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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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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从凌晨一直到天亮。公寓的窗帘被紧紧拉上，黑暗始终无法褪去，陈时好似海岸线上的搁浅的鱼，浸在循环往复的潮水中，一整夜辗转反侧。
陈时终于明白，周岩恨他。
思绪不断带着他往回倒溯，无数细节袭来，将那个从台球厅脱险后的晚上重新拼凑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风寒的原因，当晚回家陈时就发了高烧，连夜挂了急诊，输了液又喝了药才好一点。敏锐察觉到不对劲儿的陈母几番盘问，陈时才说了在台球厅楼下被抢的事，给陈母气得要报警找人。最后在陈父和陈游的劝说下才作罢。
中间请了一天假，陈时在第三天回的学校。上午第一节课课间，班里突然响起一阵低声惊呼，本来坐在墙角位置上补觉的周岩被吵醒，抬眼看去，窗外一张年轻貌美的脸跟在班主任身后一闪而过，明显是往办公室去。
周岩收回视线，正好和前排的陈时对视上，片刻后，周岩移开了眼睛，把脸朝向墙那边重新趴在桌上。
陈时手里还握着一个盒子，见状正准备开口要说什么，就被旁边冒出来的一个声音抢先。
“陈时，刚才那个是你姐姐吗？”
“不是。”陈时摇头，解释道，“那是我妈妈。”
“你妈妈？那么年轻吗？”
“她看起来最多不超过三十啊！”又有人嚷嚷道，“一点都不像。”
“保养得太好了吧！”
……
七嘴八舌的声音绕着陈时不停，让他有些哭笑不得，直到数学老师走进来，上课跟着打响，才终于清净了。
四十五分钟很快过去，到了课间操时间，班上同学都纷纷来往教室外走，陈时借口自己有事先去门口支走了等自己的林竟，回头时正好撞见周岩从座位上站起来，正要跟上人流尾巴。
“你等等。”陈时急忙叫住他。
周岩面露疑惑，但还是停下了脚步。
陈时走近回到自己座位上，从桌肚里掏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转身递给周岩，笑容忐忑地开口道：“送你的。”
“为什么？”
“我妈妈知道了那天的事，特意买来感谢你的。”
周岩摇头：“没必要，顺便而已。”
“你拿着吧。”陈时有些急了，“就一块表而已，只是想感谢你。”
周岩没说话，也没有动作。盒子上的LOGO他认识，和陈时之前那块手表是一个牌子，价值不菲。
两个人就这么互相尴尬着，陈时的手一直托着那只盒子僵在半空中，整个教室走得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下一秒周岩转身，也要出门。
“这是怎么了？”
一个清脆的声音钻进来。周岩和陈时几乎是同一时间回了头。
“妈，王老师。”陈时放下手，挨个礼貌招呼道。
王老师走在陈母后面，点了下头，问道：“你俩怎么没去参加课间操？”
说完看向周岩，周岩没说话，扫了一眼陈时。
陈时支吾着，不知怎么开口：“我......”
“没事。”陈母轻声开口打圆场，在陈时和周岩身上来回稍一扫，见陈时手里拿着的盒子，便猜出了大概原委。
“你就是周岩吧？”她问道。
周岩“嗯”了一声，接着打招呼：“阿姨您好。”
“你好，”陈母笑盈盈地，“那天的事情小时已经和我说过了，还得谢谢你。”
“没事。”
陈母顺手从陈时手里拿过盒子，拉过周岩的手，放到他的手心上：“这表是阿姨专门去挑的，一点小心意也不是多贵重的东西，你应得的，拿着就好。”
对方的语气十分诚恳，还亲手握住周岩的手指帮他收起，连一旁的班主任也笑着帮腔。
周岩没办法拒绝，迟疑了片刻，只好说了句“谢谢”然后收下。
完美收场，陈时也松了口气，露出微笑。
“好了，课间操快开始了，你们俩快去吧。”陈母的表情舒展开，和颜悦色地催促道。
两人应了一声，一前一后出了教室。随后陈母也走出去准备打道回府，出门后看见周岩的身影在楼梯口的一晃眼然后消失，回头对班主任笑着说道：“这孩子不错。”
但当天下午放学时，陈时收拾书包的时候莫名感觉书包重了些，他疑惑地翻了下，才发现那只装着表的盒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周岩放回了他的书包里。他霎时回头，周岩的座位空空的，人早已不知去向。
几天之后，下午最后一节课铃声打响，周岩匆匆收拾好了书包就要走，却听见早一分钟跑出教室的同桌又折返回来叫他。
“周岩，班主任找你，让你去一趟办公室。”
周岩答应下来，一头雾水去了办公室。
陈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见周岩走出教室，他也没急着离开，拿了张卷子放在桌上，心不在焉地写起题来。
十几分钟后，周岩回来，陈时听见动静立马抬头，没想到一眼和周岩对视上。
他顿时愣住，接着若无其事地低下头，继续在稿纸上验算着公式，装作认真的样子。
周岩回到他身后的座位上坐下，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夹着试卷练习册翻动的声音，片刻后，在一声似乎是书包落地的响动后，所有声音都消失，周围一切都安静下来。
陈时察觉到这股不断延长的寂静后，好奇地回头，却没想到周岩其实一直在背后盯着自己，此刻两人的视线正好撞上。
“怎...么了？”陈时忐忑问道。
周岩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似乎要从他身上找出什么东西来，看得陈时心里发毛，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刚才我去办公室，王老师和我说有人要资助我，到我高中毕业，每个月给5000，还有大一的学费。”
“嗯？”陈时惊讶，不知道周岩为什么要给自己说这个，又顾及周岩的自尊心，想了想谨慎说道，“那挺好的啊。”
“你不知道吗？”周岩盯着他问。
陈时疑惑：“我为什么会知道？”
“你妈妈没告诉你？”
“资助人是我妈妈？”陈时不可思议道，“王老师给你说的吗？我没听我妈提起过啊。”
周岩没搭话，一瞬不瞬地观察着陈时脸上的每一个表情，想从里面寻找到一点蛛丝马迹，但陈时表情里除了那副令人厌烦的天真，什么都没有。
半晌后，周岩收了视线，从地上捡起自己的书包然后站起身：“没有，我猜的。”
陈时“啊”了一声，来不及说什么，又见周岩一副要走的样子，下意识也站起来。
周岩察觉到，脚步突然停住，抬头看向陈时问道：“你有空吗？”
陈时有些讶异：“现在吗？”
周岩点头：“有空的话，要不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要做什么？”
“放心。”周岩笑了下，“去玩而已，不会把你卖了的。”
霎时间陈时脸变得绯红，反驳道：“我没有那么想。”
说罢迅速收拾了东西，背上书包跟着周岩一起走到了校门口。
陈时照例拿出通行证给门卫处的保安大爷亮了一下后，就往外走去，却没想到身后的周岩却被拦下。
“怎么了？”陈时又折回，走到周岩旁边问。
“没事，”周岩拿起旁边桌上的笔，弯腰在进出登记册上写着自己的信息，“照常登记而已。”
陈时却是一头雾水，说道：“怎么还要登记？我都是直接进出的啊。”
周岩没说话，落笔写完最后一个字，把学生证和登记册递给门卫室的值班大叔检查，见到对方手轻轻一挥，两人才出了校门。
学校大门口临着一条马路，陈时跟着周岩走到斑马线前等红路灯，嘴里还在小声嘀咕：“现在管这么严了吗？”
“不是管得严。”周岩随口接道，一边左右看着来往的车，“正常出来都得登记。你有学校特批的通行证，跟老师的待遇一样了，自然不用。”
陈时听出周岩语气里的嘲弄，心里有些不舒服，开口还想说什么，“可是”两个字刚出口，站在身边的周岩突然伸出手将他往身后猛地一拉，下一秒一辆重型摩托疾驰而过，距离两人不到一米。
“看车！”周岩皱眉，语气里已经有了不耐烦。
陈时自知理亏，即使心里有些委屈，也只能识趣闭嘴。
最开始周岩带头走的是去周岩姑姑小卖部的那条路，一路上并没有什么可玩的地方，陈时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心有疑惑，也只是以为周岩要带着自己去小卖部拿什么东西。
直到又过了一条巷子，再往前过一条马路就到小卖部，周岩却突然往左一拐进了两栋楼房之间的一个口子，回头招呼陈时跟上。
“这是去哪里？”陈时问。
天已经黑下来，只有远处挂在楼外一个灯泡阴测测地亮着，光悠悠地荡过来，照得四周一片模糊。
“去滑冰。”周岩没停下，头也不回道。
“这里有滑冰场？”陈时惊讶地脱口而出问道。
在陈时印象里，冰场不是单独一个大建筑就是在商场或商业楼里的一大片室内场地，他也去过几次，难以想象这片老式居民住宅里可以从哪里腾挪出来一个可以滑冰的地方。
周岩的笑声突然响起，传进陈时耳朵。
他不禁回头看了陈时一眼，问道：“你认真的吗？”
“什么？”陈时一脸懵，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没事。”周岩看他样子，回过头继续往前走，“不是你理解的那个‘滑冰’，你到了就知道了。”
居民楼曲折老旧，弥漫着一股灰尘的气味，连楼梯间也十分逼仄。
陈时亦步亦趋紧跟在周岩身后，接着一个刺啦作响的灯泡的闪光探着楼梯往下，直走到了地下一层，看见一扇木门大敞着，刚才还若隐若现的喧闹声顿时清晰起来。
周岩没有停顿也没说什么，直接走了进去，陈时一头雾水地跟上，进去拐过墙角，一个几百平大的场地赫然出现在眼前，头顶是五颜六色慢慢轮换变化的光，下面好些人踩着一双轮滑鞋正来来去去地转着。
“原来是这个滑冰啊。”陈时恍然大悟，他知道有这种轮滑的，只是没尝试过。
周岩回头看了他一眼：“你以为？”
“我以为是那种穿冰刀鞋的滑冰呢。”
“呵，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你将就下吧。”
陈时被说得一顿，才听出来周岩刚才话里带的戏谑，想解释却又觉得自己没错，心里有些发堵。
另一边周岩却并没在意他，只朝着柜台那边站在一堆旱冰鞋里中间的负责人招呼了一声：“两个人，先要一小时的票。”
负责人利索开了两张票根递给周岩：“票五十，连押金一共一百，到时间自己过来这里凭票退押金还鞋，超时间每半小时一人多收15。”
“要不我来吧。”陈时从兜里掏出钱包，却被周岩拦住。
“不用。”
说完，一把叠放整齐的有五十面额、十块面额和一块面额的现金被周岩从他书包里掏出来，直接递给负责人，对方接过，开始点钱。
周岩拿着票根递了一张给陈时。陈时接过一看，标注“小时票”几个字前写了个“1”，下面还有他俩的开票时间，票面右下方还有一行小字，标明超时间按按半小时起算，每半小时加收15块。
“换鞋啊。”一旁的周岩突然出声提醒，“地上有鞋码，按着找就行。”
陈时抬头，看见对方已经换了旱冰鞋坐在凳子上开始系鞋带。周围一圈人坐在长凳上有的正在脱有的正在穿，面前分堆放着的一排旱冰鞋被扒拉得散乱，已经不太能分出界限，刚才那个负责人只能一边开票一边抽空回收鞋并维护归类。
“怎么，嫌脏吗？”
周岩换好后，站起来问他。
“不是......”陈时有些尴尬，但又不好承认。
“你穿多大码？”
陈时“啊”了一声，报了个数。
周岩看了他一眼后转身就走，陈时见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有些后悔，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却不禁笑起来。
没一会儿这一幕正好回过头的周岩撞见，他站在负责人身边面带疑惑地问陈时：“笑什么？”
陈时立马收住否认：“没什么。”
他根本不好意思说是被周岩穿着旱冰鞋一顿一顿走路的滑稽样子逗笑的。
周岩没再管他，转头和负责人说了两句，指了下靠墙边那排整齐码放着旱冰鞋的收纳柜，没一会儿负责人去了又折返，周岩手上就多了一双旱冰鞋。
陈时走过去，伸手接住周岩递过来的旱冰鞋和鞋带看了下，虽然也不是新的，但明显是清理过才收起来的样子。
“需要帮忙吗？”周岩问。
“不用，鞋带我自己穿就行。”
“行。”
说完周岩没再停留，直接转身上了滑道。
等陈时穿完两只鞋的鞋带，并换好旱冰鞋试着站起来的时候，周岩刚好滑完两圈回来。
“行吗？”
“没问题！”陈时兴奋地回答，他滑过冰有经验，说话的功夫就已经适应过来。
“那走吧。”
“嗯。”
周岩向前重新上了滑道，陈时也跟在后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