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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暗流守护 ...

  •   暮色如浓稠的墨汁,悄无声息地浸染着谢府的黛瓦飞檐。
      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粒,如同无数锋利的冰晶,掠过雕花窗棂,在玻璃表面凝结出层层叠叠的霜花,宛如一幅幅天然的冰雕画卷。
      那霜花纹路细腻,有的似绽放的寒梅,有的如舒展的蕨类,在窗上勾勒出清冷而神秘的图案。
      江溯川蜷缩在药房那张老旧的藤椅里,手中的捣药杵一下又一下有节奏地撞击着瓷臼,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声响。
      他正在将晒干的当归与川芎细细研磨成粉,药香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与炭火的暖意交织在一起。当归的甘苦与川芎的辛香,混合出一种独特的气息,仿佛带着岁月沉淀的味道。
      昏黄的烛光在他苍白的面颊上跳跃,将他的面容映照得忽明忽暗。那道从眼角蜿蜒至下颌的疤痕,在烛光的摇曳下显得愈发狰狞而醒目,如同一条蛰伏的蜈蚣。
      而他额前的碎发,早已被劳作时渗出的汗水浸湿,紧紧地黏在皮肤上,更衬得他神色疲惫。
      “又在忙到这么晚?”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无奈与深切的心疼。谢烬珩倚在门框处,玄色披风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粒,那些雪粒在烛光下泛着微微的光泽,仿佛缀着无数细小的珍珠。
      他腰间的佩剑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光,剑柄上的纹路雕刻得精致而繁复,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他望着江溯川专注的侧脸,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语气中满是责备:“早膳的粥都凉透了,你也不吃。”话语里藏着的关切,如同冬日里的暖阳,想要将对方紧紧包裹。
      江溯川闻声抬起头,努力露出一个略显疲惫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歉意:“一时忘了时辰。”
      他说着,伸手扶着桌沿,想要起身迎接,却因腿部旧疾突然发作而微微踉跄。右腿传来的剧痛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刺进他的骨头,让他险些站立不稳。
      谢烬珩见状,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稳稳地扶住他的胳膊。两人靠得极近,江溯川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温热气息,那气息里夹杂着淡淡的皂角香和玄甲特有的金属味道。
      “小心些。”谢烬珩低声道,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生怕手中的人会突然消失。
      他的动作轻柔而小心翼翼,轻轻替江溯川拂开额前的碎发,指尖不经意间擦过那道疤痕。
      江溯川浑身一僵,下意识地别开脸,多年来因这道疤痕遭受的嘲笑与冷眼,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本能地想要逃避。
      然而,谢烬珩却用手托住他的下巴,动作坚定却又不失温柔,强迫他与自己对视。“在我眼里,你是最珍贵的。”
      谢烬珩的目光炽热而坚定,仿佛两簇燃烧的火焰,要将江溯川内心的自卑与不安全部驱散。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江溯川心中激起千层浪。自小因瘸腿与疤痕饱受嘲笑的他,从未想过会有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会有人将他视若珍宝。
      他的眼眶微微泛红,心中涌起一股陌生而温暖的感觉,像是干涸已久的土地迎来了甘霖。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这份宁静。“江公子!救命!”门外传来男子焦急的呼喊,声音里带着哭腔,“我家娘子要生产了,可稳婆说情况不好,怕是...怕是保不住了!”那声音中充满了绝望与恐惧,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急切。
      谢烬珩瞬间抽出腰间的剑,动作利落而迅速,警惕地挡在江溯川身前,眼神如鹰隼般锐利,扫视着四周,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而江溯川则迅速将几味常用药材塞进随身的药箱,抓起拐杖就要往外走,脸上满是医者的沉着与冷静。
      “我陪你去。”谢烬珩伸手扶住江溯川的胳膊,语气不容置疑,仿佛在宣告着自己的决心。
      两人刚踏出府门,寒风便呼啸着扑面而来,如同一头凶猛的野兽,卷起满地积雪。雪花纷纷扬扬地落在两人身上,很快便在肩头积起一层薄薄的雪。
      谢烬珩毫不犹豫地将披风脱下,披在江溯川身上,自己只着单薄的中衣。
      他牵着马匹,小心翼翼地护在江溯川身旁,高大的身躯如同坚实的屏障,为对方挡住刺骨的寒风。
      一路上,江溯川在马车上紧紧握着那几本医书,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脑海中不断思索着各种助产的方法和可能出现的情况。
      他虽然跟着师傅学了些医术,但处理难产还是第一次,心中难免有些紧张和忐忑。而谢烬珩则紧紧握着缰绳,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每一个细微的动静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仿佛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赶到产妇家中时,屋内传来撕心裂肺的痛苦呻吟声,那声音充满了绝望与无助,让人听了揪心不已。
      江溯川拄着拐杖,快步走进产房。屋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几乎让人窒息,稳婆急得满头大汗,束手无策地站在一旁,脸上写满了焦虑和担忧。
      产妇面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床边的血迹触目惊心,染红了大片被褥。“快,准备热水、干净的布料!”
      江溯川强装镇定,声音冷静地指挥着,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迅速翻开医书,查找着相关的治疗方法,又从包袱中取出草药,让产妇的家人赶紧去煎药。
      谢烬珩就守在门口,剑不离手,目光如炬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防止任何意外发生。他时不时地往屋内张望,眼神中满是担忧,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牵着,心都悬在了江溯川身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屋内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有产妇虚弱的呻吟声和江溯川沉稳的指挥声在屋内回荡。
      终于,在江溯川的努力下,一声清脆的啼哭打破了凝重的寂静。
      “生了!是个男孩!母子平安!”稳婆激动地喊道,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江溯川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一旁。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拄着拐杖走进房间,疲惫的脸上却洋溢着欣慰的笑容。那笑容是如此温暖而明亮,仿佛驱散了屋内所有的阴霾。谢烬珩快步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江溯川,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布满血丝的眼睛,心中满是心疼与骄傲。
      “你做到了。”谢烬珩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自豪,仿佛完成这件事的是他自己。回家的路上,月光洒在雪地上,映出两人相依的身影。江溯川靠在谢烬珩肩头,感受着对方有力的心跳,轻声说道:“今天多亏有你。”
      谢烬珩轻轻揽住江溯川的肩膀,将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语气坚定而温柔:“以后不管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你的医术能救人,我的剑也能为你扫清一切阻碍。哪怕是这世间的偏见与恶意,我也会用剑将它们斩碎。”
      江溯川抬头,在月光下,他清晰地看到谢烬珩眼中的深情。这一刻,所有的自卑与不安都烟消云散。
      他知道,自己不再是那个被人嘲笑的瘸子,而是被人捧在手心的珍宝。窗外,雪依旧在下,却不再寒冷。因为在这小小的空间里,两颗心正紧紧相依,温暖如春。
      雪后的清晨,阳光穿透薄雾,在谢府的青石板上洒下细碎金斑。残雪未消的庭院里,江溯川扶着雕花栏杆练习行走,木拐杖敲击青砖发出沉闷声响。
      每一步都伴随着右腿传来的刺痛,如同千万根细针在扎,可他咬着牙,固执地坚持着。
      谢烬珩握着木剑的手骤然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目光死死盯着对方微微颤抖的膝盖——前日为救跌落冰湖的孩童,江溯川在刺骨湖水中浸泡太久,旧疾复发得愈发严重。
      看着江溯川每走一步都如此艰难,他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厉害。
      “别练了!”谢烬珩冲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人,玄甲上的寒气混着少年身上的艾草气息扑面而来。
      江溯川苍白的脸上却挂着倔强的笑:“阿珩,我能……”
      话未说完便被打断,“你能什么?能把自己折腾进药罐子?”谢烬珩攥着他的手腕,指腹擦过对方手背上凸起的骨节,语气中满是心疼和责备。
      “今日赵府送来帖子,邀你参加元宵诗会。”谢烬珩说着,从怀中掏出那张烫金的请帖,递到江溯川面前。
      江溯川愣了愣,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栏杆上的雕花。自从谢府落魄,这类邀约早该绝迹,赵侍郎突然示好,定有蹊跷。
      “去。”他突然抬头,眼中闪过寒光,“正好查查赵砚之与黑市买卖的关联。”
      谢烬珩刚要反驳,却见对方用拐杖轻轻戳了戳他的铠甲:“谢小将军难道怕护不住我?”那话语里带着挑衅,却也藏着对他的信任。
      元宵当夜,赵府张灯结彩,处处洋溢着节日的氛围。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将整个庭院照得如同白昼。
      江溯川身着月白长衫,坐在轮椅上由谢烬珩推着穿过九曲回廊。回廊两侧的墙壁上挂满了字画,脚下的石板路光滑如镜,倒映着头顶的灯火。
      人群中传来窃窃私语,“谢家竟靠个瘸子撑场面”“听说他连走路都要人扶”。那些刺耳的话语如同一把把利剑,刺向江溯川。
      谢烬珩的手按在剑柄上青筋暴起,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却被江溯川悄悄拽住衣角:“莫要冲动。”那声音虽然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诗会过半,赵砚之摇着折扇走到江溯川面前,脸上带着虚伪的笑容:“江公子好雅兴,不知可否为‘雪压寒枝’对个下联?”他的眼神中带着轻蔑和挑衅,仿佛在等着看江溯川出丑。
      话音未落,谢烬珩突然开口:“霜欺傲骨。”他的声音冷得像北疆的寒风,字字如冰,吓得赵砚之踉跄后退半步,手中的折扇差点掉落。
      就在这时,后院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江溯川和谢烬珩对视一眼,后者悄然绕到回廊暗处,身形如鬼魅般消失在夜色中,而轮椅上的人则假意与众人周旋,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心中却紧绷着一根弦。
      片刻后,谢烬珩回来时眼神凝重——他在柴房发现了装着违禁药材的木箱,正是黑市流通的货品。
      那些木箱被层层伪装,藏在柴堆深处,若不是他仔细搜查,很难发现。木箱上的封条印着赵府的徽记,证据确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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