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审判日（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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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读的一百个故事……？
为了在军校得到好成绩，成功进入技术部，在图书馆和终端上阅读的书籍也都是必读的书目，文字晦涩难懂，斯因只能一字一句去查字典，一点点硬啃下来。专门为孩子研究的书籍，斯因没法想象，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内容。难不成也是充满了生涩的长句？这不是故意为难吗？
尼尔卡见他沉默，又另起话头：“……我也是繁育塔出身，没有雌父为我念书，这些是我后来被收养后，在书房查阅的。”
斯因啊了声，又说：“这样吗？你还那么小，就要自己去读这些大部头了。”
尼尔卡笑说：“像，晚睡的小虫会被阿瑞斯号载走，在宇宙中航行到恒星湮灭为止。这样的大部头吗？”
这不是恐怖故事吗？斯因吐槽：“小虫看这种东西，真的能睡得着觉吗？”
门锁破译还需要一些时间，打开了第一层密码锁，还有两层。在等待的过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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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恕我打断您，请稍等，兰斯米亚上校。”审讯员像一条有毒的长虫，朝尼尔卡吐出毒液，突然打断了尼尔卡断断续续的陈述。
“您目前诉说的内容，与第一次的口供有所出入。”审讯员的手指敲在桌上，“还请您再仔细回忆一遍，真相到底是什么？”
尼尔卡戴着沉重的金属镣铐，重重坠在手腕上，限制着他的所有行动，甚至没办法为自己擦去额角的冷汗。只能任由汗液划过眼角，眨入眼中，刺痛得几乎无法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一切都显得可怖又陌生，一层又一层重影与恍惚的声音笼罩着尼尔卡的五感。
他学着像斯因那样，劝告自己冷静，慢慢抬起眼，试图装作平等，仰起头直视面前的雌虫：“……这就是事实。”他把积在肺中的血沫咳出来，艰难地继续自己的辩解，“第一份笔录只有米凯拉经手……他，与我有怨仇，篡改了我的口供。”
从审判开始已经过了六日，在几乎算得上凌虐的高强度审讯里，尼尔卡反复地想究竟为什么要继续拷问他。他的供词没有任何问题，阿瑞斯号上发生的事，尼尔卡已经将自己记得的部分全盘托出，没有任何隐瞒。可审讯员却依旧要从他口中套出所谓的，事情的真相。
难道，他的口供，真的和审讯员说的一样，出了问题吗？尼尔卡不愿去细思，但那个名字在尼尔卡万般阻挠下，仍旧出现在脑海中——米凯拉·波佩。尼尔卡被捕入狱时，曾向好友求助，当时，米凯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将尼尔卡满是鲜血的手郑重握在掌心，承诺自己会为他尽力。他说，我的朋友，我相信你的清白。
造成他如今局面的，只能是作为第一审讯官的米凯拉。尼尔卡逐渐崩溃的回忆中，那双有力的，曾经带给他安慰的手，变得模糊不清。
承诺，就是这种东西吗？
干渴到连呼吸都带着血腥气，每次从喉咙里挤出声音，都仿若撕心裂肺。尽管如此，尼尔卡却还是只能选择继续讲述，他反反复复讲过无数次的，与斯因共同进入阿瑞斯号的回忆。
门开了。与外面的走廊不同，往里看去，一片漆黑。斯因翻出照明灯，向里头照了照——地毯吸饱了深色的液体，繁复美丽的几何花纹膨胀起来，乍一看，好似某种活物的眼睛。
斯因犹豫了下：“尼尔卡……我们要是到此为止，回去复命的话，会怎么样？”
尼尔卡似乎在认真考虑斯因的提议，过了一会儿，开口道：“如果现在就回去，我们携带的行动记录仪会如实向上级禀报，兰斯米亚上校和阿斯特罗尼亚中校半途折返，谎报军情的事。”
没办法，斯因只能硬着头皮前进。还没往前迈几步，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轻轻碰了碰他的手。
低头看去，一只被防护服包裹的手，勾住了他的指尖。尼尔卡的声音轻轻的，险些被电磁吃掉，送进斯因耳朵的时候，险些让他被电了个好歹。
“……我有点紧张，可以拉着你的手吗？”
你已经牵住了。斯因好努力地忍，喉结滚了又滚，才把这句煞风景的话吞下去。
牵着尼尔卡的手，斯因木着脸，走得同手同脚。都怪防护服，连牵手的实感都没有……很快，斯因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湿透了的地毯踩上去，脚感软烂，每一脚都能挤出脏黑的液体。这些仿佛是腐化发酵后的黑水，依旧无法被分析仪检测出成分。斯因只拍了照取证，不愿让尼尔卡上手做样本采集。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谁知道会不会渗透进防护服。脚上有两层隔离装备还好一些，手可没有那么严密的保护。索性斯因对帝国也没那么忠心，只想赶紧探索完，带着蓝色粘液回去。已经有了现成的标本，让尼尔卡另外冒险，实在不划算。
越往里走，斯因不详的预感就越强烈。墙上爬满似乎仍在鼓动的黑色肉瘤，将室内缠得严丝合缝，好似走进了某种生物的消化道。从穹顶垂下的藤蔓粗壮有力，直直垂至地面，在地上攀缘缠绕，交织重叠。
现在他大概知道，地毯上吸满的液体是什么了。斯因把腿抬起来，刚刚他一脚下去，踩烂了一截肉质藤蔓，里头渗出的汁液，与外头几乎一致。
尼尔卡捏了捏他的手：“……斯因，怕的话，让我——”
斯因打断他的话，转头看着他：“我没事，你跟在我后面，如果有危险，我会下令立刻撤离。尼尔卡，你是我的队员，请你务必听从我的指挥。”
他这话说得严肃，尼尔卡一时没有应声，斯因后知后觉自己失言，不该对朋友说这些话，连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担心安全问题……习惯下令了，一时没忍住脱口而出……我错了啦尼尔卡。”
抬头看去，只见头盔的可视窗口里，尼尔卡紫色的眼睛似乎发着光，几乎算得上痴迷地望着他。斯因无法形容此刻尼尔卡的眼神，嘴张了张，又说不出话了。只听心扑通扑通地跳，盖过了所有声音，好似要从身体里掉出来，跳进尼尔卡的眼睛里。胡思乱想，却怎么也没办法把视线挪开，定定地望着尼尔卡。再看下去……别说任务了，就是要让他看到地老天荒，溺死在好友的眼中，也并非无可能。
斯因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握紧尼尔卡的手，一手提着灯，照亮不安未知的前路。水位越涨越高，已然淹没至小腿，每走一步，都要克服阻力。
尽管不清楚帝国需要的究竟是什么，往里探索，再全部摄像保存，总是对的。体感时间过了一个小时有余，斯因才走到类似于尽头的地方。
一只巨大的，几乎可以容纳两米左右的生物的半透明卵鞘，静静躺在藤蔓织就的摇篮里，已然破碎的卵鞘外壳，仍满盈着未曾干涸的纯黑浆液。斯因一见它，又是一阵头痛。
斯因，我的孩子。你回来了，对吗？未曾听过的、奇怪的声音，穿透了他的鼓膜，直接响在脑海之中。
“斯因……？”尼尔卡见他僵住，小声叫他。这声音却和响在脑中的呼唤重叠在一起，斯因晃晃脑袋，想把重叠的余震从脑袋里晃出去，随着他的动作，眼前的景色却越发奇怪。一阵强烈的耳鸣过后，忽然万籁俱寂。
紧接着，是悠扬的舞曲，与灯光一齐登场，再次重返旧世。
“斯因博士，怎么只是一个人站在这里，不到舞池里跳一曲吗？”衣着华丽的无脸人朝他举杯，斯因没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和他碰杯。
“我不爱跳舞，就不去打扰你们了。”斯因说。他的身体好像有另一个主人，对付这种场合也得心应手。甚至，他还能听见自己的心声：……无聊的宴会，在这里只是浪费时间。
受限于固定的视野，斯因只能顺着目光，看向手中的酒杯。金棕酒液被抿上一口，甘甜芬芳，不知是什么原理，味觉也共享。倒也不算难喝，很符合蝶科的喜好。斯因正在为不能再控制手再喝一口苦恼，便见一名高瘦男子向他走来，黑发用丝带束起，一双上挑的绿眼，两侧眼角长着对称的小痣。
酒杯轻碰。如同报幕的心声恰到好处地解释：萨利耶里·赫摩拉，奇怪的异教徒，这次又要来找他说什么疯话？
萨利耶里唇角带笑，过分柔软的眼神黏在他身上，苍白冷冰的手掌轻轻抚去斯因肩上垂落的发丝，亲昵又不让人生厌：“斯因，我的孩子。宴会开了这么久，却还未见你用餐，胃口不好吗？”
斯因听到自己开口：“来之前已经用过餐，现在还没有食欲。”
萨利耶里被斯因拒绝了，也只是笑说：“可惜。这次晚宴的食物，由我亲自操办，应该很合你的口味。”
先前没发现，斯因听着听着，灵光一现，忽而反应过来……他的确听过萨利耶里的声音，半梦半醒间，他时常用这样的语气在耳边说话。
就如现在一般：……斯因，我的孩子。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审判日（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