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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司马昭之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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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亭一路推搡，燕知先是劝他积点德，后来干脆躲他远远的，先一步预判前进方位，实现完美闪避。
结果，云亭不依不饶，剑鞘杵到他衣袖里，抵在掌心。
燕知一晃，双指捏合，触碰到一卷软纸。
两人在山道上一前一后，周围还围着几个弟子，将他们围护在中间，燕知隐晦道：“师兄何意？”
“折腾什么？进去。”
说来，玄境山的前辈们也有巧思，地牢设在山峰的中心，是从上而下掏了个大洞，共凿百层，一层一个囚室。
这囚室说是囚室，不过是山石上的一个窑洞，整座山唯一的出口，就是最上面的天井。
燕知被丢在深处，天井关闭，伸手不见五指。
他四处摸索了一下，岩石冰凉而潮湿，泛着一股子青苔霉味，触手滑溜溜的。
燕知心里暗骂了一句，随即掐指作诀，一下没反应，两下没反应。
“小子，别白费力气了。”头顶传来一道沙哑粗嘎的声音。
“谁？”
“这是什么蠢问题，既然进了这个地方，自然是玄境山的罪人咯。”另一道声音从稍远的地方传过来。
嚓地一声响，正对面高一些的山峭处，闪起微弱火光，照亮一蓬枯草似的灰发，中间嵌着枯如树皮的苍老五官。这老者赤着脚，脚腕上拴着重枷，正举着火折子往燕知的方向照，趴在栏杆上饶有兴趣端详，浑不在意摇摇欲坠的危栏。
“你小心点。”燕知稍微抬手遮了一下光。
进来的时候，云亭告诉燕知，不要想着逃走，下面是密密麻麻的剑林，失足滑落只有万箭穿心的份儿。
“哈哈哈哈哈，你小子紧张什么，若是真的能死，这地牢里的人多半都排队跳下去了。”老头儿浑不在意，“也就唬你们这些初出茅庐的嫩皮小子。拿着——”
燕知抬手接挡，借着微光一看，是火折子。
火光灭了，周围又陷入永夜。老者从高处道：“小子，这可是稀罕货，不是白给你的。既然从外面来，说说外面发生的事吧。”
燕知健谈，地牢中人更是被关久了，除了聊天无所事事，黑暗之中，没一会儿就聊得热络，除此之外，也有万念俱灰之人，像尸体一般不发一言。
近乎套得差不多，燕知问起：“诸位前辈，晚辈有一事相问。玄应长老身在何处？”
七嘴八舌问了上下，说近段时间就只有他一人被丢进来，旁的不知道。
燕知心中不安之感愈胜，靠着山壁坐下来，将火折子点亮了，他想起云亭给他那卷小纸。
“小子，干什么呢？”
燕知将纸上字迹扫完，捏在掌心，笑了下，“无事，有点怕黑。这便灭了。”
他抬起眼睛，借着微光向上端详，潮湿的石壁上方，散落着不少棱角分明的黑色晶石，映照粼粼微光。
“啪。”火光湮灭。
“摄魂晶，地牢里到处都是这东西。你方才使不出灵力就是这东西在作祟。”老者很喜欢讲话，在上头滔滔不绝，“短期啊，让你修为尽失，长期呢，连你的记忆也会被腐蚀。若是有心者操纵，还能拓印灵魂，将生魂封印在晶石之中，永世不得出！”
“到那时候，一具失了魂的躯壳，只能是他人手里的提线木偶啦。”
燕知在黑暗中将纸揉成一团，状似好奇道：“拓印生魂？这怎么实现？”
老者道：“嘿，你小子知道这个做什么。”
“哈哈，无聊嘛。前辈博闻强记，可否为小辈解惑一番？”燕知态度恭谨，一通胡吹。
哄得老者心花怒放，娓娓道来：“这摄魂晶破格，使用起来自然是有限制条件的。摄魂晶长于玄境山，千年前由玄镜碎片所化。在玄镜之中，让生人经历难以释怀的旧事，趁生魂波动，就可拓印。”
看来玄俦将他投入摄魂晶，便是存着此等目的。没想到阴差阳错，他竟然被卷入到尚元徵的记忆里面，坏了玄俦的好事。
无怪他中途插入进来，一探究竟。
司马昭之心。
只是，云亭作为玄俦弟子，为何将此事告诉他？
燕知再次抬起眼睛，他在暗室之中也待了有一会儿了，已经适应这种黑暗，可以看到摄魂晶微弱的荧光。
“除此之外嘛——”老者悠悠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他早看出来这小子和地牢里其他这些人不同。青年衣着整洁，未缚镣铐，更没有什么严刑拷打的刑讯伤，恐怕被下狱是另有隐情，跟他们这些永世不得出入的死囚不同。
燕知心下了然，连忙续上话茬，恭谨道：“前辈，实不相瞒，小辈乃玄境山一百一十八代内门弟子，在天律司亦有仙职。外头情况诡谲，师伯将我关入地牢，是为仙门要事，来日定会将我接出。”
“求前辈不吝解惑，若有来日，我定携美酒好菜，敬奉诸位前辈！”
地牢中虽然都是辟谷之人，但修为随着摄魂晶日积月累的腐蚀，早已丧失修仙心性，难免有口腹之欲，也是他们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唯一有机会攀到的欲望。
刚才这帮人聊得口干舌燥，只有山泉得以缓解，纷纷有过抱怨。
此时骤然一提“美酒”，不少人蠢蠢欲动。
有人道：“小兄弟，你有什么就问。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老者见一群人都要争抢，处之泰然：“小老儿不敢托大，但此事可不是什么人都知道的。”
“山魁老头，你倒说来听听。”
那位叫做山魁的老者朗笑三声，才道：“此等邪术，对人反噬极大。”
“就这啊？邪术不都是这么个道理。”
山魁高声道：“急什么，小老儿还没说完呢！诸位且听着。”
众人屏息安静，听山魁继续道：“摄魂晶是以魂补魂，若被捕之生魂侥幸逃脱，二者魂魄缠绕一时难解，只消抬手之间，就能反制施术者，提木偶线的人，反过来就变成木偶啦！”
燕知轻嘶，声音平静地探讨：“这可真是匪夷所思……该、怎样做呢？”
“自然是借助摄魂晶，以魂入相，追捕施术者残魂！”
燕知想了想，问道：“山魁前辈，除玄境山之外，还有何处可以取到摄魂晶吗？”
山魁摇头，“没有了，摄魂晶离了玄境山灵脉便灵力枯竭，形同废石。”
玄俦着急将他关入地牢的原因，无怪乎是清楚，尚元徵不知用了什么方法闯入玄镜，极有可能埋伏在玄境山内，而这极有可能造成他的危险。
所以，玄俦会优先将玄境山内逐一排查，等他排查完不见尚元徵踪迹，就会怀疑到燕知身上了。
而燕知，如今又被关在一只苍蝇都逃不出去的天井地牢之中。如果此刻尚元徵来找他，不仅坐实了他二人的结盟，与此同时，还能来一出瓮中捉鳖。
山魁正得意问上下邻居，“小老儿说的这些，你们可曾知晓啊？”
众人窃窃私语，倒是无人驳斥了。
燕知若有所思：“前辈真是见多识广！晚辈心悦诚服，只是晚辈好奇一事，此等秘辛，您是从何处得知？”
这消息来得及时雨，简直是将玄俦的把柄送到了他的手心，得来全不费功夫。
很久没有动静的长命锁轻嗡，耳边是一声低笑。
“不算太笨。”
燕知心尖一颤，不由自主捏了下耳朵，抚平不知从何而来的麻痒。
山魁似乎愣怔了片刻，才慢吞吞道：“我自然有我的门路，信与不信，全凭小友一念之间了，权当一乐罢！”
说罢，四下沉寂，很快传来浮夸的呼噜声。
如若信了，燕知正与摄魂晶在一处，何尝不是以肉啖虎？玄俦如果蠢成这样，那他这个掌门白当了。
有诈。
燕知对着锁默声道：“仙君，这是诈你现出真身呢。”
“嗯。”那头有噼啪炸响，听着像是烧火声。
“我帮仙君识破此事，仙君可以也帮我一个忙吗？”燕知心里挂念玄应，“我师尊去哪里了，可以帮我找找他吗？我很担心。”
“燕知。”
“嗯？”
“睡一觉吧。等你睡醒，本座自会将你救出。”
燕知侧身躺下来，“我暂时没事。他们抓我还有用，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我师尊呢？”尚元徵还没有答应他。
那头沉默一会儿，是断垣落地的闷响。
燕知听着不对劲，问：“怎么了？”
“也会见到的。”
尚元徵停下了脚步，狭长冷淡的眼底是一片火光缭绕，昔日富丽堂皇的忘川阁被吞入无边火海，火舌疯狂向高处舔舐，与天际平占一半夜色。
后阁断垣落地，房梁倾颓，终于露出一座巨大的绞刑架，架上捆绑一具面容被尽数划烂的焦尸。
那是真正的玄应。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