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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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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岩走后，陈时好半天才想起来拿手机给陈母发消息，为自己突然挂断电话解释了一通，得到一顿训斥，才好不容易糊弄过去。
时间已经十一点，周岩回复了陈时的消息，说自己已经到了宿舍，两人互相道过晚安，陈时才心满意足地退出聊天界面。
洗漱完后躺在床上，陈时关灯闭上眼睛好一会儿，还是睡不着。
最后他又打开灯，起身拿上自己的外套和手机，匆匆换鞋出门，在三分钟后走进了小区门口的24小时便利店。
“老板，拿盒烟。”
“要什么的？”
陈时站在收银台柜子前，视线一一扫过陈列的烟盒，最后指着边上不太起眼的一盒。
“拿这个，多少钱？”
“20。”
陈时用手机扫码付了钱，拿着烟走出店，没几步又转头回去，半分钟后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只打火机。
他选择了公寓客厅的阳台，进去后又顺手拉上窗户，以免等会儿烟雾飘进屋里，久久散不去。
陈时撕开透明包装纸，抽出一根来，点燃烟丝，放到嘴边吸了一口，并没有想象中的呛人。烟气钻进嘴里，在嘴里囫囵打了个转，还没到嗓子眼，又被他吐回去。
陈时不会抽烟，也不懂烟，到目前为止的三次尝试也没有让他感觉出好坏。
他从小的生活环境和所受的教育，都把烟这种东西列入了禁物，所以当他第一次看见周岩抽烟的时候，心里不由地生出一种陌生感，还有本能的排斥。
但没办法，对方是周岩，无论克制多少次，当陈时站在对方面前时，总有驱动自己去靠近的无限好奇。
陈时说不清道不明原因，但这么多年来，始终如一。
他的记忆里还保留着自己第一次发现这种特质的所有心情，记得他们初识的那年高三，记得那个冬至。
陈时从雅思班出门的时候已经八点四十，打车报地点的时候他又一次脱口而出报出来台球厅的位置，想顺路去看看周岩在不在。
冬夜的风格外的冷，陈时下车后急切地走到门口推门进去，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包裹住他。
正值周六晚上，台球厅里人不少，各种气味在空气中搅和，气氛十分热闹。
陈时无心其他，径直走到收银台，只看见那个女生和黄毛在值班。
“甭费劲儿了，他没来。”
陈时还没开口问，黄毛瞥见他，就率先开口说道。
“光来问，又不消费，进进出出的，我们暖气不要钱啊？”
陈时被说了一顿，没有反驳，只是抿了下嘴唇问道：“办张会员卡多少钱？”
“季卡500，年卡1800，你要哪个？”
“年卡吧。”说着陈时从包里掏出一张卡，放在柜台上，“我刷卡付。”
黄毛挑了挑眉，利索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空卡递给坐在电脑前的女生，让她操作。
“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哈，一出手就是大手笔。”
陈时懒得接话茬，只问：“他请假说原因了吗？”
“个人隐私，我怎么知道。”
“那他有说多久来吗？”
“不知道，不过这两天快发工资了。”黄毛嘴角噙着一点意味不明的笑，漫不经心道，“他现在挺缺钱的。”
陈时有些疑惑：“为什么？”
“我都说了不知道嘛，你问他去啊。”
陈时还想再问，黄毛却直接撇下他，转头接待刚来的几个人，没多会儿就从墙上拿下钥匙，把人往包厢里带去。
没多久会员卡办好，女生递给他，陈时随口说了声“谢谢”，然后转身离开。
不过他并没注意到身后一个角落里，有几双眼睛已经盯上了他。
从台球厅出来下楼到一层，内部店铺的门脸因为商业城经营不善都黑着。内部通道里也没有亮灯，陈时只能打开手机灯左右寻找自己进来的口子。
“需要帮忙嘛？”
一个青年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陈时心里一惊，下意识回头，就猝然和对方的手电筒灯光对上。
他的眼睛被刺得生疼，忍不住皱眉闭上偏过了头。
“收收，看给人照得多难受，还有没有礼貌了？”
另一个声音响起，手电筒光应声移到天花板上，顿时照亮了整片区域。
陈时察觉到后重新睁开眼看过去，只见有三个人站在一二级的阶梯上，年纪看上去比陈时大不了几岁，清一色的二流子打扮。陈时经历再少也明白了，自己这是被人盯上了。
“有事吗？”
“没大事，就是在台球厅碰见你好几次了，也算缘分，我们华哥想和你交个朋友。”说话的青年指了下站中间的混混头子，陈时不由地皱起眉头。
“不用了，我有朋友。”
“哼，你可别不识好歹。”
“啧。”那人举起手中的长棍，还想说什么，就被叫做“华哥”的人一记眼色阻止。
“多个朋友多条路嘛，你考虑考虑呗。”华哥回头带笑和陈时说道。
陈时还是冷着脸没出声。
“你读高中了吧？看你这校服...市一中的？还挺远，家住这边吗？”
“不关你的事。”
“欸，我说你...”
小混混刚开口，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啪”一记清脆的耳光响声静音，瞬间空气都安静了下来。
“我让你接话了吗？”
被打的人低着头，没有吭声。华哥这才回过头再次看向陈时，突然笑了。
“不好意思，吓着你了？”
“没有。”陈时镇静道，“时间不早了，我可以给你们钱，给完我要回家。”
“你有多少？”
陈时掏出了自己身上的现金数了数：“七百多。”
“还有呢？”
他一顿，摘下自己的电子表：“新的，值两千多块。”
“我记得你刚才办会员卡是刷卡付的吧？”
陈时沉默一下，跟着把兜里的卡摸出来，攥在手里说：“里面还剩两千左右，我可以取给你。”
华哥点点头，旁边的一个小弟立马上前，收走了陈时手里的现金和电子表。
“卡就算了。”华哥挥走现金，只拿起电子表，调了调表带戴上自己的手腕，然后举起手问陈时，“好看吗？”
陈时没接话，只问：“我现在能走了吗？”
不知道这句话哪个字碰到了对方的点，华哥忍不住“呵呵”笑起来：“可是，我们交朋友的事还没定好呢。”
说着眼睛一直盯着陈时，脸上笑意渐渐淡下去，“你答应吗？”
没有人回答。莫名的自尊心和排异心理紧攥着陈时，让他怎么都开不了口。更何况他明白这种人就像狗皮膏药，一旦沾上，就会像幽灵一样时不时出现为难你，自此再难被永久祛除干净。
场面僵持下来，陈时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说话是表示同意了吗？”华哥说完从阶梯上下来，旁边两个小弟也跟着一起，朝陈时慢慢靠近。
陈时往后退了两步，看准了旁边安全通道的指示牌，心里拿定了注意。
“咵啦”一声响，不知道是谁踩到了什么，华哥那边几个人的注意力被注意了一瞬。
趁此机会，陈时刚要拔腿就跑，却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叫自己名字。
“陈时？”
一瞬间，几人都齐刷刷侧头，手电筒光跟过去，陈时瞬间怔愣在原地。只见周岩一手背着双肩包，另一只手揣在外套兜里，站在离他们不到十米的地方。
陈时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不知道说什么，就听见华哥先开腔，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
“哟，是小周啊，怎么着，你俩认识？”
周岩没搭话，只是不慌不忙上前走到陈时旁边问他：“你在这儿干嘛？”
“我去台球厅找你，但是没人。”陈时克制着声音，尽量压着情绪，“结果下来就被他们拦在这儿了。”
“哎，我可没有不让你走啊，”华哥似笑非笑插话道，“就是想和你认识一下，但这半天过去了，你都还没说名字。”
“他叫什么和你有关系吗？”周岩突然开口，不冷不热地扫了华哥一眼，接着便拉着陈时胳膊要走，但刚抬脚就有两个小混混上前拦在了他们前面。
“什么意思？”周岩问。
华哥没说话，一个抬眼，刚被打耳光的那个小弟立马懂事地掏出一盒烟递给他，他接过后从里面抽了一只烟叼在嘴里，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问周岩：“抽只？”
周岩冷脸看他，不为所动。华哥也不在意，拿过打火机微微低头，点燃了手里的烟，而后抬起手送到嘴边，深吸了一口，再朝一边吐出一口长长的烟雾，手腕上的电子表格外亮眼，瞬间引起了周岩的注意。
“好看吧？”华哥轻笑一声，视线又转向陈时，“‘陈时’，是吧？你这么识趣的人，怎么和这种垃圾走一起了？”
“你才是垃圾，他是我朋友！”陈时忍不住反驳。
“哦，朋友？男朋友还是女朋友？”
陈时被这句下流地调侃堵住，一时不知道什么意思，只能涨红着脸看了眼周岩。
“说够了吗？”周岩开口打断，“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怎么？又想动手？为什么呢，是我哪里说错了吗？”华哥不怒反笑，眼神锋利地划过陈时，语气变得更加恶毒起来，“难道你这位好朋友还不知道，其实你对着男的也能硬嘛？”
霎时间，陈时愣在原地，下意识转头，眼神向周岩求证。
但对方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脸色阴沉地盯着华哥，一句话也没说。
而华哥却仍觉得不够，话头一开就停不下来：“想揍我也没关系，大不了报警一起进去再蹲个几天，我反正无所谓，就是不知道你姑姑还能不能等到你凑够钱上手术台。”
陈时心砰砰跳，又疑惑又紧张，电光石火间，他上前一步拉住周岩蓄势待发的拳头，开口朝华哥问道。
“说吧，你还要多少钱才肯让我们走？”
“什么钱不钱的，你不已经给了我块表了吗？再谈就伤感情了。”
“我和你没有感情。”陈时冷冷道。
“和我没有，那和他有了？”对方反问道，忽然像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一样，“对，我听到刚才你说你们是朋友吧？那证明一下，看你们关系有多好。”
华哥说着，随手把烟头往地上一扔，重新拿出烟盒抽出两根来，一只递给陈时，另一只再次递给周岩。
周岩扫了陈时一眼，略一停顿，轻轻挣开了陈时拉住他的手，接了过去。
片刻之后，烟丝借到火，在周岩手指尖缓缓燃起。
“怎么证明？”周岩问。
“我是个垃圾，当然要按垃圾的标准来证明，不然我怎么认可？”
“既然是‘好朋友’，那你们亲一下给我证明一下，不过分吧？”
话刚落地，突然“砰”的一声巨响，华哥猛地向后趔趄两步，重重倒在地上。
“跑！”
周岩朝陈时喊道，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手腕上就多出一股力，把他使劲儿往旁边一带。
等陈时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跟着周岩跑到了出口处。
华哥几个人在后面穷追不舍，陈时的手腕被周岩拉着，使出全身力气往商业街出口跑，几人的距离不过十米左右远。
拐过最后的墙角，周岩和陈时终于跑出口子，到了外面大街上。
时间已经过了九点，附近夜校正值下学点，来往的汽车、电动车和学生不少，路口都有交警站着。
华哥三人已经跟上来，周岩继续带着陈时就左右穿插，往左边最近的路口跑去。
斑马线两头的绿灯开始读秒，交警指挥行人的手眼见要抬起来。
陈时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华哥他们还在五六米外，其中一个小弟正被一个大爷拉着衣服拦了下来，正脸红脖子粗地吵着什么，地上还坐着一个哭泣的小女孩。
“快走。”
周岩拉了下他的衣袖，陈时立马点头跟上，两人踩着绿灯上了斑马线，再后面的人被交警拦下，没一会儿车辆来往川流不息的声音就响起来。
两人安全过完马路，穿过等下一次绿灯的人群上了人行横道。
陈时再次惴惴不安地朝马路对面望去，只剩华哥和一个小弟在红灯下和他对视，而另一个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几十米外绿化带的一个口子上，正准备横穿马路过来。
此刻，周岩也发现了猫腻，正不知道怎么办之时，忽然看见一辆出租车刚好在两人几米外的地方停住下客。
几秒钟后，前两个乘客刚关上门，司机还没来得及把“空车”的牌子立起来，后脚陈时和周岩就坐了上去。
“师傅，麻烦到市中心医院”周岩开口。
陈时看向周岩，有些疑惑，小声问道：“你受伤了？”
周岩没回答，只说：“等会儿我下车了，你可以再坐回家。”
“嗯。”陈时停顿一下，又道，“等会儿再说。”
周岩闻言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车立马动起来，驶入车道，打灯准备右转。
陈时向外看去，人行横道的绿灯已经亮起，行人来往而过，而华哥他们还站在对面，视线看着他们的方向，并没有过马路，陈时一颗心才终于放下来。
十几分钟后，出租车在医院大门口靠边停下，周岩付过钱，陈时跟着周岩一起下了车。
“你还有事？”周岩站在路边，眉头轻皱。
“没有，”陈时嗫嚅道，“刚才的事我还没和你说谢谢。”
“不客气，没事就回家吧，我先走了。”
“欸！”眼见周岩扔下他转头要走，陈时抓紧拦住，“你去哪儿？”
“和你没关系。对了，以后别再去台球厅。”
“可是......”可是什么，陈时也说不出来。
周岩回过头，还是那副表情看着他，眼神里多了点不耐。
“你到底有什么事？”
“开学考试你没参加，试卷我给你留了一套，好多高校自主招生的专项计划文件也下来了，老师统计了所有的招生信息，还有......”陈时一边从书包里往外掏出一叠攒下来的各种资料，一边喋喋不休。
“我请假了，班长。”周岩没动作，出声打断，“你尽职尽责前不先问问班主任了解情况的吗？”
“.......我知道。”
陈时对周岩的问题避而不答，因为他也说不清为什么自己要自作主张一次次来找他。
“你费心费力来给我说的这些，说到底，我知不知道的和你有什么关系？”周岩盯着他，“我们只是同学，你以后不用再这样。”
陈时没有出声，看着周岩的眼睛倒映着路灯闪烁的光，攥着各种资料的手指微微用力，嘴唇在寒风中抿紧。
周岩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几步之后，陈时还是跟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