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画布下的火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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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七点二十分，黎川已经站在校门口的值周岗上。她挺直腰背，学生会会长的袖章在晨光中闪闪发亮。七点三十分整，她的目光锁定在校门外晃荡的身影上。
闻昭昭慢悠悠地踱进校门，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耳机线垂在胸前。她瞥见黎川，故意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哟，会长大人亲自查迟到啊？"
"七点三十一分。"黎川面无表情地记录，"这是本周第三次迟到了。"
闻昭昭凑近登记本，故意将口香糖的气息喷在黎川脸上："记这么清楚，会长是不是特别关注我啊？"
黎川的笔尖在纸上顿了一下，但表情丝毫未变："帮扶计划要求你每天按时到校。如果继续违反规定，我将不得不向林老师报告。"
"报告呗。"闻昭昭满不在乎地耸肩，"又不是第一次被叫家长。"她故意拖长音调，"不过我记得某些人的计划表上写着'帮助学生建立自尊自信'？告密就是你的帮助方式？"
黎川抬起头，第一次认真打量面前的女孩。闻昭昭的眼睛在晨光中呈现出一种透明的琥珀色，里面跳动着挑衅的火苗，却掩不住深处的一丝不安。
"我的方式是建立规则意识。"黎川合上登记本，"午休时间，图书馆见。别忘了带数学作业。"
闻昭昭撇撇嘴，甩着书包扬长而去。
午休的图书馆本该是安静的。黎川坐在角落的位置，面前摊开一本《高等数学》，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整齐的公式。十二点十五分，闻昭昭依然没有出现。
十二点二十五分，图书馆的门被猛地推开。闻昭昭大步走进来，帆布鞋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几个正在学习的同学不满地抬头。
"哟，会长还在等啊？"闻昭昭一屁股坐在黎川对面，故意把书包重重扔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
"你的数学作业。"黎川压低声音。
闻昭昭咧嘴一笑，从包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胡乱涂着几个公式，边缘还沾着可疑的油渍："给，特意为你准备的。"
黎川展开那张纸，眉头越皱越紧："这根本不是作业内容，而且全是错的。"
"不会吧？"闻昭昭故作惊讶，"我可是很认真地在网吧抄的。"
"网吧？"黎川的声音陡然提高，又迅速压低，"你午休时间去网吧？"
"不然呢？在图书馆陪书呆子们发霉？"闻昭昭故意提高音量，引得周围同学纷纷侧目。
黎川深吸一口气："帮扶计划明确规定——"
"规定，规定，全是规定！"闻昭昭突然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你以为你是谁？我的监护人吗？"
整个图书馆的视线都聚集过来。黎川感到耳根发烫，但她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坐下，闻昭昭同学。我们好好谈谈。"
"谈个屁！"闻昭昭转身就走，临走前还不忘对围观的同学挥手，"演出结束啦，各位继续啃书吧！"
黎川独自收拾着桌上的纸张，手指微微发抖。她能感觉到周围同学投来的同情目光，还有几个女生小声的议论："黎川也太惨了，摊上这么个问题学生...""听说那个闻昭昭在原来学校打过老师..."
走出图书馆，黎川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需要安静。美术教室这个时候通常没人，是个适合独处的地方。
推开美术室的门，黎川却愣住了。
闻昭昭背对着门口站在画架前，右手快速地在画布上涂抹。她没戴耳机，校服外套扔在一旁，整个人呈现出一种与平日截然不同的专注状态。黎川不自觉地放轻脚步。
画布上是一片燃烧的向日葵田，金黄与橙红交织，笔触狂野而充满力量。奇怪的是，花田中央却有一道铁栅栏，将盛放的花朵禁锢其中。
"看够了吗？"闻昭昭突然开口，但没有回头。
黎川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站在她身后许久："我...不知道你会画画。"
"很多事你都不知道。"闻昭昭放下画笔，转身面对黎川，脸上又挂起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比如我其实很讨厌向日葵。"
黎川的目光无法从画布上移开："那为什么画它们？"
"因为它们可笑。"闻昭昭用沾满颜料的手指戳了戳画布，"明明长得那么高，却非要追着太阳转，像一群卑微的崇拜者。"
黎川心头一震。她突然意识到，这幅画远比闻昭昭表现出来的叛逆要复杂得多。
"你有天赋。"黎川轻声说，"但构图和透视有些问题，如果系统学习——"
"省省吧，会长大人。"闻昭昭打断她，"不是所有事都需要按教科书来。"她随手抓起校服外套，"对了，下周的帮扶会议取消，我有事。"
黎川还没来得及回应，闻昭昭已经大步离开，只留下那幅未完成的画在画架上静静燃烧。
第二天早会上，教导主任宣布了一个消息："本学期校园艺术节将于下月举行，各班需准备作品参展。学生会负责统筹，黎川同学担任总负责人。"
散会后，黎川的闺蜜刘诗瑶凑过来："听说你还在带那个问题学生？昨天她在图书馆闹的事都传开了。"
黎川整理着会议记录："帮扶计划才刚开始。"
"你太善良了。"刘诗瑶压低声音，"知道吗？周婷说她初中就和闻昭昭同校，那家伙因为打架被开除的。据说她爸是个酒鬼，妈妈跟人跑了..."
黎川手中的笔停了下来："别传这种闲话。"
"我是为你好。"刘诗瑶有些委屈，"保送评选快开始了，你这时候跟问题学生走太近，会影响形象的。"
黎川没有回答。她的思绪又回到那幅燃烧的向日葵，和闻昭昭说"它们可笑"时眼中闪过的一丝痛楚。
下午放学时，黎川特意绕到美术室。门虚掩着，她轻轻推开——
闻昭昭正和一个短发女生对峙。地上散落着被撕碎的画纸，闻昭昭的拳头攥得发白。
"怎么了？"黎川快步上前。
短发女生——黎川认出是高二(4)班的周婷——冷笑一声："哟，会长大人来救场啊？你知不知道你的帮扶对象是个暴力狂？"
闻昭昭的声音冷得像冰："滚出去。"
"被说中就恼羞成怒？"周婷不退反进，"初中时你把张浩打进医院的事，以为转学就能抹掉？"
黎川看到闻昭昭的肩膀微微发抖，但她的声音异常平静："第一，是张浩先动手的。第二，他住院是因为自己摔下楼梯。第三——"她突然逼近周婷，"如果你再不滚，我不介意让历史重演。"
周婷脸色变了变，丢下一句"疯子"就匆匆离开。美术室安静下来。黎川蹲下身，帮闻昭昭捡起那些碎片。拼凑起来能看到是一幅肖像画的草图，画的是个面容憔悴的女人。
"我妈。"闻昭昭突然说，"最后一次见到她时的样子。"她夺过黎川手中的碎片，"不用假惺惺地同情我。"
黎川站起身："我没同情你。我只是想通知你，学校要办艺术节，每个班需要提交作品。"她顿了顿，"你的画很好，应该参展。"
闻昭昭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让我代表班级？你去问问7班同学同不同意。"
"我会说服他们。"黎川说。
闻昭昭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笑了："行啊，如果会长大人这么看得起我。"她凑近黎川，呼吸几乎喷在对方脸上，"不过我有个条件——你得当我的模特。"
黎川后退半步："什么？"
"人体素描课我总不及格。"闻昭昭歪着头，"既然要代表班级，总不能交个半成品吧？会长大人愿意为集体利益牺牲吗？"
黎川知道这是另一个挑衅，但不知为何，她听见自己说："好。"
闻昭昭明显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会答应。两人之间的空气突然变得微妙起来。
"明天放学后，美术室。"闻昭昭最终说道，声音少了些玩世不恭，"别迟到，会长大人。"
走出美术室，黎川的心跳仍未平复。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答应这个荒唐的要求，更不明白为什么想到明天的见面，胸口会涌起一丝隐秘的期待。
远处，刘诗瑶和周婷站在走廊拐角，看着黎川离去的背影，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画布下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