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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霜刃破双敌 孤镇砥中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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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霜刃破双敌 孤镇砥中流
第一节:双狼结盟
唐昭宗光化元年春,阴山脚下的积雪被十万联军踏成泥浆。耶律德光的狼头大旗猎猎作响,拓跋思恭的白虎幡上染着未干的血,两杆大旗交叠着,像两只互咬喉咙的恶狼。契丹铁林军的甲胄映着寒日,拓跋部的战马喷着白气,漫山遍野的马蹄声,把阴山的石头都震得发颤。
“折从阮!你祖父抢我云中牧场,你劫我宥州战马!”拓跋思恭在阵前勒马,九环刀砍向一块巨石,火星子溅得战马直打响鼻,“今日不把你折家杀得血流成河,我拓跋二字倒过来写!”
耶律德光独眼微眯,望着府州城头的狼头战旗,手按狼首金刀:“本汗没兴趣屠城,只要折家男儿的头骨,给我铁林军铺条南下的路。”他抬手一挥,五万铁林军同时张弓,箭矢在弦上嗡鸣,像极了秋天的蚊蝇群。
第二节:空城计
折从阮站在城头,望着山下如潮水般涌来的联军,突然笑了——那笑容比阴山的寒风还冷。城门前,百来个党项老弱正牵着瘦羊慢腾腾地走,孩童的啼哭混着初春的风,飘向联军阵营。副将急得直搓手:“将军,百姓还没撤进地道呢!”
“就要让他们看见。”折从阮握紧狼头铜牌,铜面上的狼眼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传令开城门,烧粮草。”他转身扫过空粮仓,目光落在墙根下的地道入口——那里藏着三万石粟米,足够府州人吃三年,“把硫磺火油堆在城门洞里,等铁林军前锋一踏进来,就给他们来个‘火烤全羊’。”
拓跋思恭见城门大开,粮草堆突然起火,勒住战马直皱眉:“折从阮又玩什么妖蛾子?莫不是学诸葛亮唱空城计?”耶律德光却冷笑:“就凭这点老弱病残?给我冲!铁林军踏平府州,今晚本汗要在折家祠堂里烤马肉!”
铁林军前锋刚踏入城门,城头梆子“咣当”一响,滚木礌石跟下雨似的砸下来。第一排骑兵连人带马被砸成肉饼,后面的铁林军踩着重甲想退,却被自家弟兄的尸体堵住退路,顿时乱成一锅粥。
第三节:黄河绝唱
折从阮带着蕃兵从地道杀出,像群从地底钻出来的狼。黄河滩涂的淤泥陷住了铁林军的重铠,契丹骑兵摔进泥沼里,像极了被掀翻的乌龟。折从阮的铁锏专攻下盘,“当啷”一声砍断马腿,战马悲嘶着跪倒,把骑士甩进泥里,溅起的泥浆比契丹人的脏话还脏。
杨业的银枪在乱军中如游龙戏水,连挑三员契丹将领,忽然瞥见耶律德光的帅旗往河边移动:“折兄,贼首要逃!”二人拍马急追,马蹄在滩涂踩出深深的脚印。耶律德光突然转身,狼牙棒挟着风声砸来,折从阮举锏硬接,火星四溅中,他的战马前蹄一软,铁锏“噗”地插进泥沙里,差点把他甩下马。
“老匹夫,你力气不行了?”耶律德光大笑,狼牙棒又抡圆了砸过来。折从阮抹了把脸上的泥,忽然发力拔起铁锏,锏头还沾着块带草根的泥巴:“力气?够敲碎你这颗独眼脑袋就行!”
第四节:血色祭坛
府州西北的山坳里,折宗本由亲卫搀扶着登上祭坛,羊皮靴底蹭过刻着狼头的石阶,发出“咯吱”声。老巫师捧着祖传的狼头金牌,金牌上的狼眼盯着天际的阴云,仿佛随时会扑出来撕咬。
“长生天在上!”折宗本的声音像块生锈的铁,“折家愿以十代血誓,换三日晴天!让契丹人尝尝党项人的怒火!”老巫师用骨刀划破他的掌心,鲜血滴在金牌上,“滋啦”一声腾起白烟。祭坛下,五百名党项勇士割破手臂,鲜血汇入石槽,在阳光里形成一个巨大的狼头图腾。
说来也奇,黄河上空的阴云突然裂开道缝,阳光直射府州城头,把狼头战旗照得金光闪闪。折从阮抬头望见金光中的战旗,像看见长生天亲自来助阵,顿时来了精神,铁锏往空中一抡:“弟兄们!长生天睁眼了,杀啊!”蕃兵们士气大振,契丹铁林军被强光晃得睁不开眼,阵型渐渐散了架。
第五节:拓跋之怒
拓跋思恭见耶律德光败退,气得直拍马鞍:“契丹人靠不住,还得靠老子自己!”他率军转向府州西门,战马刚到城下,忽闻头顶“哗啦”一声——城头的牛皮水袋破了,滚烫的盐卤水劈头盖脸浇下来。
“该死!是盐卤水!”拓跋骑兵的弓弦遇盐就断,铠甲接缝处“滋滋”冒青烟,跟被雷劈了似的。折德扆站在城头,弯弓射出三支狼牙箭,箭杆上刻着“还盐债”三个字:“拓跋老贼,还记得云中盐池么?当年你祖父抢我折家盐引,今日就用你的血来还!”
拓跋思恭的护心镜被一箭射中,震得他胸口发闷,抬头看见城楼上的折赛花——十年前在七星庙见过的党项女将,此刻正指挥女兵往下投石,石弹上全刻着折家狼头,跟盖了公章似的。他咬碎后槽牙:“折家果然没一个善茬!”
第六节:子夜奇袭
深夜的黄河渡口,折从阮带着两千蕃兵摸黑渡河,人人身着拓跋部服饰,牵着缴获的战马,跟群偷粮的老鼠似的。耶律德光的中军帐前,巡夜的契丹士兵刚要开口盘问,就被抹了脖子,倒在雪地里跟堆草垛似的。
帐内,耶律德光正跟拓跋思恭吵架:“你说的三万骑兵呢?怎么被折家几千人打得落花流水?”拓跋思恭拍案而起:“还说我?你那五万铁林军不也被泥沼困住了?”二人吵得面红耳赤,忽闻帐门“砰”地被撞开,折从阮的铁锏横扫帅案,地图、玉盏全飞了起来。
杨业从帐后杀出,银枪抵住拓跋思恭咽喉:“拓跋公,还记得晋阳城下你说的‘永结同好’么?”拓跋思恭冷汗直冒:“你、你怎么在这儿?”折从阮冷笑:“我们不仅在这儿,还带了千桶火油围着你的中军帐——退不退兵,你俩看着办。”
耶律德光独眼喷火:“你敢用火油?不怕同归于尽?”折从阮挑眉:“我折家从云中迁来,就没怕过死。但你契丹皇帝死在这儿,铁林军群龙无首,怕是要被沙陀人啃得骨头都不剩。”
第七节:盐池密约
黎明的府州议事厅里,耶律德光和拓跋思恭像两只斗败的公鸡,耷拉着脑袋。折从阮把狼头金牌拍在桌上,金牌上的血痕还新鲜:“盟约两条——契丹退兵三十里,拓跋部归还宥州战马。否则,”他指了指厅外的契丹俘虏,“这些人够染红黄河三天。”
拓跋思恭盯着金牌:“你竟敢用圣物要挟?”折宗本突然从后堂走出,苍老的声音带着冰碴子:“当年在云中,你父亲用这金牌换了我三百青壮的命,今日不过物归原主。”耶律德光看着折宗本脸上的刀疤,想起二十年前被这老东西用铁锏敲掉过牙,忽然起身:“本汗退兵,但折家须每年进贡三千匹战马。”
“五千匹。”折从阮打断他,“但契丹得开放云州互市,让我党项盐车畅通无阻。”拓跋思恭咬咬牙:“战马可以还,但宥州……”折德扆突然插话:“宥州城头的狼头旗,早换成我们折家的了,您老就别惦记了。”
第八节:战后余波
联军退去后,府州城飘起了炊烟。折从阮跪在祭坛前,给战死的蕃兵擦拭狼头铜牌:“兄弟,你的铜牌又多了道刻痕,等咱们打下云中,刻满十二道!”老妇人抱着儿子的牌位哭,他亲手递上粟米:“大嫂,孩子的仇,我记在小本本上了,迟早让契丹人用血来还。”
杨业望着祭坛上的狼头图腾,忽然凑近折从阮:“我想把令妹许配给令弟德扆,不知折兄意下如何?”折从阮大笑,拍着杨业肩膀:“正有此意!等忙完这阵子,就在七星庙办喜事,让契丹人听听咱们党项的喜歌,比他们的丧歌热闹百倍!”
第九节:宗本归天
是夜,折宗本的卧榻前,油灯忽明忽暗。老人握住折从阮的手,掌心的老茧蹭得他手背发疼:“从阮啊,折家的路,得像黄河一样,百折不屈。”他指了指折从阮脸上的新刀疤,“这疤好,比绣花针好看多了,像咱们党项人的勋章。”
折从阮低头,看见祖父胸前的狼头金牌,二十道刻痕终于补全:“祖父放心,孙儿定让折家战旗永远飘在府州城头。”五更时分,黄河的涛声格外响,折宗本闭上眼,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青稞饼——那是他征战半生最爱的干粮。
折从阮接过狼头金牌,系在腰间,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党项妇人的歌声,苍凉中带着坚韧,像黄河水一样,永远断不了。
第十节:少年初征
三日后,折御卿站在祖父的墓前,手里握着祖父遗留的短刀,刀身上“忠勇”二字被血锈填得满满当当。折从阮拍了拍他的肩膀:“明日随我巡视黄河防线,记住,折家男儿的第一课,是学会在马背上睡觉——免得被契丹人摸了屁股都不知道。”
御卿抬头,看见府州城头的狼头战旗在风中“啪啪”作响,杨业的骑兵正在训练,马蹄声和党项少女的歌声混在一起,像首热闹的战歌。他握紧短刀,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光:“阿爷,御卿长大了,能帮折家守黄河了。”
折从阮望着孙儿,仿佛看见三十年前的自己——一样的稚嫩脸庞,一样的坚定眼神。黄河水依旧滔滔东去,而折家将的故事,就像这河水,永远不会断流,在西北的土地上,继续流淌着忠勇与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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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契丹在云州增兵三万,马料堆得比阴山还高!”斥候跑得气喘吁吁,马蹄带起的泥沙溅在他裤腿上,“拓跋部也没闲着,宥州的粮仓都快被粮草压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