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见家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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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驶入城西分校的大门时，林渝已经下定了决心。他假装乖巧地跟着姑姑办理入学手续，参观校园，甚至见了新班主任。但当姑姑终于放心离开，去办公室签署最后文件时，林渝溜出了学校后门。
他骑上事先藏在附近的共享单车，向老槐树飞驰而去。雨开始下了起来，起初只是零星雨点，很快就变成了倾盆大雨。林渝浑身湿透，但顾不上这些。程淮在等他。
老槐树位于两所学校之间的一个废弃小公园里，是他们以前偶尔一起吃午饭的地方。林渝到达时，公园空无一人，只有雨水拍打树叶的声音。他的手表显示11:50，程淮应该还没到。
林渝躲在一处凉亭里，拧干衣服上的水，眼睛始终盯着公园入口。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程淮仍然没有出现。雨水模糊了视线，林渝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正当他准备放弃时，一个瘦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跑进公园。那人没打伞，全身湿透，头发紧贴在脸上，但林渝立刻认出了那个身影——程淮。
"程淮！"林渝冲出凉亭。
程淮抬头，脸上的表情从绝望变成难以置信的喜悦。他奔向林渝，两人在雨中紧紧相拥。
"你真的来了..."程淮的声音哽咽，"我以为...我以为你不会..."
林渝捧起程淮的脸，发现他左脸颊有一道浅浅的红痕，像是被打的痕迹。他的眼睛红肿，显然哭了很久。
"你脸上的伤..."林渝的拇指轻轻抚过那道红痕。
程淮勉强笑了笑："没什么。比起这个..."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身体在林渝怀里发抖。
林渝这才注意到程淮只穿着一件单薄的T恤，嘴唇已经冻得发紫。他迅速脱下自己的外套裹住程淮："我们得找个地方避雨。"
"我不能回去..."程淮紧紧抓住林渝的手臂，"妈妈发现我偷溜出来会杀了我的..."
林渝思考片刻，下定决心："跟我回家。"
"但你姑姑..."
"她今天去外地开会，晚上才回来。"林渝撒谎道，"我们可以待到下午。"
实际上，林渝根本不知道姑姑的行程，但他不能再让程淮淋雨了。程淮的状态很糟，不仅身体发抖，眼神也飘忽不定，像是处在崩溃边缘。
两人冒雨骑到林渝家，偷偷从后院溜进去。林渝让程淮先去洗澡，自己则找了一套干衣服放在浴室门外。透过磨砂玻璃，他能看到程淮模糊的身影——那么瘦小，那么脆弱，与舞台上那个光彩照人的钢琴少年判若两人。
程淮洗完澡出来，穿着林渝的睡衣，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几岁，像个迷路的孩子。林渝带他到厨房，泡了杯热可可。
"喝点热的。"他将杯子递给程淮。
程淮双手捧着杯子，热气氤氲中他的眼睛显得格外大："林渝...我受不了了..."
他的声音破碎，眼泪滴入热可可中。林渝将他拉入怀中，感受着他瘦削背脊的颤抖。
"她把我锁在琴房里...一练就是八小时...不许休息..."程淮抽泣着说，"如果我弹错了...她就用尺子打我的手...说我不配用爸爸留下的钢琴..."
林渝的拳头攥紧又松开，怒火在胸中燃烧。但他知道此刻程淮需要的是安慰，不是愤怒。
"昨天夜里...我砸了钢琴..."程淮抬起泪眼，"我控制不住...那些音符在我脑子里尖叫...我用手砸琴键...直到流血..."
林渝这才注意到程淮的右手手指关节处有细小的伤口。他轻轻握住那只手，吻了吻那些伤痕。
"然后呢？"他轻声问。
"然后她打了我..."程淮摸了摸左脸的红痕，"把我锁在房间里...说比赛前不许出来..."他抬头看着林渝，眼睛里的痛苦几乎要溢出来，"林渝...我弹不了...我一碰到钢琴就发抖...我会在比赛上出丑的..."
林渝将程淮搂得更紧："不参加比赛了。"
"不行！"程淮猛地抬头，"如果我不参加...她会送我去德国...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不会让这发生的。"林渝坚定地说，虽然他心里也没底，"先休息一下。你太累了。"
他带程淮去自己的卧室，两人并肩躺在床上。雨仍在下，敲打着窗户，像一首催眠曲。程淮蜷缩在林渝怀里，渐渐停止了颤抖。
"我给你带了样东西。"林渝轻声说，从床头柜拿出周岩给的乐谱，"周老师让我转交给你。"
程淮坐起来，好奇地看着乐谱。当他看到标题《致C.Y.》时，眼睛瞪大了："这是...周老师写的？"
"嗯。他说，真正的音乐家从不为了别人的期待而演奏。"
程淮的手指轻轻抚过音符，仿佛能听到它们的声音。突然，他的眼睛亮了起来："这旋律...好美..."
"弹给我听听？"林渝提议。
程淮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两人轻手轻脚地下楼，来到客厅角落的立式钢琴前——这是林渝姑姑的教学用具，平时很少使用。
程淮坐在琴凳上，深吸一口气，将乐谱放在架子上。他的手指悬在琴键上方，微微发抖。
"没关系。"林渝站在他身后，双手搭在他肩上，"只有我听。"
程淮闭上眼睛，手指终于落在琴键上。起初的几小节有些生涩，但很快，旋律开始流动，像一条小溪穿过雨林。这首曲子开头忧伤，渐渐变得坚定，最后升华成一种近乎悲壮的美丽。
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程淮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流泪。林渝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搁在他头顶："太美了。"
"这曲子...像是在讲我的故事..."程淮轻声说，"周老师怎么..."
楼梯上突然传来脚步声。两人僵住了，转头看到李文茵教授站在楼梯中间，脸色苍白。
"姑...姑姑..."林渝站起来，下意识地将程淮护在身后。
李文茵慢慢走下楼梯，目光从两个男孩身上移到打开的钢琴上。令人惊讶的是，她并没有发怒，而是走到钢琴前，轻轻抚过琴键。
"《致C.Y.》..."她认出了乐谱，"周岩给你的？"
程淮惊讶地点头："您...您认识周老师？"
"我们曾经是同学。"李文茵的声音出奇地柔和，"和你母亲一起。"
程淮和林渝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姑姑的态度与早上判若两人。
"程淮，"姑姑突然问，"你真的喜欢弹钢琴吗？"
这个问题如此简单，却让程淮愣住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轻声说："我曾经喜欢...当它是我的选择时。"
李文茵长叹一口气，像是放下了某种重担："你们两个，去楼上换件干衣服。然后我们谈谈。"
当程淮和林渝再次下楼时，发现客厅里飘着茶香。李文茵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三杯热茶和那个林渝在抽屉里看到的旧信封。
"坐。"她示意两个男孩坐在对面，"我想是时候告诉你们一些事情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见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