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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暴风雨前的宁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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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透过破窗进了屋子，在沈厌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先摸了摸身旁——沈倦已经醒了，正趴在窗边踮着脚数对面屋顶的鸽子。孩子的背影裹在洗得发白的睡衣里，后领处还留着上次被扯破又缝补的痕迹。
“哥哥快看！”
沈倦听见动静，转身露出缺了门牙的笑。
有只鸽子戴了红脚环！”
沈厌撑着酸痛的腰坐起来，肋骨处的淤青在晨光里泛着淡淡的青黄。昨夜追债人的电话又打到十一点，他攥着手机缩在角落，听着听筒里的威胁，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此刻阳光落在弟弟雀跃的脸上，那些阴霾竟像是隔了层毛玻璃，变得模糊不清。
沈厌趿拉着开胶的拖鞋走过去。他想起顾予安昨天塞给他的油纸包——里面是三个肉包，还附了张字条。
“记得吃肉包子。”
肉包被他留到今早，此刻正安静地躺在碗底，油脂在纸面上晕开小小的光斑。
“先吃包子。”
沈厌把碗推到沈倦面前。孩子却固执地拿了两个出来。
“哥哥也吃！老师说不能挑食。”
他看着弟弟沾着粥渍的嘴角，突然想起天台那晚，沈倦哭着捶打他胸口说“还要去动物园”。喉咙有些发紧，他低头咬了口肉包，咸香的味道在舌尖散开。
上学路上要穿过三条巷子，沈厌习惯性地把沈倦藏在烂尾楼里，防止他被人打。经过废品站时，收废品的张叔从铁皮屋里探出头。
“小厌，家里还有废品要卖不？”
他攥紧书包带——上周刚把家里的旧电视拖来换了十块钱，此刻家里除了几件破衣烂衫，实在没什么能换钱的东西了。
“没了，张叔。”
他扯出个笑，加快脚步。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掏出来一看是陌生号码。指尖悬在接听键上方许久，最终还是按掉。追债人的骚扰已经成了生活的一部分，就像屋顶漏雨的窟窿，明知无法修补，只能在下雨时拿盆接着。
学校早读课的铃声响起时，顾予安正把一杯温牛奶放在沈厌桌上。少年耳尖泛红，推说“买多了”，却在转身时偷偷观察沈厌的反应。沈厌盯着玻璃杯上凝结的水珠，想起昨天对方的告白。“我这样的人值得吗？”他当时脱口而出的话，此刻还在耳边回响。
课间操时，沈厌靠在操场围栏上发呆。阳光晒得后背发烫，远处传来同学们的笑闹声。体育委员抱着篮球经过，难得地没像往常那样嘲笑他的旧球鞋，只是匆匆瞥了一眼就跑开。他低头看自己磨破的鞋尖，突然意识到，不知从何时起，那些恶意的目光好像不再那么尖锐了。
午休时，顾予安又不知从哪变出个苹果。
“给你一个。”
他不由分说地把苹果晒到了沈厌，让沈厌想起小时候和母亲在果园摘果子的时光。那时父亲还没酗酒，一家人的笑声能传得很远很远，叹了口气，把苹果放到书包里，准备晚上带给沈倦吃。
“周末社区有公益活动，去吗？”
顾予安用树枝在地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图案。
“帮忙整理旧书，能换文具。沈倦不是想要新蜡笔？”
沈厌捏着苹果核的手顿了顿。自从天台那晚后，顾予安总是变着法子帮他们，却从不提那天的事，也不再追问沈厌是否接受他的感情。
放学的路上，沈厌去菜市场捡了些菜贩不要的菜叶。卖豆腐的王婶见他来了，特意切了块稍大的豆腐给他。
“拿着，快坏了。”
他知道这是善意的谎言，却还是道了谢，把豆腐小心放进塑料袋。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肩头的沈倦数着路边的电线杆，清脆的声音在巷子里回荡。
回到家时，父亲的酒气隔着铁门就飘了出来。沈厌下意识地把沈倦护在身后，推开门的瞬间，却看见父亲正蹲在地上修补漏风的窗户。男人抬头时，沈厌愣住了——他的眼睛难得清明，脚边放着不知道从哪带回来的旧玻璃。
晚饭后，沈厌坐在昏黄的灯泡下写作业。沈倦趴在另一张桌子上用旧蜡笔画画。
顾予安的消息在这时弹出来。
“明天早上在校门口等你，给你带了惊喜。”
沈厌看着手机屏幕，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窗外的月光温柔地洒在破旧的书桌上，照见他作业本上密密麻麻的笔记。突然想起书包里的苹果，拿出来给了沈倦。
这一天，没有追债人的威胁，没有父亲的打骂，也没有令人窒息的绝望。有的只是寻常生活里细碎的温暖，像春日里无声绽放的花朵，在裂缝中倔强生长。沈厌合上课本，看着熟睡的沈倦和靠在椅背上打盹的父亲，突然明白，或许幸福从来都不在遥不可及的远方，而在这些被爱意填满的平凡日子里。
可是沈厌的心里还是堵堵的。
“今天真的好奇怪，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