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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蛊影迷局 ...

  •   红海棠强撑着给周明远喂下混着心头血的药汁,看着徒儿毫无血色的唇瓣洇开一丝淡红,指尖轻轻拂过他额角未愈的伤痕,喉间泛起苦涩。窗外夜色深沉,檐角铜铃在风中发出细碎声响,他摸出怀中染血的帕子裹住瓷瓶,起身时踉跄着扶住桌沿,后腰旧伤因连日奔波又开始灼痛。

      后院墙根处,拾儿的窗纸透出摇曳烛影。红海棠贴着墙根屏息靠近,听见瓷碗轻磕桌面的脆响,紧接着是低哑的笑声:"三日后月食,蛊虫就该蜕皮了......"话音未落,屋内突然传来重物倒地声,红海棠迅速闪到树后,只见拾儿掀开帘子探出头来,目光阴鸷地扫过青石板路,袖中滑出半片枯黄符纸。

      回到卧房,红海棠解开衣襟查看伤口,凝血已将纱布黏在皮肉上,他咬着牙扯下纱布,疼得眼前发黑。案几上的药瓶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摸出随身带的金疮药撒在伤口上,忽然听见廊下传来细碎脚步声。屏息凝神间,却见小徒弟端着药碗推门进来:"师父,您身上的伤......"

      "无妨。"红海棠迅速披上外衫,指尖在小徒弟腕间轻扣,察觉他脉搏平稳才放下心来,"去守着明远,别让任何人靠近。"少年欲言又止,最终点点头退出去。红海棠望着案头周明远未绣完的扇面,竹叶边缘还凝着半滴墨渍,恍若三年前初见时,那孩子攥着长袍跪在戏班门口,发间还落着雨滴。

      次日卯时,红海棠揣着蛊师给的驱虫香囊去后山采药,行至半山腰忽闻林子里传来异动。他闪身躲在树后,只见三五个蒙面人抬着木箱穿过荆棘丛,箱角露出的鎏金纹路竟与戏班库房的镇箱宝一模一样。待众人走远,他扒开杂草,发现落叶下埋着半块刻着蛇纹的木牌——正是拾儿昨晚摆弄的那种。

      回到戏班时,拾儿正蹲在井边洗帕子,见他回来立刻堆起笑:"师父可算回来了,明远师兄今早出了身冷汗,我瞧着气色倒比昨日好些。"红海棠不动声色地扫过他袖口蹭到的泥点,淡淡道:"辛苦你盯着,我去熬药。"转身时袖中短刀轻轻擦过拾儿腰间,触感竟与后山木箱的铜锁一致。

      第三日黄昏,天际浮起铅灰色云层。红海棠守在周明远床边换敷额的帕子,忽觉徒儿指尖动了动,忙探手去试鼻息,却在触到脉搏时心中一沉——那跳动竟比往日慢了三分,分明是中了缓脉蛊的征兆。他猛地转头看向门口,拾儿端着药碗站在阴影里,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

      "师父怎的这般慌张?"拾儿踏入房门,碗底磕在门槛上发出轻响,"我瞧着师兄气色不好,特意去山下求了安神汤。"红海棠盯着他指尖缠绕的红绳,那是上月戏班去苗寨时,他在蛊师家门口见过的"引魂索"。药碗递来时,他袖中银针突然发烫,针尖刚触到汤汁,瞬间泛起青黑色。

      "放下吧。"红海棠按住拾儿手腕,力道大得令对方脸色微变,"明远需静心调养,旁的药就不必了。"拾儿退后半步,袖中符纸簌簌作响,却在这时,窗外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雷声,豆大的雨点砸在瓦面上,惊起檐下群鸽。红海棠余光瞥见拾儿腰间玉佩闪过的银光,心中猛地一凛——那是周明远从不离身的随身之物。

      子夜时分,红海棠摸黑潜入院外松林。月食如期而至,林子里弥漫着潮湿的腥气,他顺着腐叶上的血迹寻到崖底,只见拾儿正跪在一块刻满蛊文的石碑前,周明远的玉佩被摆在碑顶,周围散落着戏班弟子的生辰八字帖。拾儿手里攥着把带血的刀,刀刃上还粘着几缕黑发,正是红海棠今早梳头时落在铜盆里的。

      "时辰到了。"拾儿突然转头,脸上涂着的朱砂在月光下宛如鲜血,"红海棠,你以为救得了他?当年你师姐就是断了我的生路,如今她儿子也要给我陪葬!"话音未落,林中突然窜出几条黑影,红海棠认出那是后山见过的蒙面人,手中兵器在月下泛着冷光。他抽出短刀迎上去,却在交锋时察觉对方招式竟带着戏班底子。红海棠轻蔑的笑了笑“拾儿,你跟你娘还真是像。都是吃里扒外,狼心狗肺,恩将仇报的东西!”

      “闭嘴!”混战中,红海棠肩头中了一刀,温热的血顺着锁骨流进衣领。拾儿趁机扑向石碑,将玉佩按进凹槽,刹那间,石碑四周腾起幽蓝火焰,地底传来沉闷的震动。红海棠瞥见周明远的生辰八字帖被卷入火中,心中大急,不顾刀锋划伤手臂,硬是劈开一条血路冲过去,挥刀斩断拾儿手中的引魂索。

      拾儿睚眦欲裂,从怀里掏出个蜡封小瓶砸过来,瓶中蛊虫遇风即涨,转眼化作巴掌大的毒虫,尾部毒刺泛着青紫色。红海棠挥刀砍去,却见虫身竟分成两半,各自迅速再生。他突然想起蛊师说过的"分体蛊",立刻转身将短刀插入石碑裂缝,用力撬动——当年苗疆大祭司留下的镇邪碑,果然藏着机关。

      随着一声闷响,石碑轰然倒塌,露出底下深埋的青铜匣子。拾儿尖叫着扑过去,红海棠却先一步按住匣子,掌心触到熟悉的纹路——那是师姐临终前交给他的周家密匣,里面藏着能破万蛊的"冰蚕玉"。拾儿见状突然狂笑,从腰间扯出导火索:"你以为毁了石碑就没事?戏班底下全是我埋的炸药,天亮前......"

      话音戛然而止。红海棠看着插在拾儿心口的短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鲜血顺着刀刃滴在青铜匣上,竟隐隐映出周家祖训。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五更天了。他抱起匣子踉跄着往回走,路过松林时,听见某处土堆下传来微弱的求救声——竟是被绑在树下的戏班弟子,每人身上都贴着拾儿的控心符。

      回到戏班时,天已微明。红海棠将弟子们安顿在厢房,转身走进周明远的房间,只见徒儿仍静静躺着,面色却比昨日红润些。他摸出冰蚕玉放在徒儿心口,玉片遇体温渐渐发烫,隐约透出淡蓝色荧光。窗外传来第一声鸟鸣,他靠在床头闭上眼,指尖轻轻勾住周明远垂在床边的手指,像极了三年前那个雨夜,他给高烧的孩子暖手时的模样。

      "明远,"他低声呢喃,喉间泛起铁锈味,"等你醒了,师父带你去看桃花......别再做什么掌门了,戏班的水袖,比周家的剑鞘暖......"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原来是镇上百姓来谢戏班去年施粥的恩情。红海棠望着徒儿安静的睡颜,终于支撑不住,歪头睡去,鬓角白发在晨光中微微发颤,像落在青石板上的月光,易碎却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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