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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世界一：上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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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砰砰作响，伊凡睁开眼睛，红棕色的眼睛中露出几分茫然，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收容所。
他打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身着灰色制服的陌生人，看样子同样是后勤中心的的员工。他比伊凡高出小半个头，有着一头茂密的黑发，眼睛是烟灰色的，透着一种苦思的神情。
伊凡注视着对方，眼神中带着几分疑惑，好似在问“你是谁？”
那人清了清嗓子，嗓音略显疲惫，“我叫戈沙，我们是一个组的。”
戈沙向伊凡递来他的员工手册，上面标记着今天8：00-18：00负责地下四层20间收容所室的清洁任务。
伊凡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从单人床的床架下面翻出个黑包，把包里里外外的拉链都打开才翻到一本员工手册。员工手册是蓝色封皮，一个巴掌那么大，上面记录着白昼研究所大大小小规范准则，包括紧急事件处理规范。
显然，这是伊凡第一次翻阅，他翻了好几页，才翻到准确的位置。
工作安排栏目标记着今天8：00-18：00负责地下四层15间收容所室的清洁任务。
戈沙瞥见上面的内容，对伊凡的工作量比他少这件事没有怨言，仿佛是习惯被分配更多的任务。
少年不会说话更不会写字，此刻有些面露难色，他想问自己能不能不去工作，反正只要每天晚上偷溜到食堂冷冻库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食物。
他焦急地抠着指头，然而对方好像误会了他的想法。
戈沙说：“你是在担心就我们两个人会不会被怪物吃掉吗？因为今天清早食堂发生的事？”
“这倒不用担心，那个怪物已经被电晕了。虽然只有我们两个负责清扫任务，但是四层不止我们两个人，偶尔会有巡逻队的人经过。” 他叹了口气，眼里是藏不住的疲倦，“最近死太多人了，人手有点不够……”
话音未落，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他尴尬地抓抓头发，“抱歉……我想安慰你来着，毕竟你是新来的，我的话请别放在心上。”
昨天那个大灰狗原来也是怪物。
伊凡点点头，乖乖跟上了，暂时放弃旷工的想法，又有点庆幸没自己没有暴露，不用经历电击。
人类世界真辛苦啊，付出劳动力才能有饭吃，不像他的种族，只要呼吸就能汲取源源不断的能量。
隔壁电梯围上了警戒线，几名工人正在修补轿厢的大洞。
电火花在伊凡的眼睛里闪烁，他有些好奇地想靠近瞧瞧。
戈沙拉住他，“我们坐这边的电梯。”似乎是误会伊凡在想什么，他补充道：“虽然每座电梯对应的楼层都不一样，但也有预备电梯，地下五层的工作一样不能少。”
伊凡遗憾地收回脑袋。
两人乘坐电梯下楼，与进入地下搭乘的透明轿厢截然不同，这座电梯的轿厢全然封闭，焊接上厚重的金属，密不露孔。
等待降落的过程有些无聊。
戈沙冷不丁开口，想打破两人之间安静的氛围，“我之前见过你，你有一个哥哥是不是，你们两个总是形影不离。”
身后的人没开口，他以为自己说错话了，有些懊恼地表达歉意：“我的话很多是不是？之前跟我一组的人也是这么说的，但我就是太想说话了，吵到你了吗？非常抱歉……”
同理心在白昼收容所是一种很难得的东西，戈沙平时是个很闷的人，可一遇到伊凡，不知道怎么着，他把伊凡当成弟弟妹妹，总是忍不住想照顾对方。
戈沙出身在沿海的贫民窟，那里因为盛产海鱼，被誉为阿诺斯的黄金乡。贫民窟的每家每户都是捕鱼的好手，他是，他的弟弟妹妹们也是。要是弟弟妹妹们健康长大，估计和伊凡一样年轻漂亮。
伊凡没说话，思绪放空根本没听清戈沙说了什么，脑中想的竟然是人肉和冷冻肉的区别，他觉得人类身上有点臭，想着想着露出嫌弃的表情。
还是冷冻肉好吃，即使是被污染辐射的劣质品。
戈沙忽地觉得空气有点冷，他打了个喷嚏，回头看向伊凡。
少年此刻安静地站着，面容如雕塑般精致，眼神中带着几分茫然，好像回到了一个遥远的时空，他眉目柔和却冷淡，脸上不带人类的感情，像神明伪装的皮囊，令人无法直视。
戈沙揉了揉眼睛，让自己从这美貌中清醒过来，不禁有些疑惑：“上次见到伊凡的时候，他长这个样子吗？”
叮咚一声响，电梯到了。
两人沿着通道走到更衣室换衣服。
伊凡默默走到换衣镜前，他脱下灰色的外套，露出白皙匀称的上身，身形瘦弱几乎没有什么肌肉线条。
清洁用的防护服极为厚重，比平时穿的灰色制服不知道厚了多少层。
伊凡学着戈沙的动作，戴上护目镜和面罩，把脸遮得严严实实。
这个防护服可以隔离污染，但是员工每天近距离接触，效果微乎其微，大概是起点心理作用。
戈沙唯一能安慰自己好受点的是，有 A等公民也在接触这群怪物，同样逃不开被辐射的下场，心里瞬间就平衡多了。
“你知道怎么干活吗？”戈沙突然是想起什么，叹了口气，“你连员工手册都没有翻开看过！”
他抱起一个巨大的塑料捅，桶里面装满了紫色的液体，走两步险些要溢出。
“你看着我怎么做的。”
伊凡闻声，乖乖跟在戈沙身后，看戈沙抱着桶一路走到了被金属密闭包裹的房间门口，刷上员工卡，门缓缓打开，里面静静待着一个漂浮的水母。
水母看起来毫无进攻欲，它的身体透明晶莹，泛着柔和的光芒，像一枚五彩斑斓的宝石在空气中闪耀。
感知到生人的靠近，触手微微抖动，伊凡敏锐地觉得水母更往后缩了一点。
“四层的怪物就是这样的，除了靠太近会被污染，几乎没有攻击力，而且它们现在都吃饱了。”说罢，戈沙指了指一旁的食盒，里面只剩下一点残渣。
伊凡嗅了嗅气味，好香……
注意力早已被吸引，完全没在看同事一个人把紫色液体倒在地面上，忙手忙脚清洁起来，从墙缝到食盒一处都不放过。
伊凡全程保持安静，拎着个拖把乖乖学着做，但是由于有太多活要做，戈沙忙不过来，两人只好短暂分开。
好在地下四层的都是一些危险系数不高的怪物，单从外表看来就几乎没有攻击力。
远远望去，怪物们都各自都安分地待在收容室，只要不去主动骚扰它们，就能安稳地结束工作。
伊凡突然再次庆幸自己没被发现不是人，他讨厌被关在一个几平方米大的笼子里，一举一动都要受到监视，虽然他其实正在一个几百平米大的囚笼里，只是完全没有意识到。
老老实实抱着塑料桶搬来搬去，倏然觉得有什么黏稠的东西缠绕在脚踝处，伊凡低头一看，一个黑色的环蜷缩在脚踝的布料上，表面闪烁着水光，正在缓缓蠕动。
这是什么！？
伊凡眨眨眼，弯下腰一把扯下这个环，竟然有些费力。
一条黑色的不知道什么东西。
他烦躁地把这条黑色的家伙扔到桶里，然后继续工作。
忙得汗水都渗出了，他抬手擦一擦额角，动作一愣，还是那个熟悉的黑环缠绕在手臂一圈。
如果伊凡会说话，他一定会学着人类的脏话骂出声来，但是他只能默默扯下黑环。
然而刚触碰的一刹那，黑环露出脑袋，两颗巧克力豆大的眼睛盯着伊凡，原来是一条小黑蛇。
收容所连老鼠都有，有蛇更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伊凡再次把黑蛇扔进桶里，紫色的液体浸湿了蛇身。
“扑通”一声，小蛇掉进水桶里，它在水里挣扎着，好像自己快被溺死。
见伊凡毫无反应，默默从水桶里爬出，又缩在伊凡脚边。
小蛇发出怪叫：“饿……饿……”
你也很饿吗？
伊凡顿时同情起了小蛇，因为自己也很饿，正面临着人类世界最残酷的多劳多得环节。
但是由于必须做完工作才能上去……可恶的人类！
伊凡勉强同意小蛇跟着一路，也不管小蛇贴在身上的哪个角落。
一晃眼，15间收容室终于清洁完毕，伊凡看着整洁的空间，心中顿感成就。
他眨眨眼，没注意到小黑蛇的下落，小蛇消失不见了。
“伊凡，你在找什么？”戈沙问。
伊凡摇摇头，并没有继续寻找小蛇下落的打算，因为现在已经是18：00，距离上次进餐过去了整整十个小时！
有什么比吃饭更重要呢？
*
【地下十层A区收容记录】
对象代号：光辉骑士
收容状态：躁动期，严重绝食中，情绪反应消极。
外观特征：一颗透明宝石处展开六翼白色羽毛，宝石中可见微光流动。
闪烁着电流的平台上，光辉骑士的翅膀蜷缩成防御状，将宝石包裹住，自从来到白昼收容所就他未曾进食。
高等生物的沉默，比怒吼更令人不安。
此刻，他倏地睁开眼，没有实体的黑雾深处闪烁着微光。
他感知到了——
有什么东西，强大得近乎荒谬，正在逼近。但祂停在了数百米外，就不再靠近，那股气息带着神性腐蚀的痕迹，让他不禁怀念。
如果能依靠祂的力量……
平台下，研究员透过监控屏皱了皱眉，手里数据曲线出现剧烈波动。
“他……在叫？”研究员喃喃。
翻译模块正在解析怪物发出的频率。
研究员愣住了，“哭？这东西也会哭？”
“他应该是在哀悼自己的状态。”另一个助手说，“或者……他在压抑对我们的愤怒。”
研究员沉默片刻，随后露出疯狂的神情，“太不可思议了，竟然又诞生了具有自我意识的异形！”
而此时，卡尔西斯脑中重复着同一个词。
复仇。
他要撕裂这座将他囚禁的收容所。
要将那些无知而胆敢亵渎他的生物，踩碎在羽翼之下。
他要毁掉这一切。
哪怕违背他的骑士准则。
“最近缺人缺得实在厉害。”研究员看着空荡荡的走廊，揉了揉太阳穴，“向上级申请点人吧。”
旁边的人翻着登记表：“只剩下些新来的了，几乎毫无工作经验。”
“没事。”研究员低声道，像是在说服别人，也像是在说服自己，“反正……做不了几天也要死，无所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