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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主动得史无前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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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泉到主殿的距离约莫走十几分钟,虽是修仙之人,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在天上飞。燕知抱着变大的点墨剑,和尚元徵并排往回走,衣袍被风吹得微微扬起。
燕知问:“仙君,你说这事儿会疼吗?”
“会。修仙之人丹田处最为柔软,剜刮浊气,需要忍耐。”
“我最怕疼了。有一次早上没吃饭,胃疼得像剪刀在里面绞,很想剖腹自尽啊。”燕知脑子发轻,说完才想起来自己在说什么。
补充一句,“年少时,没有辟谷那会儿。”
大半夜,很适合聊聊前尘旧事。尚元徵一仙道,飘然出尘,不知如今已经辟谷有多少年,耳边飘着燕知的碎话。
“青圭殿有酒吗?”燕知突然问。
“你要干什么?”
“镇痛。”燕知眨眨眼,“我怕我忍不了痛,吵到仙君。”
尚元徵沉默了片刻,“既然怕疼,灵铢失窃那日,为何自剖灵脉。”
当时燕知血呼刺啦地跪伏在地上,被拉起来时,除了一双眼亮得惊人,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像血色的冰裂纹瓷器。
哈……那也不是我自剖的。剧情设定,剧情设定。
不过如果是他本人,为了不被操纵着杀害同僚,他说不定也会在两难中,选择伤害自己。
燕知琢磨了一下措辞,说,“有些痛苦是无法回避的,就,坦然接受吧。”
尚元徵听见,眉眼一顿,眼神掠视燕知。
俄顷才说,“有酒,让姬明拿给你。然后来主殿找本座。”
此时,已经到了灯火通明的主殿,尚元徵当先踏上殿阶,端正挺拔的背影,孑孑而行似野兽游魂,锋芒收敛,十足隐忍。
燕知也不晓得怎么会产生这种错觉,这人明明就是横扫冥市,眼都不眨一下的男人,招招狠戾,直打七寸。
燕知收回视线。
可能是因为这人的建模格外像Syan,引发他一部分的母□□怜吧。
两人合力搬出一坛酒,燕知吹了吹酒封上的灰尘。
姬明语重心长:“少喝些。酒水上头,太折腾了。”
燕知掂量了一下重量,感觉还行,能拿动,“谢了姬哥。我就拿来镇痛,不会多喝。本身酒量也不咋地。”
姬明神色复杂地看着燕知,不知道该说点啥宽慰他。
燕知好奇问道:“仙君酒量怎么样?”
“不清楚。仙君从不饮酒。”姬明想了想,确实没有印象。
“真自律啊。”
燕知单手拎着酒坛,迈入主殿,寻一玉盏,先给自己灌了三杯。
尚元徵放下手中的卷册,看到他微滚的秀气喉结,抬眼看片刻,直到燕知放下酒盏。
燕知哐哐灌完,朝尚元徵走过来,掀起一边衣袖,把带着瘢痕的手腕递过去。
灯影从左侧打过来,尚元徵棱角分明的面庞明暗交接,他先是将手指搭在脉搏处,稍微停留片刻。
才抬起眼,看着燕知:“转过去,坐下来。”
燕知微微眨眼,“噢,我搞错了。”
他去搬了个圆凳,放在靠近尚元徵膝盖的地方,然后背对着坐下来。
“这样可以吗?”
夜风吹动烛火,乌黑发梢也随之而动,扫在人手背。
尚元徵将燕知的头发收拢,归置到肩前,接着,手掌搭到他后背。
“可以。”
话音刚落,一阵磅礴的灵力便从掌心涌出,这种入侵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更强,霎时间,燕知浑身发麻,后颈炸出一层绒毛。
“嘶!不行!先停先停!”
尚元徵皱眉:“这点痛都忍不了?”
燕知:“不是!不是痛。嘶你不懂,让我再喝点酒。”
他扒到桌沿又灌了几口,辛辣感从喉嗓一路涌入,连带着脑子都昏沉。
燕知又坐回来,被尚元徵推在桌边,圆凳抵着腿弯将他夹在中间,像禁锢。
尚元徵的吐息落在耳畔,“再跑就自己看着办。”
“……”
燕知需要尚元徵帮他,不敢再折腾。
带着热感的灵力再一次沿着筋脉涌入,磅礴如倾巢洪水,冲筋洗脉,惹得脉枢发烫,燕知咬着后槽牙,抵着桌子默默忍受,压制自己不要叫出来。
有人侵入丹田绝不好受,燕知双肩抵在桌面,微微蜷缩,被尚元徵抵住脊椎抚平,像安抚一只炸毛的猫。
尚元徵修为高深,忘了听谁说,他从来不需要靠灵铢修炼,天材地宝对他来说都是摆设。在同龄仙修用灵铢突破瓶颈的时候,尚元徵人剑合一,以剑刃破万法,早已抵达他们无法企及的高度。
燕知体会到一种同性之间竞争的圈地感,那感觉说不出是不适、还是不习惯,直到额头汗珠蜿蜒,在桌面汇聚成一摊水迹,第一轮洗脉才算停止。
燕知趴在桌面重重喘息,劫后余生般平复。
“还好么?”尚元徵好整以暇,似乎在关心他。
燕知衣衫潮热,莹亮汗珠沿着颈项往下滑,隐于领口,轻轻摇头,有些坐不住。
“……没事。”
尚元徵看了一会儿,沉声:“去内殿。”
燕知的“不用”还没说出口,便被拦腰提了起来,往上一颠,揽到腿弯偏上一些的位置。尚元徵单手托稳了他,便朝内殿走。
燕知骤然被抱起,手臂扫落桌面两只酒盏。
他一声惊呼,下意识环抱住尚元徵的脖颈,受惊的声音落在耳后。
“你抱、抱我做什么?!我、我自己会走,我自己走。”
尚元徵放他下来,他腿软一个踉跄,连忙攀住尚元徵的胳膊。
燕知尴尬得不行。
尚元徵没嘲笑他,只说:“这才是刚开始,做好虚脱、甚至昏迷的准备。”
殿外有什么东西从房梁上掉下来,一阵重物落地的声响,随即是没压住的闷哼,听着连滚带爬,不止一个。
尚元徵抬指扑灭了灯火,窗户应声闭合,顺势封上隔音咒,挡住殿外七嘴八舌。
燕知还在试图站稳,低声说:“原来情况这么严峻,怪不得沈易要说,为我引气那位,需是非常亲近之人。除了仙君,还有谁肯这么帮我。太感谢,不过……”
他呼吸凌乱,深深吐息好几回,又说,“在这里真的不行,我们去偏殿吧,去我住的地方。可以吗?那里。”
尚元徵看着燕知脸颊、眼尾浮起红晕,眼睑更是红透了,像刚哭过一样,但看他话多,又杂乱又没逻辑,应该是饮酒上脸。
他问,“为什么这里不行?”
燕知口齿含糊,咬字反而更用力,“不行,我全身都出汗。搞脏了,不太好意思。”
尚元徵:“没事。”
燕知晕了一下,往前踉跄半步,距离骤然拉近,身上温暖潮湿的酒气扑个满怀,手指攥住玄色衣料,显得愈白。
“那我,帮你洗洗。”
“嗯。”
“走吧,快点结束,好洗被褥。晾一晚就干了。”燕知醉眼朦胧地拽住什么,眯眯眼,发现手指勾住了尚元徵腰间玉带扣。
他又眨眨眼睛,发现自己腾空卧在那人怀里。
“嗯?”
头顶声音低沉,“酒量太小。”
燕知很认命,也不反驳,温驯地说,“确实不大,上次团建,被劝酒,喝了两瓶啤的、半杯白的,那个公司小中层,叫狗日的James,他居然敢摸、我……”
“怎么摸?”声音像在按捺。
燕知皱着眉,将半边脸抵在尚元徵前襟乱抹,磨出一片红迹,“掀我的衣服,很恶心。他说那叫,直男测试。我恨gay佬,莫挨老子。”
他说完又往尚元徵怀里拱,酒逐渐上劲儿,他醉得愈发厉害,胡言乱语,已经分不清古今中外了。
尚元徵眼神沉静地看着他,却不是置身事外,而是熟悉,仿佛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些。
不一样的是,这一次,他可以触碰他。
尚元徵垂下眼睫,注视着燕知,边走,边缓声问,“我呢?也恶心吗?”
燕知强撑着睁开眼睛,努力了半天也只是眯出一条缝,瞳仁在黑暗中泛着水意,嘟囔了一句,“Syan,不许这么说。”
“……”
后半夜落雨,殿外风打落叶,电闪雷鸣,殿内空气反而愈发热燥。
水蓝色长剑悬在帐外,不断吸收暗红浊气,两相翻搅出淡紫色光晕,映入帐内。
燕知跪在暖热被面,搂住尚元徵的脖颈吻他。耳边是大雨倾覆,他主动得史无前例,唇齿热烫,不再是含霜带雪的冰冷。
每一次,都将丹田中丝丝密密的疼痛抚平,不算太难受,却难耐至极。
他只好贴一下,再贴一下。
尚元徵没有推开他。
【灵力值+30】【再+30】
后来,系统来不及播报,干脆熄声,只听得到燕知闷在布料里的啜泣,Syan、Syan地喊个不停。
不知道过去多久,天蒙蒙亮,雨也停了。
尚元徵捏住燕知的下巴,将他扶正在身前,沉声道:“可以了。闭眼休息。”
燕知迷茫睁眼:“就结束了吗?”
“嗯。”
话音刚落,尚元徵身上一重,怀里埋进汗津津的脑袋,燕知说:“我不走了,明天再洗。”
还惦记着被褥的事儿。
尚元徵将他塞进被子里,脑袋底下塞枕头,说:“睡吧,不需要你动手。”
燕知还想说什么,酒意未散,四周静谧,他眼皮发沉,没来得及说一个字就阖了眼。
尚元徵扶着床帐,眉眼在熹微晨光中明暗交接,俯视沉沉睡去的燕知。
燕知睡着,他反而克制,一派沉稳洗炼。
看了片刻,转身更衣出去。
殿外有白袍金纹的仙使侍立,发梢带着露水:“羊尺尊者传您一见。”
尚元徵平静无虞,当先迈步下殿。
“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