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睡莲迷梦(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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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睁开眼时，昙玖恍惚间以为莫奈的油画活了过来。
空气中浮动着油膜般的彩色光晕，将整个空间晕染得如梦似幻。他们正置身于一座中世纪哥特式教堂，高耸的穹顶上，彩绘玻璃拼成的玫瑰花窗将阳光滤成斑斓的色块，在地面投下流动的光影。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沙圈。”琉璃的声音打断了昙玖的思绪。
顺着她示意的方向望去，一个朋克装扮的青年正背对着他们摆弄着什么。听到自己的名字，那人猛地转过身来，金属链条在腰间叮当作响，耳骨上的银色耳钉在光影中闪烁。
他见到昙玖时，眼睛一亮，夸张地吹了声口哨："我天！你就是队长说的新队友啊？长得真漂亮，哥，你快看！"
一旁戴眼镜的青年上前一步，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举止文雅：
“我是沙白，沙圈的哥哥。欢迎加入我们小队。”
他的声音沉稳而亲切，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一丝审视，却又不失友善。
昙玖微微颔首："你好。"
琉璃适时接过话头：
"《幻世》这个游戏有个特别之处——第一次副本结束后，系统会根据玩家的表现和性格量身定制专属道具。"
她手腕一翻，一柄精致的黄金算盘凭空出现，
"比如我的'黄金算盘'，每天可以拨动一次，有概率改变他人的想法。有趣的是，对方越不信任我，成功的几率反而越大。"
她瞥了一眼沙白和沙圈，顿了顿，继续说：
“沙白的能力是'黑熊化身'，虽然目前只能维持五秒，但所有能力都会随着通关次数和表现提升而进化。"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
"至于沙圈，和你一样都是新人。不过他在其他游戏里经验丰富，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会拖后腿。"
了解完基本情况后，四人沿着教堂长廊缓步前行。沙白边走边解释：
"这个副本共有12名玩家。最危险的往往不是NPC，而是其他小队的成员。"
他镜片后的目光变得锐利，
"有些人专门猎杀同类，抢夺义肢和物资——这些东西出副本后能兑换成现金。由于副本中死亡不会造成真实伤害，这些人越发肆无忌惮。"
"最恶心的是，"沙圈插嘴道，
"被抢的人不仅要损失装备，系统还会直接从账户扣钱补偿给抢劫者。而这破系统除了查询、通知和购物外，根本不会提供任何保护。"
谈话间，他们来到教堂正厅。
这时众人才注意到，中央祷告台上跪着个佝偻的老人。他枯瘦的双手紧握在一起，干裂的嘴唇不断开合，却听不清在念叨什么，对玩家的到来毫无反应。
"其他队员呢？"沙圈压低声音，"他们没触发主线？"
话音未落就被哥哥弹了个脑瓜崩。
"和你以前玩的游戏不一样，"沙白无奈解释，"各小队会被传送到不同位置，必须自己寻找主线任务。系统从不会给出明确提示。"
"那我们运气不错啊，直接撞上主线了？"沙圈难掩兴奋。
琉璃轻轻"嗯"了一声，目光却始终锁定在那个古怪的老人身上。
就在他们犹豫是否上前时，昙玖已经无声无息地走到了祷告台前。
"神父。"
青年清冽的嗓音在空旷的教堂内回荡，像一滴水落入寒潭。
老人猛地转过头，动作之快令人毛骨悚然。他保持着跪姿，却以诡异的灵活度一把抓住昙玖的手腕。枯树皮般的皮肤下，青紫色的血管如蚯蚓般蠕动。
"孩子...帮帮我..."
老人颤抖的声音里夹杂着粘稠的气音，
"杀了我...找到'它们'...杀死'它们'..."
话未说完，他突然剧烈咳嗽，一口散发着腐臭的黑血喷溅在昙玖袖口。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快得令人窒息。老人干瘪的身躯突然像充气般鼓胀，无数藤蔓从七窍中喷涌而出。
皮肤下凸起的脉络疯狂扭动，将一颗浑浊的眼球硬生生顶出眼眶。翠绿的嫩芽从空洞的眼窝中探出，老人面部皮肤被撑得近乎透明，能清晰看到叶片舒展的纹路。
昙玖在异变突生的瞬间就试图抽身，却被疯长的藤蔓缠住脚踝。
老人头颅如熟透的果实般爆开，飞溅的骨片在昙玖手腕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滴落在石砖上，竟被那些藤蔓贪婪地吸收。
琉璃、沙白和沙圈被这一幕惊得僵在五步开外。
"我去！这太恶心了！"
沙圈的咒骂打破了凝滞的空气。”琉璃很快回过神来，从系统中购买了绷带，手指微微发抖地递给昙玖：
"小心点...系统里可买不到修复药剂。"
昙玖沉默地包扎着伤口，动作缓慢而细致，目光却死死盯着那具正在"绽放"的尸体。
他看见老人爆裂的眼眶中，一株半透明的睡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花瓣，花蕊处隐约可见一张扭曲的人脸。
沙白突然倒吸一口冷气："你们看地面！"
众人低头，发现那些吸收了昙玖血液的藤蔓正诡异地改变颜色，从墨绿渐渐染上暗红。
而更令人不安的是，这些藤蔓延伸的轨迹，分明在石砖上组成了一个指向西翼的箭头...
在远处那片被鸢尾花笼罩的阴影里，几道模糊的人影正低声交谈着。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却掩不住那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老大，要解决掉这队玩家吗？"一个瘦高的男人压低声音问道，他的目光贪婪地锁定在琉璃身上。
"这个女人可是拍卖行的首席拍卖师，身上肯定带着不少好东西。"
戴着单镜片的阴郁男人慢条斯理地说着，手指间把玩着一截机械断臂——那是他们不久前从第二小队队长身上硬生生拆下来的战利品。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
而被他们称为老大的男人，视线却始终没有停留在琉璃身上。
他的目光穿过摇曳的花影，牢牢锁定在那个正在包扎手腕的青年身上。
青年低垂着头，偏首时，那串血珠挂链下的青铜剑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锋利的剑刃不时擦过他苍白的锁骨。
玫瑰花窗投下的斑驳光影光影将青年的侧脸分割成支离破碎的图案，却更添几分令人心颤的美感，这一幕完整地倒映在男人深邃的眼眸中。
"杀了他们做什么？"男人轻声呢喃，声音温柔得像是情人的耳语，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回应阴郁男人的提议。
"我还得给主人留个好印象呢~"
他说这话时甚至没有分给震惊的同伴们一个眼神，目光始终流连在昙玖身上。
他缓缓站起身，随手敲了敲身旁队友的脑袋：
"啧，你看他缠绷带的样子..."
男人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像不像一朵被雨打湿的白山茶？"
踏出鸢尾花阴影的瞬间，脸上疯狂的笑意瞬间收敛。
他随手折下一枝盛开的鸢尾，紫色的花汁染红了他浅色的作战手套，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妖冶。
就在他现身的那一刻，昙玖和琉璃同时警觉地转头。
男人远远地行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在昙玖锐利的目光中，将手中的鸢尾花轻轻贴在唇边——这个吻仿佛穿越了空间，最终落在昙玖的手背上。
"你们好，"
他快步走近，直到最后一刻才将视线转向琉璃，"我们合作吧。"
后方的人听见这话立即骚动起来。沙圈警惕地盯着琉璃面前的男人，压低声音对沙白说：
"他不是那个你跟我说的臭名昭著的偷盗团首领吗？怎么会找我们合作？"
沙白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
"看他们队长的样子，好像和我们新来的队友昙玖，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琉璃沉默了片刻，目光在这个男人和昙玖之间来回游移，显然是察觉到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
终于她开口道：
"可以，但我有条件。首先，你们不能危及我和我队友的性命；其次，不得故意伤害我们任何人；最后，绝不能抢夺我们的物品。"
"当然~"
男人回答得干脆利落，声音却带着轻佻的尾音，
"从今往后，我们就是一个队伍了，亲密无间~"
尽管刻意保持着严肃语气，那份玩世不恭依然从每个音节里渗透出来。
说完，他转头对欲言又止的昙玖眨了眨眼，然后朗声自我介绍：
"我叫Garma，合作愉快。"
在转身的瞬间，他突然倾身在昙玖耳边低语，温热的呼吸拂过青年的耳垂：
"愉快啊~我的主人。"
“找到你了~”
阳光穿过花窗，在他们之间投下斑驳的光影。
Garma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手中的鸢尾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紫色的花瓣上还沾着晶莹的露珠，就像昙玖腕骨上未干的血迹一样，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妙的光芒。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睡莲迷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