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反抗的快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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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体育课之后，丁墨羽再也没有看过她一眼。
以往她偷看他的时候，偶尔会撞上他回望的目光。那时候他的眼神是明亮的，像初春化开的冰面，带着若有若无的温度。
而现在，只剩一片冷冰的空白。
……
就像十一月冬天，越来越冷。
周末傍晚超市内。
丁墨羽站在货架前，手指刚碰到一瓶酸奶，手机就震了起来。来电显示「叶枝繁」，这是今天第五个电话了。
[丁墨羽！你什么时候回来啊？]电话那头一口京腔子飙得飞起，[我怎么听丁叔说，你在蓉都定居了？还转学了？我以为你特么是去旅游的！]
丁墨羽把酸奶扔进筐内，语气冷淡：“我妈母校。”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两秒。叶枝繁再开口时，声音明显软了下来：[阿姨……都去世两年了，你还在伤心吗？]
丁墨羽的指尖无意识掐紧了购物篮的塑料把手。
“叶枝繁，”他打断对方，“我读完高三就回来。”
[不是，你等等——]叶枝繁急了，[京城和蓉都高考能一样吗？分数线差一截！虽然你一直是年级第一……]说到一半突然卡壳，大概想起以丁家的背景，丁墨羽就算考砸了也能随便进。
丁墨羽冷笑一声：“卷死他们。”
叶枝繁：[……6，没苦硬吃。]
挂掉电话，丁墨羽拎着购物篮去结账。路过饮料柜时，余光瞥见玻璃反光里——货架另一端，青藤正踮着脚够最上层的薯片。刚刚好收银台的音乐到了《falling》的前奏。她今天也刚刚好扎了高马尾，鹅黄色的羽绒服，发梢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晃出了那黄油色的小兔发夹，跟她一样，乖的很。
他本该移开视线的。
可鬼使神差地，他伸手替青藤拿下了那包薯片。
青藤僵在原地。
‘这是两周以来，他第一次跟她接触。’
青藤呼吸都凝滞了。
丁墨羽的脸近在咫尺——那是一张漂亮得近乎妖异的脸，眼尾向上，鼻子高挺，那冻的发润红的薄唇，睫毛在超市的灯光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嗯，你的。”丁墨羽将薯片递过来，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凉得像雪。
“谢谢...”青藤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脸颊，连指尖都在发烫。她像个生锈的机器人，动作僵硬得不像自己。
丁墨羽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青藤，以后别跟她们玩了。”他顿了顿，“你干坏事的时候，表情很违心。”
这句话像一记直球，正中青藤心。她抬头对上他的眼睛，不自觉地“嗯”了一声，连自己都没发现到答应得有多快。
丁墨羽转身去结账。收银员小姐姐看得入迷，连扫码都慢了几拍，他却只是冷漠地亮出付款码，连个眼神都欠奉。
‘如果没有那些谣言，他也会是闪闪亮亮的人吧’
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自动门外。
“一共12块8。”收银员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走出超市时，晚风带着初冬的凉意拂过发烫的耳尖。
……
青藤推开家门，麻辣椒鱼香气扑面而来。父亲青骄礼正用筷子尖挑着鱼刺，听见动静抬头：“这娃儿，晚上不吃饭，非要出去吃零食。”突然瞥见她通红的耳尖，“看嘛，耳朵冻得飞红！”
“超市...空调开太大了。”青藤把薯片藏到身后，母亲从厨房探出头：“给你留了藕汤，要不要...”
“我吃过了！”她钻进房间，关门时震落了书架上初中获得的"三好学生"奖状，那个曾经敢在升旗仪式上怼教导主任的青藤，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青藤回到房间，她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八卦群图标，指尖悬在"退出群聊"的选项上方，犹豫不决。
‘万一明天她们针对我怎么办，她人缘那么好..让人孤立我..该怎么办。’
她再次想起丁墨羽那句话..“违心”
“丁墨羽能做到，我也可以...”
青藤手指猛地按了下去。
屏幕弹出“您已退出该群聊”的提示，一瞬间，仿佛有什么沉重的枷锁被卸下了。
青藤长舒一口气，仰面倒在床上。
手机突然震动，是八卦群里的“好友”发来的质问：
[？？？青藤你什么意思？]
[666，眼睛瞎了？还是手坏了？回不了消息了？]
[哎呀，村里来的，是和我们没有话题可聊吗？]
青藤盯着手机屏幕，那些刺眼的文字像刀子一样扎进心里。
她猛地坐起身，一把抓起手机。
[我眼睛好得很，看得清谁是真正恶心的人]
[手也没坏，刚退了群，现在还能把你们拉黑]
[对，我就是村里来的，至少我知道做人要有底线]
发完这些，她还不解气，又补了一句：
「还有，丁墨羽比你们所有人加起来都强一百倍」
她仿佛听见心里"咔嗒"一声，像是某个锁了很久的匣子突然打开了。
她要做回那个无所畏惧的她。
少女晚上做的梦都是热血的。
……
晨光透过玻璃窗斜斜地切进教室，在青藤的课桌上投下一道光痕。迈露的阴影笼罩过来，她今天故意不带早读，而是把青藤的座位团团围住，为的就是让所有人看着青藤出丑。迈露是班主任面前的红人，自然肆无忌惮，周围的同学也纷纷看戏。
“哟，乖乖女”迈露的手指敲打着青藤的课桌，语气甜的发腻"今天看起来也没有昨天晚上那么贱嘛？”
青藤的指尖开始发冷，那种熟悉的窒息感又来了——就像在以前的学校一样。她的胃部隐隐作痛，呼吸变得急促，这是典型的躯体化反应。
‘要逃吗？’
‘要认错吗？’
就在这时，她透过人群缝隙对上了丁墨羽的眼睛。他单手支着下巴，校服袖口滑落露出一截腕骨。那眼神让她想起昨天超市里，他递来薯片时指尖的凉意。
他正静静地看着这边，眼神里没有怜悯，反而带着某种......期待？
她猛地站了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全班瞬间安静下来。
“贱？”青藤直视迈露的眼睛，声音清晰而稳定，“你在自我介绍吗？”
那是初中时期无所畏惧的眼神，是那个曾经自信勇敢的她。
迈露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她显然没料到这个永远服从自己的转校生会反抗，但很快又恢复了气势。她抓起早上买的豆奶，直接泼在青藤脸上。
“嘴挺脏啊，帮你洗洗。”迈露笑得露出虎牙。
冰凉的液体顺着脸颊滑下，青藤却出奇地平静。她抹了把脸，转身走向后门。
所有人都以为她要逃离现场，连迈露都露出胜利的笑容。直到——
青藤一把提起垃圾桶，旁边男生下意识喊了句“”卧槽”。全班目光再次聚集到青藤身上。
更让人震惊的是，青藤竟然把满满的垃圾桶举了起来，动作轻盈得仿佛那只是个空盒子。她踩着迈露的椅子跃上课桌，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
“哗啦！”
当脏水混合着痰纸倾泻而下时，时间仿佛被按下慢放键——她看见迈露微黄的头发粘上口香糖，看见她最忠心的小跟班被泡发的卫生巾糊了满脸，看见前排学霸慌忙举起英语书挡脸却溅到一页《出师表》上。
"我钞你......"迈露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因为青藤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无辜得像清晨的露水。
当迈露洗漱完回来时，第一节课已经开始了。她恶狠狠地瞪着青藤，却只得到一个高冷的侧脸——那个曾经唯唯诺诺的青藤，此刻正挺直脊背，专注地看着黑板，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没有人注意到，教室最后一排的丁墨羽低下头，嘴角勾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
在青藤余光里，丁墨羽正用铅笔尾端轻轻点着桌面，节奏恰好是《Falling》的鼓点。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反抗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