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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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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回塘和汤禅宣这顿实在称不上是吃饭，他们在店里坐了一小时，这期间默契的闭口不谈打钱的事，雁回塘表面谈笑风生，实际心里对这件事已经有了大概推测。
他们出店门时也不过上午十点半，汤禅宣看出了雁回塘的心不在焉，在雁回塘拉开后车门准备让他坐进去时说：“要不我开吧。
“别，这一路上不少查驾照的，你驾照不在家里放着吗。”雁回塘拒绝了汤禅宣，“而且我没事，我大概能猜出来是谁做的了。”
汤禅宣不放心的看了雁回塘一眼，雁回塘回以汤禅宣一个微笑。
“行吧。”
车内打了空调，使车内外温差起码达到了二十度，车窗内起了层白雾，外面的景致模糊不清，汤禅宣干脆闭上眼睛浅眠。
又是一个红灯，雁回塘刹车后透过后车镜看汤禅宣的模样，他脸缩在衣服里，面颊白净的几乎要与羽绒服上的绒毛融为一体，刘海柔软的帖在额上，发色却黑的出奇。
雁回塘几乎要看呆进去，后边的车鸣起喇叭时，才如梦初醒，这是个四岔口，他抬头的一瞬间，却看见一辆黑车急速朝他驶来！
那速度起码拉到了一百八十码以上，一路驰骋过四岔路口，几乎所有人都在避开黑车的行动轨迹，到处都乱哄哄一片，尖叫声和鸣笛声像要刺破雁回塘耳膜，此时哪怕他再怎么反应也来不及了，黑车直直撞了上来！！
砰！！
巨大的撞击声似乎要在空中炸开火花，所有人都眼睁睁看着黑车的车头凹进去一块后旋转翻倒！！
雁回塘的车是经过改造的，可再怎么改造也经不起这么剧烈的撞击。汤禅宣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他看见雁回塘在黑车即将撞上来的时候扭过身向他的方向伸出了手，那是个在发生车祸时及其危险的姿势！
汤禅宣下意识张开嘴想要喊雁回塘的名字，却发现自己的喉咙被什么东西封住了似的，半点声音也发不出。
轰——
车窗炸裂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开，碎裂玻璃在他面颊、身体上划开道道血痕，后脑勺好像濡湿了，可汤禅宣此时已经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汤禅宣只觉天旋地转，挤压感、旋转、反重力，疯一样的疼使他意识浑浊。
他撑起全身气力，抬起眼皮转向雁回塘所处的方向，血花迸溅间，他看到了雁回塘抓住了他的手！
那是汤禅宣彻底失去意识前看到的最后一幕。
*
雁回塘躺在重症监护室里，被清理干净血迹的身体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皮肤，呼吸罩上布满雾气，病床后的心率仪波动大起大伏。
八天，仪器上线条第三次拉成了一条直线。
室内兵荒马乱，室外，老院长站在一个女人身后。
“是这样的，回塘他……”老院长长叹一口气，没有继续把话说下去。
女人唇角抿成一条直线，眼里却有泪划过。
她与雁回塘父亲离婚多年，常年定居国外，雁回塘出事近一个礼拜后无意间看到了国内新闻，才匆忙赶回来。
她踩了尖头高跟鞋，显然，刚下飞机便来找雁回塘。背挺得笔直，保养极好的脸上，眼角间却有细纹浮现。她拿手背抹过泪，终于没忍住，面朝雁回塘的方向闭眼哭出了声。
雁回塘是她的儿子，可自己的儿子出事命悬一线，作为一个母亲，还需要通过新闻报道知道。才回来，就被下达了病危通知。
多讽刺。
椅子上坐了个男人，他翘着二郎腿，眉头始终紧皱，不满开口：“哭什么？我早就说过，让雁回塘离那个光有脸的二椅子远点，他偏不听，第一次被捅了一刀，现在倒好，出息了……”
“你闭嘴！”雁舒荣深吸一口气，厉声道，“我不想在孩子面前和你吵，闭嘴，你的账我还没算完。”
男人不甘心，张嘴还想说什么，被雁舒荣瞪了一眼后闭嘴。
手术室内。
雁回塘安静躺在手术台上，冰凉的像一具已经失去生机的尸体，随着电击，他脑中忽然炸开白光，混沌的大脑变得从所未有的清明，他眼皮滚了滚，陷入有汤禅宣的世界。
——“你好，我叫汤禅宣。”
“对，我读大一。”
“爱你？不，我恨你，你这种人为什么不去死。”
他听到自己声音在说什么，好像是——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的的，这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案子了。”
汤禅宣冷漠的声音充斥了那份寂静空间，雁回塘拼命逃离，却无果。
“你这种施害者，居然也能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
“真是让我恶心。”
不是这样的，不要，不要，汤禅宣，汤禅宣！！
雁回塘剧烈颤抖，脸苍白的可怕，极力抢救下心率短暂波动了几秒，又归为一条平直线，他的思绪好像随记忆一起回到了初见汤禅宣那年……
*
四年前。
济城市寸土寸金，市中心房价更是高的惊人，网上早有人戏称这里的小区为：出生拥有不了，那么一辈子也拥有不了了。
雁回塘从小运气不好，等长大一点后总结得出结论，他这一辈子的运气可能都给投胎时了。
好巧不巧，他就是那个出生就能在济城市中心拥有五本房产证的人。落地窗下俯视整座济城，繁华与科技尽收眼底。
雁回塘裹挟着水汽走出浴室，抬手随意擦了擦湿发，拜常年健身所赐，V领口后赤裸的胸膛肌肉紧实。
过道里重金属DJ震耳欲聋，他一路摇晃走到客厅，一个旋转把浴巾甩在沙发上，终于感觉到了异样。
雁回塘：“？”
雁回塘：“！”
雁回塘定睛一看，终于看清了来人，他老实地从沙发上一路滚下来，和自家老爷子深沉的眼对视。
“咳咳，”老爷子象征性咳两下以表尊重，目光一言难尽，真诚提问，“你找不到女朋友是不是人家小姑娘忍不了呐？”
“……？”雁回塘再次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不是，爷爷，你听我解释，我平时真不是这样，找不到女朋友跟这个有什么关系……”
老爷子用我都懂的眼神回答雁回塘，什么话都没说，但感觉什么话又都说了。
“……”
雁回塘放弃挣扎，畏畏缩缩捡起一半垂在沙发上一半掉在地上的浴巾抱在怀里，“所以您老今天来找我什么事儿？”
老爷子终于收回看戏的样子，他还翘着二郎腿，用下巴点了点茶几上文件。
雁回塘把文件拿在手里随意扒了扒，“针对大量青年成为‘大龄剩男’研究报告……”
“……”
雁回塘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
“什么剩男不剩男的，爷爷，你知道吗外面有多少想和我结婚的人吗？”
“你先别急，再往后面翻翻。”
雁回塘不敢不翻，照做后看到的字想让他自戳双目。
书上明明白白印着几个大字“给您孙子找不到对象的几条真诚建议”
“这哪家出版社写得稿子？什么叫给你孙子建议？”
雁回塘震惊，雁回塘不敢置信，雁回塘瞪大眼睛望自家老爷子。
“我专门找大师算的，再请人编写的，你是除我以外的首看。”老爷子正色，“大师说你今天去大学城会有好事发生。”
“姻缘方面的。”他顿了几下，补充。
“姻缘算什么好事？又赚不了钱。”雁回塘面部抽搐，“而且附近几所大学新生可能刚结束军训吧，你别告诉我算出来个十几岁小毛孩当我正姻缘。”
“谁说一定是小孩儿了？教授不一样算姻缘！大师说你正缘和其他夫妇不太一样，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雁回塘回想起自己大学时期，惊恐发现只能想到几个地中海老头。
“我要加班啊爷爷！”雁回塘呐喊，“退休人士能不能体谅一下我们打工狗！”
老爷子吹胡子瞪眼，“公司都是你的，你能给谁打工？”
“你。”雁回塘麻了，“总裁也就是个高级打工人而已，我这不给您打着工嘛。”
老爷子这回不吹胡子瞪眼了，甚至有点愉悦，“我这不是退休人士吗，这哪能叫给我打工。”
……得，雁回塘服气了，他往沙发上一滩，“我申请无偿拿回我的合法休息时间。”
“不是周末也不是法定节假日，你这是逃班。”老爷子从雁回塘手里拿回文件，卷起来打了他一下，
“你侄女今天开学，就算不为了姻缘，也要看看她开学吧。”
雁回塘抱枕捂脸，“……她我们家第一个大学生啊我去看她开学？更何况这估计军训都训完了，怎么可能才开学？爷爷，你编也编的有逻辑点吧。”
十分钟后。
老爷子如愿把雁回塘撵上车。
“走吧你。”
“不是，我那便宜侄女上哪个大学啊？”
“你周叔知道，问他！”
雁回塘根本不想知道便宜侄女哪个大学的，他连到底去看哪个侄女都不知道！
奥迪a8一路开上高架桥，引无数人频频回头，雁回塘点开手机，看老爷子又给他发了条消息：我跟阿听打过招呼了，她在校门口大树底下等你。
雁回塘揉揉眉心，终于搞清楚了到底去看谁。
这小侄女全名叫许汀洲，小名阿听，说是出生时看五行缺水，所以后面两个字都沾点水。
他熄灭手机，兀自叹了口气，做生意的多少都带点迷信，生意做的越大越信玄学，尤其是他们家，老爷子认识个大师十几年了，现在十天半月就占一下。
老爷子无论年轻时多么精明，人到老年也难免糊涂，更迷信点神神鬼鬼的东西。
雁回塘自己属于负负得正，换个说法也可以是正正得负，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人生中给神佛的最大尊重就是不歧视，别的哪怕鬼扯也扯不出来一句话。
老爷子确实真心实意为他好，替他快三十了不交女朋友担心，但他也有自己的原因。
他总不能忽然跟老爷子出柜：是的，我是恶心的同·性恋，我对女人石更不起来。
结婚绝对是对某个不知名女人的行刑和折磨，哪怕他平时再二五溜子，也不会为了堵住长辈的嘴，毁了一个本该有大好人生的女性。
雁回塘打了个颤，算了算了，别说老爷子了，除非他哪天不想活了，否则这话就是对他爸妈说，他俩都得对他来顿时隔二十年的男女混合双打。
车最终在科航大校门口停下，雁回塘透过玻璃窗看了眼，保持沉默。
“……”
该说什么？
Hello，好巧啊，母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