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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艳阳添霉[向阳花] ...
[世人都信以阳光是潮湿的天敌,却忘了霉的生长从不是阳光的缺席,而是某些角落,本就需要以霉变的方式,消化光照不到的存在。]
雨后的阳光不似寻常那般带着初晴的虚弱,反倒像被云层憋足了劲,一出来就泼洒得热烈滚烫。
柏油路还沾着雨珠,被晒得泛起一层薄薄的水汽,混着路边樟树新叶的清香往鼻腔里钻。
可谢昙望着车窗外这明媚春光,却忽然想起前几日收拾衣柜时看见的景象——春天的太阳总像少了点力道,明明把衣物晒得暖烘烘,角落里叠着的旧毛衣上,还是悄悄冒出了几星淡绿的霉斑,像谁在布料上不小心点错了颜料。
他晃了晃脑袋,把这莫名的念头抛开,心里暗忖:说不定今天是个幸运日,总不能连心情都跟着发霉。
耳机里正放着首轻快的民谣,吉他弦的拨动混着窗外呼啸而来的风,风里裹着刚被雨洗过的树叶,沙沙声脆得像咬了口新鲜的脆梨。
偶尔有几滴挂在枝头的露珠被风吹落,“嘀嗒”一声砸在车窗上,又顺着玻璃滑下一道浅浅的水痕。
这些声音在谢昙耳中凑成了独一份的交响乐,比耳机里的旋律更鲜活——眼睛看见的是枝头新发的嫩芽、路边小贩车上堆得冒尖的草莓。
鼻子闻到的是雨后泥土的腥气与阳光晒热的柏油味,耳朵捕捉的是风与叶的私语,连空气里都飘着春天特有的、毛茸茸的暖意,全是这季节慷慨的馈赠。
“啦啦啦……”谢昙跟着耳机里的调子轻轻哼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上挂着的钥匙扣——那是个檀木做的平安符,上面刻着凸起的昙花纹,是前些年过生日,却恰好发病住院时,纪阿奶给求的,摸久了表面泛着温润的光。
爬了高山,拜过诸殿神佛,只求平安。
谢昙伸手调整了一下耳机,指尖触到耳麦的触感刚落,忽然被窗外的动静吸引,视线便被窗外的流动风景攫住。
他抬头向窗外看去,只见阳光穿过行道树的缝隙,在马路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光斑,柏油路上被太阳烫出好几个洞。
就在这光影交错时,一辆26路公交车与自己所在的24路擦肩而过,玻璃窗上映出他自己的身影,映着彼此的轮廓,也映着街景的碎片。
透过树叶的光影缝隙,他看见26路车厢里,一棵“繁木”正立在窗边——那是个穿着同款黑白校服的男生,身形挺拔得像盛夏里疯长的树。
男生的头发是利落的短发,与自己的半长发形成鲜明对比,阳光下泛着黑黝黝的色泽,眉眼干净得像雨后的天空。
他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个时刻、这个角度,与一个同校生撞个正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礼貌地弯了弯眼,朝谢昙的方向微微颔首。
谢昙下意识地也想抬手回应,却又觉得有些唐突,最终只是微微抿了抿唇,将那股莫名的悸动压了下去。
公交车缓缓驶离站台,那棵繁木和树下的男生很快被甩在身后,只留下斑驳的树影和一丝若有似无的、属于少年人的清爽气息,在谢昙心头轻轻晃了一下。
阳光顺着车窗淌在他发梢,漾出浅金的绒边,他似是察觉到注视,忽然抬眸,四目相撞的刹那,谢昙觉得自己像撞见了一棵会移动的树,根系扎在车厢里,枝叶却向着自己的方向,投下一片清冽的荫凉。
男生的眼尾微微上挑,撞见目光后没有闪躲,反而极轻地弯了弯唇角,那弧度干净得像新叶舒展。
公交车很快驶离交错的轨道,26路载着那棵“繁木”拐进下一个路口,谢昙望着那抹黑白消失在街角,指尖却还停在檀木平安符的昙花纹上,心里莫名地,长出了一小片带着潮气的、痒丝丝的绿。
或许是公交车靠站的动静惊扰了他,那男生也恰好抬起眼眸,四目相对的瞬间,像有电流在空气里悄然划过。
忽然,公交车猛地颠簸了一下,像是碾过了路上的小石子。
谢昙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胳膊被轻轻撞了一下,紧接着传来一个软糯又带着点委屈的声音:“哥哥对不起,撞到你了。”
小女孩在给谢昙道歉。
可下一秒,那声音又带上了点哭腔,嘟囔着抱怨说:“好痛呀……”
谢昙低头,看见个扎着双马尾、穿红色背带裤的小姑娘正揉着自己的脑门,小眉头皱得紧紧的。
顺着她的动作看去,才发现她的额头正好磕在了自己腰上的檀木平安符上——那凸起的昙花纹硌在细嫩的皮肤上,竟留下了个浅浅的、像朵小花开在额角的印子。
虽然戴着耳机,但谢昙居然可以依稀听清小姑娘的话。
究竟是是耳机质量不好,还是说这小姑娘嗓门有点大啊?
他连忙蹲下身,顺手把耳机摘下来绕在手腕上,指尖轻轻碰了碰那道花痕,声音放得柔,道:“没关系,这不是你的原因。”
谢昙顿了顿,又有点愧疚地说:“不好意思,磕到你了吧?”他又把刚才小姑娘说的“对不起”原封不动地还回去,道:“我把刚那个抱歉还给你,对不起呀!”
我哇哦,这大哥哥好大方。
小姑娘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睛,先摸了摸额头上的花痕,又抬头看了看谢昙,倒是挺大方地摇了摇头,开口说:“都怪我自己没站好,不怪哥哥。”
她说着,还踮起脚尖,凑到旁边的扶手杆前——那杆子擦得锃亮,能隐约映出人影。
她指着自己额角的印子,忽然眼睛一亮,带着点小得意说:“只要不起包就好啦!要是起包了……”她歪着脑袋想了想,小脸上露出点狡黠的笑,大声叫道:“我就跟妈妈说是小安打的我,嘻嘻嘻!”
看来不是耳机质量不好的问题了。
“嗯?”谢昙愣了一下,有点没跟上这小姑娘的脑回路,脸上满是懵圈。
“就是岩九安呀!”
谢昙:哈,颜久桉?撞名字了?
谢昙杵着下巴,手抵在膝盖上,问道:“小妹妹,可以告诉我他名字是哪几个字吗?”
“哦……可以呀……”
小姑娘掰着手指头解释道:“小矮山加大石头的岩,九妹儿的那个九,安嘛……安,一个锅盖把小女孩罩起来的安!”她说得认真,说话时还露出了一颗小小的蛀牙,像颗白米粒上沾了点墨,反倒显得更可爱了。
小孩子的想法倒是有趣,天真无邪,谢昙惊叹于她的解释,但每一句都听懂了,好似他自己个儿小时候也这样说过。
“他是我们二年级所有班里长得最嫫嫫的!”说到“嫫嫫”两个字时,小姑娘还特意皱了皱鼻子,一脸嫌弃的模样。
谢昙心里忍不住笑了——岩九安?颜久桉?这名字怎么听着有点耳熟?他嘴上却没说,只是顺着小姑娘的话问着说:“哦?那他怎么惹到你啦,要让他背锅呀?”
谢昙有时候也是个八卦的。
“他抢我洋芋粑!”小姑娘的嗓门也是大。
洋……洋芋粑?属于贵州小孩的快乐吗?
那这样的话就解释得通了。
一提起这事,小姑娘的音量瞬间拔高,脸颊也鼓了起来,像只气鼓鼓的小河豚,突然又大声开口道:“我花两元巨款买的!他抢了就算了,还往上面加了番茄酱,我最讨厌番茄酱了!加了酱就算了,他还一口都没给我留,哼!”
当真是可恶至极。
谢昙本来想说他也不喜欢番茄酱,但是话到嘴边又感觉好像有点偏题了,便竖起了食指,比了个“嘘”的手势,毕竟是公共场合,禁止鬼喊辣叫。
那这就不偏题了吗?
管他的呢。
小姑娘根本没有在乎谢昙的打断施法,吱哇乱叫的说着,还用力跺了跺脚,背带裤上的小纽扣跟着晃了晃,活脱脱一副“此仇不共戴天”的模样。
还是个反骨仔嘞。
前边儿驾驶位上的庄叔忍不住插了嘴,他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小姑娘,笑着说:“哎呦,这也太现实了点儿!小安那小伙子不就是嘴巴大了点嘛,能吃是福嗦!”
插嘴人家忙着泄气,没空理老大叔。
谢昙也觉得有点好笑,忍不住问:“这样让他背黑锅,真的好吗?”
“感觉他有点可怜哎。”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他心里悄悄嘀咕:哪家的小子这么惨,平白无故要替人背“磕包”的锅。
岩九安:阿嚏……
小姑娘却一点没觉得不妥,她歪着脑袋深思熟虑了几秒,然后抬起头,眼神无比坚定地说:“管他的嘞!反正连嬢嬢都不相信是我欺负他,每哈子有事儿,挨打的指定是这个笨蛋!”
哇哦……这么惨呢。
临到话尽时,她还挥了挥胖乎乎的小拳头,像是在庆祝自己的“复仇计划”,说:“哈哈哈,报仇喽!”
谢昙看着小姑娘一本正经“算账”的样子,觉得有趣极了——生起气来像个小大人,说起“报仇”又带着孩子气的天真,他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接了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没想到小姑娘却摇了摇头,一脸“你不懂”的表情,开口一副得意样,道:“哥哥你说得不对!像你这样长得帅的,报仇才是有违天道;像小安那样的,哼,歪瓜裂枣,早点除掉,以绝后患!”她说着,突然又跺了跺脚,小脸上满是“正义凛然”:“这叫替天行道!”
“还有……人家是风华绝代的女侠……”
“不是君子。”她补充道。
“哈哈哈!”谢昙被她逗得笑出了声,他刮了刮小姑娘的小鼻子,故意顺着她的话说:“多谢这位小女侠手下留情,那我就替那位安兄弟求个情,愿他保重啊。”
岩九安:阿嚏……
小姑娘被夸得有点得意,眼睛里瞬间亮了起来,话锋一转:“大恩不言谢!不过,我想要的是这个……”
她拉了拉谢昙的袖子,声音软了下来,开口说:“我可以去找哥哥玩吗?”
“可以的话我就放过歪瓜裂枣。”口是心非,就算没有这事儿,她还是会打某安。
谢昙看着她眼里毫不掩饰的期待,心里了然——原来这小姑娘一开始的目标就是自己,刚才的“报仇”“背锅”,倒像是铺垫。
他忍不住笑了笑,点头说:“可以呀,不过今天不行,我要回学校。”
他顿了顿,报了自己家的地址,又叮嘱道:“你要是想去,记得跟家里人说一声。”
谢昙看着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调侃道:“你这小丫头,年纪不大,套路倒不少,万一你是大灰狼,我这只小羊岂不是要被你吃掉?”
谢昙心里清楚,自己家这片邻里街坊都熟得很,巷子里的老人能叫出每个孩子的小名,连谁家养了几只猫都门儿清,几乎不存在什么危险。
防人之心不可无,谢昙出来对别人对抱有美好的第一印象,人之初,性本善嘛。
这小姑娘虽然自己之前不认识,但看着机灵,却是在这片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报了家庭住址,也不过是多了个追着自己要糖吃的小尾巴罢了。
小姑娘立刻鼓起腮帮子,像只气鼓鼓的小河豚,连连摆手说:“我才不是大灰狼呢!你也不是小羊,我……我才是小羊!”
她顿了顿,又露出狡黠的笑,凑到谢昙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就喜欢哥哥这样的青草,鲜嫩又好看,吃一口肯定甜滋滋的!”
这小姑娘的撩人技术哪里学来的?
谢昙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比喻弄得一愣,随即忍不住笑出声,刮了刮她的鼻尖问:“你这小脑瓜里都装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
谢昙:“那要是这样的话,你就不许来了,我害怕昂。”
小姑娘露出委屈巴巴的小眼神迷惑谢昙,没想到他心一软还信了,连忙安慰说:“好啦好啦昂,哥哥开玩笑的,来的时候,哥哥给你做小蛋糕吃,可以约起你的小伙伴来,一个人就不要来了昂。”
说完,他怕小姑娘失望,又从包里掏出一块包装精美的草莓味小饼干,塞到她手里:“这个给你吃。”
小姑娘用嘴在要包装,含糊的问:“为什么一个人不可以来?”
谢昙:“因为你是女孩子呀~再说了,小羊要一群结伴同行,路上才有趣呀,叫上那什么小安,让他保护你。”
小姑娘:“我才不要他保护呢……”
“还有哦……陌生人给你的东西也不要吃。”谢昙说完突然发觉有点前后矛盾,她手里的饼干是自己给的。
小姑娘手指捏着包装挤饼干的手突然停下,刚碰到饼干的唇齿也瞬间如冰冻般。
谢昙:“你可以……选择……不吃?”
小姑娘最终还是没有抵住诱惑,张嘴咬了下去,自觉的给谢昙打圆场,说:“哎呀,这么一大车的人,你还敢害本女侠不成。”
谢昙有些无奈,感觉自己突然好尴尬,转头看向驾驶座的庄叔,庄叔把全过程当娱乐节目听了,事到此处,自然接话,开口道:“小昙这孩子想害别人?他能警惕一点不让别人把他自个毒死就算好的了。”
“那就更没问题啦~”小姑娘库吃库吃又开始吃起了饼干,一开始就没用戒备心,本来就是自己先和别人搭讪的,按逻辑顺序自己好像才是要拐谢昙那个。
那这样看来她是又犯了小朋友的一大禁忌——和陌生人说话。
谢昙也犯了这项,不知该怎么教育了。
“等等,我怎么相信你们不是同伙?”小姑娘盯着这对“同伙”。
“同伙”指的是谢昙和庄叔。
“算了,庄叔叔你下次去我家吃饭的时候,我下蒙汗药就是了,嘻~”
“同伙”:一整个大懵逼。
事已至此解决了,谢昙站起身,把腰上的檀木平安符摘下来,小心翼翼地放进包里——免得再不小心磕到别人。
车上的乘客大多是熟人,看着小姑娘和谢昙互动,都忍不住打趣说:
“这孩子可真鬼机灵!”
“小昙还是这么招小姑娘喜欢!”
谢昙听见驾驶位上的庄叔还在跟着笑,想起刚才的颠簸,他故意板起脸,对着庄叔说:“庄叔,您能认真点儿开车吗?刚才这个小朋友都磕到了。”
庄叔立马收了笑,强颜欢笑地说:“明白明白,下次不会了。”
谢昙却不买账,故意拆台:“您上次也是这么说的。”他顿了顿,又故意拉长了语调,“再这样,我不介意去跟青姨说说,让您选榴莲还是键盘哦……”
庄叔一听“青姨”两个字,立马慌了,连忙求饶,开口道:“别啊小昙!我错了,这次肯定认真开!”
青姨是庄叔的老婆,而庄叔是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耙耳朵”,家里的榴莲壳和废键盘,都是为他准备的“专属惩罚”。
听到这些车上的人都笑了起来,庄叔赶紧转移话题,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小姑娘,笑着说:“小昙,你看你多招小姑娘喜欢!这丫头今天可是特意等你的呢!”
谢昙愣了一下,低头看向小姑娘,问道:“真的吗?特意等我?我们之前认识吗?”
谢昙一点也不信。
小姑娘却一下子红了脸,像是被戳穿了小秘密,她跺了跺脚,有点不好意思,片刻后才肯开口,说:“我不要脸的嘛!”
结果是真的。
“就你那点小脸,比城墙还厚塞!怕爪子嘛,这会子倒害羞起来了嗦。”庄叔毫不留情地拆台。
“庄叔,大把年纪了,怎么还带欺负小孩儿的呢!”谢昙连忙帮小姑娘说话。
庄叔:“年纪大?我和你爸爸一命的!”
小姑娘却没理会庄叔,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小脸上带着点绯红,扭扭捏捏地说:“嘿嘿,既然都这样了,我也没必要再隐藏了……”
她抬头看向谢昙,还学着大人的样子挑了挑眉,开口道:“哥哥,你看过男女主邂逅的场面吗?我可是盯上你好久了!”
谢昙被她这副小大人的模样逗得哭笑不得,心里默默给她起了个外号——耗油姑娘,这“搭讪”的方式,还真够“油腻”的。
谢昙有些无奈。
庄叔看着也忍不住笑了,道:“小昙我帮你说昂。”结果直接说出了谢昙的心声:“丫头,你妈妈生你的时候,怕是吃多了油炸食品吧?这么油,小心吓着人家!”
谢昙:庄叔你别坑我,我没那么想。”
他是觉得这小姑娘时刻都是有趣的。
小姑娘顿时无语,鼓着腮帮子瞪了庄叔一眼,没好气的歪了嘴。
“哈哈哈,好啦好啦!”谢昙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心里暗暗感叹:现在的小朋友,思想都这么超前了吗?
被谢昙摸了头,小姑娘立马收起了“气势”,摆出一副乖巧的模样,好像刚才那精心准备的“搭讪计划”虽然弄巧成拙,却歪打正着——至少拿到了饼干,还问来了地址。
可看见庄叔还在笑,她又忍不住怼了回去,说:“庄叔叔你干嘛拆我台!这个仇,我记下了!”
她愣了一下,又补充道:“还有,你也油!是油炸出来的!青姨跟我唠嗑的时候说的!你天天露个大肚皮在她面前晃悠。”
车上的人听了都大笑起来。
庄叔根本没把她的“威胁”放在心上,正想跟谢昙说点别的,却被谢昙打断:“庄叔,注意看路!”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刚刚车子颠簸是因为你争强好胜,又不服气人家26路的司机了吧。”谢昙直接点明。
庄叔这个男人的好胜心强,而且向来和26路公交车的司机不对付。
庄叔立马闭了嘴,赶紧把注意力转回前方,过了几秒,才想起自己刚才想说的话,对着谢昙说:“话说回来,小昙,你这次没被认成小姑娘,还真是奇了怪了!”
这话一出,谢昙的脸瞬间红了点——被认成女孩子,简直是他的黑历史。
车上的熟人也都秒懂,纷纷笑了起来。
小姑娘也跟着凑热闹,点头说:“嘿嘿,说实话,我一开始也把哥哥认成了姐姐!后来看见哥哥在公园进了男厕所,我就让小安去偷偷看看怎么回事,这才知道‘姐姐’是男孩子,不,是哥哥!”
她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不好意思的说:“小安说,哥哥是站着上厕所的,带把儿的!他还差点把尿撒手上,哈哈哈!”
这话一出,连带着全车的人都笑出了声,连谢昙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他捏了捏小姑娘的脸颊,假装生气地说:“别说了!跟踪我就算了,还当偷窥狂,小小年纪,胆子挺大啊,脸都不红一下!”
谢昙无地自容,需要地缝。
“哥哥别玩不起嘛,我就是开玩笑的!”小姑娘连忙求饶,谢昙这才松了手。
庄叔看着车里热闹的样子,心里暗暗得意:完美,话题成功转移,再也没人提开车的事了!
谢昙却在心里吐槽:你们礼貌吗?把我的黑历史拿出来反复说,很好玩吗?他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了,二十一世纪小朋友的超能力和脑回路,对他来说就是个解不开的谜。
“哈哈哈,你看吧,我就说你早晚得被认错!”庄叔还在火上浇油。
谢昙有点生气,撅着嘴说:“我要跟青姨告状!庄叔你欺负我!”他故意顿了顿,加重了语气,“等着青姨让你选榴莲还是键盘吧!我家还有多余的,榴莲皮和废键盘,管够!”
庄叔立马慌了,又是一个连忙求饶:“别呀小昙!我错了还不行吗?”
小姑娘见状,立马举起小拳头,对着庄叔说:“庄叔叔不许欺负哥哥!”
谢昙忍不住笑了,戳了戳她的胳膊,说:“你反应够快啊!刚才还跟我‘替天行道’,现在倒成了我的‘小保镖’了?”
正说着,公交车突然停了下来,庄叔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小姑娘,笑着说:“女侠,到站了,请下车吧!”
小姑娘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依依不舍地看着谢昙,只好慢吞吞地说:“哥哥再见。”
谢昙也挥了挥手:“再见啦,路上小心。”
小姑娘走到车门边,忽然又转过身,对着谢昙大声说:“双马尾,背带裤,我叫小春你记住!”说完,还又挑了挑眉,那小模样,活脱脱一副“我记住你了”的架势。
谢昙尴尬地挥了挥手,心里默默想:还是别再见了吧。
庄叔也跟着起哄:“拜拜了您嘞!”
小春下了车,还回头对着车窗做了个鬼脸,挑衅道:“不错不错,小庄子,快去领赏吧!”她故意拖长了语调,“恭送小春老佛爷一路顺风,恭喜老庄大公公喜提奖赏!”
庄叔脸上的笑瞬间僵住,像是按了暂停键。他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赶紧踩下油门,公交车缓缓开动。
全车的人都笑了起来,大家都是老熟人,谢昙时常被认成女孩子的事,又成了新的笑料。
谢昙无奈地叹了口气:庄叔这是故意把火引到自己身上吗?他索性不再理会众人的笑声,重新戴上耳机,把刚才那些尴尬的瞬间抛开。
风从车窗缝里钻进来,带着春天的暖意,吹得人心里软软的。
谢昙想起刚才庄叔说的话,忍不住看向窗外——阳光依旧热烈,路边的野花在风里轻轻摇曳,倒真应了那句“春风渡十里,送才复书至”的意境。
没过多久,公交车又停了下来。庄叔回头对着谢昙说:“小昙,到了昂!”
谢昙听见声音,摘下耳机——其实不是耳机质量不好,是庄叔的嗓门实在太大,和小春有的一拼,他有时候都想:庄叔这嗓门,到底是跟自己阿姨学的,还是跟青姨学的?没准是小春,他把耳机线仔细地捆成一把,塞进包里,刚迈出一步,就被庄叔叫住了。
“等等!”庄叔从驾驶位旁边的储物格里拿出一把折叠伞,递给谢昙,“今天这天气怪得很,一会儿晴一会儿阴的,看你没拿伞,拿着以防万一,别感冒了又请假。”
他顿了顿,又开始念叨,“你小时候就爱跑出去玩水,一淋湿就感冒躺床上好几天,本来身体就不好,芸妹没少为这事儿说你。”
谢昙接过伞,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哪有,庄叔你别乱说!”他说着,赶紧说了声“谢谢”,就溜下了车——再听庄叔念叨下去,指不定又要说起自己小时候的糗事。
刚走了几步,他皱着眉从帆布包里摸出个白色口罩,利落地戴在脸上——今天的天跟闹着玩似的,刚才还飘着雨丝,这会儿太阳一出来,简直毒得能把人晒化。
虽说戴着口罩闷得慌,但为了护住那张偏白的小脸,这点麻烦算什么
今天的太阳实在太毒,虽然戴着口罩有点闷,但至少能护住脸,女孩子都爱漂亮,他一个男生,也不想被晒黑。
他伸手挡住头顶的阳光,风里还带着雨后的清新,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声,谢昙忍不住笑了笑——或许,今天真的是个幸运日。
谢昙踱步刚走下车,身后传来一阵极轻微的响动,不易察觉,像是有人不小心碰了一下他的包。
他没在意,只当是拥挤的人群带来的无意触碰,抬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额发,便转身往行人道的方向走去。
那道身影却在他转身的瞬间迅速融入了街边的人流。
男人穿着件洗得发白的夹克,手里捏着几张从谢昙跨肩包侧袋里顺走的红色纸张,纸张边缘还印着细碎的金纹,上面印的人像随便哪个中国人都认识。
男人低头看了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随即拐进旁边一条幽深的小巷,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而此刻的谢昙,正哼着歌,完全没察觉到侧包里少了一样东西,只觉得今天的风格外舒服,连阳光都变得温柔起来。
没几步,裤腿就磨得小腿皮肤生疼,谢昙忍不住“呜呜”地轻呼了两声,像只被欺负的小兽。
“得问问久桉来了没。”谢昙一边嘀咕,一边掏出手机解锁。
微信界面弹开,那个用帅哥头像的联系人赫然在目——颜久桉这女人,总爱用些酷哥头像装男生,偏偏性子又娇又飒,谢昙盯着那头像看了两秒,忍俊不禁地戳了进去。
聊天框里一大片绿白相间的记录,跟连载小文章似的密密麻麻。
谢昙挑眉,心里暗忖:哦豁,这不是光明正大地偷窥别人聊天记录嘛!
放屁,这是自己和颜久桉的聊天记录。
颜久桉,谢昙最好的朋友之一,也是“丹霞五小只”里的颜值担当,一个漂亮得让女生都忍不住多看两眼的女孩子,两人虽然不是从小一起长大,自初中认识后关系铁得跟连体婴似的,现在也不曾改变。
他指尖在屏幕上跳跃,发出一条消息。
萌萌小昙花:久桉你来了没有?我到丹霞了,妍星她们应该到了。[笑脸]
末尾还缀了个乖巧的笑脸,是谢昙聊天的一贯作风。
没一会儿,对方就回了。
安眠药:啊?咱们谢小姐舍得来上学了呀?天大的奇迹,是文曲星给您下帖子[笑哭;问号]
颜久桉后面跟着个“哈哈大笑”的表情,语气里的调侃味儿十足。
谢昙忍不住弯了弯眼,回过去。
萌萌小昙花:我男的,别开玩笑了,我就是想吃监狱的牢饭了,还有校嬷嬷的管制,不就是最好的监狱吗?[笑哭]
安眠药:哈哈哈,想我们就想我们嘛,找那么多借口。
颜久桉很快又回。
安眠药:不过我今天来不了,我在输液呢——我妈给我吃了没熟的豆角,食物中毒。[笑哭;可怜兮兮]
依旧是那副没心没肺的调调,后面跟着个“笑哭”。
萌萌小昙花:嘿嘿。
谢昙回了个笑脸,又补了句。
萌萌小昙花:确实想你们,那你好好休息吧,阿姨也是厉害了。
末尾加了个“关心”的表情,算是真心实意的叮嘱。
这条是我语音,谢昙点开听:欧克欧克,我好了就来。[爱心]
谢昙盯着屏幕,正准备打“拜拜”,脑子里突然闪过公交车上的画面——那个叫岩九安的小男孩,还有颜久桉微信名里的“安眠药”的“安”……这奇妙的巧合让他忍不住低低笑出了声,手指悬在屏幕上,一时忘了动作。
他正对着屏幕发呆,忽觉头顶的阳光猛地炽烈了几分,晒得口罩边缘都发烫。
抬头一看,刚才还隐约透着阴翳的天,不知何时被撕开了道口子,明晃晃的日头把地面烤得发白,连空气都泛起了热浪。
风也没了踪影,蝉鸣声不知从哪片树叶后钻出来,聒噪得让人眼皮发沉。
谢昙心里嘀咕:这天气,比庄叔的嗓门还说变就变。
谢昙正对着手机屏幕愣神,手腕突然被一股狠戾的力道猛地一扯。
他只觉掌心一空,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的动作,手里的手机就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了去。
“哎!”他低呼一声,下意识想抓住什么,指尖却只捞到一片滚烫的空气。
抬眼时,只看见一个穿着二中黑白色校服的男生,背影挺拔得像根标枪,动作快得几乎带起了风,转身就往旁边一条墙皮剥落的幽深小巷里钻。
那巷子狭窄又昏暗,两侧是高高的居民楼,墙根堆着废弃的纸箱和旧自行车,仅容一人通过的空间里,光影被切割得支离破碎。
谢昙心里一紧,几乎是本能地想追,可刚迈出一步,小腿就被磨得生疼,那男生却已经在巷口拐了个弯,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快得让他连对方的眉眼轮廓都没看清。
候鸟声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格外刺耳,阳光把地面烤得滋滋发烫,谢昙却觉得后脊窜起一阵寒意。
他站在原地,手里空落落的,心脏“咚咚”地擂着胸腔——那手机里存着他和颜久桉她们的几百条聊天记录,还有庄叔前几天刚给他传的、小时候穿着公主裙的“黑历史”照片……
他咬了咬唇,心里又急又气,指尖因为用力攥紧而泛白。
巷口的风卷着垃圾的味道吹过来,谢昙望着那条空荡荡的巷子,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是该往回走,还是该报警,只觉得这春日的艳阳天,突然就变得有些面目可憎起来。
谢昙慌了神,手机毫不犹豫地飞了,像是早有预谋,看来手机这小子活腻了。
手机:刚刚还对我爱不释手呢!变心变得真快,这就要抛下我,呜呜呜……
谢昙:我是对久桉爱不释手,一个嘤嘤怪,你配不上,对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啊!
手机:哦!那您自求多福,再见了爸爸我这就要去远航。
谢昙没辙了,马上追上去也是完全不可能的,可是现在街上全是车,导致连脚底板就像是钉在了地上一样,没准还涂了520浪漫牌胶水,粘上了就一辈子不想分开的那种。
谢昙无奈,我不想跟你过一辈子啊,水泥马路姐姐!
口味够重,喜欢跟脚底板贴贴。
谢昙站在路口,盯着眼前的红绿灯,秒数一跳一跳地像是在敲他的心脏。
明明只是几十秒的等待,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他看着对面川流不息的车,又想起那条幽深小巷里消失的身影,心里急得冒火,只能干瞪着红绿灯着急。
绿灯终于亮起,他几乎是小跑着冲过马路,可那小巷早已空空如也。
他扶着膝盖喘着气,阳光晒得他头晕,心里却只剩下一片冰凉,手机没了,这倒霉的一天,怎么就没完没了了呢。
谢昙咬了咬牙,心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涌了上来,管它巷子多深多暗,他今天非得进去看看不可。
倒是个倔强的,那可是手机啊!
他深吸一口气,他拨开巷口堆积的旧纸箱,一步步往里走。
脚下的石板路坑坑洼洼,墙缝里钻出的野草擦过裤腿,带来一阵阵痒意。
阳光被高墙切割成零碎的光斑,在他脚边明明灭灭。
越往里走,光线越暗,只有头顶偶尔传来几声猫叫,让这寂静的小巷多了几分诡异。
谢昙攥紧了拳头,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他不知道前面等着他的是什么,可一想到手机里那些重要的东西,他就硬着头皮继续往前——哪怕只是找到一点蛛丝马迹,也总比在这里干等强。
一缕阳光竟难得地穿透了巷子上方交错的电线,在他脚边投下一小片暖黄的光斑。
那光像细碎的金箔,在坑洼的石板路上轻轻晃动,将他攥紧的拳头和微微颤抖的指尖都映得清晰。
易霖泽把从谢昙那儿顺来的手机放进包里,正凝神往巷子深处探去。
“也不知道那二傻子跟过来没有。”
易霖泽口中的二傻子指谢昙。
巷子尽头又是一条街,眼角余光却瞥见巷口拐角处,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白夹克的男人,正背对着他,在路边的水果摊前低头挑着橘子。
那背影、那夹克的款式和自己之前瞧见的模样别无二致,偷偷摸摸,贼眉鼠眼的。
易霖泽躲在斑驳的墙后,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墙缝里的砂砾,眼睛却死死黏在巷口那个穿白夹克的男人身上。
只见那男人弓着背,手指在水果摊的橘子堆里飞快地翻拣。
看似是在挑品相好的,实则每一次指尖的摩挲,都有一两个圆润的橘子悄无声息地滑进他那洗得发白的夹克口袋。
那口袋本就宽大,被橘子撑得鼓鼓囊囊,活像在腰间挂了两个半大的柚子。
挑了约莫七八个,男人这才停下动作,将袋子里剩下的三四个橘子拢到一起,递给摊主,说:“老板,称称这几个。”
易霖泽:虽然没打算零元购,但还是死性不改,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语气自然得仿佛刚才的“顺手牵羊”只是易霖泽的错觉。
摊主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伯,戴着老花镜埋头算账,压根没注意到男人口袋里的“猫腻”。
易霖泽在墙后看得一清二楚,气得牙根发痒——这货干了那些事还不够,连路边摊的橘子都要顺走几个,真是把“贪小便宜”刻进了骨子里。
他把手插进裤兜里,摸出手机,本来想拍照,没想到关机了。
不是还有个手机吗?
那是别人的。
这认知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让他刚刚燃起的那点“抓现行”的劲头瞬间熄灭,只剩下无力的烦躁。
眼看着那男人付了钱,还假模假式地跟摊主说了句“谢谢”,然后转身优哉游哉地往另一条街道走去,口袋里的橘子随着他的脚步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易霖泽站在原地,只觉得一阵荒谬——自己这算是……跟丢了一个“橘子小偷”吗?
易霖泽后来发现,这人就买了几个橘子,还跟人家老板要了个血橙。
妈呀,易霖泽见过不要脸的,当真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易霖泽看着那男人的背影,心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又执拗地冒了上来。
他猫着腰,脚步放得比猫还轻,像道影子似的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阳光透过行道树的缝隙,在他脚边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他却浑然不觉,所有注意力都锁在前方那个晃悠的白夹克上。
跟到一家修车行门口,易霖泽眼睛一亮,终于找准了时机。
他深吸一口气,几步窜到那男人身后,指尖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谁?!”男人猛地回头,眼神里的警惕像针一样刺过来,可看清是易霖泽后,那警惕又瞬间被慌乱取代,结结巴巴地问道:“小兄弟……你……你想干什么?”
易霖泽却像变了个人,露出一副纯良无害的模样,眼睛弯成月牙,指了指男人口袋里那抹鲜艳的血橙色,声音软乎乎的,开口道:“叔叔,能把你那个血橙给我吃吗?我看它红得跟小太阳似的,肯定特别甜。”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啊。
奥斯卡装骨癌影帝。
男人死死盯着他,脑子飞速运转——这孩子怎么这么眼熟?哦!想起来了!前几天在刺梨摊前,就是这小子盯着自己看了好一会儿!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莫名有点发虚。
男人索性摆出大方的姿态,从口袋里掏出个最大的血橙,硬塞到易霖泽手里,说:“拿去拿去!一个破橙子而已,不值钱!”
他现在只想赶紧把这“小尾巴”打发走,好去处理自己那点“私事”。
“谢谢叔叔!您真是个好人!”易霖泽接过血橙,甜甜地道谢,那乖巧劲儿让男人都有点恍惚,刚才的警惕也散了大半。
看着男人转身钻进修车行,易霖泽嘴角悄悄勾起一抹弧度。
他慢悠悠地剥开血橙的皮,橙香混着阳光的味道往鼻子里钻。
一瓣果肉塞进嘴里,酸甜的汁水瞬间在舌尖炸开,他却没急着咽,就含着那瓣橙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修车行里的动静。
只见那男人找到自己那辆掉漆的电瓶车,车座都磨得露出了海绵。
他趁修车老板低头拧轮胎螺丝的功夫,飞快地从兜里摸出几张皱巴巴的零钱,往桌上一扔,嘴里含糊地说着“钱付了”,就急吼吼地去推电瓶车,那模样活像后面有狼追。
易霖泽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如韩信惯娃般纵容他犯罪,嘴角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只觉得: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嘛。
可是这个套上好人皮的叔叔好像什么都做了,可能还会说他只是个普通的老实人。
特么的,放屁,狼套羊皮,他的善意像精心校准过的镜子,永远只照向能反射出自身“美德”的方向。
对弱者的关怀停留在旁人可见的慰问,对规则的遵守卡在不损害私利的边界。
当无人注视时,那层温和的表皮便会悄悄褶皱,露出内里算计的纹路——他并非践行善,只是把“善”当作一种能兑换信任、规避非议的社交货币。
易霖泽把最后一瓣橙子也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嚼了嚼,然后拍了拍手,将橙皮团成一团,精准地投进旁边的垃圾桶。
做完这一切,他像没事人一样,径直朝着那男人的电瓶车走去。
就在男人脚踩踏板、准备打火发车的一瞬间,易霖泽突然“扑通”一声,结结实实地躺在了电瓶车前轮正前方的地面上。
他嘴里还含着没吃完的橙子,含糊不清地“啊”了一声,那模样要多无辜有多无辜,仿佛是被这突然启动的车子吓到了似的。
男人吓得手一抖,电瓶车的钥匙“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脸色瞬间惨白,结结巴巴地喊:“你……你干什么?!”
我靠,这么明目张胆的碰瓷。
易霖泽瞅准男人愣神的空档,腮帮子飞快地鼓动起来,迅速咀嚼,把嘴里的血橙果肉嚼得稀烂。
酸甜的汁液在他刻意的用力咬合下,顺着嘴角大颗大颗地往下淌,在下巴和脖颈处洇开一片红殷殷的痕迹,活脱脱像刚“吐”了一大口血似的。
他还故意把眼睛瞪得溜圆,瞳孔微微震颤着,嘴里含混地发出“唔唔”的哼哼声,那模样要多逼真有多逼真,仿佛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男人本来就做贼心虚,这会儿更是慌得手脚冰凉,电瓶车钥匙还在地上晃悠,他却顾不上捡,脸色惨白地指着易霖泽,结结巴巴地喊道:“你……你可别吓我!我……我真没撞你啊!这……这橙子汁……你别讹我!”
易霖泽心里乐得差点破功,面上却依旧是那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脑袋微微晃了晃,喉咙里发出更响亮的“哎哟”声,把这出“苦肉计”演得淋漓尽致。
修车行的老板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眼神里满是探究——这少年看着干干净净,怎么就跟个碰瓷的似的?
易霖泽悄悄用余光瞥了眼那男人慌乱的神情,心里盘算着:再演一会儿。
易霖泽顺势咳嗽了几声,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艰难开口道:“你……你明明看见我从这里过,还开车……存心的吧你!”
他说着,他猛地偏过头,“哇”地一下吐出更多血橙色的汁液,溅在灰白的地面上,那画面要多唬人有多唬人。
男人吓得腿都软了,指着易霖泽的手止不住地哆嗦:“我……我没有!我真没看见你!这……这就是个误会!”他眼神躲闪,说话都开始语无伦次,显然是被易霖泽这“狠招”给镇住了。
修车行老板见状,也凑了过来,眯着眼睛打量着两人,开口问道:“小伙子,你这……是真被撞了?”
易霖泽心里冷笑,面上却依旧是那副虚弱不堪的模样,有气无力地哼唧着,说:“疼……我胸口疼……”
周围的人像是被磁铁吸引般,渐渐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里三层外三层地把修车行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
大爷大妈们伸长脖子探头探脑,年轻的姑娘小伙拿出手机对着现场一顿拍,议论声、猜测声嗡嗡地在巷口炸开,活像个小型集市。
“这小伙子看着挺俊,怎么干这事儿?”
“难说哦,现在的年轻人……”
“哎哎哎,别拍了别拍了,万一真是撞了呢……”
而谢昙,早就悄无声息地站在人群外围的一棵树下,半边身子藏在斑驳的树影里。
他靠在粗糙的树干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空空的裤兜——现在那里本该装着他的手机,现在却只剩下一片冰凉的布料。
从易霖泽厚着脸皮问那男人要血橙开始,到后来“扑通”一声躺在电瓶车前,再到现在这“吐血”的夸张戏码,谢昙把全过程看了个满眼。
阳光透过桂树叶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他却浑然不觉,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
这能是他们丹霞二中学的同学?谢昙没想到和自己一身校服的还能有这号人。
谢昙皱着眉,心里那点对“同校生”的亲近感瞬间碎了一地。
他实在没想到,自己学校里还有这么一号“戏精”,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居然能想出碰瓷这种无赖招术。
虽然他们不认识,但对易霖泽的第一印象,算是彻底跌到了谷底。
正想着,人群里突然有个穿工装的大叔扯着嗓子喊了句:“别吵吵了!这事儿说不清,报警吧!让警察来评理!”
那白夹克男人本来就慌得不行,一听“报警”两个字,脸“唰”地一下白得像张纸,腿一软差点就给围观群众跪下了,声音抖得跟筛糠似的:“别……别报警!我……我赔钱还不行吗?多少钱你说!我赔!”
谢昙看着人群里易霖泽那“精彩”的表演,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他实在忍不了这股子“无赖”劲儿,拨开层层围观的人群,像艘破釜沉舟的小船,硬往中心挤去。
他倒要看看,这个同校的“戏精”打算把这场碰瓷演到什么时候。
就在他快要走到跟前时,在人群里的易霖泽恰好抬眼,两人四目相对。
易霖泽先是一愣,随即那双总是带点漫不经心的桃花眼,飞快地闪过一丝狡黠,甚至还冲他挑了挑眉,那神态活像在说:“哟,这孩子不算傻,居然找过来了。”
谢昙正一头雾水,就见易霖泽不动声色地冲他使了个眼色,接着用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裤兜。
这孩子有点笨笨的怎么?
谢昙顺着那动作看去,心脏猛地一跳——易霖泽裤兜的缝隙里,露出了一角熟悉的黑色,那是他手机的外壳!
瞬间,所有疑惑都有了答案。谢昙的脸“腾”地一下热了,又气又惊:他……他就是把自己的手机摸到手的人?玛德……
谢昙很少说脏话。
易霖泽像是看穿了他的纠结,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慌得满头大汗的白夹克男人,嘴唇微动,无声地吐出两个字:“帮忙。”
说完还单挑眉一下。
谢昙攥紧了拳头,心里一万个不情愿,觉得这简直是和“无赖”同流合污。
可一想到手机里纪阿奶的叮嘱、和朋友的约定,还有那组刚拍的照片……他最终还是咬了咬牙,缓缓松开了紧绷的指尖。
恰好此时,人群里那穿工装的大叔还在振臂高呼:“必须报警!这种事不能私了!”
谢昙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迈步走到易霖泽身边,顺着对方的话,用一种略显激动的语气附和道:“对!报警!这骑车的怎么看路的?万一真把人撞出个好歹来,谁负责?”
他刻意提高了音量,眼神却悄悄瞟向易霖泽的裤兜——手机还在,那就好。
谢昙突然“咚”地一声蹲下身,脸上瞬间堆满了焦急又担忧的神情,那眼神里的慌张演得淋漓尽致,语气更是激动得发颤,开口道:“同学!你没事吧?脸色这么白,是不是撞出内伤了?要不要我打120啊?”
啊?这是唱的哪一出?
这突如其来的“演技爆发”把易霖泽惊得眼皮一跳,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就见谢昙看着他呆愣的模样,嘴角悄悄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心里暗忖:这货看着机灵,关键时刻也挺笨的。
这货指的易霖泽。
于是谢昙悄悄伸出手,朝着易霖泽露在外面的腹部使劲掐去——指尖刚碰到那片紧实的肌肉,就被弹了回来,硬得跟块铁板似的,根本掐不动。
谢昙不死心,眼珠一转,又把目标瞄准了易霖泽腰侧仅有的一块软肉,手指一弯,狠狠掐了下去。
“啊——!!!”易霖泽瞬间倒吸一口凉气,那声痛呼响亮得能把巷口的野猫惊得窜上树。
玛德,下手那么重,公报私仇啊喂。
他猛地从“虚弱碰瓷”状态切换到“吱哇乱叫”模式,一边疼得龇牙咧嘴地揉着腰,一边用眼神恶狠狠地剜向谢昙,那意思分明是在说“你丫疯了?”
直到这时,易霖泽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谢昙的用意,看着对方强忍着笑意、肩膀微微耸动的样子,又气又无奈。
而谢昙则在一旁偷偷用指尖蹭了蹭鼻子,眼底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这易霖泽看着鬼点子多,被掐了腰居然反应这么大,还挺有意思。
易霖泽:这个小没良心的至少给我准备准备啊,疼死了我滴妈。
那白夹克男人被两人一唱一和的“苦肉计”唬得六神无主,抓着油腻的头发在原地转了个圈,慌慌张张地问道:“那……那现在到底怎么办啊?我……我真没撞人啊!”
易霖泽趴在地上,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却斩钉截铁得像块铁疙瘩说:“一千二。”
众人都有些懵逼,只有谢昙明白他在说什么,瞥他一眼,眼神里藏了鄙视,好像在说:你咋不说一亿两千万呢。
这也是谢昙没想到的。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少一毛,咱们就警局见。”
易霖泽真敢讲。
这话跟平地炸雷似的,把围观的人全炸懵了——合着这碰瓷的,开口就要一千二?还有没有王法了?
易霖泽却跟没事人似的,慢悠悠支起上半身,眼神扫过一圈,慢悠悠补充道:“我这伤看着轻,可万一内里撞出了暗伤,以后考不了大学、进不了工厂、送不了外卖,你赔得起我后半辈子吗?一千二,算你捡着大便宜了。”
那到是……等等,你没受伤啊。
人群里顿时嗡嗡作响,几个看热闹的大爷大妈也跟着帮腔:“小伙子,差不多就行了,一千二真没多少,给了就给了吧!一个孩子家家的,也不容易……”
男人脸涨得通红,还想掰扯几句“我没撞人”的理,可架不住周围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道德绑架”,只能狠狠跺了跺脚,从电瓶车上磨磨蹭蹭地下来,抖抖索索地开始掏裤兜。
当那厚厚的一沓红票子“啪”地一声拍在掌心时,连修车行老板都忍不住探头:“嚯,这大哥居然藏了这么多现金……”
车行老板见事已至此,便回了车行。
男人数钱的手指都在发抖,易霖泽却悄悄抬眼,飞快地朝站在一旁的谢昙递了个眼神。
谢昙心领神会,不动声色地往他身边挪了半步,像个随时准备“作证”的目击证人。
等男人把一沓崭新的钞票递过来,易霖泽“噌”地一下就跟装了弹簧似的坐了起来,拿起钱数得那叫一个飞快,指尖划过纸币的声音都带着股得意劲儿。
数到最后,他忽然挑眉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开口道:“还差一百。”
男人:你特么的十八代祖宗。
男人的脸瞬间绿得跟路口的桂树叶似的,却不敢再争辩,只能咬着牙又掏出一张百元大钞拍在他手上。
“这就对了。”易霖泽把钱往校服口袋里一塞,拍了拍,朝谢昙眨了眨眼。
一只眼睛睁得溜圆,另一只却半眯着没完全闭上,还锦上添花地吐了下舌头,活像只讨到糖吃的小狐狸。
得了便宜还卖乖,还给个wink。
就在那男人狼狈地跨上电瓶车,准备脚底抹油开溜时,易霖泽突然伸出穿着运动鞋的长腿,“啪”地一下就把他绊倒在地。
男人怀里藏着的橘子“噼里啪啦”散落了一地,黄澄澄的滚得到处都是,把他刚才顺水果摊的“战果”暴露得干干净净。
水果摊的老伯听见“噼里啪啦”的声响,拄着根磨得发亮的竹拐杖,颤巍巍地从人群后挤了进来。
当他看到满地滚得圆溜溜的橘子,再看看那男人涨红的脸,浑浊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气得花白的胡子都跟着翘了起来,开口怒斥道:“好你个偷橘子的混小子!我说今天怎么少了大半筐……你是把我这小摊当成自家果园了是吧!”
修车行老板也叹了口气,手里捏着那几张被揉得不成样子的零钱,无奈地冲那男人晃了晃,说:“大哥,你这车的刹车盘换了新的,轮胎也补了三次,手工费加零件钱总共七百块。”
“您倒好,就给了六块七毛五,打发叫花子呢?这不是拿我开涮吗?”
这两句话像两把重锤,狠狠砸在那男人的伪装上,摸脏被发现,犹如被人掀开了遮羞布一般,岂能尽如人意。
围观的人群彻底炸开了锅——原来这货不仅偷橘子,修车还想白嫖,简直是个无恶不作的惯犯!
那男人的脸“唰”地一下从惨白变成了猪肝色,伪装被彻底撕破的羞耻感,瞬间点燃了他的怒火。
他像头被激怒的困兽,猛地从地上弹起来,撸起袖子就要朝易霖泽扑过去,说:“你个多管闲事的小兔崽子!敢坏老子的好事,今天非揍扁你不可!”
易霖泽反应极快,一个箭步从地上爬起来,拽住还在发愣的谢昙就往巷口跑。
可没跑出两步,谢昙却突然挣开他的手,转身就往回冲——他在地上看到了易霖泽掉的东西。
“你跑回来找死!”那男人眼尖,见谢昙折返,竟然把所有火气都撒在了他身上,扬起拳头就朝谢昙的方向挥去。
“别碰他!”易霖泽瞳孔骤缩,心脏猛地一紧,想都没想就百米冲刺般扑回去,将谢昙死死护在怀里。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男人的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易霖泽的腰侧。
“打人了!快拦住他!”周围的大爷大妈们瞬间反应过来,几个身强力壮的大叔一拥而上,死死把那男人的胳膊钳住。
有人冲易霖泽和谢昙大喊道:“俩孩子快跑!我们在这儿拦着他!”
易霖泽疼得龇牙咧嘴,却顾不上揉腰,拉起谢昙的手腕就往更深的巷弄里钻。
两人像两道风,在纵横交错的巷子里左拐右绕,直到把那男人的叫骂声彻底甩在身后,才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喘着气。
两人冲出幽深的巷弄,一头扎进春日的长街。
他默默跟在易霖泽身边,两人一高一矮的身影,易霖泽拉着他的手,在春日的长街上越跑越远。
风还在吹,将他们的笑声、闹声远远地送了出去,在这条充满烟火气的长街上,留下一串属于少年人的、鲜活又张扬的回响。
阳光正好,风也温柔,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碰瓷”,只是一场荒诞又刺激的梦,醒来后,只剩青春里的肆意与张扬在风中回荡。
暖融融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明明灭灭的斑驳光影。
他们沿着街道肆意奔跑,春季的风裹挟着玉兰的甜香和路边小吃摊的烟火气,温柔地刮过耳畔,吹起衣角,也吹散了刚才巷弄里的紧张与狼狈。
易霖泽跑着跑着,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跟在身后的谢昙。
这小没良心的出了巷子没跟上,也不知道手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少年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白皙的脸颊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红晕,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攥着那部失而复得的东西放进包里,指节都因为用力而泛了白,像是攥着什么稀世珍宝。
那东西不是他的,是易霖泽掉的。
“喂,”易霖泽放慢脚步,等谢昙追上来,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阳光在他眼底碎成了一片亮晶晶的光斑,开口道:“谢了啊,要不是你……我这‘影帝’级别的表演,还真差点砸在最后一步。”
谢昙扶着膝盖喘着气,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白了易霖泽一眼,语气里却没什么真的不满,反倒带了点无奈的纵容,说:“下次……下次别用这么馊的主意了。”
“你那碰瓷的样子,简直……”他没说下去,只是摇摇头,嘴角却悄悄弯了弯。
易霖泽耸耸肩,刚想贫嘴,腰侧的痛感突然又钻了上来,他“嘶”地倒吸一口凉气,脚步踉跄了一下。
谢昙眼尖,立刻注意到了,赶紧上前一步,关心的问道:“你腰……没事吧?刚才那一下,他打得挺狠的。”
“小意思。”易霖泽摆摆手,故作轻松地又往前跑了几步,跑姿却明显有些别扭,他说:“再说了,这钱……”
他得意地拍了拍校服口袋,里面传来纸币清脆的声响,“一千二呢!够咱俩挥霍一阵子了。吃顿好的?还是去游戏厅?”
他讹钱就干这些?
谢昙没说话,只是看着易霖泽那副明明疼得厉害却还硬撑的样子,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开玩笑的……”易霖泽说。
两人顺着墙壁滑坐下来,初春的阳光暖洋洋地晒在身上,刚才的狂奔让他们都有些脱力。
易霖泽从鼓囊囊的校服口袋里掏出那沓钱,手指在纸币上捻了捻,数出五百块,不由分说地塞进谢昙手里。
谢昙捏着那几张带着体温的红票子,指尖微微一顿,抬眼看向易霖泽,挑眉道:“怎么?事后分赃吗?”
“也可以这么理解。”易霖泽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阳光在他眼底碎成一片亮闪闪的星子,说:“毕竟咱俩是‘共犯’。”
谢昙无奈地叹了口气,把钱往回推了一半,语气里带着点哭笑不得:“那凭什么你拿大头?”
易霖泽:“毕竟……我是主谋,又是‘受害者’,还为你挨了一拳,小没良心的。”
谢昙不喜欢“小没良心的”这个称呼。
易霖泽刚想反驳,谢昙却又补了一句,说:“那你刚才怎么不说直接抢?”
易霖泽立刻正了正神色,一本正经地摇头,开口道:“那不好,太low了。咱们这叫……智取。”
“智取?”谢昙重复了一遍,眼神里满是无奈,说:“那你刚才躺在地上吐橙汁、被掐腰就吱哇乱叫,那算什么智取?”
“那叫表演!是艺术!”易霖泽说得理直气壮,还煞有介事地拍了拍胸脯,道:“没有我这‘影帝’级别的演技,他能露出狐狸尾巴?”
谢昙彻底无语,只能默默地看着他。
“那你刚刚那套操作算什么?”谢昙问。
“碰瓷!”易霖泽答。
回答得倒是决绝,他怎么还好意思说。
易霖泽却不管这些,把钱硬塞进他掌心,又顺手掏出谢昙的手机递了过去。
谢昙接过手机,屏幕刚亮起,就弹出一条微信消息——是他阿姨发来的
美丽小姐F2:昙昙,妈在你包里放了五百块现金,记得拿出来,别弄丢了昂。
看着这条消息,谢昙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复杂。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易霖泽塞来的五百块,又看了看易霖泽那副等着邀功的样子,突然觉得刚才那场荒诞的“碰瓷”,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谢昙转头静静地看着易霖泽,清澈的眼眸里没了之前的疏离,反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理解。
他什么都没说,却仿佛在这一刻,忽然明白了易霖泽为什么会用那样“馊”的主意——或许不是为了钱,只是为了争那口气,为了把属于自己的东西夺回来。
易霖泽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瞥了一眼他手里的手机,先一步开口,语气恢复了惯常的调笑,却藏着一丝认真,说:“下次钱揣好了,别再让人摸走了。”
“下次……可没这么好运了。”
“算了,没有下次最好。”
谢昙听着,轻轻“嗯”了一声,把那五百块钱塞回自己的口袋。
“你……顺我的手机……是为了引我去……”谢昙还没说完话就被易霖泽打断了:“是,为了给你找回属于你的钱,你下公交车的时候我看到了,他从背后。”
易霖泽:“没想到你那么笨,钱被摸了都不知道。”
谢昙:“你怎么知道是五百?”
易霖泽:“想钱想疯了,一见到就敏感。”
谢昙沉默了几秒,阳光在他纤长的睫毛上跳了跳,他忽然抬起头,眼神很认真地看着易霖泽,认真吐字:“谢谢你。”
易霖泽闻言,眼睛瞬间亮得像揣了两颗星子,他没忍住,上前一步,用手臂撑在谢昙身后的墙壁上,来了个猝不及防的壁咚。
少年的影子将谢昙小小的身形半拢在里面,他低头看着被圈在怀里的人,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戏谑,开口道:“我可是为了你挨了一拳,还演了出‘吐血’的大戏,就一句谢谢就完了?”
说话间,他还顺手把谢昙刚拿到手的手机“嗖”地一下收进了他自己口袋。
谢昙被这一连串操作砸得晕头转向,愣了半天,才像只受惊的小鹿似的,小声问:“那……那你想要什么?”
易霖泽挑了挑眉,语气轻佻又带着点痞气,他认真讨债:“以身相许怎么样?”
谢昙彻底呆住了,一双小鹿眼睁得溜圆,懵懵地看着他,长而卷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怎么还带讨价还价的……”
易霖泽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居然开始七上八下犯起嘀咕——这谢昙,长头发,没喉结,眼睛大得像含了汪泉水,胸还平平的,怎么看都该是个女生吧?虽然戴着口罩,但单凭那双清澈又好看的眼睛,就觉得这“姑娘”长得真秀气。
可他哪里知道,谢昙是个货真价实的男生,只是头发留得长了些。
这一幕,也不知道被不远处的谁记录。
看着谢昙懵懂又茫然的眼神,易霖泽又觉得自己刚才的玩笑是不是开得太过了,毕竟这小子刚被那男人吓得不轻。
他清了清嗓子,刚才那股玩世不恭的劲儿悄悄收敛了不少,只是往前凑了凑,轻轻抱了谢昙一下,声音放得又低又柔:“没事了,都过去了,别怕。”
松香味,好熟悉……
谢昙浑身一僵,下意识地“嗯”了一声,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易霖泽松开手,指尖不经意擦过谢昙的发顶,他冲他挥了挥手,语气又恢复了往常的调笑:“走了啊,小美人儿。”
谢昙根本没注意到易霖泽对他的称呼。
谢昙站在原地,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风吹起他校服的衣角,露出一截腰线。心里却泛起了密密麻麻的嘀咕。
易霖泽为了帮自己找回手机、引自己去理论,情有可原;为了给被欺负的水果摊大爷和车行老板讨公道,也情有可原。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除了那本该属于自己的五百块,易霖泽为什么要讹那男人一千多块钱呢?他看起来家境也不差。
难道……他很缺钱吗?
这个疑问像颗小石子,“咚”地一声投进了谢昙的心湖,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谢昙愣了几秒,下意识地掏出手机,手指在解锁键上点了好几次,屏幕却始终漆黑一片,毫无反应。他又用力按了按电源键,手机依旧像块砖头,纹丝不动。
“…………”
谢昙盯着黑屏的手机,沉默了片刻,然后猛地抬起头,对着春日晴朗的天空发出一声哀嚎,“老天爷!我今天怎么就这么倒霉啊!”
先是手机被顺,然后被迫参与一场荒诞的碰瓷,好不容易拿回来,结果还坏了……谢昙觉得自己的人生仿佛在今天按下了“倒霉”的加速键,他无力地靠在墙上,感觉整个世界都在跟他开玩笑。
这玩笑算不得什么,以后有他受的。
这手机也会碰瓷吗?
谢昙拿这手机没辙,只好沿着街走,找个手机店修手机,特么自己碰瓷还要别人送你去医院,够讨厌的。
哦,原来谢昙就是那个幸运的人,被自己的手机碰瓷了,还赖上了,不过好像是自己丢的,合着是谢昙被暗杀的。
手机:我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
三角梅落了满地,谢昙踩扁了一朵,紫红色的汁液渗透出来,将地上的水渍染上色彩。
“老板,修手机!“谢昙把手机放在柜台上,对皮沙发上的老板说。
“摔着了,开不了机。”
高老板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来到柜台钱,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谢昙,脸上浮出笑意。
“麻烦您了!”
“没得关系,小问题!”高老板挥了挥手。
“小伙子哦,可能是里面的零件松了点,倒是没太大问题,只不过要一个星期才可以修好。”
“所以,怕是要你等一段时间哦!”
谢昙无奈,只好答应,又跟老板说道:“那叔叔我等修好了我给你钱,您看这周五可以吗?”
此时的谢昙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阔以阔以!差不多修得好”高老板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谢昙交代了几句就出走门,有几只来采花蜜的胖蜜蜂从谢昙的眼前飞过,本来谢昙还以为那些花都是雨打落的,看来还有这胖子的份儿。
谢昙觉得还是赶紧走吧,蜜蜂可能听不懂人话,但是蛐蛐他就不一定了。
小时候,跟小蜜蜂抢花采,结果眼睛上被蛰了一大个包,现在想起来就痛。
好嘛,结果有一只蜜蜂真的趴在了谢昙的肩膀上,谢昙立马不敢动了,呆若木鸡,接下来请大家欣赏。
作品:《秒变僵尸》
作者:蜜蜂胖小子;
创作灵感:来自谢昙的蛐蛐;
作者感言:我哪胖了,啊?我到底哪怕,就你们人类跟竹竿似的,我可是我们蜂群里最强壮的,蜂后都要找我交……
另外一只小蜜蜂:这个不能播啊喂!
还好还好,蜜蜂只是在他肩头趴一会,看来还是花朵的味道对蜜蜂比较有诱惑力。
那胖蜜蜂,不对,壮蜜蜂飞走了,继续采着三角梅的花蜜。
谢昙表示:你们真勤劳![点赞]
谢昙不管腿的三七二十一了,撒丫子就跑出去了,屋里的高老板边修手机边笑。
天空不知何时被一层灰云笼罩,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落下来,敲打着地面,溅起细碎的水花。
春日的风裹挟着雨丝,将街道两旁的玉兰花瓣打落,粉白的花瓣混着雨水,在地面铺成一片湿漉漉的花毯。
远处的梧桐树叶被雨水洗得发亮,浓绿的叶片上滚动着晶莹的水珠,偶尔有几滴坠落,砸在积水中,漾开一圈圈涟漪。
整个世界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纱,街道上的行人纷纷躲进屋檐下,只有雨声在耳边沙沙作响,给这充满波折的一天,又添了几分清冷的诗意。
雨幕中,易霖泽撑着一把黑胶伞,身影在湿漉漉的长街上显得有些孤单。
他拐进一条更窄的巷弄,在一个支着油纸伞的小摊前停下。
卖刺梨的老奶奶正靠着墙角打盹,身上的衣服洗得发白,袖口还破了个小洞,沾着些泥点。
竹筐里的刺梨被雨水打湿,一颗颗圆滚滚的,泛着青黄的色泽。
易霖泽放轻脚步,弯下腰,从口袋里数出七张百元钞票,小心翼翼地塞进老奶奶磨得发亮的帆布包里。
做完这一切,他轻轻拍了拍包,像是在确认什么,然后直起身,对着熟睡的老奶奶低声说了句:“奶奶……他买东西就得按明码标价的给钱,您被克扣走的那些刺梨钱,债我替您讨回来了。”
说完,他没再停留,撑着雨伞,消失在雨巷的尽头,可天不遂人愿,伞突然坏了,易霖泽又是一下投进垃圾桶,随后找了个屋檐避雨。
雨水冲刷着地面,仿佛要将所有的痕迹都抹去,只留下那七张崭新的钞票,在老奶奶的包里,静静躺着。
丹霞街道的中段立着一座棕红色牌坊,雕花的梁柱被岁月磨得温润,像道沉默的界碑,将整条街清晰地分成两半。
靠西的半边,老杨树与玉兰树交错枝桠,浓荫如伞,连阳光落下来都得碎成星子般的光斑,风穿过树叶时,都带着股沁凉的草木气;而东边则是另一番模样,矮楼与商铺挨得规整,白墙黑瓦被雨水洗得鲜亮,没有太多树荫遮挡,天光直直地铺下来,连墙角的青苔都透着股敞亮劲儿。
最奇的是这里的天气,像是被牌坊施了咒——每次下雨,总从西街的绿荫里先飘起雨丝,再慢悠悠漫过牌坊,往东街的敞亮处漫去;等放晴时却反过来,东街的天空先透出鱼肚白,再一点点把阳光推过牌坊,染绿西街的树梢。住在这里的人都说,这地方啊,连老天爷都偏心。
谢昙从牌坊下走过时,雨刚歇没多久。
他踩着西街湿漉漉的石板路往东去,鞋尖偶尔踢到积着水的小水洼,溅起细碎的水花。刚迈过牌坊的门槛,就从浓荫里踏进了一片暖融融的阳光里,像是穿过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他下意识抖了抖裤脚的水珠,抬手挡在额前——刚才还有些刺眼的阳光,这会儿已柔和了不少,却仍让他眯起了眼。
口罩闷在脸上半天,早沾了层薄汗,谢昙扯着挂绳把它摘下来,揉了揉泛红的耳尖。
空气里还飘着雨后的湿意,混着东街早餐铺飘来的豆浆香,吸进肺里都觉得清爽。
抬头看天,云絮还聚在头顶,像刚从四川学了变脸的戏子,一会儿是蓬松的白,一会儿又往深灰里暗,变脸似的琢磨不定。
太阳躲在云絮后头,只敢探出半缕光,却被云朵扯出长长的黑影,在地上拖出斑驳的痕。忽然,几缕云像是被扯破了边,露出里头更深的灰,慢悠悠往四周漫开,活像要效仿戏里那些出场就一手遮天的大佬,故意沉下脸来配合底下渐渐暗下来的街景。
这天空倒像个偌大的舞台,乌云是主角,先唱着黑脸压下天光,又借着残留的雨意酝酿情绪——那飘在风里的湿凉,原是甘霖远道而来的宣告,也是天穹给这片街景最郑重的敬礼。
谢昙站在东街的阳光里,望着头顶变幻的云,忽然觉得鼻尖有些痒。
低头时,才发现几丝极细的雨线正悄然落下,黏在手腕上,凉得像羽毛。
原来这春雨早藏在云后伺机而动,刚才的放晴不过是场短暂的中场休息,它正等着时机,再把温柔的雨丝,从西街的绿荫里,重新送回东街的敞亮处来。
艳阳赠我焦灼,暮雨馈我狼狈,原是想教我看清:这世间所谓“霉运”,从不是晴雨的过错,而是人在对“掌控”的妄念里,把每一次自然的流转,都活成了对自我的诘问。
太阳,微风,暮雨,皆为春。
请奔跑,肆意领略早春,倾倒于芳芬。
第二章更新啦,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感谢,祝大家端午节安康,六一儿童节快乐哦!爱你们![垂耳兔头][撒花][狗头叼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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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艳阳添霉[向阳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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