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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感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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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吱——”
霍俊轻轻推开小院的大门。
他走之前并没有锁门，一是他没有钥匙，怕锁了门等回来以后打不开，二是他觉得这地方不会有小偷，毕竟他姥爷家看着太穷了，小偷进来都得留二百块钱走。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轻手轻脚把电三轮停进院子里。
恍惚间他仿佛听见汽车发动机的声音。
顺着声音找去，发现发动机就是躺在炕上的姥爷。
“......”
霍俊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姥爷又红又白的脸，白是因为他手电筒的光，红是因为他姥爷喝多的脸。
看来他这姥爷还特别爱喝酒，霍俊心想。
回到屋子，脱掉衣服，霍俊一屁股坐到床上，床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痛苦的叫声。
今夜兵荒马乱的，霍俊盘着腿，一边啃着温热的串，一边给刘大炮发消息诉说今天的经历。
不过消息发过去半天，对面也没个动静，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打游戏。
孤独，烦躁，不安，郁闷的情绪一齐涌在霍俊心里。
手里的串顿时吃不下去了，霍俊皱眉把它们包好放到桌子上。
霍俊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手机丢在一边，向后倒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心想，“早知道和小老板加个联系方式，好歹也是认识个人，没准还能给他送个外卖。”
想完，他又翻了个身，打开手机开始漫无目的翻看朋友圈。
他的同学们显然很忙碌，有的出国旅行，有的去认真学习，有的中了彩票。
不知怎的，看着这些图片，霍俊越刷越烦躁，最后把手机一扣，闭目养神。
过了两秒，他认命地又打开手机刷朋友圈。
没办法，他太无聊了。
刷着刷着，他又突然想起小老板，作为来到这里的第二个和他说话的人，他开始好奇对方叫什么，家里有谁，他爸爸生了什么病，妈妈在哪里打工，打什么工，今晚小老板好帅。
打架的身手好棒，简直就是电影里的侠客。
霍俊在床上翻来覆去，胡思乱想，突然坐起来一拍脑袋，他今天忘记一件事了。
没！买！内！裤！
他行李箱一条内裤都没有，今晚去买烧烤的时候还想着要买几条回来换着穿的，结果他打完一场架就给忘了，就说忘了什么事。
火车卧铺上人来人往的，霍俊不好意思换衣服，身上这条内裤已经穿了两天一夜
他高二的时候，班上有个男生，听说经常不换内裤。
他同寝室的人说他内裤都穿包浆了，换个面还继续穿。
作为班长，霍俊也和那男生接触过，在他的记忆里那男生的校服总是脏的，头发油腻腻的，浑身散发着不好闻的味道。
霍俊顿时难受起来，感觉自己身上也臭烘烘的。
他三下五除二把自己扒干净，拎起新买的毛巾，光着屁股去院子里找洗手间。
他要洗澡。
洗手间没找到，但是院子里有一块地被塑料布圈了起来，上面有一个老旧的储水仪器。
霍俊的直觉告诉他，这就是洗澡的地方。
他走进去看了看，又试了试，发现可以出水，才确定这里可以洗澡。
洗澡的过程很艰难，可以称之为冰火两重天里。
这太阳能冷水用的是地下水，白天喝起来又甜又爽，但是在八月的深夜里直接淋在身上，能叫人身上起一层鸡皮疙瘩，热水是太阳晒过的，得有六十多度，浇在身上霍俊感觉肉都被烫熟了。
霍俊在里面来回调试，就像工程师调试精细的仪器，阀门多一点少一点都不行。
“操，什么破玩意！”
霍俊被惹烦了，直接把冷水开到最大，飞速洗完，光着屁股回屋。
卡巴一声把灯关了。
过了十分钟，灯又亮了。
霍俊黑这一张脸走出来，手里端着自己的脏衣服，认命般走到塑料棚里放水开始搓衣服。
第二天还没天亮，不知道是谁家养的鸡开始咯咯咯咯地唱歌，一首接一首。
那声音像是六指琴魔的琴音声声入耳，狠狠拧着霍俊的耳朵，变得他睡不着。
霍俊坐在床上半睁着眼，神志不清，头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
过了一会儿霍俊清醒过来，在床上烦躁的蹬了两下腿，两只手在身上胡乱地抓，挠出一道道红印。
昨天晚上睡觉贪凉快，霍俊把窗户开了一夜，成群结队的蚊子跑进来，霍俊拍了半夜，最后实在睁不开眼才睡着。
鸡还在叫，他嘟囔：“啧，真烦。”
他一捏手机，才六点。
身上被抓过的地方又痒起来，霍俊没办法，只好下床趿拉着鞋去找他姥爷要花露水。
在院子里摸了一把衣服，要干不干的，不能穿。
霍俊啧了下舌。
没办法，只好先套上内裤，不能光着去找他姥爷。
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姥爷醒了没，霍俊想。
还没走到正屋，霍俊就在厨房发现了霍老四正在煮面。
没想到昨天霍老四喝成那样，精神还不错，能早起，还能做饭。
在家里他就没见过霍思玲早起过，他不给她做饭就不错。
“姥爷。”霍俊一边掀开门帘说话，手还止不住抓自己，“家里有没有花露水啊。”
“有的，我去给你拿。”霍老四说完抬头看见霍俊脸上的血道子，“你脸被谁抓了？”
霍俊并不想说昨天的事，敷衍道：“没谁，我自己不小心弄得。”
霍老四没说话，放下自己手里的锅，手在身上蹭几下，去屋子里拿出来一瓶六神和一瓶酒精跟创可贴。
霍俊接过花露水，一秒钟都等不了，拧开瓶盖倒出来擦在身上，还不忘记问：“你怎么起这么早啊。”
霍老四笑呵呵回答：“啊，今个得去上班。”
霍俊怔住，没想到姥爷年纪不小了还有班上，于是发出三连问：“上班？上什么班？去哪上？”
“去大望村当瓦匠，昨天接你回家，就没去。”霍老四把面条汤分成两碗，一碗放在灶台上，一碗他端走到院子里，坐在房檐下开始吃。
霍俊涂过花露水身上不痒了，想起昨天姥爷因为接他没去上班，“瓦匠一天多少钱啊，昨天没去是不是没工资啊。”
霍老四的脸从面碗里抬起来，“没多少钱，接你更重要。”
霍俊瞬间心里不得劲起来，有愧疚有不好意思，没想到姥爷会因为接他而矿工，他是见过工地上的工人工作的，风吹日晒的，挣的都是辛苦钱。
他六点起床，姥爷就已经醒了，说明他姥爷起的比六点还早。
“不好意思，姥爷。”霍俊闷闷的说。
“你看你这娃，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的事在老爷这就是头等大事。”霍老四喝完最后一口面汤，站起来去厨房，“赶紧吃吧，一会面就坨了。”
霍老四一边收拾碗，又想起了什么，指着蒸锅说：“姥爷中午不回来，你把这饭热热吃吧。”
霍俊顺着看过去，不是昨晚的剩菜，“那姥爷你吃什么啊？”
“我把昨晚上的带走就行，到那里热一热就吃了。”姥爷随意说，仿佛已经习惯了。
霍俊沉默了，拿着东西垂着头回到自己的房间，像打了败仗的鸡。
“算了，不想了，反正他就在这里呆一年不到，明年六月他就离开这里了。”霍俊安慰自己。
安慰着安慰着，霍俊就又睡着了，日上三竿，他被不断震动的手机吵醒了。
他半睁着眼打开手机，发现是诈尸的刘大炮，亲妈霍思玲的消息还停留在他出发那天。
刘大炮：卧槽，哥们你第一天就这么刺激吗！！！！！
刘大炮：被打劫，被群殴。
刘大炮：还好小老板救了你。
刘大炮：喂？你没事吧？
刘大炮：活着吗？
刘大炮：【视频邀请，未接通。】
刘大炮：【视频邀请，未接通。】
霍俊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来，觉得心情好点了，才给刘大炮发去一条语音，嗓音带着刚睡醒的低哑：“还活着呢，昨天太累了刚睡醒。”
对面几乎是秒发来一条视频邀请。
霍俊接通，刘大炮的大脸就出现在屏幕上。
“快照照全身，让我看看你胳膊腿还在吗？”
“滚呐，会不会说话。”
话虽如此，霍俊还是靠在床头，把手机摄像头调转，给刘大炮看完后，又转回摄像头。
“看完了没，哥们是不是全乎的？”
“全乎全乎，太全乎了，你还当了大队长啊。”
霍俊不明所以，“什么班长。”
“三道杠啊”对面刘大炮指了指自己的脸
霍俊一下就明白了，没好气说，“这是伤痕，是勋章，什么三道杠。”
“你们这是娘们打架啊，还抓脸。”
“去你的，谁规定女的打架就非得抓脸了。”
“我小侄女在幼儿园打架就是抓脸。”
“你闭嘴吧，傻子。”
对面刘大炮不说话嘿嘿笑。
“霍小妞，昨天那个人救了你，是不是也得当个班委啊？”
“恩？”霍俊挑眉。
“你说的啊，昨天他以一敌三。”刘大炮眼睛一转，“得当校长了吧。”
“人家比我强，当不上这校长，也就是个班长。”
“以身相许吧，霍小妞，人家从天而降，英雄救你。”
“算了吧，大队长和班长是走不到一起的。”
“谁说得，我侄女看的小说里就是大队长和班长在一起了。”
“你侄女不才幼儿园！！”
“另一个另一个。”刘大炮赶紧说。
“你少看点你侄女的小说吧，脑袋本来就不大点，别占用脑容量了。”霍俊咆哮。
刘大炮一边说着行行行，一边又说，“那你总得买点东西感谢人家吧。”
“用你说，我早就想到了。”霍俊一脸骄傲。
“孺子可教也。”刘大炮一脸兄弟我没看错你的表情。
“我今天去小卖部看一眼，带瓶红花油和膏药，再请他吃顿饭。”霍俊说。
“行，你就这么安排吧，我挂了，我要去接我侄女放学了。”刘大炮说完就挂了电话。
四周安静了，霍俊又倒回床上，内心感叹明明才来了两天，却好像过了了一个世纪。
他瘫坐在床上打了几把游戏，感觉肚子有些饿，霍俊把饭一热，吃完把碗端到水龙头下面刷完，回床上继续打游戏。
下午三点，霍俊走在被太阳炙烤过的马路上，马路上散发的味道，让他忍不住吸吸鼻子。
电三轮被姥爷上班骑走了，家里只有一辆落灰的自行车，可是霍俊不会骑，只能徒步。
有路过的人经过霍俊，问他要不要搭车，霍俊摇摇头拒绝了，经过昨晚，他现在害怕陌生人。
靠着自己的一身正气，霍俊看到一家药店。
一推门，丝丝缕缕的凉风渗透出来，他瞬间感觉自己的灵魂被救赎了。
店里的冷气开的很足，去掉他一身热气。
药店小妹站在柜台后面正无聊地打着哈欠，见到有人进来，甩了两下头：“买点什么？”
“你好，我要红花油和膏药。”
小妹问：“红花油有10块，12，23的要哪个？”
霍俊毫不迟疑：“最贵的那个。”又想起什么，“膏药也是。”
“行！”
小妹干脆利落的回答，从柜台下面掏出两个红盒：“你看看还有别的需要的吗？”
霍俊摇头：“没有了。”
小妹把东西装起来，和霍俊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慢走。”
霍俊走出药店，热浪又扑面而来。
“真热啊，早知道就在药店多呆一会了。”霍俊心想。
又走了十多分钟，熟悉的红底白字出现在霍俊眼前。
“终于到了。”霍俊擦擦脑门上的汗，吞了一下口水，走这么久他有些渴了。
霍俊打开小卖店门前的冷柜，从挑出一瓶冰可乐，瓶身很快沁出了水珠，霍俊拇指在上面划了一下，打开瓶盖迫不及待喝了一口，然后放到自己的脸上。
掀开门帘走进小卖店。
如昨天一样，小老板还是在看动漫，不过看的不是海贼王。
“一瓶可乐。”
西辛抬头，发现是霍俊，对着他笑了一下，语气轻快：“三块，今天身上疼不？”
“能吃能睡，挺好的。”霍俊也笑着说。
他把拎了一路的药放到柜台上给西辛看，“喏，给你买的。”
西辛有些意外，他捏起药盒仔细看了看，又放下。
“你买的都是最贵的啊。”西辛放下药说。
霍俊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一摆手：“给救命恩人不得是最好的么。”
听他这么说，西辛又笑了下：“行，那我收下了。”
看着被热到脸红的霍俊，西辛从柜台里面抽出一个板凳递给霍俊，让他坐到自己身边：“瞧你一身汗，都赶上洗澡了，吹吹吧。”
霍俊也不客气坐下了。
两个人，一个看动漫，一个吹风扇，很是和谐，时间在这一刻停了下来。
霍俊把自己衣服下摆掀开，对着风扇吹，回头去偷偷打量小老板。
小老板还是昨天的打扮，跨凉背心，灰色运动裤，下面穿了一双蓝色板鞋。
就是这双板鞋踢在孙明扬的屁股上。
如果小老板在自己原来的高中应该会是级草吧，就那种女生下课都会借着上厕所经过班级后门，偷偷看一眼，然后心满意足离开的那种级草。
“我脸上有什么吗？”西辛看着明显出神的人问。
啊，被发现了。
意识到这点，霍俊的脸腾一下红了，从脖子烧到头顶，变成一颗山楂。
西辛勾了勾嘴角又说：“你脸红了。”
霍俊变成一颗快要熟烂的山楂，轻轻一捏就会烂的那种。
偷看被人抓包，还是正主，霍俊抿了抿嘴，眼神四转，思考怎么回答。
半晌他才不好意思开口：“因为觉得你很帅。”
他就是这么想的，西辛是线条分明的方圆脸，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上还有一个饱满的唇珠，唯一的缺点是左边眉毛上缺了一块，断眉。
西辛把动漫暂停，点头：“嗯，我知道。”更进一步提问，“你觉得我哪里帅？”
霍俊脸热热的，电风扇都没用了。
“哪......里帅？”霍俊小声重复。
听到这个问题，霍俊把身体转过去和西辛面对面。
他抬头盯着西辛的帅脸，半眯着眼睛，把对面的人从上到下，从下到上，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
最后他认真地说：“哪里都帅。”
听到这个回答，西辛不由得乐了出来。
嘿，他第一次这么听人说。
“哎，你别笑了。”霍俊不好意思推西辛的肩膀。
西辛故意笑的更大声了。
“......”
霍俊看着眼前的人，很难想象就是这个人昨天救了他。
西辛看着面无表情的霍俊，连忙正色：“我不笑了，真不笑了。”
“那我们聊会天吧。”霍俊换了一下心情。
“行啊。”西辛点点头，随口问他，“你叫什么啊？”
“霍俊，海市来这读书的，昨天我第一天来这。”
“西辛。”西辛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单手撑头，看着霍俊，像是家许久不见的大人那样，“你多大了？读几年级？”
“来之前读高二，现在应该读高三吧。”霍俊双腿岔开，耸了耸肩。
西辛眼神换了一个方向，盯着满屋的商品，不知道想什么，许久开口：“我开学也读高三。”
“什么？”霍俊瞪大双眼。
西辛挑眉看他：“怎么了，不像吗？”
霍俊讪讪说：“我以为你已经二十多了。”
在他眼中西辛的气质实在是不像是高中生，一举一动都与他年龄不符。
西辛鼻子里哼了一声：“我看起来这么成熟吗？”
完了，霍俊心想，他挠挠头：“没有，是我太幼稚了，所以看谁都很成熟.....”
霍俊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西辛说“你说的没错。”
“什么？”
西辛说：“我确实是很成熟。”
霍俊被这句话弄得摸不清头脑，但还是顺着说：“成熟点好，不要像我容易被骗。”
西辛听完乐了，“像昨天你一样吗？”
突然又被提起昨天，霍俊脸上有点挂不住：“那不是初来乍到嘛，什么都不懂。我在家就没发生过这种事。”
西辛看他，叹了口气：“这地方小，财不能外露。”
霍俊一脸不赞同：“小地方就不能有钱了？你这是什么想法？”
“可是你昨天就因为钱被抢了。”
霍俊拔高声音：“那是因为他们心术不正。”
西辛无奈笑了一下，算是赞同。
霍俊才想起来他的目的：“西辛，我们加个微信吧。”
西辛点头：“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霍俊不假思索：“我扫你。”
滴的一声，霍俊成功加到西辛的微信。
他盯着西辛的头像，是一片海。
霍俊收起手机，看着西辛的眼睛，认真说:“西辛，你什么时候下班啊，我想请你吃饭。”
“不用了。”西辛拒绝，想了想觉得太直接，又加上一句，“我今天回家帮我爸干活。”
“哦，那我们下次约。”霍俊有点气馁，他站起来拍拍身上，“我要走了，我姥爷该下班了。”
西辛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又问：“你姥爷是霍老四吧？”
“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认识我姥爷？”霍俊听见他说完，一脸惊奇。
西辛看到霍俊的表情又想笑，他摇头：“不认识，但这一片姓霍的很少，就那么几个，想一想也就知道了。”
霍俊想了想发出邀请：“那你有空来找我玩啊，我刚来这里一个人很无聊的。”
“好。”西辛答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