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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我们交往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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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阳台上，沈厌蜷缩在角落，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白天沈倦用手语兴奋地讲述学校趣事的画面不断在脑海中回放，少年明亮的眼睛里盛满对世界的好奇，可他却连弟弟的声音都无法留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旧伤，咸涩的泪水突然不受控地滚落，滴在沾着码头盐粒的裤脚。那些被他深埋在心底的自卑与不安，如同涨潮的海水，瞬间将他淹没。
“沈厌？”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沈厌慌乱地用袖口抹脸，指节却在粗糙的布料上蹭开结痂的伤口。他听见运动鞋底与地面摩擦的沙沙声，带着独属于顾予安的节奏越来越近。月光为少年的轮廓镀上银边，那件深蓝色外套下摆还在轻轻晃动，仿佛刚经历过一场奔跑。
“我在楼下便利店买东西，看见阳台有光。”
顾予安在他身边坐下，外套自然而然地搭在他颤抖的肩头，带着体温的布料裹住海风的凉意，“沈倦睡了，刚才还在梦里念着哥哥。”
沈厌喉咙发紧，别过脸时余光瞥见顾予安手中的彩虹涂鸦。蜡笔的橘色颜料蹭在少年虎口，像是不小心沾染的晚霞。海风卷着远处货轮的汽笛声涌来，混着消毒水的记忆突然刺痛神经——他想起急诊室里顾予安被打出血的嘴角，想起对方抱着铁盒在雨里狂奔时发梢滴落的水珠。
顾予安却突然伸手，指腹轻轻擦过他泛红的眼尾，动作轻得像触碰易碎的玻璃。
“急诊室那天，我就看见你偷偷哭了。”
少年的声音低下来，从口袋掏出被攥皱的信封，里面除了钱，还夹着张字条，“沈倦画的，说‘给总把眼泪藏起来的哥哥。’”
沈厌看着字条上歪歪扭扭的太阳和笑脸，终于破涕为笑。眼泪却落得更凶，打湿了字条边缘。顾予安没有说话。
“我问过沈倦，怎么才能让总是逞强的人学会依靠别人。”
顾予安将拉环套在沈厌无名指上，海风卷起他额前碎发。
“他说，要先把自己的手伸出去。”
远处的海面突然炸开一朵烟花，照亮顾予安泛红的耳尖。少年的手指轻轻扣住沈厌的，声音比烟花绽放更轻柔。
“沈厌，我们交往吧。以后你的眼泪，我和沈倦一起接住。”
沈厌望着楼下透出暖光的窗户，那里沈倦画的彩虹贴纸在月光下微微发亮。掌心传来的温度驱散了最后一丝寒意，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从来不是独自在黑暗中挣扎。
复学那天的清晨，沈厌站在镜子前系校服纽扣。深蓝色布料上还沾着码头的机油渍，他用肥皂搓洗了三遍，褶皱里却仍残留着淡淡的铁锈味。书包侧袋里装着沈倦画的护身符，用彩色胶带歪歪扭扭写着。
“哥哥加油”。
“沈厌！”
顾予安在校门口等他，手里拎着两杯豆浆。
“今天有我在。”
少年特意把校服袖口卷起，露出腕间与沈厌同款的红绳——那是沈倦用美术课的彩绳编的，说是能“赶走所有坏运气”。
踏入教室的瞬间，沈厌的呼吸停滞了。同学们的目光像聚光灯般扫过来，他下意识攥紧书包带。
“这些是大家攒的复习资料。”
顾予安将一摞笔记本推过来，扉页贴着全班的合照，每个人都举着写有“欢迎回来”的小牌子。沈厌的视线突然模糊，他想起自己躲在仓库啃冷馒头的日子，而此刻，阳光正透过玻璃，温柔地洒在这些带着温度的字迹上。
那天傍晚，沈厌带着顾予安来到码头。夕阳把海面染成金色，他指着远处装卸的货轮，声音发涩。
“其实我每天都在想，要是能像正常人一样上学该多好。”
顾予安突然伸手，轻轻擦掉他脸颊的汗珠。
“你看，夕阳和彩虹一样美。你说，沈倦为什么喜欢彩虹？”
“他说……彩虹是最坚强的，在风雨过后，仍然能笑着。”
海风卷起沈厌的衣角，他忽然笑了。原来那些以为跨不过去的坎，在爱与温暖面前，都变成了通往光明的阶梯。
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沈厌在储物柜发现一封匿名信。泛黄的信纸上用红笔写着。
“别以为有顾予安撑腰就能高枕无忧，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字迹与高利贷催债时如出一辙。
那天深夜，沈厌在阳台接到陌生电话。电流声中传来熟悉的狞笑。
“沈厌，听说你弟弟没去上学呀？你家附近那条小路，可黑得很啊。”
他攥着手机的手青筋暴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顾予安被惊醒，迷迷糊糊摸到阳台。
“怎么了？”
月光下，少年看清他发白的脸色，立刻清醒过来。
“是那些人？”
沈厌点头，声音冷得像冰。
“我不能让沈倦出事。”
第二天清晨，沈厌在校门口看见沈倦蹦蹦跳跳跑来。弟弟手里举着新画的彩虹，上面多了三个牵手的小人。顾予安笑着摸了摸沈倦的头，用刚学的手语比划。
“别怕，我们都在。”
沈厌望着两个少年相视而笑的模样，突然觉得，就算前方布满荆棘，只要他们三人并肩，就没有什么可怕的。晨光中，他握紧顾予安的手，无名指上的拉环闪着微光，那是黑暗中最温暖的誓言。
回去的路上，沈厌望着满天繁星，突然停下脚步。
“顾予安，谢谢你。”
他声音发颤。
“是你让我知道，我不用一个人扛。”
放学路上，顾予安突然拉住沈厌的手，指向天边。
“快看！”
一道绚丽的彩虹横跨天际，沈倦兴奋地拉着两人往彩虹的方向跑去。
沈厌望着弟弟欢快的背影，又转头看向身边的顾予安。少年的侧脸被夕阳镀上金边，眼中盛满温柔。他握紧顾予安的手，无名指上的拉环与对方腕间的红绳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一刻，所有的苦难都化作了过往。沈厌终于明白，命运虽然给了他重重磨难，但也赐予了他最珍贵的礼物——顾予安的爱，和沈倦的笑容。在这温暖的人间烟火里，他们将携手走过每一个黎明与黄昏，让彩虹永远绽放在彼此的生命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