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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不屑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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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蕖舟回到家中,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一楼空荡荡的,只有桌上剩的午餐才知道有来人的迹象。
他缓缓地抬起头,目光凝视着天花板,仿佛那上面有着无尽的奥秘等待他去探索。然而,在他内心深处,空虚的神色却像一片阴霾般悄然蔓延开来。
这种空虚并非来自于外在的压力或束缚,而是一种没有目的、没有约束的自由。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在广袤天空中飞翔的鸟儿,没有方向,也没有终点。
景蕖舟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其他地方。那些被他深埋在心底的事情,此刻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在他心中五味杂陈地翻涌着。
他想起了那些尚未处理的事务,那些被他搁置一旁的烂摊子。如果就这样丢下它们不管,最终遭殃的只会是那些与他相关的人。
想要彻底捅烂一个蚂蚁窝,就要等它们如释负重,再猝不及防的一个个乱脚踩死。而当它们的王归来时,看到这满地狼藉的场景,又会是怎样的心情?是伤心,还是愤怒?
“蕖舟,没有我,你依然可以光彩夺目。”
突然间,一个长发青年的背影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来。那是一个挺拔的身影,站在凌乱的雨中,雨滴打在伞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伴随着温柔而细腻的声音,这句话如同一道闪电划破夜空,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记忆里。
然而,那个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茫茫雨幕中……
“……别走。”
青年缓缓转过头,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了。他手中的雨伞被撑开,然而这柄大伞却无法掩盖住他那布满淤伤的脸颊。
青年的眼眸低垂着,没有丝毫的表情,只有那顺着脸颊滑落的液体,如同一股清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刺眼。那并不是泪水,而是鲜血,仿佛是他内心深处的痛苦在流淌。
景蕖舟的瞳孔猛地一缩,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击了一下。他的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了一般,让他喘不过气来。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青年,想要从他那毫无生气的脸上找到一丝生机。然而,青年的身影却在他的注视下逐渐模糊,最终消失在黑暗中。
那晚的星空没有月亮。景蕖舟想要留住他,伸手却抓住一片空白。
……
“蕖哥……蕖哥?”一个稚嫩的声音在他耳边叫喊。
景蕖舟睁开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他揉了揉眼睛,才认出眼前熟悉的身影。
是昨晚跟他搭话的少年。
景蕖舟直着身子,腾出来位置,又掏了根烟靠在靠背上。少年拘谨的坐下,嘴唇动了动,似乎在想到嘴边的话要不要说出来。
这里四下无人,机会就摆在眼前。
“蕖哥,昨晚的事很抱歉,我……我让您出丑了……”
景蕖舟吸了口烟,又吐了出来,眼神复杂的看着旁边的少年。自从那位离开后,手下的人要么解散了,要么投靠别人,这两年里,没带过一个下属来见他。
那少年不走,到底是为了等什么。
景蕖舟扬起嘴角,浅浅笑了下:“没关系,那不是你的错,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我叫乔玮,玮艺的玮。”
“玮艺……是个不错的名字。”
他把烟摁灭了后,仔细打量了少年一番,他可从没见过组织里有这么小的孩子出没,那人可真是把他当儿子养。
景蕖舟想到这,苦笑着摇摇头:“你们老大有什么好,值得你一直等他?”
乔玮想了想,不答反问:“蕖哥你才是,明明你最了解老大,为什么不试着相信他一次呢?”
景蕖舟愣了一瞬,他的话里带着玩笑的语气,还等着想少年拍那人的马屁,却不成想这少年会直接反问他。他暗自苦恼,就因为是最了解,才不愿意去相信。接受一个人的离开,就要忘掉与他的过去。
他宁愿接受也不想忘掉,一旦忘掉就真成遗憾了。
……乔玮难道就是抱着这种心态去问他的吗?
景蕖舟不去想,他想避开这个话题。他接了杯水一口气喝了下去,清了清嗓子:“我……去打个电话,待会儿聊。”
他拿着手机,就急匆匆出了门,正好也想问问吴湘夕这一天去哪了,连家都不回。
他打了一个电话,里头的人不到三秒就接听了。
“喂,蕖舟。”
“你现在在哪,其他人呢?”
这时,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自己的脚踝,低头一看,是那只猫不知什么时候跑过来,把整个身子压了上来,直接躺在他脚上。
景蕖舟也不反感,蹲下身子,边听边撸起猫来。
“我去了趟谭云朝那——其他人……央姐应该在屋里,小玮也在,文哥说要陪女朋友回去了,怎么了?”
“请你们喝酒,你也别回来了,到时候在饭店门口集合,好久没一起聚聚了。”
吴湘夕同意后,就挂断了电话。
景蕖舟百无聊赖地撸着猫,又把它抱起来放在自己面前。猫的瞳孔很大,里面印刻着景蕖舟的影子。
“大半年了都还没个名字,你是无名猫吗?”他边吐槽边想取什么名字好,“看你这么白,叫你小黑吧。”
“小黑小黑……”这名字真土。
那猫看他这样叫,也歪着头朝他喵了一声。
离晚上还有点时间,他让韩冉央选一下附近的饭店,自己收拾了行李,他的行李不多,一个包就能装下。等选好了后,他把位置发给了吴湘夕,可自己这边有点难办,一辆车,三个人,还有一只猫。他们尝试了一下,虽然可以勉强坐下三人,但一个女人,一个小孩,任谁坐最后都不放心。
“让小玮坐前面吧。”韩冉央道,“我一个成年女人不用担心。”
景蕖舟先前觉得不妥,他不了解韩冉央的性格,如果她被盯上,下场只会和那时的妇女一样。他看着韩冉央镇定自若的眼神,仿佛就在告诉他,“一定要相信我”。
景蕖舟想了想,没搭她的话,直接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韩冉央身上,又用自己拙劣的技术,给她扎了一个低马尾。
“你这样也好看。”
那件外套够长,足够遮住她臀部以上。韩冉央被他这一举动乱了心,顿时想要逗他一下:“弟弟这样夸姐姐,姐姐要爱上你了怎么办?”
景蕖舟捏了捏鼻子,侧着头故意避开她的眼神,却也藏不住他耳根的红。
这与昨天飙车的那位简直判若两人。
身为一个一米八几的男人,被自己大两岁的姐姐撩拨,嘴上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全写在脸上了。
韩冉央见他耳根子红了,捂着嘴又偷偷地笑:“这么不禁逗,你没接触过女人?”
他接触的女人说情话是飙洋文的,听不懂。景蕖舟有意避开她的问题:“上车吧,时候不早了。”
夜晚的风格外清凉,这里地广人稀、黑灯瞎火,就像与世隔绝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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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饭店门口,就见吴湘夕在等他们。
“我选好桌了,在里面。”
这家店生意兴隆,外面几桌都已经满了,还好吴湘夕去的早,占了一桌。他们穿过人群,来到了最里面那桌坐下,点了几个小菜后,慢慢聊了起来。景蕖舟并不怎么参与,偶尔活跃一下气氛,碰个杯什么的。
这种闲暇时光虽然短暂,但却让人感到无比轻松和愉快。能聚在一起的人,都是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彼此间有着共同话题和兴趣爱好。景蕖舟并不奢求拥有很多这样的朋友,他只希望能在这短暂的相聚中,收获一份真挚的友谊和快乐。
“呦,央姐的外套是谁给的啊?”吴湘夕边说边往景蕖舟那使眼色,“我这老大当的太窝囊了,连手下的人都被抢走了。”说完还不忘故作伤心地“嘤嘤”两声。
韩冉央可不给面子,她微微抬起下巴,面色一副凛然模样,高人一等,打趣道:“你什么时候买下我,我什么时候当你小弟。”
他霎时怔住,又连忙耸耸肩,干涩的笑了笑:“哈哈……是我话重,您就当看乐子,别在意……”
有些玩笑开不得,怕对方真的有实力。
韩冉央属于夜总会的人,因为签了卖身契又是红人,所有想与她共度良宵的人,就必须在那边消费五十万充当低保。对于吴湘夕这种混混而言,说实话,他并不想把钱浪费在这种情趣上,自己也不过说着玩玩。
“来来来,喝酒,喝酒。”
吴湘夕他们酒喝得到多,菜却少动,他们借着酒劲越聊越兴奋,很快桌子上已经堆了七八瓶啤酒了,却还是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景蕖舟只是安安静静嗑着瓜子,全然不顾吴湘夕发酒疯。
这几天降了温,自己的外套借了出去,只剩下单薄的卫衣,好在店里供暖,又喝了几杯酒,现在身子还热乎着。
就这样,过了十分钟,吴湘夕不再闹,只是来骚扰景蕖舟了……
“蕖舟啊,你觉得……C区里面,谁能比得过你啊?”
景蕖舟把桌上刚刚开封的酒推到吴湘夕跟前,示意他继续喝:“我就一混子,打架的能力都没有,你觉得呢?”
吴湘夕没了声,对着酒瓶又喝了一大口,久久不说话。脑子就像断了片似的,记不起刚才的话。没人要说回去,他们就这样安静的等着,期间景蕖舟把肉都夹到乔玮盘子里,让他多吃点,把骨头都倒给小黑吃,自己还是嗑着瓜子。
韩冉央也没闲着,因为要保持身材,她喝的酒不多,不停地回着手机里的消息。景蕖舟自然知道她是干什么的,当初被流放在C区,是凭一己之力成为红人的存在。
“蕖舟……你今天怎么这么好……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吴湘夕这家伙又开始胡言乱语了。
景蕖舟有点无语:我哪天不好,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景蕖舟知道他已经彻底醉了,说再多话醒来还是会忘记,他也正好无聊,干脆逗一逗他。
“可能是你感觉错了,我一直都不好。”
“……那你跟谁好啊,总不能没有吧?”
他喝了口啤酒,虽然没想过,但他觉得自己一直都是一视同仁的态度,没有刻意的讨好某个人。景蕖舟肘着头,看了看已经睡着的吴湘夕,觉得没有必要聊下去,偏过头对着韩冉央、乔玮道:“回去吧,嗯?”
两人点点头,景蕖舟付完钱后,在附近给吴湘夕开了房,把他安置好,就带着两人离开了,期间花了不少力气和时间。回到那个小破房已经是十一点二十三分了。韩冉央还完外套道了声谢就进去了。
晚上的尽兴让他忘记了忙碌。景蕖舟在外面抽了根烟,轻风带了丝凉意,心情仿佛被洗涤了般。
景蕖舟打开那副新手机看了眼,除了存了个新号码外,没什么不同。机票订在明天早上七点,他不知道景雏闲为什么这么急着让他回国。在门口时,景蕖舟看见他笑了,那种狡猾的笑,令人浑身发麻,很不自在。这件事多半与尚哥有关,景雏闲只是个传话的,可谁也说不好会变成什么样子,他只能一步步走下去,一步步看清真相。
景蕖舟扔了烟,回到屋里,他打算把出国的事告诉韩冉央。
刚上二楼,就看见敷着面膜的她在对着手机皱眉,似乎有些生气,景蕖舟轻轻喊了一声,韩冉央才回过神,表情放松下来。
“怎么了?”她道。
“那个……我明天要回国,就是跟你说一声。”
说完后,对方迟迟不回答。
景蕖舟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他想说完赶紧回去,心里不知怎的紧张起来。他紧张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那个人,脸上只剩下呆滞,如同一个做错事等着老师受罚的学生。
啊啊……能不能改改一尴尬就紧张的毛病!
他正暗自诋毁着,就听她开口道:“你还没姐姐我这么大,就敢一个人出国?”韩冉央眯着眼意味深长地打量着他的脸,嗤笑一声,“你这打扮,挺有那味的。”
“……”
“姐姐支持你出国,我会把这件事转告给吴湘夕的,”景蕖舟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她搭着肩膀,一直推回他房间,“早睡早起身体好,你就安心睡吧。”
她说完这句话就走了,丢下一脸茫然的景蕖舟。
这一看就是哄小孩的……
景蕖舟不再计较,洗漱完就躺在床上,定了一个闹钟,关了灯就缓缓睡下。
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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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太阳光除了刺眼还是刺眼,闹铃声不断响起,在响第三声的时候,躺在床上的景大少爷终于忍不住了,关掉了闹铃。
早睡早起身体好。
这句话他在心里重复了成千上万遍,才逼自己起床。
景蕖舟猛地洗了把脸,气色才好转一些。昨天晚上已经给韩冉央道过别,所以他不留恋什么,开了门一走了之。到了机场,简单走了下行程,就上了飞机,他来时看了眼飞行时间,大概今天下午就能到。
幸亏买的是软座,恐怕半天下来,腰估计都会瘫痪,他适当的调节了下座椅,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继续睡觉,睡累了就问空姐要点吃的,这是他身为“底层人”享受的最高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