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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少女s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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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云曈，你还有心情出去玩?”
面对母亲的质问，她低下头，站在门前，天空不下雨了，光从罅隙中照进来融进了她漆黑的影子里。
“你明天给我去学校。”张倩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
“明天不想去。”
谭云曈无所谓地低声说。
“你别给我来这套啊，谭云瞳。”她走近一步，语气比刚才犀利了不知多少。
谭云瞳抬起头，猝不及防对上了母亲那双夹杂着怒火和怨气的眼睛，为了让自己好受一点，她无奈地别过头去。
“你不想去怎么不早说，这些我们就不用给你交学费了，你也别上高中了，在家玩吧。”
“只是请假而已，我没说一直不去。”
“只是请假而已?”母亲呵呵冷笑了两声，“你自己给老师请去呗。”说完还补充了一句，“能请成算你有本事。”
这种突如其来又在意料之中的讽刺很常见，谭云曈对这些刺耳的言语早已麻木。
她皱起眉头，不自觉地提高音量，烦躁地喊道：“你能不能别说了。”
哐当一声，母亲拽起桌子上玻璃杯往地上摔去。
“你喊什么?”
“又是同学和你怎么了，又是老师针对你，你怎么整天那多事?他怎么只不喜欢你?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啊谭云瞳，没有人会一直惯着你。”
谭云瞳看到地上七零八碎的玻璃碎片，下意识瑟缩着后退，她急促地喘着气，一团名为愤怒的火焰炙烤着她的心，让她倍受煎熬。
“不是我说——”
张倩并不打算善罢甘休，她那双哀怨的眼睛狠狠地瞪着她。
“整天这个怎么你了,那个又惹你了,这几天你不联系你那些朋友了?”
“怎么不找林嘉了?你不是和她亲如姊妹?”
谭云曈被击中了心事，她瞪大了眼睛，愤恨像是要从她漆黑的眼睛中溢出来，她咬牙切齿地喊道：
“林嘉消失了!不见了!行了吧!”
说罢她飞奔回房间，捂着剧烈跳动的心脏，大口喘息着，以免自己下一秒就蜷缩在地。
她的房间中规中矩的，一张床、一个书桌、和一个衣柜，只是墙上几乎不留空隙地贴满了东西，有各式各样的海报和她自己画得水彩画。
其中有一张计划表，上面的字是用血红色的墨水写的。
谭云曈把墙上的计划表撕下来，这张计划表同时也是一张写了字的照片。
她拿起这张扮演着双重角色的照片，疲惫不堪地躺在床上。
照片里，谭云瞳眉眼弯弯，发丝随着她灿烂的笑容飞扬。林嘉梳着侧麻花辫，嘴角小幅度地勾起，整个人看起来轻松愉悦。
她们中间站着一位脸色惨白的少女，她绚丽的眼影下是一双色彩明亮的眼睛，卷翘的睫毛，丝绒般的红唇和一头干枯的白金色头发。
她露出了一个很勉强的笑，隐藏在刘海后的眉毛微微皱起，给整个人平添了一份惹人怜爱的脆弱。
皱着眉的抿嘴微笑，憔悴又美丽，谭云瞳总是这样想。
紧拉着的窗帘将阳光严丝合缝地挡在窗外，房间里幽暗到诡异。
谭云曈静静地躺在床上，回忆着和照片上两名少女之前的点点滴滴，那些美好的时光如一条涓涓流淌的小溪那般宁静安逸。
倏地一颗颗沉重的石子从天而降，小溪中水花四溅，回忆也戛然而止。谭云曈猝不及防地想起小美的离世和林嘉的消失，她又变得伤感而急躁。
“头好痛。”
面对突如其来的头痛，谭云曈把照片扔到床上，粗暴地拽着头发。
“怎么办?”
她侧过身，耳鸣声接连不断，她喃喃自语：
“林嘉，怎么办?”
慢慢的，她感觉到房间中更加幽暗了。
她的心中泛起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她讨厌时间无意义的流失。
她又想到了照片上那位白金色头发少女的凄惨经历，这让她本就焦灼的内心更加痛苦。
“小美，你也觉得我很可笑吧。”
“裴济、付书怡他们把你逼得退学，我当时还承诺你说：没关系，你一定会报仇的，我也会帮你的。”
“现在我也因为他们请假了。我很没用吧?...但是这也是可以原谅的，对吧?”
“...该怎么说......”
“林嘉现在也不在我身边了。”
“好烦，到底怎么办...”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在这个幽暗的房间中沉沉睡去。
谭云曈很喜欢困得快要睡着时的那种脱离现实的感觉，那总会让她疲惫的心灵得到难以理解的慰藉。
她几乎一睡觉就会做梦，梦里的内容，也几乎一醒来就会忘记。
毫不例外，这次她也陷入了梦境。
泛黄的车厢里，小美穿着一身带有荷叶边和漂亮水钻的黑色连衣裙，她整个人悬浮在半空中，她血红色的指甲拿起那张合照，观看另一面的计划表。
她用沙哑的声音念道：
“上课认真听课...家庭作业一定要写，课余的时间要做数学题...不要和父母吵架......不要再一直抱怨......”
“很厉害。”
她伸出手，谭云曈的目光紧追着她血红色的指甲，她的手停留在嘴边，丝绒般的红唇翕动着：“小曈，你都做到了吗?”
“啊...对啊...差不多吧。”
谭云曈颓丧地坐着，低头看着落在地板上的黄色余光。
小美酷爱黑色系的连衣短裙，她身上穿的这件是她唯一的连衣长裙。谭云曈自己穿得是她最喜欢的白色连衣长裙。
“考上好的高中了吧，过得好吗?”
谭云曈凝视着自己这双黑色皮鞋，思绪飘摇，她想到小美有一双和她一模一样的。
“还好。”
“小美...我...”
她把眼睛移到车厢外那暖黄色的余晖中去，最终还是犹豫着说道：“我和那个裴济和付书怡一个班。”
谭云曈小心地打量着小美的神情，她察觉到小美在听完这句话后睁大了眼睛。
“那怎么会还好呢?”
以往谭云曈见到小美，一定会先注意她白金色的头发，再注意她的眼睛。因为她眼睛的颜色总是变化无常，红色，粉色......每一次都不一样。
“那是我们讨厌的人不对吗？”
“小曈，在学校真是辛苦你了。”
小美白金色的长发披在身后，她的眉头皱着，眼睛这次不仅没了往日神采，甚至灰蒙蒙的像遮着面纱一样，让人看不清楚。
“对不起。”
“我请假了。他们很讨厌，呃...我还会再去学校的。”
小美垂下眼眸，像是快哭出来一般，哑声说道：“这样啊。”
“怎么能这样呢?”
车厢中暖黄色的光渐渐散去，小美如同幽灵一般在车厢里来回穿梭，她在半空中飘浮着，把长袖往上拉，露出伤痕累累的胳膊，狠狠地掐着自己。
面对她偏激的举动，谭云曈那双黑色的眼睛毫无波澜，她知道小美情绪一激动就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小美曾经告诉谭云曈，她胳膊上的第一道伤疤是付书怡曾经故意用热水烫出来的。后来的某一天，她一看到自己胳膊上那个被烫伤的痕迹就心烦意乱，于是她拿起手工刀在胳膊上划出一道道带着带着血珠的伤疤。
所有的伤疤都是为了覆盖那个烫伤的痕迹而存在的。
谭云曈虽然很能理解她，但是不知为何她这次想站起来制止这种行为。
可当她急切地准备站起来时，失重感立刻席卷全身，迫使她一动不动地继续坐着。
怎么回事?
不该阻止吗?话说小美这样做也是为了让自己好受一点。
就在小美发狠地掐着自己的胳膊时，她身后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云曈。”
“你什么时候去学校?”
比起这直击心灵的询问，更让她更为之牵动的还是那清冷而熟悉的语气。
林嘉是走在地板上的，步伐很沉重，她动作利索地把小美的长袖拉了下来。
小美看到林嘉后，眉头舒展了，微微笑着。
“过几天。”
谭云曈觉得自己的声音和小美一样哑。
这个问题林嘉并不是第一次问她。
仿佛这是个意料之中的回答，林嘉冷漠疏离的脸上没什么变化。
“你为什么不明天去?”
“这没什么关系吧，小嘉。”
小美轻声喊道，她把手背在后面，飘得更高了。
“明天去和后天去，或者大后天去，都没什么两样吧。”
林嘉那双时刻变幻的眼睛陡然暗了下去，她用如谭云曈印象中那般清冽的嗓音问道：
“你真觉得没有吗?”
透过车窗，车厢外的风景变成了晚上。车厢内，那属于晚霞的黄光也荡然无存。
“...我不知道。”谭云曈心里一阵阵地抽搐这着，此时此刻，她只想钻进一个只有她一个人的地方，躲起来。
“云曈，你只会说不知道和怎么办么?”
林嘉的眼睛像玻璃碎片，既有摄人心魄的美丽，也有锐利的锋芒。
她曾经很害怕玻璃碎片。
谭云曈望向窗外，深蓝色的夜空中没有一颗星星，只有一个酷似镰刀侧面的明黄色月牙，这真像她平日里画得油画。
“对，我觉得没什么两样。林嘉我知道你和我不一样，你什么事都能做好。”
“没关系啊，小嘉。”那双涂着血红色指甲油的手搭在林嘉的肩膀上，小美笑着摆弄着林嘉的侧麻花辫。
“这样小曈会很痛苦。”
“不想去学校，那就不去了。”
她伸出手，向一直坐在那里的谭云曈飘去。
“小曈，没关系，你已经很厉害了。”
“没关系。”
谭云曈没有看她，也没有去看林嘉，她依旧望着窗外，车厢外那个不太规则的月牙消失了。
她垂下头，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车厢内顷刻间盈满了冷白色的灯光。
小美白金色的发丝在空中飞舞，她又跳跃到林嘉身旁，“没关系，上学本来就很累了。”
“更何况，有那些××人呢。”
这些光只照在林嘉身上，小美像是被遗忘在了深蓝昏暗的空洞中。她被覆盖在阴影里，谭云曈看不清她的脸，却能看清她血红的指尖。
“你对不起是谁给谁听的呢?”
林嘉的眼神犀利，声音清清泠泠。
“林嘉...”
谭云曈对视她那双时刻变化的琥珀色眼睛，问道：“你去哪儿了?”
“......”
没有听见林嘉的回答，她的心脏像是被人从高空抛下，恐惧和不安让她浑身发抖，她急促地喘息着。
“小曈，你别哭了。”
小美轻声念叨。
“没事，一切都会好的，别伤心。”
她哭了吗?
她才不信一切都会好。
要是一切都会好，小美...你为什么离开呢?
小美又朝她伸出手，她摇摇晃晃地飘浮过来，冷白色的灯光一小束一小束地和她白金色的长发缠绕在一起。
她黑色的裙摆轻柔地向后飘荡着，她悬浮在半空中的身体缓缓落下，她模糊的脸庞在一点一点变清晰，她宛如遮着面纱的灰色眼睛变成了琥铂色。
“云曈，你别哭了。”
谭云曈定睛一看，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小美，而是林嘉。
车厢在这刹那间消失了，只留下天光将亮时，冰冷的、刺眼的冷白色晨光。
“林嘉，我们还能再见到小美吗?”
“不会了。”
白光照在林嘉身上，玻璃片般的眼睛变化着，她僵硬地扯着嘴角说道：“我们有她的照片。”
“永远都不会再见了。”
“她死了。”
周围的白光越来越刺眼，谭云曈伸手去驱赶。她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翅膀般扑闪着，时不时露出黑曜石般的眼睛。
“那你呢？林嘉，你在哪儿?”
打在林嘉身上的白光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亮，谭云曈似是预感到了什么，惊慌失措地张开嘴，可还没等她发出声音，就看到林嘉快速地被白光吞噬，弥留之际她用悦耳清冽的声音说道：
“云曈，无论任何事，你也一定都能做好。”
“你不是S级少女吗？”
林嘉随晃眼的白光消散后，一声凄厉的尖叫响起。
谭云曈惊醒了过来，她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怔愣地看着被眼泪浸湿的枕头。
原来她真哭了。
她颤抖着手拿起飘落到枕边的那张照片，泪水滴落在照片上，模糊了照片那个美丽又脆弱的少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