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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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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宋琛在工位整理完资料，准备下班，楼里只余零星几人。
天色已晚，空荡荡的走廊里回响着脚步声，工作的余韵尚未消散，宋琛拖着疲惫的身躯，大脑还在不断运转。
那个项目虽然最后没黄，但负责人肯定要换，不知道领导属意谁。
宋琛有些跃跃欲试，但又怕万一将那人得罪了个底朝天，日后要时刻提防，不大值当。他低眉思索时，听到电梯一响，两侧的门缓缓打开，里面站着一人——市场部的高级产品经理，林浩予。
宋琛跟对方交集不多，只在开会时见过几次，到了真正需要跟市场部交流时，大多是跟他的手下打交道。他对林浩予的印象只有人缘挺好，再来就是穿着打扮其他经理更讲究些。
产品经理跟销售关系密切，经常举办会议，认识很多行业大拿，研究的又是顾客需求。要是林浩予愿意帮他，他应该会少走很多弯路。
可惜，宋琛既没有跟他交谈的契机，手里也没有他能看得上的资源。
“林经理。”他冲人点头问好。
林浩予同样加班到这个点，看起来却比他从容太多，脸上一如既往地带着笑意。
他应了一句，对话却没止步于此。
“宋琛，来这里已经半年多了吧？你适应得比其他新人都快，转正后也一直很努力，我经常听到李静夸你。”李静是林浩予下属，一个戴眼镜的女生，说话办事都很有条理，宋琛日常和她交流更多一些。
“我经验少，所以想着笨鸟先飞，”宋琛谦虚道，“能过试用期，主要都是靠前辈们的指导。”
“刚进职场很正常，事情不会可以慢慢学，总有人愿意教你，”林浩予说到一半，忽然话锋一转，“只要大方向选对就好。”
宋琛心头一跳，呼吸都慢了下来。
“方向不同，路不同，”他看着宋琛惊疑不定的脸，神色自若，好似只在闲话家常，“但唯有踏实做事，才能走得长远。”
林浩予亲切地笑道：“就像你现在这样，对吧？”话音刚落，提示楼层的声音响起，他不打招呼先行离开。
宋琛呆在原地。
踏实的人做事，那么，不踏实的人又在做什么？
用心计，耍手段，挖好坑等着人跳，还乐呵呵地以为做得天衣无缝？
这不正是几周前的他么？
宋琛当时被那人逼急眼，心想你不仁我不义，谁也别好过。
他有样学样，同样打着徒弟的名义跟那人的客户接触，费尽心思，终于等来机会设套。结果刚高兴没几天，宋琛就又差点亲手将这把柄递给别人。
太蠢了。
没认清自己几斤几两，生怕死得不够快，还试图瓜分战利品。要不是林浩予提醒，没有任何靠山的宋琛万一露出马脚，被秋后算账是早晚的事。
不过，为什么要帮他？顺手卖个人情，还是有其他人授意？
无论目的为何，他似乎明白林浩予的人缘为什么好了。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宋琛只敢按林浩予说的那般踏踏实实做事，被领导问起要不要接替那人负责大项目，也坚决回绝。
宋琛说他资历尚浅，再加之那人负责时，他也曾跟在旁边，若要认真算起来，后面出事，他也有连带责任，没被责备只是运气好。
“比起我，程哥更适合这个项目，他的能力很强，一定不会让客户失望。”
程亦民跟那人暗暗较劲好几年，一直觊觎他手里的资源，这回终于等到他吃瘪，正愁没有接盘的借口，就接到宋琛递来的枕头。
这个烫手山芋，一般人不敢乱接，但如果有人能端端拿稳了，那便是块肥肉。
程亦民客气几句，然后顺理成章地成了新负责人。
会议结束后，程亦民在茶水间遇到宋琛，问他：“刚刚那么谦虚做什么？你这半年多的努力，大家都有目共睹，有你接手老大肯定放心。”
宋琛赶紧摆手：“没有没有，我还差得远。”他伸向咖啡机，冲了杯拿铁递给程亦民，奶和糖的量正合对方喜好。
“我才稍微摸着点销售的门槛，离真正入门还早得很。以前嘴笨，不懂得问人，以后想请教的事情还有很多，”宋琛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希望程哥不要嫌我烦。”
“有什么不懂直接问，”程亦民表情认真，似乎对最后一句话很不赞同，“勤奋好学是好事，我怎么会嫌烦？”
以前也问过，只是那时程亦民根本懒得搭理他。
在那之后，就像迷途的孩子找着回家的路，宋琛不用再孤零零地四处乱撞，终于感受到了有人指导的好处。正当他忙于从各个方面提升自身时，部门人员构成发生了小小的变动，先前如死水般沉寂的空气开始流动起来。
那人悄无声息地离职了。
“他以前仗着有背景，干过些见不得人的事。”
“现在不知道被谁给爆出来，圈子里都传开了，谁还敢信任他？”程亦民早就料准了那人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老大不喜欢他很久，一直在等机会而已。”
他看向宋琛，笑得意味深长：“你运气真好。”
宋琛恍然大悟。
怪不得最初会把他分给那人带，怪不得大家都对那人避而不谈，怪不得领导一直在试探他要不要接这个项目。
他一直在被人当枪使。
所有人心里都一清二楚，唯独他不知道。
领导问那句话，不是为了看宋琛到底有没有从中动过手脚，因为肯定是他动的手脚。如此确定的原因在于，把他逼到这般境地的不是别人，正是许妍——他们的老大。
林浩予知道，程亦民知道，许妍怎么可能不知道？
问他，不是为了调查事情真相，而是为了考验他。如果还算聪明，就留在部门里继续干活，要是被馅饼砸昏了头，就作为下一场游戏的炮灰被预先扫地出门。
宋琛只感到一阵后怕。
他的示好对程亦民来说，估计什么都算不上，之所以愿意带他，多半还是看出背后有人指点，顺水推舟罢了。
“那他为什么主动走人？被辞退好歹还能拿点补偿金。”宋琛想他差点也落得同样的下场，不禁有点唏嘘。
程亦民听完他的问题，便知宋琛先前绝对有人提点。
“跳槽跟被辞性质不同，现在离职，肯定是找好了下家，”他看宋琛又欲开口，补充道，“以他的本事，最多只能骗骗不知名的小公司。”
“这种人，走不远的。”
另一条路的结局摆在眼前，那人便是活生生的例子。宋琛再度想起林浩予的话：唯有踏实做事，才能走得长远。他将此话铭记于心，每每遇到诱惑，都用其警醒自己。
宋琛靠践行这句金玉良言，躲过不少坑，避开很多弯路，从来没有质疑过它的正确性。
直到昨晚，林浩予向他表白。
那番莫名其妙的话到底什么意思，宋琛到现在都没太弄懂，但若光看举动本身，他其实清楚其中含义。
说出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
只要表白，他们关系便再也回不到从前，林浩予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明知如此，却还是说了这些话，说明他并不满意朋友的状态。
那便剩下两个选择。
若林浩予仅仅是想拉开距离，只需不再主动维持关系，慢慢疏远就好，大可不必采取这种极端方式。说到底，最初也是他先主动靠近的宋琛。
不是退一步变同事，就是……
如果事实真像他猜测的那样，那个曾经手把手教会他上述道理的林浩予，现在亲自递来了橄榄枝，宋琛还能做到跟过去一般，坚决地拒绝对方么？
他不知道。
但那夜的慌张早已给出了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