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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企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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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门被踹开的巨响在走廊回荡。陈易被程昇拽着胳膊拖进房间，踉跄着撞在书桌边缘，大腿处立刻传来一阵钝痛。他咬住下唇没出声，只是下意识摸了摸大腿，无声安慰受伤应激的皮肤。
"看什么看？"程昇反手锁上门，声音压得极低，却每个字都像淬了毒，"还在想你的救星？"
陈易垂着眼摇头。宿舍的灯没开，只有窗外联大医院的蓝色招牌投进来忽明忽暗的光，在程昇脸上切割出狰狞的阴影。
程昇突然笑了。
他慢条斯理地解开腕带，这个动作让陈易后背窜上一阵寒意。空气中顿时沸腾着刺鼻的酒气，像是在地下拳场里各种酒混合在一起点燃在空气中的味道，视线变得迷蒙朦胧，熏得他头昏脑涨。
上次程昇这么笑的时候，他的手被领带绑在床柱上蜷缩了整晚。
"西良大陆的杂种beta也敢肖想周家继承人？"程昇一把揪住陈易的头发，强迫他抬头，"你知不知道他身边围着多少人等着上位，其中任何人灭了你们全村人的命都是小事一桩？"
“自以为是，以为是活路，其实你去他身边只会——死得更快！”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用出来的力道似乎要刻到陈易心底。
头皮传来尖锐的疼痛，陈易呼吸乱了节奏。他能闻到程昇身上浓重的龙舌兰酒气——这是危险的信号。往常程昇喝酒后只会更粗暴，但今天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他的愤怒里掺杂着陈易从未见过的东西。
"…..."陈易无意也无力置辩，却被拽着头发拖到穿衣镜前。
"看看你自己！"程昇掐着他的后颈按向镜面，冰凉的玻璃贴上陈易的脸颊，"这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连当玩物都嫌寒酸。你妄想着周曜对你感兴趣？哼！他只是喜欢抢东西——蠢货！"
镜中的陈易面色惨白，嘴唇因为方才的撕扯咬破了一层皮，渗出一道血痕。白色短袖还穿在他身上，因为拖拽刺激，使得此刻凌乱得不成样子，露出肩颈处青紫的指痕。面青如鬼，形销骨立，确实丑陋难堪，陈易麻木地想。
"你以为他会救你？"程昇的呼吸喷在他耳后，声音却突然轻了下来，像毒蛇吐信，"联大每年消失的寒门学生有多少，你知道吗？周家实验室的地下冰柜里——"
"程昇。"陈易突然打断他，声音很轻，轻得都快听不到，"你怕什么？"
气氛瞬间凝固，在濒临崩裂的边缘。
程昇的手僵住了。
这个一直以来逆来顺受的无能少年，此刻镜中的眼神竟让他想起沙漠里的蝎子——安静，致命，却能给人猛然一击，直击心灵。
程昇的手还钳在陈易的后颈上，力道却微不可察地松了一瞬。陈易感受到了——这个永远游刃有余的男人，指节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我怕？"程昇冷笑，声音却比平时高了一度，"一个连自己明天是死是活都决定不了的贱民，也配问我这种话？"
他猛地将陈易甩到墙上，骨骼与金属床架相撞，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陈易疼得眼前发黑，却低低地笑了起来。
"你怕我走。"他喘着气，抬起脸，"你为什么非要我留下。"
程昇的瞳孔骤然收缩。
宿舍的灯光惨白，照在陈易的脸上。他控制不住地咳嗽、发抖，嘴角血丝渗出，鲜艳异常。程昇抬起手，轻轻擦掉了对方嘴角的那抹鲜红。这个动作如此温柔，像在擦拭一件珍贵的瓷器，可这个动作无法安慰到任何一个人。
程昇望着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像是西良沙漠里最顽强的荆棘，在绝境中也要刺穿敌人的掌心，突然暴怒，一拳砸在陈易耳侧的墙上。
"周曜说了什么——？"他咬牙切齿，呼吸灼热地喷在陈易脸上，"他是什么人？他十六岁就能面不改色地把自己亲叔叔送进实验室当活体材料！他看上的不是你——是你背后西良大陆新发现的玄铁矿！"
陈易的睫毛颤了颤，却没有退缩，呼吸凝滞在胸腔里，像被西良大陆最凛冽的沙暴灌满了肺。他望着程昇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映着自己支离破碎的倒影，忽然觉得一切都很可悲。
"那你要什么？"陈易，他轻声问，"程昇，你这样，又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像一把刀，猝不及防地捅进了程昇最隐秘的软肋。他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缝，暴露出下面深藏的、连他自己都不敢直视的东西。
"闭嘴！"程昇猛地掐住他的脖子，力道却控制在既让他窒息又不至于昏厥的程度，"你什么都不知道——"
程昇猛地把他重重摔在地上，陈易的肘部撞击地板发出闷响，"我让你看清楚现实！"
书桌抽屉被粗暴拉开，一叠文件砸在陈易脸上。纸张散落一地，他瞳孔骤缩——最上面那张赫然是西良大陆的地契转让书，签署日期就在上个月。
"你们村那破地方发现了玄铁矿。"程昇踩住一张地质报告，鞋底碾过陈阿婆的名字，"你们家竟然在铁矿的最佳开采处，让我来猜猜，周曜把你要过去之后会检查你的忠心，你还是这样表现可不行……"
陈易的指尖陷进掌心。疼痛让他清醒，也让他注意到文件堆里最显眼的一张照片——那是周曜和一个小女孩的合影，背景竟是他们村的枯井，女孩腕间戴着和陈阿婆一样的苦藤手镯。
"今晚你哪儿也别想去。"程昇拽起他往浴室拖，"把周曜的味道给我洗干净！"
花洒劈头盖脸浇下冷水时，陈易闭上了眼睛。
好累啊。
为什么不能简单一点呢？
他现在不是很想待在这儿，他想回家，回到那个尚未开化的西良大陆，回到熟悉的小村庄，回到一切都还没有发生的时候。
大黑狗照样在经过的时候吞吐着凶狠气息，还没到屋门口，先喊上一声奶奶，奶奶气势很足的应和声从屋里传出来，然后是浓郁十足的饭香味儿，先进厨屋去看，做的是米番薯，米糊和苦薯粉搅拌在一起，米的香甜中和了苦薯的涩味，入口刚好。
吃过饭，他趴在木板上写作业，奶奶在旁边做鞋底，给他准备漫长又难熬的严冬必备的棉靴，写到油灯熄灭，写到月光皎洁，写到繁星闪烁，他睡在石床内侧，靠着窗户，数着天上的星星，遥想星星上的人都在做着什么……
你怕什么？
暴怒过后，紊乱狂躁的信息素得到释放，程昇感到内心无比的宁静，浴室里水声不停。春日里的小雨顺着屋檐砸下，落到地上生成无数粒小水珠，凝结在空气中，让他想起了那些光怪陆离炫目刺眼的灯光。
那些人的嘴唇在动，难以理解的字句像毒蜂般嗡嗡作响，但他太混乱了，眼神迷离，听觉丧失。黑暗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把他围起来，围成一个无知无觉却逐渐发狂的怪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