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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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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让——！阿让——！”清脆的童声在草原上传开。
十几个帐篷里一个个亮起火光，狗吠声逐渐清晰，那个童声穿梭在马匹和帐篷的间隙，自如地点起了一盏盏加了松香的酥油。
阿让抹了把脸，举高了手中的火把。明亮的火把在黑夜里格外醒目，火光下，阿让黝黑红亮的脸颊上镶嵌着两颗宝石般的眼睛，眼睛下则是一张不起眼的嘴和一只灰扑扑的鼻子。
但这张不起眼的嘴在下一瞬发出来一阵长长的叫声，下一瞬，狗群沸腾起来。不过十来只藏獒，却在一瞬间被激发起千军万马的力量，奔腾着朝狼群冲了过去。
“阿让，你怎么不好好守夜！”那个童声出现在马背上，矮小的身影提着一盏酥油灯。“阿妈要吓死了，阿妹也哭了。”
“你要是做不好，就让我来守。”他又转头看向那七顶低矮的帐篷，声音里的愤怒更浓了。“客人们都要吓坏了，一会走散了，夜里怎么找人！”
阿让把手里的火把摇了摇，又发出一声怪叫。
幽绿色的眼睛渐渐跑远了，躁动的马匹和羊群安静下来，十来条藏獒跑回来，围住了阿让。
欢快的狗群舔舔阿让的手掌，顶顶阿让的膝盖，欢快地爬上阿让的肩膀。“有他们在，不会有事的。梅朵萨，回去睡吧。”
“把油灯给我，我去招待客人。”
“我去提酥油茶！”梅朵萨轻哼一声，驱赶马匹朝帐篷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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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青见知道草原的夜里是有狼的。
那一瞬间，他看着幽幽的几百上千只眼睛，心里想的只有两个字：完了。
他要不明不白地死在这个不明不白的地方。
还是在没有和医生见面的一天。
直到狗声沸腾，狼群散去，那个叫阿来的男人和小孩端来一壶热腾腾的酥油茶。
谈青见和剩下六个“同伴”坐进暖和的高顶帐篷里，感觉自己的腿和手还在发抖。
“你们里面有几个老人？”趁着阿来出门添水的空挡，一个“同伴”敲敲桌子。
“我不想费口舌，出来个老人给新人讲讲规则，尽快。七个人只有七天，时间很紧。”
空气沉默着，谈青见闻着酥油的气味，几乎要被瓷碗里热腾腾的油茶吸引。
“好呀，我来讲吧。”
在那个“同伴”的脸色完全阴沉下来之前，一个轻快的声音在谈青见左手边响起：“我叫赵周周，进过……哎呀，我也没数，不过至少也有十个副本了吧。”
“规则很简单的哦！大家如果是第一次来，也完全不用紧张啦！”
他明明长着一张看起来冷冰冰的脸，声音却清脆悦耳，放在这种被黑暗笼罩的夜晚里，凭空多出来几分阴森。
“先说点让大家开心的吧！我们都是有机会出去的——”
赵周周似乎不知道自己这种甜腻的声线惹人厌烦，反而越说越兴奋，看都没看摆在面前的酥油茶。“机会人人有，就看大家喜欢用哪条规则了。”
“第一，”他屈起一根手指，眼睛里映着那簇熊熊的篝火，整个人显得兴奋又癫狂，“我最喜欢这个了，大家只要杀掉所有同伴，就能直接回家了！很简单吧——不过我猜呢，有人肯定不忍心。也有很善良的办法哦，只要找到这个副本，也就是这个世界的谜团，然后把它解决掉就好了！”
“当然，还有第三条，不是很残忍，也不是那么笨的办法，毕竟我们副本都是要死人的——提前找到杀死你的凶手，除之而后快，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赵周周和谈青见一样，也穿了一身防风衣，头上还戴了顶黑色的毡帽，和阿来一样的样式。
谈青见注意到，他的脸色其实很不好，裤腿和衣服都空空荡荡地套在身上，像是生过场大病。
可正是这张精神头很差的脸，在众目睽睽之下讲出来一长串让人心惊胆战的话。
“当然了，你们有些人肯定不会相信我，觉得这里是梦境呀直播呀，没关系，大家明天早上醒来，看看有没有谁不小心死掉就好了哦。”
那个最先说话的男人几番想要打断他，却总在开口前忍住，一张脸憋得又红又紫。
谈青见坐在这群陌生的人中间，一手揣在兜里，一手捧着那个茶碗，低头去嗅那股淡淡的松香。
他大概能判断，赵周周没有撒谎。
但可能说了一下那个男人不想让他们知道的事情。
“我叫王逻结，也进过几次副本了。”
一个高挑的身影站起来，相比赵周周，她礼貌地朝众人点点头，甚至温和地挤出来一个微笑。
“赵周周说得不错，这几种方法都可以让我们出去，但是，在这个副本里杀人的人，进了下个副本，一定会优先被下个副本的东西盯上。”
“我们既然进了一次副本，就会进第二次、第三次，希望各位也为以后考虑。”
她这样反驳，赵周周反而没有生气，反而跟着附和。“她说得很对哦！”
“已经介绍了两个人了，大家也互相认识一下吧。”王逻结不惊讶赵周周的表现，反而把目光落到众人身上，把其余五人逐个打量了一遍。
“张佳。”最先开口的是那个不耐烦的男人。赵周周和王逻结两人连番发言，已经让他失去了在这个小群体中的威信，他阴沉着脸，目光死死锁在赵周周脸上，也顺便关照了一下王逻结。
最后，又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把谈青见等人也一一瞪了一遍。
“樊区灵，我、我是个新人。”接着是个女生，赵周周三人都在她左手边，顺着轮下来，她只好发言，声音却尽可能的放低，生怕被张佳注意到。
接着轮到谈青见，他摆弄那只钢笔，想到同病房的室友，脸不红心不跳地编个假名：“我叫王善。”
“第一次进来，快要吓死了，希望大家多多关照。”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腼腆道：“我在外面还住着院呢，身体不太好，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大家什么忙。”
王逻结听见，特意多看了他一眼，却没说什么，剩下两个人却有一个出声。
“我……我也是病了，去地下一楼做检查，刚进电梯，天旋地转一阵就到这了。我叫李同声，木子李。”
“姜左耳。”最后一个人也跟着报了名字，她坐在最边上，迈步就能出帐篷，外面的冷风吹进来，也最先打在她身上，于是她的脸比其余几人都更苍白些，手却冻得通红。
“我也是新人。”
众人介绍完毕，又陷入了一阵沉默。
知道自己来了什么地方，新人们还在品味刚才直面死亡的恐惧，老人人们却已经习惯。但习惯也不代表接受，同样需要时间来适应。
赵周周却不想插足这段沉思，他直接站起身，连个火把都没带，一个人摸黑朝那七个小帐篷走去。
“我要去睡觉啦，一个人来副本真的很寂寞，好想快点……回去啊。”
谈青见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黑夜里，又把目光移回室内。
赵周周走后，张佳的神色明显缓和不少，他喝了口酥油茶，清清嗓子，还是决定发话：“这是一个绝境副本，是死局。”
他说话的声音很响亮，在黑夜里，这种笃定的话更加深入人心，众人的面色都僵硬起来。
“知道为什么？”
他继续说：“我们一进来就遇见了危机，但我们里面还有4个新人。通常情况下，有新人的副本，不会一进来就把人逼上死路。”
“刚才那个男人说什么，他夜里睡着了，忘了守夜，这说明什么——说明副本要杀人，要有人先死了，才会给线索。”
“不然，我们一开始就能好好睡一觉，等到明天早上再讨论怎么出去。”
“副本里，这些不是队友的人，都是不能相信的。”
张佳原本给人一种他要在副本里当老大的感觉，赵周周走了，却突然变得和颜悦色。虽然话里话外都有恐吓意味，言语间却把所有新人都划到了自己的阵营。
阿来没有回来，帐篷里的篝火渐渐失去温度，门口的新人已经冷得发抖。
“我们得回自己的帐篷里了。”王逻结在赵周周之后发言，凭借着自己亲和的态度让几个新人多了几分信赖。“一般来说，进副本后被分配给我们的身份、物品都是有特殊含义的。
看我们的样子，应该是来看雪山的游客，又带了自己的帐篷，是一开始就不打算和原住民住在一起的，所以——”
王逻结和众人对视：“即使回到自己的帐篷有危险，我们也得回去。”
“为什么？”李同声明显更想待在人群里。
“我们一起守在一起，哪怕狼群回来，这个帐篷也更坚固……那个阿来，就算他来赶走我们，我们坚持不走，他又能把我们怎么样？他也不想把我们害死吧？”
“他不想害你，那狼群是怎么来的？”王逻结还没说话，张佳直接拒绝。
“你要是敢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也不好强迫，至于你们，”他从樊区灵看到姜左耳，“想多活一个晚上那就跟我回去。”
见此，王逻结也没有过多解释，找了个火把径直走了出去。
张佳紧随其后。
但刚出大门，王逻结又折返回来，不明所以地讲出一句话。
“小心赵周周，他和你们不是一路人。”
剩下一众初来乍到的新人面面相觑。
谈青见和李同声对视一眼，叹气：“我们……还是听他们的话吧。这三个人看着都有经验，他们既然敢出去，就证明外面还是比这里更安全的。”
他学着王逻结，也打了个火把。
门边的姜左耳已经冷得不行，跟着打了个火把。他们一前一后地出去，余下两个人不想走也不敢留，只好跟上去。
随着最后一个人离开帐篷，那簇篝火彻底熄灭。茫茫草原上，只余下谈青见几人的火把闪烁出微弱的光亮。
“那个，王善，你是得了什么病？”
李同声明显对谈青见这个同病相怜的倒霉蛋更有好感，趁着这段路程凑到谈青见身边。“我是胃癌，晚期了，每天都疼得要死，做个检查还被整到这种死地方来，真**的晦气。”
“……肺癌，也治不好。”谈青见还没彻底适应这个假名，把火把从左手换到右手，先拍了拍李同声的肩膀，安慰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我来这里前还在跟我主治医生说话呢，突然眼前一黑，就睡在帐篷里了，手里还握着根笔。”
“我，我来了也是睡在帐篷里，哎呦，我还捧着本书，什么《**族文化研究》，搞得蛮有文化的，我翻了翻，全是鸟语，压根看不懂！”
“哦对，书里还夹着一沓信，都没拆，我还没仔细翻，狼就来了。”
“我们到了。”
他们走到自己的小帐篷前，谈青见熄灭火把，跟李同声挥手。
夜里起了一阵风，春末雪山开始融化，风里还带着点自雪山而来的水汽。
谈青见拉开帐篷拉链，狭小的空间扎根在草场上，注定不会太舒适，他只好尽可能地打扫干净睡袋里的尘土，把自己裹进并不暖和的被子里。
一夜囫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