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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真是不让人有一天消停。”回到办公室里,白希诚又摊在沙发里,在随身的背包里摸索了半天,掏出灰境之春的游戏机戴在脖子上,“你说说你们一部,人身伤害调查部,怎么听都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才往你们这儿送,结果呢?两个月前给卷到违禁药的案子里,现在又给卷进未成年盗窃里,干脆跟你们朱部长商量商量,刑侦的活儿你们全揽了算了。”
      “这么长时间,一点儿消息都没有,赵文浩九成九是已经死了,怎么不归我们呢。”董礼禾敲着报告,头也没回,驴唇不对马嘴地说。
      “三部也是这么想,人估计已经死了,一个盗窃,累死累活得查下去也递不到检察院,白忙活一场,干脆甩给你们,哎,你别说,有二愣子还真接。”
      “你说说这俩部长,四五十岁的人了,就非得在这没用的地方的较劲。”董礼禾想着刚才两个队长的话直想笑,他从本科毕业来参加工作,已经六年了,这俩人没事就要在气势上争个上下,刚开始董礼禾还以为俩人不对付呢,后来才知道人家关系好得不得了,以前还是一个队的队友。
      “朋友有大成就会恭喜,小赢一局会不服气,常事儿。”白希诚这头已经戴上耳机,重新登录了游戏,“我刮刮地皮去。”
      董礼禾翻着手里的案卷,仔细看着这起盗窃案的案情,想要发现点什么。赵文浩消失的风区是祥城有名的“贫民窟”,三等公民都很少住在那里,一个在九中上学、有零花钱、能上补习班的人,显然也不是纯靠体力劳动挣一点糊口钱的四等人的消费水平。那里也没有任何营业性的娱乐场所,如果他不是住在这里,为什么会对那些七拐八绕的路这么熟悉?
      董礼禾啧了一声,还是没有什么头绪,干脆从抽屉里摸了一张白纸,在上面整理起思路。笔尖唰唰地滑过桌面,两个案子的重点被一一列在纸上,即使这样写了下来,又摊开看、拿起来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董礼禾还是看不出什么关联,除了药,而且检测结果出来之前还不能确定赵文浩手里的药到底是不是他们追查的“聪明药”。
      董礼禾又把市中心那一起死亡案件的案卷调了出来,封面上大大地盖着“意外事件”的红色章子。尸检报告、检测结果、证人证言都无可挑剔,死者由于面临职称考试服用过量聪明药,在市中心商场买咖啡的时候突然晕倒,死因是药物过量导致的心脏骤停。这份案卷就算递到大法院去也无可挑剔,是个完美结案的案子,唯一的遗憾就是始终没能查出药的来源。
      手腕上的通讯器一震,董礼禾低头看了一眼,是去送检的章璐洋发来的,只有两个字“没错。”董礼禾心里一阵恶寒,大剂量的管控药物的流出本来就足够骇人听闻,现在更是不知不觉之中流进了中学生手里,如果消息传出去就已经不是渎职的问题了,估计整个刑侦队都会被一撸到底,从局长到警员,直接送进监狱实验室打成三等人。
      董礼禾走过去邦邦敲了两下白希诚的耳机,白希诚摘掉一边耳机,抬起头来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确定是同一种药了。”
      “关我这个法医什么事?我只负责出报告。”白希诚说着又要把耳机扣回去,却被董礼禾按住了手。
      “我总觉得那个药物过量的案子有问题,你尸检的时候真的没有别的细节了吗?”
      “人都烧成灰了,现在也检查不出什么了。我印象里是没有,外伤什么都没有,你如果不放心就去调芯片吧,看看就诊记录什么的?我的判断就是药物过量导致的心脏骤停。”白希诚想了一会儿,回答道。
      董礼禾给上级发了条关于芯片深度读取的申请,没想到那边回得倒快,两分钟就收到了全套同意文书。
      “哎,躺着的那个,陪我去一趟芯片库?”
      白希诚不情不愿地关了游戏,掸了掸衣服跟着董礼禾走了,一边走一边抱怨着什么刚找了点东西还没来得及藏起来,被偷了董礼禾负全责之类的话。
      市政地下几层是整个联邦的市民芯片库,所有死者的市民芯片会被统一回收到这里,只需要把芯片塞进特定的端口,一个人完整的一生就可以被展示在世人面前。当然,为了防止隐私的泄露,市政花了大价钱做了全套的加密系统和严密的申请机制,就连刑侦队拿着调查令也不能直接读取死者的记忆,刚刚入职的时候,董礼禾还对着这些规定狠狠吐槽过,明明看一眼生前最后的记忆就可以直接破案抓人了,还得费劲天天办案子。
      芯片库里整整齐齐摆着一屋子通天动地的手摇柜,每一块芯片都储存在单独的透明盒子里,像是一块块赛博墓碑。
      董礼禾熟练地在入口进行芯片扫描,嘀的一声之后,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个全息投影的女性形象出现在眼前。
      “您好,我是星云初代机,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搜索八月十七日之后死亡的王乐的市民芯片的位置。”
      “您好,未搜索到八月十七日之后死亡的王乐的信息,是否扩大搜索范围?”
      董礼禾和白希诚对视了一下,双方都看出了对方眼神之中的困惑。联邦对于死亡人口的处理十分严谨,自然死亡的由医院取出市民芯片,非自然死亡则是送到刑侦法医室尸检之后处理,市民芯片必须回收并储存,白希诚百分之百确定,他把王乐的市民芯片按照要求封装之后投进了市政系统独有的运输飞行器里。
      “搜索市局刑侦科法医室近三个月归档的市民芯片。”白希诚开口指示道。
      “您好,搜索到市局刑侦科法医室归档的市民芯片,共十九枚。”
      十九个逝者的姓名、归档时期和芯片位置逐条展示在二人面前,白希诚对于每一个人都很熟悉,他们都曾躺在他的解剖台上,是他开出的报告给了他们人生最后一个定论。白希诚的心情有些复杂,不由得揉了揉头发。
      直到十九条信息完全展示出来,没有王乐。

      深夜,祥城的路十分空旷,董礼禾的车开得飞快,恨不得把油门踩进邮箱里。白希诚后背紧紧贴在椅背上,手也紧紧拉着一旁的把手,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芯片丢失,还不止一张。刚才白希诚细细看了那些芯片,经他手的尸体名字不一定每一个都记得,但是尸体特征每一个都记得清清楚楚,除了今天下午才送出去的申棋的以及王乐的,还缺三张。其中两张也是自毁芯片,在读取信息的过程中突然出现故障,白希诚清晰地记得他亲自签上名字送出去了。
      猛的一脚刹车让白希诚的脑门狠狠在前挡风玻璃上磕了一下,顾不上疼,解安全带下车一气呵成,俩人一起往楼上跑。
      法医室里值班助理被突然冲进来的白希诚吓了一跳,心率还没降下来,白希诚已经气喘吁吁地开口了:“申棋的芯片,什么时候送走的?”
      “下午四点。”助理眼睛瞪得大大的,怯生生的回答。
      白希诚一拍解剖台,烦躁地转了两圈。市政的飞行器都是单程直达的,四点送走的芯片,凌晨两点还没出现在芯片库,这很不正常。
      另一边,董礼禾打开系统,把上传的案件和自己电脑里的记录一一核对,系统显示王乐案已经以意外事件结案了,案卷已经归档,证物也全部入库,每一个时间节点都有详细到秒的记录,芯片丢失不是自己这边的问题,董礼禾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瘫进椅子里。
      通讯器一震,是白希诚的消息:申棋的芯片可能也出问题了。
      市政厅的窗口早就关了,现在想追查运输飞行器的位置都没有途径,两个人坐在只好坐在办公室里大眼瞪小眼,半天给不出个章程。
      “自毁芯片全部没有入库,只可能是半路被人截住了。”董礼禾手里转的笔当的一声落在桌面上,打断了他自己的思路,只好清了清嗓子,说出了自己目前的想法。
      “谁能截住市政的飞行器不被发现呢?有没有可能是有人从芯片库拿走了?”
      “谁又能进到芯片库里面,还能从里面夹带?”
      两个人同时沉默了,两种都是几乎不可能的任务,但是他俩也确实是想不出第三种方案了。董礼禾椅子一转,打开市局内部的系统,对着噼里啪啦一顿敲。
      “你干啥呢?”白希诚看着他视死如归的表情,问他。
      “遇事不决打报告,队长教的。”
      --
      昏暗的房间里没有开灯,凌楷独自戴着游戏机盘腿坐在床上,操作着游戏角色顺着别墅区的边缘一路走着,直到碰到一片茂密的灌木丛。他熟练的拨开叶子,从泥土里挖出一块木板,上面模糊地写着一个数字“7”。阁楼的尖顶从特殊角度看过去,能看到由几片颜色稍有差距的瓦片组成的“2”。打开报废汽车的引擎盖,车架上的编码大部分已经被磨掉了,只留下一个模糊的“5”。
      凌楷把所有动过的东西都恢复原状,看了看四下无人,转头就钻进了身旁一栋别墅的车库里。黑漆漆的车库里没有一点光亮,凌楷就摸着车身的轮廓走进了车库最深处,伸手在墙上摸了摸,摸到一块光滑的显示屏。
      依次输入725三个数字,咔嚓一声,墙壁上弹开了一块,凌楷把所有的东西都一股脑装进背包,又小心翼翼地摸回了董礼禾他们的存档点。
      凌楷把游戏机摘下来扔在一边,揉了揉眼睛,把自己大字型丢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空荡荡的,可能是夜深了,外头也静悄悄的,只有电器运作的声音不断传进他的耳朵里。阳台上挂了一个红灯笼,一缕红光从门下的缝隙里透进来,泼在地板上,这是整个房子里最有生气儿的东西了。
      凌楷翻了个身,手腕上的串珠敲在手机屏幕上,哒的一声。这串手串是刚刚入冬的时候去庙里求的,其实也不能说是求的,只能说就这样莫名其妙得到了。
      困意袭来,凌楷长长打了个哈欠,逐渐陷入了梦境之中。
      梦里,他坐着绿皮车到了一座陌生的城市,那里的冬天光秃秃的,树只有杈,不长叶子。阴差阳错的,凌楷走到了一个山脚下,这座山好像是一个不出名的旅游景点,石板路和水泥台阶交错,一路通到山顶。凌楷就这样一路爬,一路忙无目的地乱看,一直爬到山顶才发现有一座小庙。
      庙里香火不旺,离得近了也没闻到香烛的味道,倒是院子里有一颗树,也是秃秃的,树干却很粗,两个人合抱都不一定能抱住。
      从不信神佛的凌楷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正坐在树底下看书,见他进来,放下手里的书,蹒跚着向他走来。和尚看起来得有七八十岁了,脸上的皮肤垂着,还有几块青褐色的老年斑,头颅微微前倾,步态不太稳,却也没有拄拐,僧袍的下摆还有一块补丁。
      老人讲话慢慢的,却中气十足,轻轻牵起凌楷的手,说了些面善、有缘、保佑之类的话,就把自己手上的手串套在了凌楷手腕上。
      “八块钱,结个善缘。”老人拍了拍凌楷的手背,笑眯眯地说道。
      几块钱的事,就算被骗也没什么大不了,凌楷想着,跟着老人走进堂里,把手串捏在手里,跪在蒲团上拜了拜。
      从蒲团上起来,老人帮凌楷把手串戴上,双手合十,朝着凌楷轻轻欠了欠身,说道:“往日不可惜。这缘已经结下了,其他的就看造化了,你走吧,原路回去吧。”
      砰砰几声,楼道里传来重物滚落的声音,凌楷从梦中被惊醒。他家楼上住了个孤僻老头,没事总爱捡一些破纸盒子,苦哈哈地搬上五楼,就堆在楼道里,码的也不整齐,时不时就会被其他人碰倒或者干脆自己就塌了,噼里啪啦地滚下来,老爷子就自己哼哧哼哧地再给捡回去。有几次凌楷想帮帮忙也被老人拒绝了,最后一次还被训了一通,叫他少管闲事,多做正事。后来凌楷也不出去触这个霉头了。
      时间还是深夜,凌楷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一阵,趁着天还没亮,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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