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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暮雨再临[山荷叶] ...

  •   [傍晚时分,方才还带着暖意的风骤然陡然一变,裹挟着丝丝凉意,从远方呼啸而来,原本还能看到些许余晖的天空,转瞬间被不知从何处聚拢而来的乌云所遮蔽,变得阴沉压抑。]
      不多时,风似是宣泄完情绪,渐渐收敛了呼啸的气势。
      乌云也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扯开缝隙,金灿灿的暖阳挣扎着探出脑袋,把残余的阴沉一点点驱散,天地间又漫开熟悉的暖,连带着空气里的凉意,也成了温柔的余韵。
      暖色的光芒穿透云层,斜斜照在谢昙身上,给他的发梢镀了层细碎的金。
      他坐在的他师哥的书桌椅子上,手里捧着他赔礼道歉的苹果,正委屈巴巴地啃着。
      苹果被咬出深深的牙印,汁水顺着指尖往下淌,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是把阳光也咬进了酸甜里,好似是在跟谁赌气。
      易霖泽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兴许是方才的风雨惊着了,他鼻尖还泛着红,睫毛湿漉漉地垂着,时不时拿眼尾去扫那方放晴的天,活像只被雨浇了毛、正闹小脾气的小动物,连阳光落在他肩头,都染了几分撒娇似的黏糊劲儿 。
      谢昙抬头瞟了几眼易霖泽,实则是瞪,见他还没发现,赶紧埋头继续啃苹果。
      他师哥眼睛又不瞎。
      易霖泽从窗帘的阴影里晃出来时,玻璃窗上还留着风雨过境的湿痕。
      易霖泽斜倚墙壁,指尖叩了叩玻璃窗,雨滴嗖嗖的往下滴流,他朝着谢昙扬下巴说:“谢小昙同志,你这啃苹果的架势,是打算把果核啃成舍利子?”
      “你接着这么这么咬下去,苹果骨头都得被你那张血盆大口嘬出火星子咯。”
      谢昙:“哦……”
      谢昙腮帮鼓鼓,像只储粮的仓鼠,含混不清又回怼道:“要、你、管……”
      苹果汁水顺着指缝往下淌,洇湿他袖口,他也不管,只用湿漉漉的眼尾斜斜剜易霖泽,活像被抢了食的小兽。
      “你说什么?”易霖泽问。
      易霖泽瞧他这副气呼呼又委屈巴巴的模样,喉间溢出低笑,晃到谢昙身前蹲下,手生的老长,指尖戳戳他泛着苹果甜香的腮,说:“行,不管不管,就是心疼这苹果——它遇上你,也算倒了八辈子霉,连个全尸都捞不着。”
      谢昙:多管苹果的闲事,长臂猿……
      谢昙猛地扭头,苹果咔嗒磕在木质地板上,红瓤颤巍巍的。
      他气呼呼捡起来,咬下一大口,故意把咀嚼声嚼得响亮,腮帮子鼓成小面团,含糊的骂道:“易霖泽你才倒霉……” 尾音被阳光晒化,混着苹果香,飘得老远。”
      易霖泽望着他发梢的金芒,嘴角翘得老高,连窗角漏下的光斑,都沾了两人的笑,在谢昙鬓角的发稍上跳来跳去 。
      易霖泽挑眉看着他,嘴角微微翘起,含糊不清问:“我怎么……倒霉了?”
      他好像忘了自己是怎么体验到和旷均明毫无差别的难以启齿的待遇。
      他话还没落地,谢昙就把啃得坑坑洼洼、还沾着些许“晨露”痕迹的苹果,手忙脚乱地胡塞进他嘴里。
      特么的全是口水……
      因为是清晨,谢昙特意挑的苹果带着清新的水汽,甜香混着谢昙手心的温度,在易霖泽舌尖炸开。
      这特么的小混蛋绝对是只狐狸,狡诈。
      易霖泽瞪大眼,望着眼前人瞬间切换的“作案后逃跑”模式,刚要伸手拦,谢昙已经转身,像只慌不择路、却又带着几分故意的小鹿,撒腿往晨光漫漶的走廊另一头跑。
      易霖泽手忙脚乱接住吐出的苹果核,指腹触到那坑洼啃痕,还残留着对方啃咬时的细碎力道。
      易霖泽居然没觉得恶心。
      他望着那道“逃窜”的背影笑骂道:“这个没良心的小混蛋……”
      易霖泽望着手里坑洼的苹果,想起现在是清晨,谢昙那小鬼故意在早上闹这一出,无奈又觉鲜活。
      苹果上还沾着清晨的微凉水汽,他把苹果核扔进垃圾桶,快步追出去——
      什么微凉水汽,明明是兄弟俩的口水。
      易霖泽下楼时,晨光驱散夜的影,他脚步“踢踏踢踏”,像踩着钢琴白键。
      晨光淌过楼梯,给木阶镀层薄金,他追着光下楼,脚步声成了晨曲里轻跳的音符。
      易霖泽抬眼看向沙发上的谢昙。
      谢昙抱着东西,晨雾般的光线里,发梢沾着碎金,他转身时,晨风卷着朝露气息,把两人的影子,在晨光里晃了晃,像幅没干透的画,洇开几缕温柔。
      这小鬼在干嘛?
      易霖泽走下楼,晨光像揉碎的金箔,从窗缝里漏进来,把楼梯扶手染得暖烘烘。
      他放轻脚步,怕踩碎这晨的静谧,可鞋底擦过台阶的“吱呀”,还是轻轻响了响。
      看什么呢?
      谢昙抱着身份证,那卡片还带着易霖泽晨起换衣时残留的温度,浅金色的晨光驱散了夜的暗,在他发梢跳荡,把原本的乌黑衬得愈发柔软。
      易霖泽走近些,看见谢昙指尖轻轻摩挲身份证上自己的照片,那专注劲儿,像在端详一件稀世珍宝,晨起的慵懒混着晨雾般的柔光,在谢昙眼里晃了晃,又轻轻敛回去。
      易霖泽:哦,研究我身份证呢。
      “昙昙……”
      易霖泽故意放轻脚步走近,晨晖给他的身影描了层毛茸茸的边,他半开玩笑的开口道:“看什么呢,我的‘晨间限定’身份证,有那么好看?”
      谢昙:“……嗯?”
      谢昙被这话惊到,慌慌把身份证往怀里按,耳尖瞬间漫上薄红,像晨露染过的花苞尖,悄悄在易霖泽眼底晃出一抹鲜活的甜。
      易霖泽看着谢昙抱着身份证的模样,他的指尖在卡片上的照片处悬着,好似什么宝贝一样。
      晨雾般的光线缠在谢昙发梢,把那点晨起的怔愣,衬得愈发软,像晨露沾了沾草尖,又要藏进光里。
      易霖泽放轻步子,停在谢昙身前,晨晖在他肩头淌成溪,他说:“昙昙同志,大早上研究我身份证,是想查我户口呀?”
      “见到东西不物归原主,还……私藏起来,师哥告诉你,这是不对的哦……”
      易霖泽话落,谢昙耳尖倏地红,慌慌张张又把身份证往怀里按,像按灭了盏不该在晨起亮的小灯,却让晨景里,藏了藏不住的细碎温柔。
      谢昙小脑袋瓜猛地一转,仰起脸时,晨雾般的光线正漫过他眉眼,把原本的慌张冲得稀碎。
      他鼻尖还沾着晨起未散的清亮,睫毛像被晨露洗过,支棱棱翘着,带着点孩子气的理直气壮开口说:“谁让你自己不收好的,我捡到了你不谢谢我,还、还怪我……”
      易霖泽实在佩服他的错误转移。
      只不过他发现谢昙……
      谢昙的尾音在晨光里飘得软软的,易霖泽望着他这副明明心虚,却硬要扯出道理的模样,晨晖在他肩头淌成的溪,好像突然漫进心里,把晨起的慵懒都泡得发甜,喉间溢出的笑,连带着晨光,都暖了几分 。
      易霖泽望着他这副明明慌得不行,却硬要摆出理直气壮架势的模样,喉间溢出的笑卡在舌尖,化成眼尾轻轻扬起的弧度。
      晨晖落在两人之间,把空气烘得暖烘烘,连带着谢昙耳尖的薄红,都成了这晨光里最鲜活的注脚。
      谢昙被盯得发毛,睫毛像受惊的蝶翼,慌慌扑闪。
      他攥着身份证的指节泛白,耳尖红得要滴血,却强撑着凶巴巴的语调,开口道:“看、看什么看……”
      尾音撞在晨雾里,碎成软软的絮。
      实在受不住这黏糊的目光,谢昙手忙脚乱把身份证往前一递,像甩烫手山芋,他说:“给、给你!就知道看,哑巴啦……”
      易霖泽指尖触到谢昙手心残留的温度,晨晖漫过他眉眼,喉间溢出的笑混着晨光,轻轻晃在这晨起的静谧里。
      他没急着接,就这么瞧着谢昙,把人臊得想原地钻缝—— 偏生易霖泽又低低笑出声,指尖勾过身份证边缘,像勾住了满晨光的甜。
      易霖泽指尖勾着身份证,眼尾笑出浅弧,尾音拖着晨起的慵懒,说:“这个完了,那刚刚苹果核的账……怎么算?”
      这个人怎么贼心不死?
      谢昙像被烫到的小兽,瞬间蹦起来,慌不择路往沙发跑。
      晨晖漫过他逃窜的背影,把衣角掀得轻轻晃,他一头扎进软乎乎的靠垫堆里。
      谢昙的声音闷闷地从抱枕缝隙传出来,他说:“师哥你的身份证是哪个照相馆拍的呀?还不错,帅……”
      转移话题还不忘拍马屁。
      谢昙的一贯招数。
      晨晖漫过沙发沿,把谢昙藏在靠垫后的耳尖红,映得愈发显眼。
      易霖泽望着那团“逃避”的影子,低笑出声,脚步慢悠悠往沙发挪,拖鞋擦过地板,带出晨起的闲适。
      他伸手戳戳谢昙露在抱枕外的肩膀,像逗一只躲懒的猫,说道:“躲起来就不算账啦?小昙同志,这苹果债,可得连本带利讨回来。”
      谢昙在抱枕里缩成更小一团,闷声回答道:“师哥就知道欺负我……”
      谢昙听他说“吃了一嘴口水”,整个人瞬间炸毛,慌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撒开抱枕,手忙脚乱又捞过易霖泽的身份证。
      因为动作太急,带得沙发上的靠垫都歪歪斜斜倒了一片,扬起的细尘在晨晖里飘成小小的雾。
      刘芸难道没打扫干净吗?
      谁来得及管这个?谢昙要开始装逼了。
      易霖泽被这阵仗整得愣神,刚要开口,就见谢昙举着证件凑到他跟前,眼睛亮晶晶的,像藏了两汪晨露。
      谢昙仰着脸,故意把“哥哥”喊得黏糊糊的,开口道:“师哥你看,这上面的哥哥真的好帅呀……”
      易霖泽:这小混蛋的又来这招……
      晨晖漫过两人相贴的肩头,暖烘烘的。
      谢昙说话时,气息轻轻扑在易霖泽手腕,把晨起的甜,都揉进这声撒娇里,活像要把易霖泽方才的“账”,全泡在这糖罐子里,叫人没法再提苹果核的事儿。
      说实话易霖泽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哪个瞬间很吃谢昙这套的。
      易霖泽笑了笑,说:“嗯……继续……”
      继续你的表演。
      易霖泽望着他眼底晃的光,喉间的笑轻轻漾开,指尖刚要碰证件,谢昙又把身份证举高些,像逗他玩,眼尾扫过的甜,把晨景都烘得愈发软。
      见易霖泽没反应,谢昙觉得自己是时候昧着良心加大马力了。
      谢昙眼睛弯成月牙,晃着身份证,把晨晖都晃得颤了颤。
      他脆生生开口,尾音拖得黏糊糊,像把晨露熬成蜜汁,说:“是谁那么幸运呀,得了个这么帅、这么好的师哥,哎呀——不知道那个幸运儿是谁呀?”
      谢昙怎么还带拐弯抹角的夸自己呢?
      易霖泽望着他这副故意装傻的模样,喉间溢出低笑,伸手轻弹他额头。
      “我们昙昙这么会哄人呀?“
      易霖泽这哥们又是什么时候开始习惯自称谢昙为“我们的”,奇了怪了。
      易霖泽指尖触到谢昙额头的温度,带着晨起的鲜活劲,他说:“小机灵鬼,再装,苹果债可就要利滚利咯。”
      谢昙:怎么这招也不管用?那我尴尬这么大半天算什么?那我昧着良心说话算什么?唉,白夸他帅了……
      谢昙哎哟叫一声,把身份证往他怀里一塞,自己蜷成个小团往沙发里躲。
      抱枕把谢昙的半张脸都埋住,只剩双眼睛亮晶晶的,笑声从抱枕缝里漏出来,和晨光缠成甜甜的线 。
      易霖泽接住身份证,望着沙发上那团“逃避债款”的身影,低笑出声。
      晨晖漫过他们的肩头,把这晨起的欢笑打闹,像蛋糕胚烘得愈发软。
      他慢悠悠往沙发那头的谢昙靠近,伸手去捞谢昙露在抱枕外的脚踝,像要把这藏起来的甜,一点点拽出来。
      谢昙被挠得发痒,从抱枕里探出半张脸,慌慌叫道:“师哥师哥,我错啦——”
      “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
      晨景里,两人的笑混着阳光,把“苹果债”的账,好似全写成了糖。
      某人可不老实。
      谢昙缩在抱枕里,眼睛偷偷从缝隙往外瞄,瞧着易霖泽似笑非笑的脸,心里犯起嘀咕:折腾这一早上,又是塞苹果核,又是拿身份证撒娇,到底成没成啊……
      没成儿,可就是白忙活了。
      可就谢昙这单纯的小心思,哪里会知道,易霖泽望着他这慌慌讨饶、又藏着点小忐忑的模样,胸腔里早炸开了烟花。
      那点欢喜噼里啪啦,从心尖蹦到喉咙,差点要顺着笑漏出来,开心得能直接蹦出三界外,在晨晖里飘成朵甜滋滋的云。
      易霖泽可没有在乎谢昙有没有骗他玩。
      易霖泽故意板着脸,指尖敲敲沙发扶手,说:“错哪儿啦?”
      谢昙蔫巴巴探出小半张脸,睫毛还沾着抱枕上的绒毛,小声嘟囔着说道:“不该拿苹果核坑师哥……也、也不该躲起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躲起来错在哪了?
      胡乱说的吧。
      谢昙话还没说完,就瞥见易霖泽眼底藏不住的笑,瞬间明白自己被耍了,气呼呼扑过去,伸手去挠易霖泽腰侧,开口道:“你明明心里偷着乐!装什么装呀——”
      这小混蛋居然还会这招。
      谢昙没头没脑的一心只想报仇自己被耍的气愤,结果……
      易霖泽顺势把人圈进怀里,晨晖漫过两人交叠的身影,暖烘烘的。
      他低笑出声,下巴抵着谢昙发顶,开口道:“昙昙眼光不错,这‘很帅’的评价,师哥我就勉为其难认啦。”
      谢昙:“师哥你不要脸……”
      易霖泽:“随便你怎么说吧,我都认。”
      易霖泽好似被谢昙的哄骗冲昏了头脑,已经深深陷入了泥潭,无法自拔。
      谢昙耳尖发烫,却也仰起脸笑,不自觉的蹭了蹭易霖泽的肩,你们过于暧昧了昂。
      谢昙好像本就没昧着良心夸他师哥,易霖泽这个人呀,眉眼在晨光里舒展,连笑声都裹着晨露的甜,确实配得上这满屋子晨光衬着的帅气。
      他不自觉的想起自己在公交车站第一次遇见这个人,这个二狗子,大傻帽。
      就和这身份证上是一个模样。
      谢昙望着易霖泽眉眼,晨光里,那人的眉峰像被晨露细细描过,利落又带点温软。
      眼尾微微上扬,笑时会漾出浅弧,藏着晨起的鲜活劲儿。
      鼻梁挺直,泛着薄光,连带着嘴唇弯起的弧度,都像沾了晨露的甜。
      当时在公交站初见,这人也是这副样子—— 阳光透过站牌缝隙,斜斜照在易霖泽脸上,眉梢、眼角都裹着金晃晃的光。
      后来他觉得傻气又真诚,像从晨光里蹦出来的笨蛋帅哥,把谢昙第一眼的嫌弃,悄悄撞成了后来数不清的欢喜。
      身份证上的易霖泽和现在一个模样,帅气的样子是少年的热浪,好似那些发丝都肆意鲜活,裹挟着春风,张扬的飘荡。
      他师哥很好看。
      距离他和他师哥认识才一个星期短暂的时间,他是怎么当上自己这个师哥的。
      从陌生人到师哥,再是冤家,接着他就成了学长,悄然之下,又变成了师哥。
      他下一个身份是什么,他接下来会以另外的身份跟自己相处?不得而知。
      谢昙从来对任何事物都没有贪念,他好似期望着什么,但想了又想,放弃了,师哥就挺好的。
      易霖泽是师哥,他的师哥。
      他第一次有了贪念,但是这样就挺好的,因为下一步可能会是深渊,他不想,也觉得他的师哥冒不了这个险。
      易霖泽很好,是西柚味的。
      他最喜欢的糖。
      易霖泽被他盯得发毛,伸手揉他脑袋,说:“又发什么呆?”
      谢昙拍开他手,耳尖发烫,心里却把这副眉眼,又藏进了晨起的甜梦里
      “没……没有……”
      谢昙磕巴着说完,耳尖红得要滴血,慌忙把脸埋进沙发抱枕,像要把那句“没……没有”,和满脑子西柚味的甜,都藏进绒毛里。
      易霖泽望着他缩成球的背影,指尖还残留着揉他脑袋的温热,唇角不自觉扬起,喉间溢出的笑轻得像晨雾,他轻声问道:“真没发呆?那刚刚盯着我,是在研究怎么‘拐’走师哥吗?”
      这个人怎么那么不要脸。
      抱枕里传出闷闷的“才没有”,却让易霖泽眼里的光,晃得愈发清亮,像把晨起的甜,都攥进了这声试探里。
      窗外的朝颜花轻轻晃,把两人的影子,在地板上叠成温柔的形状,像把这晨起的闹腾,全收进了岁月酿的蜜罐里。
      谢昙从抱枕里探出半张脸,睫毛还黏着绒毛,眼睛却亮晶晶的,像藏了两汪晨露,她开口道:“师哥,你是1998年出生的吗?”
      易霖泽被他这副刚睡醒般的憨态逗笑,指尖戳戳他软绵绵的脸,说:“身份证不是写的有嘛,昙昙同志,你看完了还问我,是想考验你师哥我的记忆力呀?”
      谢昙抿抿嘴,腮帮气鼓鼓的,小声嘟囔道:“身份证也会骗人的……” 这话像片轻飘飘的云,落在晨光里,让空气静了几秒。
      他仰起脸,睫毛在晨晖里微微发颤,眼神亮得像要把易霖泽看穿,他问道:“师哥你会骗人吗?”
      易霖泽望着他纯粹的目光,心口忽地发软,伸手揉揉他蓬松的头发,不怀好意的说:“在骗人这方面,师哥比起你呀,甘拜下风,哪敢丢人现眼哟。”
      谢昙仰着头,眼巴巴盯着他,那股子认真劲儿,把晨雾都烘得暖烘烘的。
      易霖泽喉间漫出笑意,声音轻得像晨露滑落,信誓旦旦的说:“反正……我不骗你。”
      谢昙眼睛瞬间弯成月牙,嘴角翘得老高,开口道:“一言为定!”
      谢昙说罢还伸出小拇指,在晨光里晃呀晃,活像根刚冒头的嫩豆芽。
      易霖泽望着他,喉间漫出的笑意里,掺了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认真,他说:“为了证明呀……师哥现在就答应你件事……一辈子对昙昙好,只给昙昙买西柚味的糖,连空气都要酿满西柚香,成不?”
      “就师哥你会画大饼。”谢昙望着他,睫毛扑簌簌颤,嘴上那么说,却轻轻点了点头。
      晨晖漫过两人交叠的身影,把这承诺,染成了糖罐子里最甜的那勺蜜 。
      谢昙突然从易霖泽怀抱里挣脱出来,动作快得像只受惊又灵活的小兽。
      他红着脸小,语速极快地开口道:“上个世纪的老古董,再见,我、我上楼一会儿……”
      谢昙话落,人已经蹦跶着往楼梯跑,晨晖追着他的影子,把衣角扬起的弧度,都染成逃离“甜蜜轰炸”的雀跃。
      他跑上楼梯时,还不忘回头,冲易霖泽做了个鬼脸,活像只调皮的小松鼠,把晨起的静谧,闹得愈发鲜活。
      易霖泽望着他逃窜的背影,唇角挂着无奈又纵容的笑,高声应和道:“新时代的小朋友,待会见——” 尾音拖在这会永无止境的晨光里,有甜津津的味儿。
      易霖泽出生在上个世纪90年代,谢昙开口时他就推算出了这位小朋友的出生时间:2000年。
      新时代的开始和旧世纪的结束没有隔阂,一个成熟稳重,一个天真烂漫。
      门口的朝颜花轻轻晃,易霖泽倚在沙发旁,望着谢昙消失的方向,指尖摩挲着方才拥抱时残留的温度,嘴角的笑愈发温柔。
      他有的是耐心,等小朋友整理好满心欢喜,再共赴这晨景里,酿着的、漫长的甜。
      易霖泽倚在沙发旁,望着谢昙消失的楼梯口,指尖残留的温度像是被晨晖浸软的糖,黏在皮肤上,扯出丝丝缕缕的甜。
      他望着窗外漫无边际的晨光,心底默默盼着,这个承载太多欢喜的早上,能走得慢些、再慢些,好把这些藏在晨雾里的甜,一点点拉长、揉碎,融进往后的未知岁月。
      起身时,沙发垫还留着谢昙方才蜷缩的形状,像只被阳光晒暖的猫窝。
      易霖泽轻手轻脚走到门外,院子里的朝颜花在晨风中轻轻晃,花瓣上的露珠滚来滚去,把晨光折射成细碎的虹。
      刘芸蹲在洗衣盆前,棒槌捶打衣服的“砰砰”声,一下下把晨景衬得愈发安宁。
      洗衣盆里的泡沫堆得老高,在阳光下泛着七彩光,像谢昙方才眼里的笑意。
      易霖泽脚步放轻,走到刘芸身旁,笑着开口:“芸姨,我来帮你。”
      楼上房间里,谢昙双腿盘起坐在地上,面前摊着一枝干玫瑰。
      阳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洇出一片柔和的金,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因为是干花,失去了原本鲜活的颜色。
      但还是看得出来。
      粉白相间,一枝特别的黛安娜。
      谢昙皱着小眉头,极不情愿地往玫瑰上涂抹防腐剂,指尖碰着花瓣时,那小心翼翼的那股劲儿,像是在触碰一件易碎的星光艺术品。
      “好好的花儿,要不是为了保存,我才不舍得用这玩意儿……”他小声嘟囔着,可手上动作却不停,眼神黏在花瓣上,满是怜惜。
      毕竟他剪枝的时候都有点心疼。
      阳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随着他轻轻眨眼,阴影也跟着晃啊晃,仿佛在为玫瑰叹息。
      等终于折腾完防腐剂,他又忙不迭找出玻璃罩,把玫瑰轻轻放进去。
      玻璃罩通透得很,映着玫瑰的影子,像是给这份美好加了一层时光滤镜。
      罩子扣下的瞬间,他眼睛亮得像藏了整片星子,嘴角悄悄翘成小月牙—— 这是要把晨起和易霖泽相处的甜,还有对这枝玫瑰的珍视,一起锁在时光里。
      窗外晨晖漫进来,给玻璃罩镀了层柔光,碎金似的光在罩子上跳。
      谢昙捧着罩子轻轻晃了晃,碎光在他脸上蹦跶,活像把刚才易霖泽给的甜,全融进这玫瑰香里,酿出满屋子的欢喜。
      他把玻璃罩往窗台一放,趴在旁边瞧着,嘴角的笑就没断过,连晨风吹动纱帘的声音,都成了这甜蜜时刻的背景音乐 。
      他双手托着玫瑰标本,动作轻得像怕惊扰沉睡的梦,小心翼翼将其搁在柜子上。
      阳光斜斜穿过窗户,玻璃罩折射出细碎光斑,纷纷扬扬落在四周。
      里头的玫瑰在光晕里静静舒展花瓣,红得愈发娇艳,仿佛头戴璀璨桂冠的皇后,优雅又夺目。
      肆意洒落的骄阳光芒,似被这抹艳色绊住脚步,心甘情愿为它倾倒,将满室晨晖,都晕染成玫瑰的馥郁香气,在空气里慢悠悠的打转。
      谢昙趴在柜子旁,手肘支着桌面,下巴抵在手上,瞧着这被光宠爱的画面。
      他指尖不自觉摩挲柜子边缘,木质纹理带着晨起的温,传到他掌心。
      嘴角的笑啊,和这晨起与他师哥相处的甜一起,在时光里悠悠漾开,连窗外的朝颜花轻轻晃,都像是在为这美好的瞬间,悄悄鼓掌 。
      这枝黛安娜,是他师哥赔罪的。
      准确的说,是他师哥独独送他的一枝。
      粉白相间,特别的,就和玻璃罩子下面的木质底座上写的一样,Spécial。
      谢昙望着玻璃罩里的玫瑰,粉白花瓣在光影里愈发温柔。
      想起这是师哥独独送他的“Spécial”,心跳忽地变轻。
      他抿抿嘴,像是攒足勇气,微微俯身,指尖轻轻扶住玻璃罩边缘,小心翼翼亲了亲罩面……
      那弧度轻得像片云,落在玫瑰上方,把晨起的甜,和对师哥的欢喜,全融进这无声的亲昵里,连空气都跟着悄悄甜了几分 。
      谢昙想起了一句话:
      C’est toi l’unique, c’est toi
      l’exceptionnelle, c’est en toi que mon c?ur trouve son éternelle chanson d’amour.
      谢昙正对着玻璃罩里的玫瑰发呆,那几句法语还在心底轻轻晃,忽听见楼下易霖泽喊他,声音裹在晨风里,像揣了颗甜枣,带着点藏不住的雀跃。
      他应了声,手忙脚乱把桌上零碎往抽屉里塞,又怕玫瑰受晃,特意捧着玻璃罩轻放好,这才快步下楼。
      刚走到屋外,晨晖里一道水线“呲”地扫来,谢昙被凉津津的水花糊了满脸,瞬间打了个激灵。
      抬眼就见易霖泽捏着水管,站在朝颜花旁,喉间溢出的笑混着晨露,眼睛弯成月牙,开口道:“欢迎谢昙小朋友下楼呀,这是早晨的特别降温礼——”
      真是个大惊喜。
      谢昙又气又笑,跳着脚躲水花,发丝滴着水,活像只刚从溪里捞出的小兽,说:“师哥你又使坏!”
      易霖泽举着水管往后退,水管里的水在晨光里扯出亮闪闪的弧,嘴角翘得老高,开口道:“小昙同志反应真快,这礼收得怎么样?够凉快不……”
      朝颜花在旁轻轻晃,花瓣上的露珠跟着颤,把两人的笑,和溅起的水花,全揉进这甜津津的晨光里。
      谢昙伸手抹脸,水珠顺着指尖往下掉,却偷偷把嘴角的笑,藏进了晨雾里,这晨间的闹,可比西柚糖还甜。
      谢昙被泼得浑身是水,发梢滴着水珠,腮帮子气鼓鼓的,却又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开口道:“你给我等着!”
      易霖泽:等着就等着。
      谢昙转身就往屋里跑,拖鞋在地板上敲出“哒哒”的响,活像只炸毛又兴奋的小兽。
      没一会儿,抱着两把水枪冲出来,水袋撞得哗啦响,一把丢给易霖泽,溅起的水花还挂在发梢上,在晨光里晃啊晃,说:“谁怕谁呀,师哥,咱们比枪法!”
      “师哥你拒绝,那就是你不行,怕了。”
      这小子还学会用激将法了。
      易霖泽接住水枪,望着他湿漉漉的刘海下,亮闪闪的眼睛,喉间溢出的笑混着晨露的甜说:“小昙同志这是要和师哥宣战?”
      谢昙举着水枪瞄准他,手指扣在扳机上,眉笑颜开,说:“宣战怎么啦,那师哥你敢接吗?”
      “敢,怎么不敢。”
      刘芸在洗衣盆旁直起腰,擦了擦额头的汗,望着院子里打闹的两人,眼角笑出细纹,说:“你们俩玩归玩,可得注意安全呀,别摔着碰着。”
      谢昙举着水枪冲刘芸晃了晃,笑得清甜,说:“妈妈您放心,我们有数!”
      易霖泽也跟着应和,嘴角的笑藏都藏不住,下一秒却被谢昙滋了满脸水,两人的笑声瞬间炸开,把晨晖都搅得亮晶晶的。
      “那祝你们玩得开心,小易你尽管玩,不用让着昙昙,该呲水就呲。”
      谢昙:你是我亲妈吗?
      刘芸望着这一幕,悄悄把“青春真好”的感慨,融进了洗衣盆的泡沫里,看着自家儿子和易霖泽闹腾,嘴角的笑意愈发温柔。
      她早把易霖泽当成家人,瞧着两人这般鲜活,连晨风吹过,都带着欣慰的甜 。
      有这么个不扫兴的家长真好。
      谢昙和易霖泽端着水枪,在院子里追逐。晨晖把水珠染成细碎的金,谢昙跑过朝颜花旁,衣角带起风,易霖泽紧追在后,水枪滋出的水弧,将光影搅得愈发鲜活。
      两人躲在花丛后、廊柱旁,水花溅在石砖上,发出清凌凌的响,混着笑骂—— “师哥你耍赖!”“小昙同志这枪法不行呀!” 石砖缝里的草尖跟着颤,把平凡的清晨,酿成了闪闪发光的糖。
      刘芸望着这幕,悄悄把洗衣盆往边上挪挪,生怕水花扰了这青春的热闹。
      水花四溅,在半空炸开晶莹的星芒,折射出少年们鲜活模样。
      阳光趁机挤进来,在水幕里扭出一道彩虹,一头拴在谢昙发梢,一头缠上易霖泽衣角,撒都撒不开。
      两人追逐时带起的风,把彩虹扯得晃晃悠悠,却怎么也散不开,像把晨起的甜、青春的闹,全锁进这七彩光晕里,连刘芸洗衣的泡沫,都沾了几分彩虹色的温柔 。
      树林里的微风徐来,混合着水花,精彩的炸开在这骄阳之下。
      谢昙躲在廊柱后,猛地探身滋水,易霖泽侧身避开,水线擦过他肩头,溅在廊下的老藤椅上,惊起几点光斑。
      易霖泽迅速反击,水花追着谢昙跑,他慌不择路,撞得朝颜花簌簌落,花瓣飘在水弧里,和彩虹缠成一团,倒像是故意为这场追逐添的浪漫布景。
      刘芸倚在门框边,看少年们在光影里穿梭,水珠落进洗衣盆,和泡沫亲昵地撞在一起,她笑着摇头,把这幕收进眼底—— 青春哪用得着刻意铭记,这满院的鲜活,早把美好刻进了晨晖里,连风拂过,都在替他们悄悄珍藏。
      谢昙跑累了,瘫在台阶上喘气,易霖泽举着水枪凑过来,故意滋他鞋尖,谢昙跳起来要闹。
      彩虹从水幕里晃出来,又一次将两人笼罩,像命运键悄悄摁下的快门,把年少的欢喜,永远定格在这晨光四溅的瞬间 。
      请不要结束,这美好而易逝的瞬间。
      顺着网线蔓延下去,似光,向阳。
      刘芸指尖勾着衣裳,轻轻抖开褶皱,往晾衣绳上搭。
      水线在空中划出一条漂亮的弧线,飞快地奔向终点,落步在刘芸刚凉好的衣服上。
      老旧的晾衣绳被坠得轻晃。
      刘芸抬眼,朝着庭院里打闹的谢昙和易霖泽扬了扬下巴,眼角笑出细碎纹路,说道:“你们俩小皮猴,别只顾着疯跑疯玩。没瞧见这水泼得没边儿啦?”
      “待会儿衣裳全湿透,再让风这么一吹,毛孔里都得灌寒气,回头着凉感冒,咳嗽起来睡不着觉,上课也没精神,难受的可是自个儿。”
      刘芸探身将被水枪溅湿的衣料往绳上拢了拢,水珠顺着衣角滴落,在青砖上砸出星星点点的小水渍。
      “玩一会儿就收收心,也让这满院的鲜活,留几分清爽给晌午呀。”
      “你俩要是把这股子劲儿留着,太阳落山了帮我收衣裳,倒能省我不少力气。”
      这一连套的唠叨根本伤害不到玩得正开心了两人,他们只是听到声音,回头冲刘芸扬起笑,谢昙故意晃了晃水枪,易霖泽眼疾手快,伸手挡在谢昙身前,溅起的水珠扑簌簌落在他肩头。
      谢昙跳着脚要闹,易霖泽凑到他耳边嘟囔句什么,两人又笑作一团,水枪里的水却悄悄收了势,只剩偶尔几滴,落在青砖上,晕开的水渍、摇晃的衣摆,和晨晖里的笑声,融成一片很暖阳般的温柔。
      刘芸望着庭院里闹腾的身影,抬手抹了把额头薄汗,又抖开件衣裳往晾衣绳上搭,被风掀起的衣角晃了晃。
      她提高嗓音,说:“小易啊,别总陪着谢昙疯闹,你也找阴凉地儿,歇歇气…… 一会儿累瘫咯,看你咋陪这小皮猴折腾。”
      “昙昙他可能折腾了,你受不住。”
      易霖泽正追着谢昙绕圈,闻言猛地收住脚步,水在水枪里晃出细碎光。
      他仰起脸,额角汗顺着下颌往下掉,却露出乖巧笑,开口道:“好的,芸姨,我这就歇会儿,您也歇会儿。”
      谢昙在旁听得有些不满,像只炸毛的小兽,凑到易霖泽身边晃他胳膊,嘴里嘟囔“你咋叛变啦” 。
      易霖泽笑着揉揉他脑袋,把人往台阶阴凉处带,两人并排坐下喘气,阳光透过枝叶,在他们肩头洒下细碎光斑 ,刘芸望着这幕,嘴角不自觉弯起,手上晾衣的动作都轻快几分。
      谢昙对易霖泽说:“你个叛徒。”
      易霖泽:“…………???”
      谢昙还没尽兴就被刘芸叫停,心里满是不服气,眼睛滴溜溜一转,撒腿跑到刘芸身边,拽着她的袖子晃来晃去,仰着小脸嚷嚷着说道:“妈妈,师哥是我的师哥,你不可以拐跑他!”
      易霖泽:……什么时候是你的了?
      刘芸被他这孩子气的话逗笑,手上晾衣服的动作不停,笑着回他说:“不拦着让小易跟你同流合污呀,那我的衣服可要遭殃了,到时候满院子湿哒哒的,晒都晒不干咯。”
      “怎么……咱们昙昙想穿湿衣服?”
      “不要不要……”
      谢昙撇了撇嘴,虽觉得妈妈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可心里那股子想继续闹腾的劲儿还没消,又嘟囔着说:“那……那也不能不让我们玩呀,师哥都没说累。”
      刘芸:“那你问问你师哥累不累。”
      易霖泽在一旁听得真切,笑着朝谢昙挥手,示意他别闹,可谢昙哪肯罢休,拉着刘芸的衣角就开始撒娇 。
      谢昙扭头看向易霖泽:“对吧?师哥……”
      易霖泽望着谢昙期待的眼神,喉结轻轻滚动,有那么一瞬,他想顺着谢昙的心意,说句“不累,还能玩”。
      可目光扫过刘芸额头的薄汗,扫过满院被溅湿的衣角,到嘴边的话又转了弯。
      易霖泽感慨自己都还没进入职场就要开始学会怎么站队了,该站哪一边。
      毕竟两边都不能得罪。
      又是这个该死的选择题。
      谢昙见他师哥不说话,瞬间急了,瞪圆眼睛又问道:“你累吗?”
      好的,易霖泽做好决定了。
      谢昙那眼神亮得像晨晖里的露珠,满心盼着师哥护自己,站在自己这一方,谁知易霖泽站起身走到谢昙身旁,垂眸时指尖蹭了蹭他发烫的脸颊,无奈笑出声,开口道:“我的确有点累了,昙昙,咱们就听芸姨的话,消停一会儿昂。”
      谢昙:果然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谢昙听见他师哥的话瞬间蔫了,耷拉着脑袋,像只泄了气的小皮球,脚尖一下下踢着青砖缝里的草,嘟囔道:“师哥你就是叛变了…… 你刚才还说你不服输,随时奉陪呢……”
      “大……骗……子……”
      谢昙发出的尾音黏糊糊的,委屈的语调得要沁出蜜来。
      易霖泽:“…………“
      恭喜咱们师哥喜提新称号。
      刘芸在旁看得乐,朝易霖泽眨眨眼,那眼神里明晃晃写着“干得漂亮”。
      易霖泽无奈笑笑,伸手把谢昙往怀里带了带,少年温热的气息扑在他颈侧,谢昙虽不甘心,却也乖乖挨着易霖泽坐下。
      谢昙:特么的……我还要玩……
      阳光从枝叶缝里漏下来,在青砖上跳着碎金,谢昙看光在师哥睫毛上晃,看风掀动刘芸晾着的衣裳,慢慢消了闹腾的劲,只剩小声嘀咕说:“那…… 歇十分钟,就十分钟……”
      这十分钟恐怕要长的没有尽头了。
      易霖泽笑着应好,刘芸望着这一幕,把最后一件衣裳挂上晾衣绳,觉得晨晖里的鲜活,又酿出几分新的甜。
      两人并排坐在青石板台阶上,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他们身上铺了层毛茸茸的光晕,影子叠着影子,被风揉得晃晃悠悠。
      刘芸刚晾完最后一件衣裳,捶了捶腰,望着这幕,忍不住笑出了声,说:“你俩这么挨着坐,还真像亲兄弟呢。”
      “昙昙爱闹腾,小易又肯让着,这一唱一和的,怪有意思的。”
      刘芸说罢,擦了擦额头的汗,转而看向易霖泽,眉眼弯弯得像浸了蜜,她说:“谢谢小易当大哥哥照顾咱们家昙昙啦。”
      “有你在,这小皮猴能安分不少,我呀,也能省心一大截子。”
      刘芸倒是真心希望易霖泽可以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
      易霖泽耳尖倏地泛起微热,忙不迭摆手,指尖蹭过谢昙软乎乎的发顶,说:“芸姨您太客气啦。”
      “昙昙他性子活泼,和他在一块儿玩,我也觉得开心,哪儿算照顾呀。”
      谢昙:呵呵……冠冕堂皇。
      谢昙却在旁瞬间炸了毛,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兽,气呼呼地拍开易霖泽的手,圆溜溜的眼睛瞪得溜圆,说:“谁是弟弟!我才不要当弟弟…… 师哥你也不许当哥哥,咱们明明是并肩的!”
      刘芸被他这副较真的小模样逗得直乐,易霖泽也忍俊不禁,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任由他在这暖烘烘的晨光里,闹着属于少年人的小脾气,满院的鲜活气息,又被添上几分温柔的暖。
      刘芸笑了笑便进了屋里,木框门轻掩,将满院鲜活与屋内静谧隔开。
      台阶上,易霖泽望着谢昙气呼呼的侧脸,光影在少年轮廓上流淌,他轻声开口说道:“那你别叫我师哥。”
      谢昙正赌气揉衣角,闻言猛地僵住,耳尖瞬间发烫。
      他懵了一瞬,接着瞪圆眼睛,气呼呼转过脸,小鼻尖都透着不服输的劲儿,说:“你、你爱当不当!”
      可对上易霖泽含笑的眼,又慌慌别过脸,哼了一声,猛地扭身。
      谢昙的小屁股往台阶一头挪了挪,离易霖泽远了些,像只被惹恼又死要面子的小兽,衣摆晃出细碎褶皱。
      “不叫就不叫…… 谁稀罕!” 谢昙嘟囔着,指尖把青砖缝里的草叶掐得打卷,却又偷偷用眼角余光瞄易霖泽。
      易霖泽望着他较劲的小背影,无奈又想笑,晨晖漫过两人之间的空隙,把未说出口的纵容,烘得暖烘烘的,连风拂过,都裹着少年别扭又清甜的气息。
      易霖泽望着谢昙气呼呼掐草叶的背影,嘴角悄悄扬起弧度。
      趁谢昙专注蹂蹑草叶、偷瞄都不忘绷着小肩膀时,他胳膊贴着裤缝,一点点往谢昙那边挪。
      青砖台阶磕着膝盖,发出极轻的 “哒哒” 声,像把晨晖里的静谧,敲出细碎的糖。
      两人膝盖挨着膝盖的瞬间,谢昙猛地僵成小木头,脖颈红得要滴血,却硬梗着脖子不回头,掐草叶的指尖都在发抖,碎碎念从牙缝里蹦,说:“你、你干嘛…… 挤过来干啥!”
      易霖泽憋着笑,喉结轻轻滚动,轻声说:“台阶宽,怕你摔下去呀。”
      易霖泽在说什么胡话?
      这话像团软乎乎的云朵棉花糖,把谢昙的别扭撞得七零八落。
      谢昙哼了声,脑袋垂得更低,开口道:“我看你是想把我撞下去吧……”
      易霖泽:“小没良心的你就这么想你师哥,我有那么阴险狡诈嘛。”
      谢昙:“有……而且……你现在不是我师哥了。”主打的就是一个翻脸不认人。
      晨晖漫过两人相贴的膝盖,把影子融成一团暖融融的光,连风里的清甜,都跟着黏糊糊的。
      谢昙自然是还在气头上,觉着这么挨着别别扭扭的,浑身不自在。
      他动着小屁股一点点往边上挪,像只谨慎的小兽,每动一下都要偷瞄易霖泽的反应,好不容易离易霖泽远了些。
      结果谢昙刚松口气,眼角余光就瞥见易霖泽又悄悄挪过来,膝盖重新贴上他的。
      不和自己贴着会死吗?
      两人折腾了几个来回,谢昙光顾着较劲,退到台阶边缘都没察觉。
      谢昙屁股一滑,整个人往后仰,差点摔下去,还好易霖泽眼疾手快,伸手牢牢拉住他胳膊,用力一拽,把人往身边一带。
      谢昙踉跄着撞进易霖泽怀里,易霖泽笑骂道:“小祖宗,再闹真摔着,看你哭不哭!”
      他是怎么好意思说这话的,是谁在闹?
      一天天的脸不要了呀。
      谢昙脸涨得通红,攥着易霖泽的手又羞又恼,嘴上还硬,说:“谁要你拉…… 我自己能……能稳住!”
      可指尖悄悄把易霖泽的衣角攥得更紧,晨晖里,两人的影子交叠起来。
      谢昙话都说不清楚了,还稳住呢……
      简直是没苦硬吃。
      说实话,他现在要是对着易霖泽叫一句师哥,就能完美脱离现在的这个处境。
      可惜这孩子是个倔脾气。
      死活不服软的主儿。
      易霖泽瞧着谢昙涨红的脸,还有攥着衣角不肯松的手,准备治治谢昙,故意逗他说:“真能稳住?”
      当然是假的了。
      谢昙梗着脖子,像只炸毛的小公鸡,死鸭子嘴硬的说道:“就是真的!怎么了?”
      还作死呢……这下神仙来了都救不了他。
      易霖泽脑袋瓜一转,一个邪恶的念头从心底滋生,悄摸着手上偷偷松了松劲儿。
      明摆着光明正大嘛。
      谢昙毫无防备,身体瞬间往后仰,吓得惊叫出声,慌乱中眼睛瞪得溜圆,下意识去抓易霖泽的手。
      谢昙:为什么我没有通知。
      就在谢昙以为要摔下去时,易霖泽又重新牢牢拉住他,把人往怀里带了带。
      谢昙惊魂未定,拍着胸口喘气,又羞又恼,却不敢再嘴硬,扯着易霖泽的袖子讨好求饶,他开口道:“师哥师哥,我错啦,你别吓我…… 再闹要哭啦……”
      这下知道服软了,早干嘛去了。
      易霖泽听着谢昙带着哭腔的求饶,故意板起脸,指节轻轻敲了敲谢昙的脑门,憋着笑问道:“那你说,我是谁?”
      “好好说话……可得说清楚咯。”
      谢昙被吓得懵懵的,眼眶还泛着水光,脱口而出,说:“师哥…… 你是我师哥呀……”
      “师哥……”
      易霖泽听见他叫自己师哥了,这才满意地弯了弯眼,笑着往旁边挪了挪。
      他腾出块干净的台阶,拍了拍,开口说道:“坐稳咯,小祖宗,你再摔下去,可没人捞你上来了。”
      这么说这件事是跟你无关吗?这怪谁啊?还把自己拔的那么干净。
      谢昙得以坐定,后知后觉回想起刚才那一幕,看着易霖泽此刻笑得眉眼弯弯,脑袋里突然冒出个念头。
      怎么从师哥平时清清爽爽的脸上,还有刚才那故意使坏又稳稳接住自己的行动里,看出点霸道总裁那股子又坏又苏的影子?
      看来乔娴平时看的那些青春玛丽苏文学和霸道总裁爱上我之类的文谢昙也没少看。
      哎,霸道学长强迫我叫他师哥。
      虽然说带点心甘情愿吧。
      他偷偷瞄了易霖泽好几眼,越看越觉得奇妙,心里嘟囔着胡思乱想:师哥今天奇奇怪怪的…… 刚才那劲儿,跟话本子里霸道总裁逗小情人似的……”当然,这话只敢在心里转,没敢真说出口。
      易霖泽瞧他偷瞄又抿嘴的小模样,笑着揉了揉他脑袋,没戳破这孩子气的心思。
      晨晖漫过小院,两人影子在台阶上晃啊晃,把这一场带着捉弄与纵容的小插曲,晃成了美好易逝的美丽画卷。
      易霖泽笑着揉他脑袋,晨晖透过枝叶,在两人身上晃啊晃,把这场小闹剧,烘成了清甜又黏糊的时光,连风都跟着悄悄笑。
      “不要揉我脑袋,长不高就完了”
      易霖泽手上揉着谢昙脑袋的动作不停,听了这话,眼角笑出浅浅纹路,慢悠悠回道:“长不高挺好呀,就这样小小只,多可爱,揣兜里都怕丢不了,多让人省心。”
      谢昙瞬间瞪圆眼睛,腮帮子鼓得像塞了两颗小枣的小包子,气呼呼拍开易霖泽的手,说:“你懂什么呀!我要长高,要长得比你还高,到时候把你圈在怀里揉脑袋,让你也尝尝被人‘欺负’的滋味!”
      易霖泽:“随便你喽。”
      毕竟易霖泽现在站起来不知道比谢昙高了多少,当然,易霖泽也希望他快点长大。
      易霖泽被逗得笑得更欢,故意又伸手去揉他脑袋,谢昙敏捷地躲,却没躲开,被揉得晃着身子叫“别揉啦别揉啦”。
      谢昙气呼呼瞪人时,睫毛上还沾着晨晖的光,易霖泽看着,心口软得一塌糊涂。
      他嘴上却打趣道:“好好好,咱昙昙肯定能长高,不过现在这样,师哥也觉着好看,天下第一好看。”
      谢昙气呼呼弄开易霖泽的手,嘟囔着说:“油嘴滑舌,就会哄人!”
      谢昙:这大猪蹄子是对我的头上瘾吗?
      谢昙耳尖悄悄漫上薄红,低头时,阳光恰好落在他鞋尖,把影子拉得细细长长。
      易霖泽望着他这副口是心非的小模样,笑着凑近些,说:“昙昙要是嫌我揉脑袋,那…… 我揉你肩膀?帮你长长个儿?”
      谢昙瞪他,刚要开口,易霖泽已经伸手轻轻搭上他肩头,一下下揉着,动作带着说不出的温柔。
      谢昙别扭地别过脸,却没躲开,小声说道:“这还差不多…… 你可得好好揉,我以后要是长高了,也教你怎么长高!”
      易霖泽无奈的笑着应好,阳晖里,两人的身影挨得极近,影子几时叠在一起。
      易霖泽:你先长高再说吧。
      谢昙的小孩子心思天真烂漫,看待什么都是温情的,阴暗面似乎永远不会出现。
      天际线划过长空,将灰色埋葬于彼岸。
      他看着易霖泽,认真地说:“师哥,等我长高了,咱们一起去看更高的山,更远的海,你要是走累了,我就背着你。”
      易霖泽听着,嘴角的笑意更浓,轻轻应了声“好”,心里想着,这小家伙的温情,总能在不经意间,把日子焐得暖烘烘的。
      不知道是谁背着谁……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在两人身上,谢昙说着自己长高后的种种计划,易霖泽笑着听着,偶尔插几句逗得谢昙跳脚,小院里的笑声,随着晨晖,飘得很远很远。
      这时刘芸从屋里出来,竹编托盘里码着切好的西瓜,红瓤黑籽映着清晨水汽,刚走到廊下,就撞见易霖泽坐在青石板台阶上给谢昙捏肩的画面。
      她笑着嗔怪道:“怎么能让师哥给你捏肩呀,咱们昙昙得学会疼人。”
      “小易你可别惯出小懒虫啦。”
      谢昙立刻扭过头,腮帮还沾着刚才笑闹时的余红,理直气壮嚷着说:“是师哥他自己愿意的!”
      谢昙说罢眼巴巴瞅易霖泽,尾音都带着点撒娇的颤,问道:“对吧师哥?”
      易霖泽望着谢昙眼尾的小弧度,没再使坏逗他,按着套路出牌,顺着话尾接,说:“对,芸姨的是我自己愿意的。”
      刘芸:“那也不行……”
      刘芸走到石桌旁,把西瓜往上面一放,招呼声脆生生的,她说:“快来吃瓜!歇够了再闹,别把孩子气撒没咯。”
      谢昙率先蹦跳着扑过去,抄起块西瓜就往嘴里塞,汁水顺着指尖往下淌,含糊不清喊道:“师哥快来!吃完接着捏肩……我要长得比门框还高!”
      刘芸打破了谢昙的幻想,斩钉截铁的说:“不可以,吃瓜都堵不住你的嘴。”
      “还有你吃慢点,急着恶狼扑食啊?”
      谢昙:“妈妈你就会坏我好事……”
      易霖泽慢悠悠走过去,指尖蹭掉谢昙下巴沾的瓜瓤,笑着咬了口西瓜。
      “师哥你怎么还带吃我的?”谢昙懵懂的看着易霖泽,疑惑他师哥为什么要咬自己吃过的瓜。
      没错,易霖泽咬的是谢昙手里那块吃过的西瓜,红色的汁水正在蔓延着谢昙的小臂往下流淌,流到弯曲的胳膊时,才凝结成一颗红珠子滴落到地上。
      刘芸笑着敲敲谢昙脑袋,西瓜的清甜还沾在指尖,她说:“吃你块西瓜还不行啦,小崽子跟师哥分这么清,当心你师哥以后不疼你。” 说着又往易霖泽手里塞块新西瓜,红瓤在晨晖里泛着润光。
      谢昙:“师哥才不会呢……”
      谢昙:只是我在意的也不是这个呀,我又没那么小气,难道师哥喜欢吃别人咬过的?我这是什么恶心的想法。
      算了,都是男生,吃一块瓜没什么的。
      易霖泽接西瓜时,指节擦过刘芸手背,顺势把瓜往谢昙眼前一扬,开口道:“要不你也咬一口我的,公平。”
      谢昙还沉浸在被“抢瓜”的怔愣里,听这话想都没想,凑过去“咔哧”咬下一大口。
      真的就是没有迟疑一下。
      谢昙齿尖陷进瓜瓤的瞬间,谢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瓜是易霖泽递来的,自己咬的位置,和刚才易霖泽咬自己那块,简直一模一样!
      他瞪圆眼睛看易霖泽,耳尖“唰”地红透,开口说:“你、你故意使坏……占我便宜!”
      易霖泽笑得眉眼弯弯,指尖轻轻蹭过谢昙沾着瓜汁的唇角,说:“哪有,明明是昙昙自己凑上来的。”
      谢昙:“好吧好吧,公平了。”
      刘芸在旁托着腮笑,把这一幕清甜,悄悄收进晨晖里,连石桌上的西瓜,都泛着说不出的甜。
      在谢昙的小孩子想法里,吃一块西瓜好像没事什么的,毕竟那是他师哥。
      扯平了就行。
      谢昙捧着西瓜,腮帮子鼓得像小仓鼠,红瓤的甜汁顺着嘴角往下淌。
      易霖泽笑着用指节抹去他下巴的汁水,又轻轻撩起他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 生怕碎发沾了瓜渍,让谢昙吃进了嘴里去。
      刘芸递来第二块瓜时,谢昙正含糊不清喊“还要”,易霖泽便接过瓜,单手拿着递到谢昙的唇边。
      谢昙“嗷呜”一口咬下,瓜汁溅在易霖泽手腕,他也不恼,反倒帮谢昙顺了顺被甜到眯起的眉眼,笑着说:“慢些吃,没人和你抢。”
      这小孩儿吃瓜跟个小老虎似的。
      石桌上的西瓜渐少,谢昙鼻尖沾着细碎瓜瓤,仰头问易霖泽道:“师哥,瓜甜不甜?”
      易霖泽望着他亮晶晶的眼,轻声回,说:“甜,比瓜还甜。”
      “嗯?我问的是瓜甜不甜,什么什么比瓜还甜,师哥你说什么呢。”谢昙又问。
      “没什么,对不起师哥答非所问了。”
      谢昙:”哦好嘛……”
      吃着西瓜,两人晃悠悠挪到小院长椅上,谢昙像只贪懒的小兽,往长椅一歪,脑袋就自然而然枕在易霖泽大腿上,伸手又摸出块瓜,仰躺着“吭哧吭哧”啃,瓜汁顺着下颌线往脖颈淌,在晨晖里泛着亮晶晶的光。
      易霖泽垂眸,看他把瓜瓤咬得“咯吱”响,嘴角沾着细碎红瓤,活脱脱像只偷吃到松果的小松鼠。
      谢昙含糊不清嘟囔“甜”,抬眼望易霖泽时,睫毛扑簌簌扫着眼底碎光,眼睛弯成月牙,说:“师哥像棵大柳树,往这一坐,能遮太阳,还能当枕头……”
      他忽的咧嘴笑,笑声裹着瓜香,直往易霖泽身上扑。
      易霖泽笑着揉他乱蓬蓬的发,指尖碾过他耳后软肉,任他把长椅当舞台,拿西瓜当道具,在夏日光影里,演一场专属于两人的清甜闹剧。
      谢昙啃两口瓜,就要把瓜递到易霖泽唇边,含糊喊“师哥尝”,易霖泽便配合着咬一口,看他又笑成月牙眼。
      谢昙的笑容,天真烂漫,真挚无邪。
      这比瓜甜。
      肆无忌惮的阳光慢慢爬过他们衣角,把两人影子织成一张网,网住这满院清甜,连风穿过廊角,都带着他们笑声里的甜,在小院里打了个转,又悠悠飘向远方。
      刘芸在旁看着,把这一幕的温柔,和西瓜的清甜,一起融进了绿茵里。
      光芒把三人影子拉得晃晃悠悠,西瓜的清甜混着笑声,在小院里漫开,连廊角的蛛网,都沾了几分这鲜活的甜。
      微风从院角探进来,撩动廊下晾晒的衣裳,布料轻轻晃。
      风卷着西瓜清甜,漫过两人衣角,谢昙啃瓜时溅出的汁水,顺着风飘成细碎光斑,落在青砖缝、石桌沿,把天地都晕染成鲜活的甜,连刘芸晾衣的手,都沾了几分这风里的温柔。
      谢昙忽的伸手抓风,笑嚷“风偷了瓜甜”,易霖泽便看他的笑容追着风跑,衣角掠过晾晒的衣裳,带起细细碎碎的晃,把这春日,晃成了永不褪色的糖。
      刘芸手机在亭子下叮铃铃响,她擦了擦手上的水渍,笑着走向桌角接起,是杨婉清打来的视频电话
      刘芸开口道:“婉清?”
      电话那头杨婉清的大嗓门瞬间灌进小院,只听她说:“芸啊,我就想问问,易霖泽在你那儿过得咋样?这孩子踏实,我就怕他拘束着……”
      刘芸回答道:“这才一天就来查岗啊?”
      谢昙耳朵尖得像装了个小雷达,“嗖” 地凑到刘芸手边,抢先对着手机嚷嚷说道:“师哥可好了!今天还陪我吃瓜、捏肩,吃得好睡得好,比我还会耍赖皮呢!”
      易霖泽:“…………”
      你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杨婉清在那头笑得直拍腿:“哟嚯,昙昙这态度 怎么就180 度大转变了呀!”
      “昨个提起易霖泽,那小嘴撅得能挂油壶,现在倒成护短的啦!”
      杨婉清最喜欢揭别人的短,特别是谢昙这个干儿子的,每每提起就要说好一会儿。
      谢昙挠挠头,嘿嘿笑了几声,可惜没有继承刘芸那对小酒窝,不然更好看,他开口道:“师哥本来就好嘛…… 而且他咬我西瓜,我也咬回去啦,现在我俩可公平!”
      易霖泽:你是会哪壶不开提哪壶的……
      转瞬间电话里传来杨婉清止不住的笑,刘芸也被逗得摇头,推了推谢昙,开口道:“别闹,让你阿姨说。”
      谢昙:“我又没拦着阿姨不让她说。”
      其他三人:“…………”
      易霖泽这时也凑过来,拉了拉谢昙往自己这边靠,对着手机乖乖叫道:“师父。”
      易霖泽又转头对谢昙小声说道:“大人说话,咱们小辈就别插嘴了昂。”
      谢昙虽然满脸写着“不要”两个字,但还是乖乖听自己师哥的话,安分守己的闭麦了。
      然而杨婉清听见自己的乖徒儿叫自己了,瞬间切换成欣慰模式,开口跟闺蜜炫耀道:“哎,我这徒弟懂事吧!”
      “芸啊,我跟你说,为了庆祝收着好徒弟,我叫上你这个我的万年好闺蜜,还喊了万叔和纪嬢嬢,上我家热闹热闹!就当给易霖泽接风,也让大家沾沾我收徒的喜气!”
      刘芸笑骂着说:“你倒会找由头给我蹭饭,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杨婉清:“咱俩这么好的关系,这点事算啥,来昂……都来。”
      刘芸刚要应下,谢昙忙扒拉手机,伪装成委屈巴巴的样子说:“阿姨阿姨,我的好阿姨,不带我吗?”
      杨婉清乐得不行,开口细声道:“带呀,咋会不带你!咱昙昙可是小主角,少了你,这饭都不香!”
      杨婉清哄谢昙的技术也是一流的。
      谢昙瞬间乐成小太阳,拽着易霖泽胳膊晃,乐呵呵的说:“师哥师哥!要和阿姨、万爷爷他们吃饭咯!肯定有好多好吃的!”
      易霖泽笑着任他晃,目光里藏着柔情似水的包容,冲着他比了个口型:“小馋猫”。
      刘芸又和杨婉清寒暄几句,几经波折终于是敲定了时间,这才挂了电话。
      谢昙还在兴奋规划,他说:“师哥,到时候我要坐你旁边!还要让你尝尝阿姨……你师父做的桂花糕!”
      “可好吃了……”
      易霖泽揉揉他脑袋,情绪依旧平淡如水,他轻声说道:“好,都依你。”
      小院里,阳光愈发暖,谢昙的笑声追着风跑,把即将相聚的欢喜,提前融进了每一缕光晕里 。
      “太好喽,去阿姨家蹭饭喽……”谢昙说。
      刘芸挂了电话,拍了拍谢昙的肩膀,眉眼弯弯,说:“时间还早,今个儿是植树节,咱在院子里种几颗树,添点生机。”
      “我去集市买些晚上聚餐的食材带去,你俩搭把手,把树苗种了昂。”
      谢昙瞬间像被扎破的小气球,耷拉着脑袋嘟囔着说:“怎么还带安排任务的……我只想和师哥玩!”
      易霖泽笑着揉揉他的头,声音温温柔柔,他开口道:“昙昙,种树多好呀。”
      “等树苗长大,枝繁叶茂,夏天能遮荫,以后咱们吃瓜、晒太阳,都有凉快地儿,我陪你一起。”
      “不会种树也没关系,我教你。”
      易霖泽倒是会做和事佬。
      谢昙听着,眼睛慢慢亮起来,小声应道:“那…… 好吧,师哥你可得帮我。”
      “不许当逃兵。”
      易霖泽: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易霖泽无奈笑着应下,伸手揽过谢昙肩膀,开口说:“放心,有师哥在,保准树苗种得稳稳当当。”
      两人说着,便去工具房找铁锹、水壶。
      谢昙抱着小铁锹,一步三晃跟在易霖泽身后,嘴里还念叨说:“妈妈成天就会给我找事干。”
      易霖泽余光瞥到他,无奈的笑。
      刘芸看着两个孩子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转身进屋换衣裳,准备去集市买菜。
      易霖泽拿着工具和树苗先一步走了,谢昙却搁在那儿磨磨蹭蹭,死活赖这不肯走。
      现在他在偷懒所以谁是逃兵。
      他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嘴里嘟囔着开口说道:“种树好麻烦呀……”
      谢昙走着走着,他瞅见地上有株小花苗,蔫巴巴的,叶子打着卷。
      谢昙眼睛一亮,蹲下来仔细瞧,小手小心翼翼碰了碰叶瓣,自言自语道:“你怎么孤零零在这儿呀?”
      他想起易霖泽总护着自己,便把小花苗往怀里拢了拢,说:“我带你一起种树去,师哥肯定也会喜欢你!”
      阳光把小院铺成金色绒毯,微风卷着花香,绕着易霖泽打转。
      他半蹲在地上,身影被日光裁得修长,铁锹起落间,土屑簌簌往下掉。
      谢昙抱着小花苗从旁经过,瞅见易霖泽的背影,莫名觉得有些好看,像幅被阳光晕染的画。
      可再看那坑,他师哥挖坑的架势,咋像要埋宝藏,跟植树节种树不太搭呀。
      背影实在是不应景。
      易霖泽听着他的碎碎念,没搭话,只笑着看他东跑西窜……一会儿把小花苗搁石桌上“视察”,一会儿追着蝴蝶跑半圈,折腾好一会儿,才抱着花苗、拖着小铁锹,磨磨蹭蹭挪到树坑边,鼻尖沾着汗水,像只刚偷完蜜的小蜜蜂。
      “师哥,我、我来啦……”谢昙把小花苗往坑边一放,眼睛亮晶晶瞅着易霖泽,全然忘了刚才的“嫌弃”。
      谢昙抱着花苗走到易霖泽身旁时,谢昙鼻尖都冒出小汗,却笑得格外甜,像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 。
      易霖泽正蹲在挖好的树坑旁整理树苗,瞧见谢昙抱着花苗跑过来,额头挂着汗珠,眼睛却亮晶晶的,忍不住笑着摇头:“小笨蛋,种树呢,你倒捡回个‘小跟班’。”
      谢昙把花苗往他跟前一递,理直气壮道:“它没人要,我要带着它一起长大,就像师哥带着我一样!”
      别人捡狗捡猫,他倒好,带了颗花苗回家,还跟个宝贝似的。
      易霖泽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心里软成一片,摸摸他的头应道:“好,那咱们给小花苗也安个家,让它和树苗一起长。”
      春日的小院里,两个身影和新栽的苗,把时光晕染得温柔又明亮 。
      谢昙兴高采烈地开始“狗刨式”挖坑,小手握着铁锹,使劲儿往土里戳,土溅得满天飞扬挥洒。
      易霖泽笑着摇摇头,耐心指导说:“昙昙,手腕别硬扛,顺着劲儿挖,慢慢把土松开来。”
      谢昙听话地调整姿势,虽仍有些笨拙,却认真得可爱。
      易霖泽:“你刚才在哪里偷懒呢?”
      谢昙:“没……没呀……”
      谢昙眼神飘忽地转起话题,他说:“刚开始我瞅见这小苗,还以为是火龙果苗哩,结果仔细瞧,是昙花苗!”
      易霖泽闻言,忍俊不禁,调侃的说道:“敢情你把自个儿‘捡’回家了呀,昙花配昙昙,那倒还挺有意思。”
      谢昙:“怎么……你不愿意?”
      易霖泽被谢昙这较真的小模样逗笑,伸手揉揉他脑袋:“愿意呀,求之不得呢。”
      谢昙瞬间眉开眼笑,手上挖坑的劲儿都大了几分,小铁锹“哐哐”往土里戳,说:“那等它开花,师哥要第一个来看!”
      “我还要给它取名字,叫…… 叫小昙!和我一样的昙!算了……小昙二号吧。”
      易霖泽看着他忙活的背影,阳光在他发梢跳着舞,心里也暖烘烘的。
      待谢昙好不容易把坑挖得像模像样,两人合力把昙花苗种下,谢昙又颠颠跑去接水,浇花时还不忘念叨:“小昙小昙,要好好长大呀,以后和我一起陪师哥!”
      易霖泽靠在树旁,望着这一幕,嘴角的笑怎么都藏不住,春日的风轻轻拂过,把少年们的约定,悄悄埋进了新栽的土里,盼着来日繁花,也盼着这份纯粹的美好。
      谢昙忽闪着眼睛,兴致勃勃说:“师哥,昙花开花可好看啦,跟夜里的星星似的!花瓣会慢慢张开,像在给月亮讲悄悄话!”
      果然,小孩就是小孩儿。
      易霖泽故意逗他说:“它现在小小的,光秃秃的,枝桠都歪扭扭,哪有好看的影子哟,等开花还得好久哩。”
      谢昙一听,立刻举起手捧着自己脸,指尖绷成花瓣形状,小脑袋仰得高高的,眼睛亮晶晶的,他说:“师哥你看呀,花开啦!我这朵‘昙花’,比真花还漂亮对不对?”
      “漂亮吗?好看吗?”
      谢昙……昙花……
      好看吗?
      可惜……还没开花呢……但的确很好看。
      易霖泽看着他这副天真傻气的模样,嘴角忍不住上扬,却故意板着脸,拍了拍手上沾的泥土,没应声,转身就走了。
      谢昙才不管易霖泽故意使坏,哼了声就继续忙活着。
      他把小花苗周围的土拍得严严实实,又围着树苗转圈圈,像个小监工,时不时蹲下给根浇浇水,嘟囔着“小昙二号你要快点长高高呀”。
      易霖泽转身瞧着,看他认真得连睫毛都在抖,嘴角悄悄勾起来。
      易霖泽望着谢昙认真的背影,正想上前,裤兜里手机突然振动。
      他抬手摸出手机,灰扑扑的手指在屏幕上一按,看清备注名的瞬间,眼底温度骤然褪去,情绪逝去,整个人瞬间阴沉下来,像是被扯进了一片没有光的阴影里。
      备注名:郑香颖。
      那是他母亲的名字,这个和自己有千丝万缕关系的人好像又毫无关系。
      备注名是她的名字,而不是“妈”或者“妈妈”这样的亲密称呼。
      易霖泽还是犹豫了几分,但也就几分。
      抬手,他按了挂断。
      易霖泽盯着手机屏幕,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后盖。
      方才还明朗朗的晴天,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径直扯入阴霾,日光黯淡下来,蜻蜓低低掠过新栽的树苗,翅膀带起的微薄轻风,都泛着晦涩的灰。
      那备注名像一根刺,直直扎进眼底,让他整个人瞬间被阴翳笼罩。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成霜,连春日的暖都被隔绝在外,他呆立几秒,胸口闷闷的,像是被一块湿布捂住,连呼吸都带着沉重。
      他的周围好似逐渐蔓延成灰色。
      易霖泽缓缓转头,谢昙的笑撞进眼帘…… 那样纯粹、明亮,像盛着整个春日的光。
      易霖泽喉咙发紧,心疼与无措瞬间漫上来:他怎能让这无止境的阴霾,沾染眼前最干净的美好?
      于是强压下翻涌的情绪,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他想要谢昙的一个抱抱。
      可眼底那片晦涩,在春日斑驳的光影里,无声蔓延,像场下不尽的冷雨,悄悄打湿了少年的肩头。
      谢昙像灰暗里最后的太阳,明媚得肆意,他指下的花瓣形状在指尖晃啊晃,把黯淡的空气戳出透亮的洞。
      阳光顺着他的笑,从发梢淌到眉眼,硬生生在易霖泽周围阴霾里,撕开一道亮堂堂的缝。
      易霖泽望着这团小太阳,胸口的阴霾被烘得发软,唇角不自觉漾开些笑意,连蜻蜓都重新振翅,往亮处飞了 。
      他把谢昙比作灰暗里唯一的太阳。
      谢昙仰头,清亮的笑撞进易霖泽眼底。那笑毫无保留,像把春日最暖的光,都揉进眉眼。易霖泽望着,心口猛地颤了颤,这是他在灰暗人间,见过最纯粹的明亮。
      他忽然懂了,自己那些面向世界的踌躇,在这抹笑前,都成了多余。
      谢昙的天真无邪,是能刺破所有阴霾的利刃,也是让他甘愿驻足、痴迷沉沦的光。
      勇于面向全世界的第一步,痴醉于谢昙那无底端而天真烂漫的笑。
      暮雨即将再临,天色被晕染成一块浸了水的灰蓝,雨丝斜斜织着,把檐角的风铃敲得淅淅沥沥。
      空气里浮着潮湿的草木气,像谁把整个春天揉进了雾里。
      忽然有光破开云层……是倾世的阳光,金箔似的铺满湿漉漉的青瓦,雨珠在叶尖折射出碎钻般的光。
      方才还沉郁渐渐升起的雨幕,瞬间成了阳光的画布,仿佛呦虹霓在天边轻轻弯起,把伴随着暮雨而来的微凉,烘成了带着暖意的温柔。
      就像那些藏在阴霾后的期待,总会被一场不期而遇的光亮,照得明明白白。
      雨未始,光已至,这人间的浪漫,原是这样来得猝不及防。
      刚才谢昙问:漂亮吗?
      易霖泽现在看着他的昙昙小朋友,这才舍得回答他的问题。
      易霖泽回答:漂亮死了。
      漂亮死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暮雨再临[山荷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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