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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下辈子让我先找到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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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结束的那天下午，阳光炽烈得像是要把整个校园融化。顾衿辞走出考场，眯着眼看向人群，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薛涟源已经站在校门口的梧桐树下，白衬衫被汗水微微浸湿，贴在背上勾勒出清晰的肩胛骨轮廓。
"最后一道大题，"顾衿辞小跑过去，额前的碎发被汗水粘在一起，"你用的是什么方法？"
薛涟源递给他一瓶冰水："泰勒展开，取前三项。"
"我就知道！"顾衿辞懊恼地拍了下额头，"我用了积分变换，算到最后一步才发现..."
“没关系的，结果一样。"薛涟源简短地说，但嘴角有一丝几不可察的上扬，"考完了。"
这三个字像是一个咒语，突然让两人都沉默下来。十二年的寒窗苦读，就这样结束了。顾衿辞看着薛涟源被阳光镀上金边的侧脸，胸口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所以..."顾衿辞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水，"暑假有什么计划？"
薛涟源望向远处："父亲安排了哈佛的暑期课程。"
"哦。"顾衿辞努力掩饰声音里的失落，"那...挺好的。"
"但我拒绝了。"薛涟源突然说。
顾衿辞猛地抬头，水从瓶口洒出来，在衬衫前襟留下一片深色的痕迹："什么？"
"我说，我拒绝了。"薛涟源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顾衿辞从未见过的光芒，"我想去旅行，要不要一起。”
“啊？”顾衿辞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要去旅行？"
薛涟源轻轻"啧"了一声：”你要是不想去就算了。"
"想去！"顾衿辞急忙抓住他的手腕，又像被烫到一样松开，"我是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薛涟源看着顾衿辞泛红的耳尖，声音罕见地柔和下来：”不介意，我做了计划表。"
当晚，顾衿辞在小屋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手机屏幕亮起，是薛涟源发来的PDF文件——《暑期旅行计划》。点开后，顾衿辞忍不住笑出声：整整二十页的文档，从每日行程到备用方案，甚至包括当地天气的历史数据和最佳拍照角度分析，完全是一份学术论文级别的旅行攻略。
他回复：「明天图书馆见？讨论一下细节:)」
薛涟源秒回：「9:00，三楼东侧。」
第二天，顾衿辞迟到了五分钟——他绕路去买了两人都喜欢的奶茶。当他气喘吁吁地跑到图书馆三楼时，薛涟源已经坐在老位置，面前摊开着笔记本和几张打印的地图。
"抱歉迟到了。"顾衿辞将奶茶放在桌上，"给你带了四季春，少冰半糖。"
薛涟源抬头看了一眼奶茶，又看了一眼顾衿辞因为奔跑而泛红的脸颊，轻轻叹了口气：”谢谢，坐吧。"
他们花了两个小时完善计划。薛涟源想去几个偏远但天文观测条件极佳的地方，而顾衿辞则希望加入一些人文景点。令顾衿辞惊讶的是，薛涟源对他的每个提议都认真考虑，甚至同意放弃一晚的观星计划去参加当地的火把节。
"真的可以吗？"顾衿辞不敢相信，"那天晚上可是英仙座流星雨的最佳观测期，你不想看吗。”
薛涟源用笔尖轻轻点着地图："火把节一年只有一次，流星雨...以后还能看。"
"以后"，这个词让顾衿辞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偷偷看着薛涟源低垂的睫毛和专注的侧脸，突然无比期待这个"以后"。
一周后，他们踏上了旅程。薛涟源背着一个看起来就很贵的专业登山包，而顾衿辞则拎着奶奶留下的旧行李箱，轮子时不时发出可疑的响声。
"你的行李箱…”薛涟源皱眉，"可能会在崎岖路段出问题。"
"没事，它跟着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结实着呢。"顾衿辞拍了拍箱子，结果一个轮子应声脱落，滚到了薛涟源脚边。
两人对视一秒，同时笑出声。薛涟源弯腰捡起轮子，摇摇头："上车吧，路上找家五金店修一下。"
第一站是山区的一个小镇，以清澈的夜空闻名。薛涟源预定的民宿有一个露天平台，正好可以架设他带来的便携望远镜。晚上，他们并排躺在平台上，看着满天繁星。薛涟源指着天空讲解各个星座的名称和神话故事，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温柔。
"你知道吗，"顾衿辞望着银河，"小时候奶奶告诉我，死去的人会变成星星。我每次想她的时候，就找天上最亮的那颗。"
薛涟源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指向天顶的一颗明亮星辰："那是天琴座的织女星，距离地球25光年。如果...如果真如你奶奶所说，那么此刻我们看到的光，其实是它二十五年前发出的。"
顾衿辞转头看他，星光下薛涟源的眼睛像是盛满了碎钻："所以我们现在看到的，是过去的星光？"
"嗯。"薛涟源轻声说，"某种意义上，我们一直在看着过去。"
顾衿辞突然有种冲动，想握住薛涟源的手，告诉他自己此刻的感受。但是他忍住了，他碰了碰薛涟源的手：”星空的过去就是我们的现在，所以过去的我们也像星光一样耀眼，尤其是你，不是吗。"
薛涟源的手指微微一动，但没有移开。
第三天，他们按计划前往下一个目的地。薛涟源租了一辆车，顾衿辞负责导航。然而午后天空突然阴沉下来，等他们注意到时，乌云已经压得很低。
“诶，天气预报没说有雨啊。"顾衿辞翻看着手机，信号时断时续。
薛涟源皱眉看着天色："我们得找个地方避一避。"
话音刚落，豆大的雨点就砸在挡风玻璃上，顷刻间演变成倾盆暴雨。薛涟源紧握方向盘，车速放慢到几乎爬行。雨刷疯狂摆动，却仍赶不上雨水冲刷的速度。
"前面有灯光！"顾衿辞指着前方隐约的亮光。
那是一座孤零零的乡间小屋，门廊的灯泡在雨中发出昏黄的光。薛涟源将车停在小屋前的空地上，两人冒雨冲向门廊，等站在屋檐下时，都已经湿透了。
顾衿辞拧着衣角的水，突然笑出声："这下你的计划表全乱套了哈哈哈哈。”
薛涟源看着自己被雨水浸透的笔记本，也难得地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确实，谁能想到会突然下雨呢。”
小屋的主人是一对老夫妇，热情地接待了这两个落汤鸡般的年轻人，给他们拿来干毛巾和热茶。老爷爷说这场暴雨是突然形成的，预计会持续一整晚，山路在雨后会变得很危险，建议他们留宿。
"只有一间客房了，"老奶奶抱歉地说，"但床足够大，你们不介意吧？"
顾衿辞的脸突然发热，他不敢看薛涟源："不...不介意。"
客房简朴但干净，一张双人床占据了大部分空间。薛涟源将行李放在角落，动作比平时僵硬许多。窗外的雨声形成一道天然的白噪音，反而让室内的沉默更加明显。
"你先去洗澡吧，"薛涟源终于开口，"别感冒了。"
等顾衿辞洗完澡出来，发现薛涟源正坐在窗边的小桌前，就着台灯的光线写东西。他的侧脸在暖色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湿发垂在额前，少了几分平日的凌厉。
"你在写什么？"顾衿辞擦着头发走过去。
薛涟源下意识想合上笔记本，但又停住了："...旅行日记。"
顾衿辞惊讶地挑眉："你还有这个习惯？"
"第一次。"薛涟源的声音很轻，"觉得...值得记录。"
顾衿辞的心跳突然加速，他假装专注于擦头发，以免薛涟源看到自己发烫的脸颊。
薛涟源去洗澡后，顾衿辞坐在床边，听着浴室传来的水声和窗外的暴雨声，思绪乱成一团。这几个月来，他和薛涟源的关系已经远远超出了普通朋友的范畴，但那个界限究竟在哪里，他又不敢轻易试探。
薛涟源回来时，身上带着淡淡的肥皂香气，头发还滴着水。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运动裤，比平时在学校里看起来年轻许多，几乎像个普通的大学生。
"雨更大了。"薛涟源站在窗前，背对着顾衿辞说。
顾衿辞走到他身边，两人一起看着窗外如注的暴雨。闪电偶尔划破夜空，照亮远处起伏的山峦。
"小时候，"薛涟源突然说，"我很怕打雷。"
顾衿辞转头看他，薛涟源的表情隐藏在阴影里："真的吗？”
"七岁那年，一个雷雨天，我躲在书桌下。父亲发现后，认为这是...不可接受的软弱。"薛涟源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他把我锁在阁楼里一整夜，说等我'克服恐惧'才能出来。"
顾衿辞的呼吸一滞，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
"那之后，我就不再害怕任何东西了。"薛涟源继续说，声音轻得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至少在表面上。"
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顾衿辞下意识地抓住了薛涟源的手腕，感受到对方脉搏的跳动。
"薛涟源…”他轻声唤道。
薛涟源转过身，在闪电的瞬间光亮中，顾衿辞看到他眼中闪烁的情绪——那是从未示人的脆弱和迷茫。这一刻，薛涟源不再是那个完美无缺的学霸，只是一个有着伤痕的普通少年。
顾衿辞不知哪来的勇气，伸手抚上薛涟源的脸颊："你不是你父亲认为的那样。没有人是十全十美的，你要相信你自己，知道吗。”
薛涟源的眼睛微微睁大，呼吸变得急促。他们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对方的鼻息，空气中仿佛有电流穿过。顾衿辞不自觉地向前倾身，在即将触碰到薛涟源嘴唇的瞬间，一道特别亮的闪电照亮了整个房间，他猛然惊醒，后退一步。
"抱歉，我..."顾衿辞语无伦次，脸颊烧得厉害。
薛涟源也迅速转身，声音沙哑："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那一夜，他们躺在床的两侧，中间仿佛隔着一条无形的河流。顾衿辞听着薛涟源均匀的呼吸声，直到凌晨才勉强入睡。
第二天雨过天晴，两人默契地没有提起昨晚的事，继续按照修改后的行程前进。但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薛涟源会在顾衿辞拍照时耐心等待，而不是像以前一样催促他按计划行事；顾衿辞则会在薛涟源架设望远镜时安静地在一旁学习，不再抱怨耗时太长。
旅程的最后一天，他们在湖边露营。薛涟源破例没有制定任何计划，只是和顾衿辞并肩坐在帐篷外，看着夕阳将湖面染成金色。
"谢谢你。"薛涟源突然说。
"谢我什么？"
"这次旅行...很不一样。"薛涟源望着远方，"比我想象的要好。"
顾衿辞笑了："因为你终于学会放松了，薛涟源先生。"
薛涟源也微微勾起嘴角："也许吧。"
回程的火车上，顾衿辞靠在窗边昏昏欲睡。朦胧中，他感觉自己的头被轻轻拨动，然后靠上了一个坚实的肩膀。熟悉的薄荷香气传来，他安心地沉入梦乡，甚至没有注意到薛涟源小心翼翼地用指尖碰了碰他的发梢，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一件珍宝。
返校日那天，校园里热闹非凡。毕业生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交换纪念册和联系方式。顾衿辞和薛涟源刚走进校门，就被一群同学围住。
"听说你们俩保送了同一所大学？太厉害了吧！"
"毕业旅行去哪玩了？"
"薛涟源，有人在校史馆那边等你呢！"
最后一个声音让顾衿辞和薛涟源同时转头。那个同学神秘地眨眨眼："是林校花，她好像有话对你说。"
人群发出一阵起哄声。顾衿辞强迫自己保持微笑："你去吧，我去找班主任拿点东西。"
他转身要走，却被薛涟源一把抓住手腕："等我一下。"
十分钟后，顾衿辞在教室里整理自己的储物柜，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薛涟源站在门口，表情异常严肃。
"处理完了？"顾衿辞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自然。
"嗯。"薛涟源走进来，站在他身边，"她向我表白了。"
顾衿辞的手顿了一下："哦...那恭喜？"
"我拒绝了。"薛涟源的声音很平静。
顾衿辞的心跳突然加速："为什么？她...很漂亮啊，成绩也好。"
薛涟源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我不喜欢那种类型。"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顾衿辞几乎是脱口而出，随即后悔得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教室里安静得可怕，只有窗外蝉鸣声声入耳。薛涟源的目光落在顾衿辞微微发抖的手指上，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知道的。"
顾衿辞猛地抬头，对上薛涟源深邃的眼睛。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星空中所有的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