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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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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拳,"程怀瑾抹掉颊边的血,"我欠你十年。"
燕绥之突然拽过他的领带,鼻尖相抵:"不,程教授。"他舔掉对方嘴角的血迹,"你欠我一辈子。"
宴会厅传来骚动。燕雯提着裙摆冲出来:"哥!爸晕倒了!"
燕绥之松开手,程怀瑾的领带软绵绵地垂落。他们隔着血、酒和月光对视,背后是昆仑饭店通明的灯火。
南锣鼓巷的霓虹灯在雨后的石板路上投下斑斓倒影。燕绥之踹开"醉生梦死"酒吧的后门,金属门撞在砖墙上发出巨响。他扯松领带,目光锁死前方那个翻越垃圾桶的白色身影。
"程怀瑾!"燕绥之抄起半瓶野格砸过去。
酒瓶在程怀瑾脚边炸开,琥珀色液体溅上他笔直的西裤。他回头看了一眼,金丝眼镜不知何时摘了,那双总是冷静的眼睛此刻竟带着几分野性。
"燕少,"程怀瑾喘着气笑,"追男人不是这么追的。"
燕绥之的拳头擦着程怀瑾耳畔砸在电线杆上。指关节擦破皮,血珠甩在对方颧骨。程怀瑾抹了把脸,突然抓住燕绥之的手腕往墙上按。
"十年前你咬我锁骨,"他鼻尖几乎贴上燕绥之的,"现在该还了。"
燕绥之屈膝顶向程怀瑾腹部,却被对方用大腿格挡。两人在狭窄的胡同里缠斗,昂贵的西装蹭满墙灰。程怀瑾一个利落的背摔,燕绥之后背重重砸在纸箱堆上。
"军校教的?"燕绥之啐出口血沫。
程怀瑾扯开领口,露出锁骨上那个淡白的牙印:"你教的。"
胡同口突然亮起手电光。"要打架去派出所!"居委会大妈的嗓门震得屋檐滴水,"现在的年轻人,搞对象都这么野?"
程怀瑾趁机翻上墙头。燕绥之抓住他脚踝,阿玛尼西装袖口"刺啦"被铁丝网划破。程怀瑾蹲在墙头,月光给他镀了层银边,像个落跑的贵族。
"别追了,"他晃了晃手里的U盘,"除非你想看燕氏98年的账本。"
燕绥之瞳孔骤缩。他后退两步助跑,蹬着垃圾桶跃上墙头。程怀瑾显然没料到他身手这么好,转身跳进隔壁院落的葡萄架。
两人在迷宫般的胡同里追逐。程怀瑾的白衬衫被树枝勾破,燕绥之的皮鞋踩进积水坑。转过第三个弯时,程怀瑾突然刹住脚步——前面是死胡同。
"跑啊。"燕绥之扯住他后领,闻到一股熟悉的木质香。
程怀瑾转身,后背贴着斑驳的砖墙。他鼻翼翕动,突然凑近燕绥之颈侧深嗅:"冥府之路?"湿热呼吸喷在动脉上,"挺配你。"
燕绥之的拳头僵在半空。这款香水是他母亲生前最爱,瓶底还刻着"地狱即归途"的法文。
程怀瑾趁机扣住他的腰,膝盖挤进他双腿之间:"化工厂爆炸那天,"声音突然放轻,"你妈给我爸打过电话。"
燕绥之的血液瞬间冻结。程怀瑾的拇指按上他喉结,像按住一只振翅的蝶。
"电话录音在U盘里。"程怀瑾突然咬住他耳垂,"想要,拿你自己来换。"
胡同口传来纷杂脚步声。"就这儿!"是酒吧保安的喊声,"俩男的打情骂...不是,打架!"
程怀瑾松开钳制,燕绥之却反手拽住他领口。两人一起摔进堆满纸箱的角落。纸箱倒塌的瞬间,燕绥之的嘴唇擦过程怀瑾的伤疤。
"你赢了。"他在保安的手电光扫过来前,把程怀瑾的衬衫下摆从皮带里扯出来,"今晚我去取U盘。"
程怀瑾低笑着摸走燕绥之兜里的打火机:"恭候大驾。"他翻身跃上墙头,临走前回头,"对了,你十岁咬我时,说的是'做鬼也不放过你'。"
保安冲进来时,只看见燕绥之坐在纸箱堆里,指腹反复摩挲着嘴唇。他的领带不知何时缠在了程怀瑾的皮带上,此刻正随风飘在墙头。
后海的雨来得又急又猛。燕绥之冲进便利店时,衬衫已经湿透贴在身上,勾勒出清晰的肌肉轮廓。自动门还没合上,另一个身影就挤了进来,带着潮湿的雪松气息。
"巧啊。"程怀瑾摘下滴水的眼镜,白衬衫黏在锁骨那道疤上。
燕绥之抓起货架上的毛巾扔过去:"程教授也躲雨?"毛巾擦过对方下巴时,他故意加重力道,"还是跟踪我?"
程怀瑾抓住他手腕:"燕氏上季度现金流缺口,三个亿。"拇指按在燕绥之脉搏处,"需要我背利率吗?"
冰柜的冷气混着雨腥味涌来。燕绥之反手将程怀瑾抵在关东煮柜台前:"程家的慈善基金,"热气喷在对方发红的耳尖,"去年避税两千四百万。"
玻璃门被风吹得哐当作响。程怀瑾突然笑了,水珠从他发梢甩到燕绥之脸上:"你查我。"
"彼此。"燕绥之的膝盖卡进对方腿间,关东煮的汤锅咕嘟冒泡。
一道闪电劈亮夜空。程怀瑾湿发下的眉眼在冷光中锋利如刀,喉结上的水珠正往锁骨凹陷处流。燕绥之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看够了吗?"程怀瑾突然凑近,鼻尖几乎相触,"燕少。"
便利店小妹的惊呼声中,燕绥之后退撞翻货架。薯片袋炸开的脆响里,程怀瑾弯腰捡起滚落的苹果,在袖口擦了擦:"心虚?"
雨点砸在霓虹招牌上,折射出迷离的光。燕绥之扯开黏在胸口的衬衫:"程教授这么关心我衣服底下..."
"你知道联姻对象是我,"程怀瑾突然打断,苹果在他掌心转了个圈,"才砸的歙砚?"
自动门又开,几个游客冲进来躲雨。燕绥之抓起货架上的啤酒,易拉罐拉环"嗤"地划破沉默。他灌了大半罐,酒液从嘴角滑到下巴:"程怀瑾,"指尖抹过酒渍,"你他妈到底想说什么?"
程怀瑾把苹果放在收银台,硬币排成一列:"第一次见你,"金属碰撞声清脆,"在燕程化工厂奠基仪式。"
燕绥之的啤酒罐捏变了形。十二岁的程怀瑾站在剪彩队伍最末尾,白衬衫别着"程氏代表"的胸牌,而他在记者镜头前摔了香槟杯。
"记得。"燕绥之把空罐捏扁,"你爸搂着我爸肩膀,像对亲兄弟。"
程怀瑾突然拽过他手腕,指尖蘸着关东煮的热汤,在玻璃上画了个化学式:"C?H??N?O?。"热气很快模糊了字迹,"这是当年泄露的原料。"
燕绥之盯着那个消失的分子式:"你画错了。"他蘸着雨水补上一个苯环,"应该是——"
两人的手指在冰冷的玻璃上重叠。程怀瑾的呼吸突然加重:"你学化学?"
"我妈教的。"燕绥之的指甲在玻璃上刮出尖响,"她死前最后一课。"
便利店突然断电。黑暗中有游客打翻泡面,小妹手忙脚乱找蜡烛。程怀瑾的声音贴着燕绥之耳廓响起:"那通电话..."呼吸灼热,"她让我爸疏散工人。"
烛光亮起的瞬间,燕绥之看见程怀瑾眼里晃动的光斑。他的拳头擦着对方脸颊砸在货架上,巧克力棒哗啦啦落了一地。
"撒谎!"燕绥之揪住程怀瑾的衣领,"调查报告写得很清楚——"
"调查报告?"程怀瑾冷笑,"你爸签字的那份?"他突然撕开衬衫,露出心口处的烫伤,"这是反应釜爆炸的纪念。"
烛光下,那个扭曲的疤痕像只狰狞的眼睛。燕绥之的指尖悬在空中,被程怀瑾一把按在伤疤上。掌心下的心跳又快又重。
"现在,"程怀瑾咬着他耳朵问,"谁在撒谎?"
暴雨拍打着"暂停营业"的牌子。燕绥之的嘴唇擦过那道疤,尝到雨水和血的咸腥:"程怀瑾,"犬齿磨着对方心口皮肤,"你他妈就是个疯子。"
"彼此。"程怀瑾抓着他的头发迫使他抬头,"不然怎么会喜欢你十年。"
闪电再次照亮便利店时,两人唇间只有一张纸的距离。小妹的尖叫声中,燕绥之狠狠咬上程怀瑾的下唇:"骗子。"
血珠滴在化学式残留的水痕上,像串省略号。
子夜的燕回阁,落地窗外电闪雷鸣。燕绥之赤脚踩在波斯地毯上,指尖沿着金星罗纹歙砚的裂缝摩挲。暴雨拍打玻璃的声音像某种密码,他忽然发力掰开那道暗裂——
"咔嗒"。
砚台夹层弹出一张泛黄照片,飘落在黑胡桃木桌面。照片里穿旗袍的女人倚在实验室门口,身旁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正为她点烟。燕绥之的拇指悬在女人脸上——母亲年轻时的面容,与程怀瑾如出一辙的丹凤眼。
"操。"他掀翻台灯,玻璃灯罩在墙面上炸成碎片。
闪电照亮窗外树丛里一闪而过的镜头反光。燕绥之抓起镇纸砸向窗户,防弹玻璃纹丝不动,反而映出他扭曲的倒影。他扯开衬衫领口,那道被程怀瑾咬过的锁骨伤疤隐隐作痛。
砚台夹层里还有张便签,母亲的字迹娟秀:"原料配比已改,程答应护你周全。"日期是化工厂爆炸前三天。
燕绥之突然抓起碎瓷片,狠狠划向小臂。鲜血顺着手腕滴落,正落在照片角落——十二岁的程怀瑾站在实验室窗外,白衬衫校服别着"化学竞赛冠军"的徽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