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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冻土在载玻片上呼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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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本馆的低温保险柜打开时，窜出的白雾里裹着细雪般的荧光碎屑。陈敛的指尖刚触到帝企鹅标本的翅根，后颈的红痣突然针扎般刺痛——本该纯白的羽毛根部，正渗出蛛丝般的冰蓝色血管，像极了他昨夜在培养箱里看到的、即将裂解的荧光细胞。
“羽毛在动。”林砚之按住他发颤的手腕，显微镜般的视线扫过企鹅僵直的喙部。那些本该闭合的嘴角微微裂开，露出内侧新长出的、细密如锯齿的角质层，分明是南极磷虾进食时才有的口器结构。陈敛突然闻到记忆里的铁锈味，母亲临终前输氧管滴落的水珠，在冷冻柜玻璃上结的冰花，正是这种蓝得发腥的颜色。
“取羽毛样本。”林砚之的声音带着科研者特有的冷静，镊子夹起一片即将脱落的绒羽时，企鹅标本的眼珠突然转动——不是机械轴的咔嗒声，而是湿润的、类似生物眼球转动的水响。陈敛猛地后退，后腰撞上狼骨架的展柜，喉间泛起熟悉的寒意，仿佛有活物顺着脊椎爬向舌尖。
深夜的实验室监控录像里，连帽衫的人影正把脸贴在培养箱上。林砚之盯着定格画面中那排反光的尖牙，突然注意到对方袖口沾着的白色绒毛——和陈敛笔记本里夹着的北极熊切片，有着完全相同的中空髓质结构。他调出标本馆的出入记录，凌晨两点十七分，指纹识别显示是“陈敛”，但监控里的人影左腕没有北斗七星纹身。
“他们在复制我的基因。”陈敛不知何时站在身后，实验服领口大敞着，锁骨下方蜿蜒着新出现的淡蓝色纹路，像极了标本馆地图上的北极圈轮廓。他举起装着荧光绒羽的试管，在冷光下转动，液体里的微小颗粒竟在模拟极夜的律动：“二十年前，冻土计划用北极熊的抗冻蛋白、北极狼的夜视基因、帝企鹅的深海抗压能力……”他突然笑了，指尖划过试管壁时，冰层般的寒霜顺着玻璃蔓延，“而我，是他们培养的第一个活体容器。”
林砚之的后背撞上资料柜，掌心触到昨夜陈敛遗忘的皮质笔记本。第一页的北极熊切片标本下，用红笔写着“37-37-37”，三个数字分别圈着北斗七星、渡鸦、红痣的简笔画。当他抬头时，发现陈敛正盯着自己手腕的纹身，瞳孔边缘泛起细碎的金芒，像极地阳光在冰面上折射的极光。
“你姐姐是不是总在深夜喝热可可？”陈敛忽然靠近，鼻尖几乎碰到他颤抖的喉结，“她最后一次发作时，是不是后颈有冰蓝色的光斑？就像这样——”他转身掀开白大褂，脊柱两侧浮出半透明的绒毛，在荧光灯下发着和企鹅羽毛相同的蓝光，“他们说体温差超过三十七度就会失控，但你看，我的血其实是零下三十七度的冰原融水。”
离心机突然发出蜂鸣，培养皿里的荧光物质开始凝聚成狼首的形状。林砚之趁陈敛分神时翻开笔记本，中间夹着的泛黄照片让他血液凝固——年幼的陈敛抱着具北极熊幼崽尸体，背后是编号“037”的实验室，而墙角蜷缩的身影，穿着和监控里相同的连帽衫，左腕内侧隐约可见北斗七星的纹身。
“凌晨三点去冷库。”陈敛突然塞给他张纸条，指尖在他掌心按出冰冷的印记，“有人要带走那具北极狼骨架。别告诉任何人，包括……”他停顿半秒，喉结滚动时露出锋利的犬齿，“包括你导师。他抽屉最下层的防冻剂，和我母亲当年注射的，是同个批号。”
标本馆的暖气在午夜突然失效，林砚之抱着显微镜配件经过走廊时，听见通风管道传来指甲抓挠金属的声响。他驻足时，片带着体温的阴影从上方笼罩下来，带着碘伏味的呼吸拂过后颈：“别怕，是我。”陈敛的声音混着压抑的颤音，指尖扣进他肩膀时，他清晰地感觉到对方指腹的鳞片——和帝企鹅新长的喙部角质，有着完全相同的基因序列。
冷库的铁门打开瞬间，陈敛突然把他推向墙角。零下二十度的气流里，穿连帽衫的人影正拖着狼骨架往外走，月光从气窗斜切进来，照亮对方转身时裂开的嘴角——那排尖牙上沾着新鲜的血迹，而血迹的颜色，和陈敛后颈红痣在低温下呈现的色泽，分毫不差。
“跑！”陈敛的低吼带着狼嚎的尾音，林砚之踉跄着撞翻标本瓶时，看见滚落的北极熊切片标本——那对冰蓝色的“眼睛”，此刻正对着他转动，虹膜中央清晰地映出两个重叠的影子：个是拿着离心机试管的自己，另个，是背后长出绒毛、指尖泛着寒光的陈敛。
培养箱的警报在远处响起，混着标本馆屋顶积雪坍塌的闷响。林砚之在黑暗中抓住陈敛的手腕，触到片潮湿的温热——不是人类的体温，而是某种介于冰原融水与沸腾血液之间的、带着基因共振频率的震颤。他突然想起监控里的神秘人影，想起陈敛笔记本里的三个“37”，终于明白北纬三十七度的温差，从来不是偶然——
那是冻土计划刻在他们基因里的、最致命的体温密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