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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你不是帅哥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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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过得极不安稳，这是游霜来到波士顿后，第一次做关于游先礼的梦。
梦到游先礼敲响他的宿舍门，两个人很久不见，坐在沙发一头一尾，略为生疏地聊起近况。游先礼过问他的学业，游霜像儿时一样分享从早上起床到晚上入睡做过的事，游先礼安静地听，没有插话。
一开始的气氛真的不错，虽然尴尬，但都还算和谐，直到游霜问了一句游先礼的近况。
游先礼说他要结婚了，刚领完证，还没摆酒宴，预计下个月底举办婚礼，如果游霜忙课业，可以不必专程赶回国。
游霜听完面无波澜，只是微笑，温温和和地听他分享结婚的期待──钻戒、祝福、飞鸽、玫瑰、幸福的献礼……
然后，他问游先礼能不能让他看看结婚证，游先礼递给他一个红本。游霜翻开红本，看不清证件照上女方的面目，只看到游先礼笑得特别开朗，幸福得刺痛他的眼睛。
游霜把那个红本翻来覆去地把玩，忽然撕开两半，再把每一页都撕烂，照片也撕开，全部撕碎还要扔进碎纸机里碎成粉末！
游先礼抓住他的手，火冒三丈，他扬手扇了游霜一耳光，这是他第一次对游霜动粗，一点儿力也没收着，游霜的脸立即红肿了。
游霜看着他流泪，眼睛像浸泡在猩红的岩浆里，他把游先礼扑倒在沙发上，咬他的嘴唇，吮他的舌头，舔他的牙齿！
他问游先礼：你为什么不能接受男人。
游先礼推开他，恼火地擦嘴唇。
游霜又问：你为什么不能接受我。
游先礼冷冷地看他：真恶心。
游霜猛然惊醒了。
摸了摸脸，一手的泪，游霜坐起来发呆，大脑疲惫不堪，像做开颅手术往里面塞了一斤浆糊，想什么都模模糊糊的，想什么都慢几拍。
他看一眼窗外的天色，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分不清是早上还是下午。
游霜艰难地下床找手机，一看时间已经是中午了，高浩发信息找他，发了几句，似是很着急，可也没直说是什么要事。游霜回他一句“回学校再说”，马上去洗漱。
准备出门时，游霜才恍觉肚子非常饿了，发现餐桌上有一份牛肉双蛋三明治，用吸油纸垫着，想也想没就拿起来吃。
吃了两口，停住嘴，看了看这三明治，心想这是自己做的吗，什么时候做了这个？
买的吗？这口感还热乎啊。
什么时候放在这的，馊了吗？没吃出来。
琢磨的这一会儿已经把食物吞下肚了，饿的时候没时间犹豫，会不会毒死已经是后面才要考虑的事了。
游霜今天感觉非常不好，注意力没法集中，所以在回学校之前，他先去了关雪的咨询室一趟。
可到达咨询室后，前台告诉他，关雪这一周要外出培训，所有咨询都暂停了。
游霜给关雪发消息：【Miss 关，你这周不在？】
关雪很快回复他：【是的，我要去培训一周，所有咨询延后。我三天前发邮件告知你了，你没有收到吗？】
游霜翻了翻邮箱，原来是漏看了，他感到懊恼，事情没解决还白跑一趟。
关雪似乎能感知到他的情绪：【抱歉，下周再带男朋友过来吧。】
下周？下周都分手了。
爱情来去匆匆，要是关雪再延后一周，游霜认为自己可以出版一本关于感情史的《追忆似水年华》，这一周追忆亚当，下一周追忆吓娃，下下周追忆撒蛋。
游先礼勉强可以占据一个首尾的篇幅。
懊恼地回学校，游霜去了科学中心，那里在举行科学国际论坛，邀请了生物化学、天文物理、公共卫生等领域的专家做线下交流。
游霜想去看一看新闻报道里提到的天体物理新发现，听说航天局用人工智能分析了哈勃望远镜的数据，识别出了新的星系结构，他想去看看模型。再顺便去听一下医学界的新趋势，给游正其汇报过去，证明自己并非在外游手好闲混日子。
结束一场四十分钟的学术报告，游先礼与几位同领域的专家走出会议厅，在展馆里边走边继续刚才的话题。
“在颅底肿瘤手术中，静脉保护是一个耗时的工作，靠手术医生的技术是远远不够的，需要耐心，设备也非常重要……”
关于这一点，同行的人里有一位美国的脑外科医生，他感触良多地说：“我去年在海地完成一个三个月的MSF项目，我认为任何一个外科菜鸟在那儿经历过一段时间都会变成哈维库欣。条件太艰难了，仅有一台显微镜，有位病人罹患脑肿瘤，我们在肿瘤切除前耗费大量时间分离侧裂静脉，准备切除时，手术室突然停电……”
“说真的，如果你在那里能成功完成一台手术并避免术后感染，你的成就感绝对比在医院干一百台手术大得多。”他无奈地耸耸肩。
有人调侃道：“那么你现在成库欣啦？”
“是的，我是会员之一。”那位医生摊手说。
美国神经外科医师协会，前身叫“哈维·库欣学会”，由库欣创立，目前全球会员超8000人。
众人哈哈大笑。
游先礼若有所思，转过拐角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电脑前，戴着VR镜看模拟掉入黑洞的数字影像，嘴唇微张，侧脸白净，因为看得过于认真，头仰得很高，后脑勺有两撮头发飞起来。
有人在他对面路过，画面被挡。游霜着急地把屁股挪到隔壁椅子上，换了方向继续观察，明明在看黑洞，却好像一只堵在老鼠洞跟前的坏猫。
“那是什么？”同行的人停下脚步问他。
游先礼说：“一个认识的人。”
“什么人，嗯？中子星相撞？”
游先礼一顿，看见那几个人涌到电子显示屏前，对播放中的短片进行观摩讨论。
游霜看完短片，让开自己的位置，一摘下VR镜，与站在人群后方的游先礼四目相对，瞬间想起昨晚那场不管不顾的痛哭，捡回理智后十分面热。又想起昨晚那场梦，心中涌起一番苦涩滋味。还好游先礼没有上前，他站在人群之外看游霜，虽隔得远远的不打扰，但眼神也没避嫌。
看什么看，没看过帅哥。游霜瞪他一眼，有点气愤地跑了。
出了科学中心，刚好接到高浩的电话，约他在面包店见面。游霜赶到时，看见高浩在自暴自弃地买醉──一边往嘴里灌冰可乐，一边大口吃挤满黑巧酱的榴莲欧包，如果教练在场要把他耳朵拧下来。
游霜坐到他旁边，斯斯文文捻着块吐司吃，高浩懒懒地看他，随口问：“你眼睛干什么了？”
游霜停顿两秒，从玻璃窗中看到自己略肿的眼皮，他说：“被蚊子咬了。”
高浩沉默了半分钟，无厘头地说：“你不是帅哥么？”
“怎么了？”游霜莫名其妙地看他，“帅哥就不能被蚊子咬。”
“唉。”高浩继续舔奶油。
游霜看他脖子上有几条痕，像被爪子挠过，他问：“你脖子怎么了？”
高浩含糊道：“不小心挠的……”
“哦，找我有什么事？”
“你怎么没像我问你那样来问我？”高浩啧一声，漫不经心地撕面包屑，“你周末有时间吗？要不要一起去长岛玩？”
“这么突然？和谁一起去。”游霜放下吐司看他。
“唔……我表哥。他来波士顿出差，说难得放公假，等这两天忙完想在四周玩一玩，刚好他有认识的朋友在海滨社区有间度假屋，我们可以在那边玩一个周末。”
游霜犹豫道：“你表哥……你有表哥？”
“是啊，你不认识他，但他可能认识你。”
游霜疑惑地看他。
高浩挑挑眉，“你不知道吗，你其实挺有名的。”
游霜习惯他这个吊儿郎当的态度，毫无情绪地说：“谢谢。应该有空去，要叫上藤原吗，就只有这个事儿吧？”
这时高浩的后背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登时坐直了，支支吾吾道：“藤原……我没问……随便你……你可以问一下他，顺便……把这个带给他……”
他往挎包翻了一会儿，从包里掏出一个白色塑料袋，环顾四周，偷偷摸摸地把袋子塞到游霜手里，然后马上起身说：“那我先走了，周五见。”
游霜看他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展开袋子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看──是一盒缓解皮肤红肿发炎的药膏。
他逐个逐个看药盒上的英文，了解到这是作用于何处后，脖子倏地红透了，对着高浩的背影怒骂：“高浩，你真是一个傻逼！”
藤原翼发信息打电话都不听，游霜只好找去他宿舍。
担心单送这个会被藤原翼“八嘎八嘎”地赶出来，游霜特地去了一趟日料店，给他带了五种口味的饭团。
在宿舍门外罚站了三分钟，门才被拉开，藤原翼似是才睡醒，脸色憔悴苍白，唇色很淡。见到游霜，他第一次没有热情地喊他名字，也是鲜少地把名字念对了，“什么事，游霜？”
游霜忐忐忑忑，问能不能进去再说。
“我带了饭团，不知道好不好吃。”他将食物外带的纸盒放在桌面，那个装着药膏的白色塑料袋悄悄放到纸盒后面。
藤原翼与他相对而坐，他拿起梅子味的饭团，先递给游霜，再自己拿了一个吃。
两人闷头吃了一会儿饭团，各自忧郁、悲愤，把饭团当成仇人吃进肚，也吃得撑肚了，才开始对话。
藤原翼问：“你的眼睛怎么了。”
游霜面不改色地说：“我哭过。”
藤原翼这才稍微有了些表情，他偷偷睨着游霜，面上透出一抹小心翼翼的崇拜：“你不是帅哥吗？”
游霜真是感到莫名其妙：“怎么了，帅哥就不能哭？”
藤原翼正色道：“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这个日本人真是老土。游霜看他大概没有因那些事流眼泪，心稍宽了些，问他：“周末要不要去长岛玩？”
藤原翼喉咙发出一声怪叫：“喔，可以去泡温泉，我希望能去。”
“好的，”游霜抬眼迅速扫他一眼，“高浩也会去。”
藤原翼倒没有他想象中激动，他异常平静，略感遗憾地说：“那我不去了。”
“为什么。”游霜脸上粘着一颗米粒，像他流的冷汗。
“我做了一件错事，”藤原翼起身，他穿了一套武士服模样的睡衣，令游霜觉得他在宿舍闭关修行。
藤原翼捋了捋裙袴的褶皱，坦然笑道：“我需要反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