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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春之序曲(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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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同含着手帕,轻巧跳上了窗台,手扶着窗户,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那条极大的蝮蛇从草里伸长了脖子。
一瞬间就伸长了快两米!
江同心里无声尖叫,背上满是冷汗,他赶紧回头跳了下去,然后死死把窗户关上。
十几条蛇弹跳起步循着味道咣叽装上玻璃,掉到窗沿上还不放弃,拱起身子用脑袋顶着玻璃。
江同被恶心到了,眼睛一撇又看到地上躺着的仁兄,吓得一蹦三跳,穿戴的机械臂掌心迅速伸出来一根铁杵,猛戳了六下。
“怎么你跟他有仇?”
江同又是一激灵,抬头看向出声的地方。
云岑站在他两步前面,手里拿着两张薄薄的纸,不是很理解的挑挑眉。
他看到是云岑才松了口气,有气无力地吐出手帕,他说,“不知道为什么,跟你在一起感觉不管干什么都有点惊悚刺激了。”
惊悚刺激一人一半,他惊悚了,云岑看着还蛮享受这份刺激的。
云岑:“你的胆子也就比那池子里的小乌龟大点。”过年放个炮都能给吓死。
江同苦哈哈的笑了一下。
他不乐意在尸体旁边,两步跨过去,问:“你手里拿的啥?”
捏着纸的手轻轻一抖,把纸抖直了,往他前面一怼,下巴点点刚刚被他连戳六下的尸体,“从他身上摸的。”
“小姑姑!”江同眼珠子都瞪圆了。
纸上面赫然是他和他小姑姑在他六岁时的合照。
只是他小姑姑在他十岁的时候为了追求理想,离开了家里。
小姑姑来过这里!
江同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他垂头丧脑,“这张照片怎么会出现在他的身上,我小姑姑呢?”
他情绪沮丧,也就没有看到那个自封的守站员脸上略微不自然的神态。
云岑看他原地转了两圈,脑袋灵光一现,又急慌慌地翻那具尸体。
一点都不像。
他跟老师,一点都不像。
云岑终于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脑海中传来人中智能的声音。
[绅士行为规范培训已结束,希望宿主在日后的生活里也能做一个真正的绅士,成为乐于助人的好人。]
紧接着是几声急促的滴滴声。
云岑暗暗骂了句傻吊。
主系统刚被解除发言限制,还没说话就得到了一句极不耐烦的“滚去杀毒”。
云岑轰走了人工智能,继续光明正大的打量江同。
他忽然觉得“爱屋及乌”的确有几分道理。
他这种人,实在是恶劣的过分,眼皮子一撩,上下嘴巴一碰,就开始对别人挑三拣四。
缺点得挨两句刻薄尖酸的怼,优点看两眼轻飘飘揭过去。
总之就是讨不了好,要把人打击的信心全无。
此刻却是狗改了吃屎,刮目三层,把江同这一惊一乍的货看出了几分可爱。
什么缺点心里已经自发为他开解完了。
壮硕的背影都看出点瘦削。
他想着江同怎么会这么可怜,和亲人分开了很久,最后一面都没见上,还要被抓了去抽血开锁。
最后还要得知亲人为了保护别人死无全尸。
一滴眼泪就水灵灵的挂在了眼角。
他擦掉眼泪,出声把江同的注意力拉回到他身上。
“你的小姑姑是格尔玛的研究员吗?”
江同闻言回头,沮丧道:“我不知道,她在我十岁就离开家了。”
他站起来,努力打起精神,“地上这是个男的,不是她。”
“咱们先去找地方休息吧。”
说完他一马当先走到前面,机械臂转换形态,变成了枪型。
云岑一高一低跟上了他。
*
如今的时代畸变物横行,人一不小心就缺胳膊少腿,所以义肢逐渐兴起。
不过在人类与畸变物与日俱增的矛盾下,使得能防能守的机械义肢更加受欢迎。
普通人也许不需要一个会喷火,变形,甚至是发射导弹的机械臂,但他们也许需要一个这样的穿戴式机械臂。
而原本备受歧视的残疾人也扬眉吐气。
毕竟这个黑暗时代,弱小才是原罪。
在后来应对畸变物时,穿戴式机械义肢发挥了巨大作用。
且由于其只有因为发射导弹时设备不济导致的死亡风险,风靡程度一度超过了基因改造。
比起基因改造后失控变成恶心的畸变物,他们宁愿被炸成灰——还节省了焚烧尸体的能量。
基因改造实验给人带来超乎想象的力量,但改造度或者融合度超过57.89%,就会有98.67%的概率变成畸变物。
同样,过度的穿戴机械设备极容易因为设备发热然后因重度烫伤而亡,设备故障的概率也更高,目前机械改造度最高为67.89%,这是目前穿戴人还活着的最好数据。
另外,质量过硬的机械设备是几乎所有机械改造者的追求。
江同这样的机械臂,不用多想,肯定是机械设备里的顶配。
房子外潮湿腐朽,里面却设备俱全,除了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以外,一切的物品摆放就好像这里生活了几个人,短短离开了一段时间一样。
江同跟云岑在房子里探索了一下。
房子一共四层,顶层是实验室,但里面的设备已经被搬空了,只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些固定仪器的方形印记。
二层是储藏室,三层是卧室,有六个房间。
他们还在二层和三层发现了三具尸体,两女一男,还有一份春之序曲的地图。
两个人在三层找了个房间,坐在地上分析地图。
江同知道了自己被骗了,也就不想着去找什么春之花,只想着完整的活着出去。
他失踪这么久,他老爸肯定急死了。
云岑看地图,迅速划出一条路线。
从这里出发,经过骨洞,桑德斯酒馆,群鹤广场到明光公园,然后从它东边出去。
江同则是想走另一边,他划出来的这条路太远了,万一出啥事呢。
只是他不想走,但这又由不得他。
灰瞳青年神色诡谲,意味不明地看着他。
[制造者,请不要把你的独裁与控制欲加注于陌生人。]
“他?他可不是别人。”
云岑眼里掠过怀念,幽幽道。
他手一放,圈出一个地方,“这个地方长了一片樟树,里面的畸变物只会多不会少,而且走这边的话,我们就要从刚刚进来的地方再出去。”
他们搜索房子的时候发现院子里已经全是蛇了,不单有蝮蛇,蟒蛇,眼镜蛇什么的,半人高的草都盖不住,而且看着还有更多的蛇在往院子里游。
所幸房子关的比较严实。
他手指划过他划出来的路线,“我们从这里房顶出去,到隔壁的小区废墟,从这些半坍塌建筑这走到骨洞,这里只有一个八度畸变物骨女。”
“骨女的攻击欲望不强,其他畸变物碍于它,也不会在它附近游荡,咱们小心一点就能过去。”
“桑德斯酒馆虽然废弃了,但咱们可以在哪里暂时落脚,以防天气突变。”
“至于群鹤广场。”他指着上面的一个圆底烧瓶的标记,“这个标记是格尔玛常用的实验室标记,说明这里有一个实验室。”
他笑了一下,打了个响指,“你说你来都来了,不去探索一下实在可惜。”
青年的眼瞳在灯光的照耀下显示出一点半透明的浅色,盈盈的看着他。
江同只犹豫了一秒就同意了。
云岑的样子看起来实在是太有实力了,一副玩转畸变区的牛逼样子。
人工智能这时弱弱的插了一句嘴,[如果江同知道制造者是瘸子是在骗他,你们脆弱的信任就会立即结束。]
云岑哪用它说,冷笑一声,“滚去杀毒。”
人工智能又灰溜溜下线了。
它花了制造者好多钱,结果被一个辅助系统关了小黑屋两个月。
两个人商定完了,又开始挑休息的地方。
云岑上一天班,本来就累,江同更是三天没好好休息过了。
两个人找好房间就把床上的被子枕头这些掀起来丢地上。
房间门锁好了。
云岑把他自己做的驱除畸变物的半成品液体拿出来喷了喷。
两个人一个守上半夜,一个守下半夜。
一夜就这么过去。
第二天江同是被饿醒的。
他带的营养液前几天就喝完了。
按着肚子在房间里找云岑,没看到人,只有虚掩的门。
他下床去外面。
房间门口就是栏杆,往下看可以看到一层的客厅。
江同随意往下一看,顿时吓一跳。
“握草!蛇窝!”
这时云岑从他右手边过来,看到他抬手给他抛了一管营养液,“我找到上房顶的路了,跟我来。”
江同拆开营养液,边走边喝。
透明的液体从舌头灌到喉腔,入口即化,他一边干呕一边走。
他几乎是怀疑云岑拿错了,这个想法在看到云岑面无表情把营养液喝下去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但很快,饱腹感戳破了他的幻想。
就是这么难喝。
他们由三层上四层,上楼梯的时候看到一楼的蛇已经有的爬到二楼,骇的江同上楼梯一步三个台阶。
云岑带着江同在实验室里走了两圈,开了六个门才到一个小隔间,上面有一块有凹槽的木板。
江同左顾右盼,想了想,退后几步,一个助跑,三步踩着白花花的墙壁,一蹦一抓,扣住了凹槽,把板子拉了下来,露出里面的折叠梯子。
外面的雾气一瞬间就涌进来了。
机械臂伸出钩爪,抓住最下面一阶用力拉,梯子哗哗掉了下来。
他把钩爪收回来,换成了刀,蹭蹭蹭爬了上去。
云岑跟在他后面,若有所思的看着雾气。
房顶上的蛇更是多的吓人。
江同刚露头,就有三条蛇吐着蛇信子朝他飞过来。
他一抬手,短刀唰唰两下,把蛇头砍下来。
云岑紧随其后,推了江同一把。
“快走,这里的蛇不对劲。”
这些蛇明显是发了狂的,源源不断冲着江同去,才一会,江同的身边就积累了不少的蛇尸体。
他迅速辨认方向,抓着江同从他们的左前方过去。
深色的琉璃瓦被踩的嘎吱嘎吱。
越来越多的蛇跟着他们屁股后面过来。
云岑有点不耐烦了,拿出银泉,换了子弹,砰砰往后几枪,透明的液体溅射,腐蚀了跟在最前面的白蛇,留下的液体对它们造成了暂时的震慑。
走到屋檐旁边,江同机械臂提住云岑的手臂,直接往下跳,四只脚落地,踩爆了底下密密麻麻的蛇。
接着江同直接把云岑甩到了背上,开始狂奔,云岑适时给他指方向,顺便把穷追不舍的蛇钉在原地。
看着后面似乎无穷无尽的蛇,他“啧”了一声,真心实意道:“你到底在这里薅了多少红花?”
“你们老师上课没教过吗?这种依丽兰红花最受蛇类欢迎,摘了花的汁液粘在身上,能招蛇。”
江同欲哭无泪,“我这不是为了找那个春之花嘛。”所以才把看到的花全薅了。
“这谁想的到这里居然是他大爷的蛇窝,还春之序曲,干脆改名叫蛇的温床得了!”
说完他感到庆幸,幸好有大哥在,不然他昨天就被蛇群分尸了,那一圈小夜灯就是他人生最后的高光。
他沉浸在自己的感动里,眼泪盈盈,也就没有发现背上的人除了杀蛇还不停的在洒着些什么。
跑了好一段时间,人工智能提醒道,[前方即将抵达骨洞。]
浓浓白雾中,两人远远看见一节巨大的,莹白如玉的骨头,然后是它的全身。与人类等比放大的骷髅安静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