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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搁浅的鲸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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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大厅的聚光灯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将祁寒钉在钢琴前。他凝视着台下两千张模糊的面孔，手指悬在琴键上方三厘米处——距离新曲《鲸歌》的首演还剩七分钟，乐谱却突然变成了陌生的海洋。
"祁先生？"场务小声催促，"您要的深海录音带。"
磁带放入播放器的瞬间，整个音乐厅响起座头鲸空灵的吟唱。祁寒闭上眼睛，看见齐洛站在南太平洋的考察船上，阳光在他手中的声呐仪上折射出七彩光斑。三个月前那场暴风雨中的重逢后，他们又被迫分离——齐洛去追踪濒危的蓝鲸种群，而他回到欧洲完成巡演。
"这是最后一场了。"祁寒对着麦克风说，声音被放大成轰鸣，"在演奏前，有件事..."
观众席突然骚动起来。后排有人举着手机惊呼，声音刺破寂静："海洋考察船遇险！"
祁寒的血液瞬间结冰。他夺过最近的手机，屏幕上正是齐洛所在的"蓝鲸号"——船体倾斜在惊涛中，新闻标题闪烁着"声呐设备故障"、"船员失踪"。
钢琴凳翻倒的声音如枪响般回荡。祁寒冲向后台时，座头鲸的歌声仍在继续，与观众们的窃窃私语交织成诡异的安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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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太平洋的月光是惨白的。齐洛抓着破裂的救生筏边缘，咸涩的海水不断灌入喉咙。三小时前那场突如其来的设备爆炸，将"蓝鲸号"的声呐舱炸成了扭曲的金属骨架。此刻他的右腿被缆绳缠住，鲜血吸引来的鲨鱼鳍正在不远处划出死亡弧线。
"坚持住！"唯一的同伴马克在筏子上大喊，"救援直升机..."
话音被巨浪打断。齐洛在眩晕中看见自己手腕上的音符纹身——那是祁寒在邮轮医务室里亲吻过的位置。真讽刺啊，研究了半辈子海洋声学，临终前耳边响起的却是《雨之歌》的旋律。他松开抓住救生绳的手，任由身体沉向幽蓝深处。
突然，某种熟悉的震动从海底传来。不是鲨鱼，不是引擎，而是...钢琴？齐洛挣扎着睁开眼，看见一群座头鲸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游来，它们发出的52赫兹歌声中，竟然嵌着《搁浅的共鸣》的片段！
"声呐！"马克突然尖叫，"天啊它们在用声呐驱赶鲨鱼！"
当第一架直升机灯光刺破夜幕时，齐洛确信自己产生了幻觉——否则怎么会看见祁寒从舱门探出半个身子，手中还抓着片残破的乐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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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也纳医学院的消毒水味道让祁寒作呕。他盯着ICU玻璃窗内的齐洛，那人全身插满管子，心电监护仪的节奏像支走调的练习曲。主治医生的话断断续续飘进耳朵："...肺部感染...脑缺氧...72小时危险期..."
"但他还活着。"祁寒打断道，指甲陷入掌心，"这就够了。"
病房外的电视正在播放昨晚的奇迹救援。新闻标题耸动：《钢琴家中断演出千里救恋人，座头鲸群神秘相助》。画面切到海洋学家访谈："鲸类确实会对特定频率声波产生反应，但像这样精确的音乐性回应..."
祁寒关掉电视。口袋里装着从金色大厅抢出的磁带——那盘录有齐洛笑声的深海采样带。当他将耳机轻轻戴在昏迷的齐洛头上时，监护仪上的波纹突然变得强烈。
"听。"祁寒俯身贴近那些绷带，"这是我们的鲸歌。"
窗外，维也纳的初雪悄然飘落。一片雪花粘在玻璃上，正好盖住齐洛无名指上那道形似高音谱号的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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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险期第四天清晨，护士发现病床上空空如也。她惊慌地推开阳台门，看见两个身影依偎在晨光中——苍白的齐洛裹着祁寒的西装外套，正用虚弱的手指在对方掌心画着五线谱。
"《鲸歌》的结尾..."齐洛的声音像砂纸摩擦，"应该再慢半拍..."
祁寒将颤抖的吻印在他缠着纱布的额头上："等你来弹。"
雪后初晴的阳光将两人影子投在病房墙壁上，与心电监护仪的波纹完美重合，形成一幅流动的乐谱。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那盘深海录音带正在悄悄转动，记录下这一刻的寂静与心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