让我爸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帮上忙。”
导演也摸不透姜琳阴下来的表情是好还是坏，忙转移话题，他向于舒介绍:“小于啊，这是谷常羽，我们《骁勇》的男主角。”
“导演，你都不用介绍，我跟于舒是大学同学。”谷常羽此时已经恢复了笑容，他面容和煦，语气给人的感觉舒服。
导演讶异:“国戏剧的？”
于舒压下不适感，温顺的点头。
国戏剧大学是国内戏剧方面最顶尖的大学，从那里毕业的人都取得了优秀的成绩，而像于舒这么默默无闻的还真不常见。
于舒不想让谷常羽说下去，但谷常羽似乎对这种话题很感兴趣。
谷常羽:“于舒可是我们那一届的专业第一。”
这句话落，连姜琳都惊讶的看向他。他从来没有向姜琳说过他的大学生活，当然包括这个专业第一。
导演:“我怎么连听说都没有听说过……”
于舒受不了了，他想打断这个话题。谷常羽总是这样，用世间最好听的话来揪出人心里最痛苦的东西。
当初也是谷常羽事后可怜兮兮的来找他，说他找不到一点资源才去求的何平洲，说他出身寒门，说尽恳求的话，用最光鲜亮丽的语言妄想掩盖他已经抢走了他的资源的事实。
可当时那个资源也是他熬了几天几夜，不断入戏出戏得来的，他和父母背道而驰，说到底，他于舒也没有背靠任何人。
“专业第一又不是要宣传给全世界，”于舒还没开口，何平洲就出现在了他的身边，“郭导你不知道也正常。”
这算是替于舒了了这一茬，但他并不想感激何平洲。他只是有点奇怪，奇怪何平洲不是应该站在谷常羽旁边向着谷常羽吗？
管他呢，反正他现在只想离开。
两个最讨厌的人凑在一起，他真的不想再多呆一秒。
于舒没有理会何平洲的招呼，他和导演说了几句寒暄，跟姜琳解释了下就要离开宴会。
姜琳没意见，问要不要送他。
于舒摇头:“我想再外面逛逛。”
服务员都没跟着出来送他，何平洲这时却好像是勤快了，跟在于舒后面欲言又止。
甚至连谷常羽都没有留下他。
虽然不知道他跟着出来又能说些什么，但有些事于舒真的很想弄明白。
酒店每层的走廊尽头都有一块突出去的露天小阳台，何平洲跟到这里，于舒站住脚步喊他。
于舒直戳了当地问:“是你让我留在这个剧组的？”
何平洲松了松领带，看起来有点紧张:“是。”
于舒面无表情:“我不需要你的关系，我也不想和你在一个剧组。”
“小舒……我，我只是……”何平洲还以为他面对的是大学时那个看起来文静腼腆好说话的于舒。
“只是什么？可怜我？还是补偿我？”于舒不留情面，“看我混的这么差，想看你是多么厉害的预言家，看看我是多么的不适合演戏，多大的笑话？”
何平洲彻底沉默了:“……”
其实于舒还是想哭的。大学时何平洲是他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明明这么亲密的关系，现在时过境迁，于舒对何平洲说的所有话都是最伤人的话。
就在何平洲这相当长的沉默中，于舒不再拥有耐心，他没有一丝犹豫，转身就离开了。
因为何平洲和谷常羽，他今天简直要糟糕透了。
开机宴的场地在六楼，于舒要坐电梯下去。他几乎刚进电梯，眼泪就兜不住似的往下掉。
不只是因为何平洲，还有其他的，比如说开机宴，又比如说那些人听到他在国戏剧上过大学后，看向他的惊讶的讽刺眼神。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两个星期好容易掉眼泪，尤其是所有事情乱七八糟的缠在一起困住他的时候。
他的眼眶根本忍不住。
这家酒店的电梯停靠时间比一般电梯长一点，到三楼时，电梯门缓缓打开，一个喝的一摊烂醉的人摇晃着走了进来。
于舒愣住。
——他今天好像一直都在遇到熟人。
于舒觉得他现在真应该去算一卦。
电梯里没别人，陈秋醉的眼都睁不圆，他仔细瞅了于舒好久，才认清面前的人是谁，他慢悠悠的打招呼:“哈楼，我的于影帝~”
醉了，真是彻底醉了。
于舒已经没有心情去和陈秋去纠结称呼的问题了。
他和陈秋喝过酒，他记得陈秋的酒量不错，现在醉成这幅样子，指不定喝了多少。
于舒问他:“你今天不在家就是来这里？”
陈秋没有回答他，他好像此时才留意到于舒通红的眼眶，低头从挎着的包里拿出便携式的纸巾，递给于舒。
于舒没有接，他固执地等陈秋的回答:“你先回答我。”
陈秋无奈，虽然人看起来醉醺醺的，但至少理智还算清醒。他把纸巾拿出来，只能亲自给陈秋的眼睛擦去眼泪。
他边擦边神秘兮兮地说:“我今天在干推销……”
“推销？”
陈秋收起纸巾，又从包里拿出一叠纸:“推销我的剧本！”
“然后……等我有钱了，带你吃大餐，”陈秋确认了眼泪不会再流出来，醉着的时候，说的话也晕晕的，“到时候换个酒店怎么样，这个酒店的菜确实难吃的让人想哭。”
好蹩脚的玩笑。
于舒破涕为笑，他真受不了酒鬼:“屁，你才会被难吃哭！”
陈秋投降，笑的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好聪明，你怎么知道我刚才被难吃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