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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春之序曲(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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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手突然干脆利落捂住了江同的嘴。
根本没想叫的江同:……
“往左边去,避开它。慢点走,那些蛇畏惧它,暂时不会跟上来。”
云岑贴着耳朵说,声音压的很低。
听得出来,他很不想打搅它睡觉。
随即他拍了拍江同的手臂,“放我下来,你回复一下体力。”
江同的力气确实大,可以背着他这一百三十多斤狂奔,但一直这么背着肯定不现实。
江同蹲下让他下来。
两个人小心翼翼从它旁边绕过去,往右几米就是黑黢黢的洞,许多骷髅堆砌,露出一个尖尖的顶。
在这里探索了很久的考生边走边看这个他之前只看到冰山一角的畸变物。
很多五光十色的花簇拥着它,它像人类一样蜷缩着身体,大大的脑袋搁在洞口边,不过它身长八米,所以即便蜷缩起来看起来也很庞大。
不知道为什么,越看江同越觉得心里有一股悲伤的情绪逐渐上涌,他不敢再看,怕是什么奇怪的能力,偏过头,余光却纳入旁边灰瞳青年的表情。
灰瞳青年走的起起伏伏,但眼睛却是一直看着骨女的,脸上没有表情。
江同却生出了一股他很难过的错觉。
那是怎样一种难过呢?
是江同知道他的母亲为了保护一个小孩死掉时那种难过。
但眨眼青年灰色的眼睛就直直看向了他,目光冷峻,“看什么?”
他轻声说。
江同吓了一跳,连忙回过头,闷声往前走。
很快他就看到了一个破烂的小屋。
云岑赶上来,“这就是桑德斯酒馆,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个小时。”
这未免离骨女太近了!
江同有点犹豫。
云岑一眼看出了他的想法,一抬下巴,“骨女不会进这里,放心好了。”
“这里还在骨女的活动范围里,那些蛇也不会追过来,好好休息吧。之后可没有这么轻松。”
说着,他推开摇摇欲坠的门,狭窄的房子里放了八条简陋的凳子,上面长满了黑色的霉菌,地上也湿漉漉的,青色的地面还凹凸不平。
江同还在纠结坐哪,云岑先走到小窗户那里坐下了。
“…哥,那个骨女,也是人变成的吗?”
江同犹豫道。
“你之前说理论上只有服用过基因药的人才能变成畸变物,那它也是吗?”
云岑转过头,捏了捏手指,扯开唇角,冷笑,“当然,毕竟需要一个基因改造度在75%以上,还要用4阶基因药天使泪作为助融剂的基因改造者。”
江同哑然,敏锐地察觉到这不是一个好话题。
接着他看到灰眸青年上下扫了他一遍,很不满意的皱了皱眉,“你上课除了机械制造相关的课都逃了?”
“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江同更不敢说话了。
…有种他小时候逃课被小姑姑抓到的窒息感。
他尴尬的抹了把汗。
心想怎么过了一夜哥们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昨天晚上还是很和煦的啊。
明明才是认识不到一天的人,他大可以吼一句关你屁事,但一抬眼看到人面无表情的脸就不敢说话了。
云岑不耐烦的敲了敲窗子,“说话。”
江同弱弱道:“我不感兴趣…”
云岑冷冷道,“那难怪了。”
江同讪笑,觉得他“那难怪了”后面还有“蠢的可怜”没说出来,心里更加苦哈哈。
他绞尽脑汁,给云岑想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哥们以前没准跟这个骨女是关系很好的同事,他这一提一准戳着人伤心事了。
他的错!
他垂头丧脑,眼神四处乱瞟,“我去门口看着!以防万一。”
云岑也知道自己现在情绪有点失控,没有阻止。
人工智能:[制造者请不要这么苛刻的对待别人。]
它一出声,云岑顿时冷笑,“闭嘴,蠢货,滚去杀毒。”
“我要是下次再看到那个什么绅士培养系统上线,你就去死吧。”
桑德斯酒馆离骨洞不远,在安全区未建立时,遗迹猎人的活跃时期,人们在野外游荡,建立起一个一个暂时的聚居地,这样的聚居地里都会开一家桑德斯酒馆,供人们发泄情绪,他们经常喝的烂醉,透过不大的窗子,长久凝视失去宝石的夜空。
他们在这里纪念在漫长逃亡途中,逝去的生命。
但是后来,安全区建立,许多的聚居地都在后来划分的畸变区里,人们逐渐离开,酒馆逐渐腐烂,青苔覆盖,藤蔓喧宾夺主,曾经让人赞不绝口的清凉酒液从腐坏的木桶里露出,成为培养菌类的绝顶温床。潮湿的气味一年又一年积攒。
桑德斯酒馆的窗子可以直接看到骨洞。
骨洞从前是一个小水潭,十几岁的云岑很喜欢从这里看从天空倒映在水中的人造月亮。
此刻不断流淌的雾气里,远处的畸变物像是被困于深渊的蝴蝶,无数看不见的丝线缠绕在骨干上。
旁边冲天的巨大树木成了许多无名氏的墓碑,一年一年,无数人在此处沉眠。
青年沉默地看着仍在香甜梦乡的畸变物,低低叹息。
“师姐,我找到了老师的侄子。”
“他不是很像老师,有点天真,也没有那么聪明,不过人很善良。是一个很好的孩子。”
“…对不起,这么久也没来看过你。”
“一个人在这里,很孤单吧。”
青年的目光转移到了在门口蹲着装蘑菇的人身上。
脑子里自动浮现出关于江同的资料。
想了想,心头又有些懊悔。
…是不是对他太凶了?
云岑从来都是理直气壮对待别人,就算自己做错了,也能诡辩出一套道理来证明是对方的错,从来不会为此感到后悔。
还是生平第一次。
不过实在是应该的,毕竟他归根结底是个人,而不是忘恩负义的畜牲。
那可是老师心尖的孩子。
他摸了摸手腕上的光脑。
他下定决心要好好教导江同了。
*
江同在门口当了半小时的蘑菇,终于挨不住回去坐到了云岑旁边。
外面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还时不时有怪声,他真的撑不住了。
相比之下,只是一点冷言冷语有什么可怕的。
只是回去后有些不对劲,云岑一改之前不太耐烦的样子,看他过来,眼神都多了两分慈爱。
江同:……畏惧了。
云岑:“再过一会就出发去群鹤广场吧,我发现昨天跑掉的那个人的踪迹了。”
江同精神一振,“他在哪?”
云岑调出地图,两根长长的手指划过桑德斯酒馆和群鹤广场之间的一小片居民楼,点了点。
“在这里。”
江同比了个行的手势。
想了想,他轻轻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云岑:……?
他“啧”了一声。
他抬手捏住江同的下巴,眼含疑惑,“你道什么歉?”
“你在学校也这样?”
“有人欺负你你会说谢谢?”
“…这倒也不会,学校里没人敢欺负我。”
大家都知道他的身份,没人上赶着找不自在,不过因为开学的时候老爸警告过学校里的人,也没什么跟他做朋友就是了。
而且,他只是看他伤心的份上才安慰他的!蹬鼻子上脸了怎么还!
江同敢怒不敢言。
云岑松开手,忽然笑了一下,“你倒是心地善良。”
“走吧。去抓那只小老鼠。”
江同不明所以地摸了摸头,觉得这瘸子真是阴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