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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这个人太危险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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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王旭没有公开发出来，或者只分享结果不放出获奖方案，或许好景永远也无从得知这个设计被抄袭了。
万幸。
他的图书馆设计方案，也许有一天会封进标书里，到那时才牵扯抄袭风波，于他的影响就太大了。
李展丞有些惊讶，“你给他看过？”
好景笃定地说：“没有。”
他翻了翻邮箱，找出一封发给潘言的邮件。他把附件里的草图打开，递给李展丞。
李展丞入行比他早，同行之间门门道道见多了，看完图纸，对这件事心中多少有数。他惋惜道：“这么早就画出来了，怎么没见你提过。”
好景平静地说：“这是我回国前的设计，最初就是这样的，跟王旭参赛的方案差不多，我不知道他怎么会看到我这个版本。这一稿只是一时兴起，我让潘言提过意见。这一年多心境变了，接触到更多的新型材料，对智慧建筑的理解也更深入，才慢慢细化了这个图书馆方案，我修改后的版本，跟他参赛的方案有区别，但整体上仍然存在实质性相似。”
好景心里难受，思绪也茫然，他不知道李展丞会不会相信自己，但还是说了。
“面试RAM的时候，我带了一份作品集。当时想过把这个设计放进去，但我自己没有特别满意，觉得不够成熟，最终只留在了电脑里，没想到让人摘走了。”
李展丞心里不是滋味，“这样，我先帮你截图，把他发出来的图存好。这个竞赛有含金量，公示期结束后，估计他们学院官方号会发个喜报，我也帮你留意一下，把放出来的高清图存下来，做个比对。你再想想，什么时候接触过他，有没有被碰过电脑或者移动硬盘？”
好景仔细回想，无果。“我想调取我电脑附近的监控录像。”
“明天去找信息化中心的杨工吧，找个别的理由看录像，暂时不要让更多人知道了。”李展丞分析道，“王旭敢这么做，估计是为了争取保研资格。大胆地公开分享，应该是有把握你没有足够的证据认定他抄袭了你的作品。你先尽量收集证据，以免陷入被动。”
“嗯。谢谢，丞哥。”
走出火锅店之前，好景收到了李展丞转给他的图片。他有些厌烦，但又不得不一一留存。
李展丞陪他走到楼下，好景一路心里想着事情，也没想到就这么跟着走回来了。原本是想打个车回周既川家的，他打消了这个念头，索性在新家住一晚，第二天早点到公司，去找监控录像。
好景在书房里呆坐许久。
他一直随身带着的笔电上开着一版图书馆第一稿方案。
只有他自己知道画了多久，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去设计每个线条。
这点事还不足以击倒他，但真切地让他体会到了一种人性的险恶，也让他感觉……有点委屈。而这种委屈其实来源于无人可以诉说的孤独。
他竟不知道身边有谁会无条件相信自己。
李展丞固然对他很好，但终究只是同事。这时暂且在同一个团队，随着高层变动带来的人员变革，可能下一次就是竞争同一个项目的对手了。况且，以李展丞的拼劲和处理人际关系的能力，用不了多久就能提拔到中层，若成了上下级，只会更复杂。两人之间，始终存在利益冲突。
他有那么一瞬间想到了一个人。
那样睿智、细致的人，必然会给他分析利弊和一些中肯的建议。但现在，他只想好好地听一句“我相信你”而已。
他心里也清楚，两人不是什么地久天长的关系，一直以来他都在有意识地回避身体的反应，这段关系越继续深入，就越把自己推向危险的境地。
直到笔电和手机双双提示电量不足，他才合上电脑，走出书房。
毕竟是临时打算宿下，新居没有准备台式电脑和电子设备充电器。好在他这几天陆陆续续订的床品衣物都到了，烘干就能用上。
只是，他有那么一点打不起精神。
要做的事还有很多，他却选择自我疗愈式地在新居的沙发里蜷作一团。
他的手机就贴着小腹，将近十二点，正是万籁俱静的时刻，突然的来电震动一瞬间传导至整个身体，把他吓了一跳。
不可否认，在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时，他还是有些期待的，连带着原先侧躺的姿势也端正起来。
“没吵醒你吧？”周既川率先问了一句。
“没……”
“你在哪？”周既川听他那犯懒的语调，语气不由软和下来。
“我……在公司这边。”
“这么晚，要不要我去接你？”
好景犹豫了一下，“周既川……”
忙了一天，他在身体上感觉到了沉重和疲惫，心里却格外平静。正想开口说点什么，电话那头传来模糊的笑声，打断了他的想法。背景里还有人在起哄，不知谁说了一句“既川愿赌服输”。
好景顿时明白过来。
这才是周既川的生活。
他心中一片苦涩地说：“我在忙，先不说了。”
周既川没来得及说什么，好景已经挂断了。几个朋友都在笑，没什么恶意，不过是起哄让他带老婆出来。
他不乐意带好景来这种会所，虽然玩游戏输了，但他愿意给他打这个电话，不过是很想听他问一句“什么时候回家”。
只要他问，周既川会立刻回家。
*
第二天出门之前，好景特意摘了手表。他去了信息化中心，以找表为由调了离他办公桌最近的摄像头近三个月的录像。好在同事没多想，只交代他做了个登记。
他中午顾不上吃饭，一下班就带着移动硬盘回公司对面的新居。但即使是用软件开了倍速，他也很难在短时间内看完。
下午他请了假，继续待在书房看录像。一直到晚上，仍然没看出什么线索。
他心里着急，忙活了一天没有结果，难免气馁。
结合官网上的征稿截止时间和结果公布时间推算，也就这几个月他们有所接触。王旭过来实习的时间刚好是竞赛公布征稿的时候，除了公司，他想不到和王旭在什么场合接触过。
他在书房里放空了一会儿，桌面除了放着监控画面的笔电就是下午的外卖盒子。窗外不知什么时候落了雨，说不上来的，他有点儿想回周既川家。
新居还有许多东西等着他采购，他眼下没心情挑选，翻出手机想叫个车，点了半天屏幕却没反应。
都什么事。
好景插上充电口，盯着电量看了足足半分钟，突然一点儿也坐不住了。好在钱夹里习惯带着几张现金，他拿上东西就跑下楼。
端午的龙舟雨来得突然，大晚上的被浇了一身，好景湿答答地进门。
周既川和几位朋友似乎在沙发上谈事情，听到开门声，齐齐看了过来。
好景愣了一会儿，意识到自己有些狼狈，便默不作声地低下头换鞋。
周既川拿着纸巾盒快步迎上去，帮他擦了擦脸上的水渍，“今天也这么晚，怎么不叫我去接。”
“太晚了，我以为你睡了。”他找了个借口，好让两人在周既川的朋友面前不至于显得那么疏离。实际上他从没想过麻烦周既川过来。他独立惯了，深知不可依赖他人。
“雨大，留他们坐一会儿。”周既川用纸吸掉他头发上多余的水分，将他额前的碎发往后梳，“我给你打了几次电话，怎么关机了。”
“是你打关机的吧，没顾上充电。”叶好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脱掉风衣挂在臂弯，提着笔电径直往楼上走。“我先去洗漱。”
“嗯。”周既川看他匆匆上楼，皱了皱眉，转头看向朋友，“你们刚刚做饭之后是不是还剩有生姜？”
面朝他坐的朋友转着手机玩味调侃：“中邪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周少爷找生姜？”
众人笑。
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不顾朋友们打量的眼神，周既川径直打开橱柜翻找。
“你要姜做什么？”罗幸起身给他找出来。
“姜糖水怎么弄？以前陈伯熬过，就下雨天喜欢给我们做的那个。”周既川拿到姜块还是有点头大，拿出手机开始查视频攻略。
罗幸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恶作剧的表情。
可是什么都没有，他甚至专注得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视线。
“你好在意他。”罗幸玩笑似的说了一句，“你们不是……”
“也不难，我自己来。”周既川快进看完三十秒的视频，往小锅里倒纯净水，“你去跟他们聊，等会儿雨停了自己散场啊，我就不送了。”
罗幸看他挽起袖子，又是切姜片又是找红糖的，状似无意道：“我今天没开车来，你这又不缺客房，我今晚还不能借住一晚了？”
周既川往逐渐沸腾的水里扔姜片，又加了块红糖，“他睡眠浅，下次再说吧，让他们捎你。”
“你，怎么知道？”罗幸心里反复琢磨他的前半句话。
他插不上手，靠在一旁，看着锅里的红糖慢慢化开，“我们这几个人认识快二十年，也没见你记得我们之间谁有什么习惯，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细心了？”
周既川奇怪道：“我跟他天天住一块儿，我当然知道。”
罗幸抱着手臂，“我一直以为你们不住一起。”
周既川头也不抬，“他是我老婆，不和我住和谁住。”
周既川拿着红糖姜水推门进来的时候，好景正好冲了澡从浴室出来。
“是你啊。”叶好景吓了一跳，他没想到会有人进来，才没有反锁次卧的门。
“怎么又睡这间来了，”周既川放下杯子，抓过他手里的毛巾按在脑袋胡乱擦了一通，“把姜糖水喝了，再吹头发。”
“你做的？”叶好景惊了一下，但他被弄得摇头晃脑，便推开他自己坐到床边，“我今晚要用会儿电脑，明晚……出差嘛。”
“嗯。”周既川才看到地上的行李箱，不悦地捏住他的脸，“明天我就举报你们公司违反劳动法。别去了，他们给你发多少，我给你发三倍。”
好景：“别举报了，你收购吧，给我们涨三倍工资。”
周既川笑了：“你也不心疼我的钱也得心疼心疼自己吧。你一瘦我又要被爷爷唠叨了。”
好景眨了眨眼，好像明白了他所有举动的出发点。
他别开脸，“下次我会告诉爷爷，你给我做了姜糖水，很会关心人，让他夸夸你。”
周既川“哼”了一声，抱起他往床上扔，“你在炫耀爷爷比较疼你是吧。”
好景被他盯着喝完那碗姜水，把人推了出去。
“你朋友还在。”
周既川没理，强制把人抱回主卧，“你吹完头发睡觉。”
好景坐在床上看着门口的方向，他的笔电就随意扔在了次卧的书桌上，想到桌面上的购房合同和室内设计稿，难免心虚。但更多的想法却是：这个人太危险了，我要快点搬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