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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胜利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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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店开业第二天,老板及吉祥物纷纷留滞家中。
尚知非是因为没起得来床,那棵是因为要照顾没起得来床的尚知非,小橘子则是因为不会开车。
不会开车就是好啊,终于休息好的小橘子伸着懒腰踱步欣赏家里的新格局,欣赏完满意地朝“会开车因此没休息好”的尚知非“喵喵~”两声,好似来自同类不同命的嘲讽。
俗话说“自作孽不可活”,此刻躺在沙发上翻个身都浑身痛的尚知非深有体会。
他跟小橘子对视过后,悲愤地朝着卧室方向一声大吼:“那棵,你下午滚去书店,带上小橘子,我不想看见你们两个。”
小橘子不知是被他发出的破锣声音还是说出的内容吓得一抖,“喵~”的一声穿过客厅的玻璃门缝遛去阳台蜷缩在摇椅上晒太阳去了。
那棵也迅速从卧室出来,胳膊上还挂着床单,递过一杯蜂蜜水:“祖宗,有事小声说,你这嗓子还哑着呢,快点喝一口润润。”
尚知非也正觉自己那一声吼完嗓子有点痛,没跟他计较,接过喝了几口,随即看到他手里紫一块红一块的床单,再看看自己皮肤上的痕迹,也不知哪一个更五彩斑斓。怒从丹田涌起,这回他声音洪亮地发出一个字:“滚!”
那棵把床单背到身后,麻溜地后退着滚了。
临近中午,那棵的爱心加赎罪粥终于熬好了,他端去沙发上喂尚知非。尚知非有心想要自己吃,可手一抬就酸痛,想扭过头赌气不张嘴,奈何肚子又咕咕响,于是只好吃一口瞪一眼“始作俑者”以解心头之“恨”,而昨天晚上逞一时之爽的某位则得卑微地喂一口赔一个笑脸。
一碗粥吃完,双双流汗。
等那棵给他擦完嘴,尚知非说:“下午你还是去一趟书店看看吧,现在人手不足,周末公园游客又多,这还刚开业,不管是出于好奇随便逛逛,还是参加开业活动,我估计客流都不会少,我怕他们忙不过来。”
目前书店人手确实不够,一共就四个人,前台收银两个,书籍整理两个,由于是周末,前台的人手还得分一个出来给有需要的客人做水果茶饮。
那棵随便吃了点午餐,把饮料、果盘、零食、糕点、白开水、蜂蜜水在茶几上一字排开,又把小橘子从阳台拎回室内,关好玻璃门,调好空调温度,打开新风系统,调整靠垫角度,亲了亲尚知非又给他提了提盖在身上的薄毛毯才磨磨蹭蹭出了门。
他刚出门,专门留在家里陪尚知非的小橘子就开始“喵喵”乱叫。
“干嘛,你还想去当吉祥物?”
语言不通真是麻烦,小橘子朝猫窝方向走两步又回头对着尚知非叫。
尚知非忍着酸痛支起上身抬头望了一眼,得,没水没粮没罐头,可不得叫么。
撑着腰小步小步喂完猫,再躺沙发上面对茶几上那一排,尚知非笑了,别人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他这是“有了老婆忘了猫?”
一个人在家真的挺无聊的,尤其是只能躺着的时候更无聊,也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怎么打发时间的。尚知非取下手腕上的金镯子,拿在手里像念珠一样一圈圈地转。
金镯子是那棵送的七夕礼物之一,放在了玫瑰花里。昨晚尚知非把花散开准备下花瓣雨的时候,镯子掉在地上“咚”的一声把他吓了一跳,由此可见这个礼物的分量。
这人送礼的品味还是如此独特,可如此独特的人才刚离开家,他就开始想念了。拿起手机想发消息,又觉得不能放任自己太过粘人,算了,忍忍吧……
没忍住,还是拿起手机点了几下。
身体不适的尚知非睡了一觉醒来,才看到那棵两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那美:宝贝我到了,如果不舒服就给老公打电话,我争取早点回来,爱你。】
【那美:亲亲.jpeg】
尚知非对着手机不自觉地戴上笑脸面具,回道:好,知道了,在家等你。
这一等,时间倒是有点长,晚上九点那棵才到家,浑身气压还有点低。
他看着餐桌上的晚餐以及边上摆着的外卖,问尚知非:“你怎么没吃?不舒服就别做饭,不是给你点了外卖嘛。”语气不能说不好,但也称不上和善,总之不符合他在尚知非面前的一贯风格。
书店是八点关门,如果以这个计算,那棵到家的时间是合理的。可尚知非考虑到他第二天还要上班,六点就发消息让他回家了,那棵没回。他做好晚饭左等右等不见人又询问店员才得知那棵五点多就走了,跟一个女人一起。
不回消息是那棵不对,但他实在没想好该怎么说又不想要撒谎,只能按点给尚知非点了外卖让他不至于饿肚子。
他本是想赶回去亲手给尚知非做饭的,中途被绊住了。
那棵正在书架前整理被顾客摆错位置的书籍,一阵高跟鞋声扰乱了他,他抬头想提醒客人尽量放轻脚步不要影响其他人,就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来人穿着一袭白色吊带连衣裙,之前的大波浪卷发已经拉直,乖顺地披在脑后,此时交握双手放置身前,本就不低的身高还蹬着一双十公分的高跟鞋,隔两步远,含羞带怯望着那棵,乍一看就是一副清纯靓丽美少女上门寻爱的模样。
她率先开口:“好久不见,可以聊聊吗?”
那棵可不觉得他们是能聊聊的关系,直接问:“你怎么来了?”
语气不善,但刘雨荧倒也没生气,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不是说了吗,想跟你聊聊。”
那棵还是板着脸:“我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聊的。”
再三打脸,刘雨荧应该是绷不住了,声音又大了几分:“是吗?但爸来找我了,你不想知道他找我有什么事吗?”
爸?这肯定说的是那宗扬同志,如果是刘叔,她不至于发神经跑这一趟。可那宗扬同志啥都没跟自己提啊,这小老头背后搞事,这下那棵想推拒也不行了,更何况俊男美女站在这里,就算客人都在专心看书,自家店员也开始隐隐侧目。
罢了,那棵招呼她往外走,准备随便在公园找个椅子坐下听她说,顺便还回头提醒了一句:“这是书店,麻烦脚步声放轻点。”
出了门,那棵才发现自己又小瞧她了。
路边上站着的两人是刘雨荧的父母,看到他们出来,立马迎上去:“那棵啊,哎呀,我们好久没见你了,是不是瘦了点?年轻人还是要注意身体,可不能只想着工作啊,钱哪有挣得完的呢,走,跟爸妈一起去吃个饭。”
“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那棵是懂的,更何况这两人不光是长辈还是他爸妈的朋友。
他硬着头皮笑了笑算是打过了招呼,只是不明白这家人是怎么能把“爸妈”这两个字说得如此顺口的。
他跟刘雨荧一开始就是协议结婚并没有举行婚礼,因此没有婚礼上固有的“改口”仪式。那棵沿用着之前的称呼,刘雨荧倒是一拿到结婚证就随他称自己爸妈为爸妈了,一点都没有不适应。当时觉得她为了演戏还挺拼,可那时有多感激现在就有多别扭。
再别扭也带着长辈站在店门口了,人家大老远来,他再不愿意也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在附近找了家中餐馆,一行人进了包厢,新区域的餐馆味道自是无法跟老城区相比的,好在他们也不是真来吃饭的。食不知味的对付了几口,熬过你来我往的嘘寒问暖环节,终于进入了正题。
那棵放下筷子,对刘雨荧说:“你说我爸去找过你,他找你说什么了?”
刘雨荧咬唇低头扭扭捏捏地做足了样子,才拿过座椅背后的挎包,从里面摸出一张银行卡放在那棵面前:“这是你给我的钱,现在还给你。”
那棵看着银行卡不禁失笑,自己这是什么体质,怎么老跟银行卡打交道呢?
刘雨荧看他笑了,疑惑地问:“怎么了?”
那棵收回神:“没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无功不受禄,我不应该拿你的钱。”
这时刘雨荧她妈插话了:“就是就是,怎么能拿你的钱呢。那棵啊,你们的事荧荧已经跟我们说了,上次你爸也来找了我们一趟说明原委,既然双方都有错,那离婚的后果也就应该由双方一起承担,哪有要补偿金的道理。荧荧不懂事,你就看在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别跟她计较啊。”
那棵换了张笑脸:“冯姨,哪里的话,不管什么原因,‘离婚’对女孩子的伤害肯定是要比男人大的,这些钱是我自愿给的。”
刘雨荧她爸也开口了:“那棵啊,不管你们因为什么原因结婚又为什么离婚,也不管这个事情之中夹杂了多少的身不由己,但就事情本身而言,你们确实做错了。可你们都不小了,而立之年的人,我们这些老头子只能点到为止不好说太多,我只希望这件事情不要影响到我们两家几十年的情谊,以后老了,我还想跟你爸坐在一起喝酒呢。”
那棵此时意识到,自己其实不应该把对刘雨荧当时一哭二闹三上吊为了不放手耍尽手段的怨气撒在上一辈头上,他低下头有些惭愧:“对不起刘叔,这件事确实是我没考虑清楚,希望您跟冯姨不要因为我的原因迁怒我爸。”
“这孩子,我们跟你爸这么多年的朋友,怎么会迁怒他呢,喝两杯酒把事情说开就好了。最多也就是互相感叹两句自己‘教子无方’,哎,罢了罢了。”
那棵端起茶杯:“是,都是我们太任性,解决问题的方式太幼稚,都是我们这一代的错,刘叔您也看在从小看我长大的份上别跟我计较,我以茶代酒敬你们一杯,您跟冯姨就消消气原谅我。”
两位长辈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下了这口茶,算是接受他的歉意。
刘雨荧妈妈看着茶杯叹口气:“你说没等到你们的敬酒茶,却……哎,算了。”说完又不甘心地问道,“你们俩真的不可能吗?”
刘雨荧红着脸望向那棵,却见那棵斩钉截铁地摇头:“对不起冯姨,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刘雨荧她爸扶起她妈:“哎,别问这么多,他们年轻人的事情自己做主,我们上了年纪是看不懂了,走吧,老太婆,回家。”
送走了两位长辈,那棵看时间已经有点晚,准备把刘雨荧送回家。
人前人后两幅面孔的刘雨荧一上车就开始阴阳怪气:“看来你不喜欢我确实是有原因的,毕竟我不光性别不对,年纪也不对啊。”
那棵认真开车没搭理她,她又继续说:“我爸妈让我把钱还给你,房子也要还给你,怎么,你要转头送给那位老男人吗?”
看来她去打听过尚知非,甚至连年纪都知道了。那棵有些生气,但想着这应该是见的最后一面了,忍一忍。
刘雨荧错把忍让当好欺,继续作死:“你们这种性向不好找也正常,可是你也不能饥不择食吧,对着一个老男人,你下得去嘴吗?”
那棵一个急刹车停在了路中间,吓得刘雨荧一把抓住扶手,扭过头面红耳赤:“你疯了吗?路上这么多车,还不赶紧走。”
那棵打开双闪依旧停在路中间,一脸严肃地看着刘雨荧:“我至今不知道你当初的目的是什么,我也不想追究,看在我们一起长大的份上,‘老死不相往来’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结果。希望你没想过背着我去他面前搞什么小动作,如果想了,那就趁早收手。否则,你给我下药未果,还把其他男人带到我家里试图刺激我的事情,我不介意拿到台面上来说,撕破了脸你应该比我更不好过。至于房子,喜欢就留着吧,我会送他更大更好的。再说,你住过的地方,配不上他。”
刘雨荧气得脸更红了,要不是现在在马路中间,她估计想跳车。
那棵把车开到人流量还算不错的地铁口,对她说:“下车,以后别再来书店,不欢迎你。”
刘雨荧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下车站在路边打车,那棵想确认安全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只见她打理着长发又挂上了那副标准式笑脸。直发白裙微笑脸,好一副白莲花形象,一起长大的自己怎么早没发现呢。
那棵冷笑一声,踩着油门快速向家的方向驶去。
本来是个无伤大雅的小插曲,还是勾起了那棵一些不好的记忆以及对当初愚蠢的自己随意做决定的懊恼,因此情绪受到了一定影响。
尚知非自是感受到了,他走到那棵身边,拉起他的手问:“怎么了?谁惹你不开心了?吃过饭了吗?”
感受到手心传来的温度,又看到尚知非还不是很利索的行动,那棵有点自责。他让尚知非坐在椅子上,自己端着凉了的饭菜去厨房加热,边走边说:“吃过了但没吃饱,我们一起吃点吧。”
面对尚知非,那棵倒是咽得下去了,几分钟一碗饭进肚,跟着又添了一碗。
这哪是吃过了啊,说他饿了三天尚知非都信。
再添饭的时候,尚知非拿走了碗:“太晚了,别吃这么多,如果还饿,一会儿我给你做个水果酸奶。”
那棵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点点头说“好”。
收拾停当,时间已经十点多了,尚知非抱着小橘子坐在摇椅上吹晚风,那棵则挨着他们直接坐在了地上,为了离尚知非近一点,这次在屁股底下加了一个坐垫。
“今天发生什么事了,方便说说吗?店员说你跟一位女士一起走了。”尚知非倒是够坦诚,有了上一次误会那棵和单影只有不当关系的前车之鉴,他决定以后都有话直说,免得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那棵反而呆住了,他倒是没想瞒着,只是还在想合适的措辞,没想到尚知非就直接说出来了。
那棵从屁股兜里摸出那张银行卡,放在尚知非腿上。
尚知非看了一眼:“怎么又给我卡?上次那张卡里的钱都还没用完呢。”
那棵把小橘子抱下来,自己把头搁在尚知非腿上,一副很疲惫的样子。他用手指点了两下银行卡:“这是三百万,刘雨荧还给我的。”
尚知非猜到了人物,但没猜到剧情。
他拿起银行卡左看右看,好像要通过卡面看到里面的余额:“这就是你给她那三百万?三百万你就随便插在裤兜里?”说着把手腕上的镯子取下来在那棵面前一晃,“你说我拿着这张卡去买黄金好不好?或者直接用金子给你做一对哑铃,金灿灿的多符合你的审美啊,运动起来都更有动力了。”
那棵随着尚知非的描述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噗得一声笑了起来。
尚知非跟着他一起笑了笑,用手一下下捋着那棵的头发:“说吧,她为什么把钱还给你。”
头发被抚摸着太过舒服,那棵躺在尚知非腿上差点睡着了。他坐起身,拉过尚知非的手捏着,然后把今天的情形都讲了一遍。
听完后尚知非感慨一番:“我们家店员说她长得不错啊,搞得我还挺期待见一见这位美人呢,结果你这么一说,我还是别见了吧。”
那棵被他这样的感慨搞得直愣愣的,一时都不知道怎么接话。
尚知非看着他那傻样,伸出一根手指挑起那棵的下巴:“我还是喜欢你这种人美心善的美人,蛇蝎美人我可吃不消。”
嗬,消遣我呢?
那棵起身压在尚知非身上:“什么吃不消,什么期待见一面,我怎么没发现你都被压这么久了竟然还想着男女通吃?”他搂着尚知非的腰想把他扛起来,“看来老公还是没满足你,居然还能有力气想些有的没的,走,我这就给你补上。”
尚知非被那棵抓得腰痒痒,一个劲地笑,两只手紧紧抓着摇椅的扶手不放:“好了好了,我要喘不上气了,我错了好不好,我错了。”
那棵怕尚知非真的笑岔气,松开了手:“哼,这次就饶过你,以后注意自己的言辞啊。”
尚知非还在笑着喘气:“好好,知道了。”
看那棵的表情,今晚上这茬应该是揭过了。尚知非捧着那棵的脸,在他嘴角亲了一口:“好了,别生气了,我知道你是不高兴她说我坏话,但我并不在意。”他用手在那棵脸上揉搓两下,故意捏着嗓子说,“人生在世,好话要当真,坏话过耳忘,这是知非哥哥的生活哲学,记住了吗?”
那棵在他手心里点了点头。
尚知非又道:“再说了,她就是嫉妒我又干不掉我,所以只能用言语攻击以发泄自己内心的愤怒,这没关系的,女孩子本来就比较情绪化,我们要宽容一点。更何况,我作为一个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她永远都得不到的人的胜利者,要是跟她计较,那不是自降身价了吗?”
那棵又点点头。
尚知非总结:“所以,你要做的不是生气,而是——让我永远成为那个胜利者!”
那棵抓着尚知非的手放在嘴巴上亲了亲,看着他的眼睛露出直达内心的笑意:“我保证,在我这里,你永远是胜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