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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漂亮的黑天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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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翳沉沉的午后，阳光像被纱网过滤般稀薄。青藤第一次这样明目张胆地跟着他，三步的距离，丁墨羽的肩背在灰色卫衣下撑开一道沉默的剪影，将巷弄的景致都遮挡成模糊的色块。
青藤正数着他的脚步，少年却蓦然转身。
“青藤。”
她急刹住脚步，鞋尖碾过石缝里新生的蒲公英。
丁墨羽低头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月牙形的阴翳：“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喉结随着尾音轻滚，“好像个小变态。”
猝不及防撞进他眼底，青藤看见自己缩小的倒影正漾在那片琥珀色的湖泊里。
“那我...离你远点。”她作势后退，却踩到自己松开的鞋带。
“我是说——”少年突然伸手虚扶住她手肘，温热的呼吸扫过她额前碎发，“你可以站我旁边。”
被气笑的声音混着四月风，吹散她耳尖蒸腾的热意。
“好。”
少女雀跃地小跑两步，小黄鞋终于与他黑色球鞋并列。
石板路上两道影子渐渐融合，从初春延伸到盛夏，最终在高三的银杏叶下重叠成完整的圆。
藤蔓不经意的抚过花苞，墨枝终于开花。
……
去年今天，是青藤刚刚转来的日子，器材室与他第一次相遇的那天。
她从来不信什么一见钟情——电视剧里那些夸张的心跳加速、脸红结巴，在她看来不过是见色起意的美化。直到他刚刚打了胜仗那一刻，瞥向她时，那副冷淡到近乎傲慢的神情。
‘那时的他，会觉得我也是一个欺辱他的旁观者吗？’
她也终于明白了，一个眼神，一抹香，一种感觉——就是喜欢。
八月一日，开学日，也是青藤的生日。
窗外的蝉鸣撕扯着暑气，青藤盯着手机日历上那个小小的数字"1"，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屏幕。十八年来，这个日子除了她自己，似乎从未被任何人真正记住过。
记忆回到那天，那天的雨下得突然，雨点又大又密，有股很重的水泥味。
中午回家时，青藤在餐桌上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奶油蛋糕。她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这是第一次，家里有人记得。
‘爸爸？或者是妈妈？’
她小心翼翼地挖了一勺，甜腻的奶油在舌尖化开，连呼吸都带着草莓的香气。
晚上七点，玄关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弟弟青河像颗小炮弹一样冲进来，直奔餐桌。青藤的嘴角刚要扬起，却见七岁的弟弟盯着蛋糕突然嚎啕大哭：“我的蛋糕！谁动了我的蛋糕！”
母亲苏谭快步走来，看都没看青藤一眼：“哎哟，妈妈忘记放冰箱了。”她弯腰擦着青河的眼泪，“明天再买一个好不好？”
“不要！就要现在！”青河指着青藤，声音尖利，“是她偷吃的！”
母亲终于抬头，那眼神像刀片刮过青藤的眼睛，青藤眼眶红润，她忍住不哭，哭了妈妈会更加心烦。
父亲沉默地进了书房，关门声很轻，却震得青藤耳膜生疼。
雨声渐大，伴随着雷声。
这个天气就算她发高烧了，妈妈都不会在意，搪塞两颗药就过去了，可青河只是想吃一个蛋糕，她马上就出门了。
青藤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一勺一勺吃着已经融化的蛋糕。眼泪拌着甜腻的奶油，咸味大过甜味，吃着她心头发涩。
＂原来连这份“记得”，都是给弟弟的。＂
“叮——”
手机突然震动，打断了回忆。
丁墨羽发来消息："到门口了"
简短的四个字，却让青藤下意识攥紧了手机。她望向窗外，雾蒙蒙的，窗口都是积水。
晨雾未散的街道上，丁墨羽的身影准时出现在青藤家门口。
他倚着墙，低头看手机，额前的碎发被晨风吹得微微晃动。青藤推开门时，他抬眸，目光落在她手里多出的那份早餐上。
“早。”她递过去，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又飞快缩回。
丁墨羽接过，指尖的温度短暂停留：“嗯。”
他们并肩走着，步调出奇地一致。青藤低头，看着两人的影子在地面上重叠又分开。
“丁墨羽，”她指着地上的影子，“你看，我们的脚步一样哎。”
少年侧目，视线从她的发顶滑到脚尖，又回到前方：“嗯。”
青藤抿唇，鼓起勇气：“你想考哪里的大学？”
“你想去哪里？”他不答反问。
“青大。”她望向远处，仿佛能看到那片蔚蓝，“我喜欢清岛的海，蔚蓝广阔。”她的声音轻下来，“真羡慕在那里生活的人。”
“我也想去青大，”丁墨羽靠着青藤的距离更近了些，“大海，我也喜欢。”
他目光落在她微扬的嘴角上。他突然想起父亲书桌抽屉里那张泛黄的芭蕾少女照片，和那句"有些选择，不需要理由"。
「他想和她一起，无论哪里。」
后来某天，青藤无意间听到丁墨羽和叶枝繁的电话。
“不回京城了。”他的声音很淡，“考青大。”
电话那头传来叶枝繁的咆哮：＂她给你下蛊了？！＂
丁墨羽“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青藤躲在墙角，心跳如雷。
原来他原本想去京大。
后来，她装作无意地提起：“丁墨羽，我突然想去京大了。”
少年正在看书，闻言抬眸：“怎么突然改主意？”
“我就是想什么说什么嘛。”她故作轻松，“现在想去京大了。我们一起考京大吧？”
丁墨羽合上书，目光深邃地看了她一会儿，最终点头：“好。”
青藤感觉到丁墨羽总是依着她的感觉，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青藤常常在想，这种模糊的界限，究竟是甜蜜还是煎熬。
直到——
开学那晚，丁墨羽约她出来散步。夜风微凉，他走在她身侧，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
“青藤，”他突然开口，“生日快乐。”
她愣住：“你怎么知道？”
“体育课那天，”他顿了顿，“我调查了你家资料。”
唯一那张全家合照，十二岁的她身穿米白色连衣裙，好可爱，就是感觉不太开心，眼眶含泪。
青藤的嘲笑声将他拉回现实。
“丁墨羽你给我玩霸道总裁呢？”少女突然真挚看着他“不过..谢谢你记住我生日。”
他记住了她的生日，哪怕她从未提起。
青藤被带到一间玻璃房前，里面漆黑一片。
“丁墨羽？”她疑惑地拨通他的电话，却无人接听。
突然，灯光亮起，整个玻璃房如同坠入星海。夏茄薇捧着黑天鹅蛋糕走出来，脸上带着狡黠的笑："青藤，生日快乐！十八岁咯，可以谈恋爱了哦～"
傅渝跟在她身后，难得没有嬉皮笑脸："成年快乐。"
丁墨羽站在最后，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礼盒。
“给你的。”他递过来，声音低沉。
青藤打开，是一条黑色礼服裙，设计简约却处处透着高贵。她在热搜见过，是著名设计师的限量款。
“丁墨羽，这是......”盗版？
青藤质疑的声音还没有发出来，就被丁墨羽打断了。
“成人礼的礼物。”他目光柔和，“喜欢吗？”
还是高仿，用心了，青藤点头，眼眶微热。
……
前天晚上，丁墨羽就已经在准备了，青藤喜欢这个裙子，他早就黑掉了她的手机，这个高定限定礼服她看了不下十遍。
一个私人电话打给了著名设计室。
“黑天鹅星空礼裙，我要了。”少年的声音青嫩。
电话那头沉默一顿，随后开口：“不好意思先生，这款礼服暂不出售。”
“姓丁，地址已经发过来了。”少年挂掉了电话。
设计室那边，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诧异了起来。突然想起，设计室电话都是重级保密，能有这个他本人电话的只有一个人，丁墨羽，京城那位贵爷。
……
穿上礼服的青藤出现在玻璃房中，礼裙仿佛就和玻璃房是天造地设。地面波光粼粼，水晶的质感，有大海海浪的波澜，黑色紧身吊带礼裙衬托着洁白无暇的皮肤，礼裙的裙摆亮晶晶，里面镶嵌着无数颗细小钻石。青藤脸上无妆都能驾驭，此刻她就像童话故事般一只高贵优雅的黑天鹅，乖张精致。
“天啊，青藤我们还是一个阶级的人吗？”傅渝那小子那见过这种阵仗。
旁边的夏茄薇已经激动的说不出话了，满脸骄傲，拿出相机狂拍照。
送裙子那位眼睛一刻都没有移过，手上提着一个黑星高跟鞋，向她靠近。
青藤此刻，心情忐忑，她还从来没有穿过这么露的衣服，她攥着裙摆，一脸不自然。
“坐下。”丁墨羽脸上没有一点反应，其他两位衬托着他，不得不让青藤胡思乱想。
‘我穿上不好看？’
青藤坐在沙发上，丁墨羽亲手为她脚穿上那双高跟鞋。
此刻的青藤是完美无瑕的，可她自己还没有意识到。
少年轻语在她耳畔响起：“青藤，享受当下，漂亮的你，不要有所顾虑。”
栀子花香扑面而来，跟之前不一样的是，少年看的眼里有光。
丁墨羽伸出绅士手，青藤学着电影里面的女主角一样握紧少年的手，自信站了起来。
「那一刻时间像是静止了般，少年这部电影的女主角就是她青藤。」
青藤抱着礼裙回家时，已经凌晨一点了。
黑丝绒包裹的礼盒沉甸甸地坠在臂弯里，像是揣了一捧星屑，稍不留神就会从指缝间溜走。她脑海里仍循环着那个画面——玻璃房的倒影中，她坐在沙发上，裙摆如黑羽般垂落，而少年半跪在她面前，修长的手指托起她的脚踝，为她穿上那双缀满碎钻的高跟鞋。
他的睫毛低垂，在冷白的灯光下投落一片阴影，矜贵得像旧世纪油画里走出来的王子。
光是回想，耳尖便烧了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将礼裙叠好，指尖抚过裙摆上细密的暗纹，像是在触碰一场易碎的梦。
“整的还挺浪漫。”她小声嘀咕，嘴角却不受控制地翘起。
她抱着盒子，轻手轻脚地上了阁楼。
那是她的秘密基地。
一个弟弟永远翻不到的地方。
阁楼角落的老旧密码箱里，锁着她从小到大所有的秘密——一张偷拍的立得照片静静躺在箱底，照片里的少年站在舞蹈教室的落地镜前，身姿挺拔如松，阳光在他肩头镀了一层金边。
那是高二时，她和夏茄薇偷偷拍下的丁墨羽。
她将礼盒轻轻放进去，合上箱盖，咔哒一声，锁住了所有悸动。
……
青河站在楼梯拐角，看着姐姐抱着一个精致礼盒上了阁楼，又一脸甜蜜地下来。
他眯了眯眼，等青藤回房后，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
密码箱纹丝不动，锁孔冷冰冰地拒绝他的窥探。
“啧，藏得还挺严实……”他撇撇嘴，悻悻离开。
……
青藤回到卧室时，夏茄薇的视频通话已经弹了过来。
“照片发你了！怎么样？我直接给你拍成女明星！”屏幕里的夏茄薇兴奋地晃了晃相机。
青藤低头翻看照片，玻璃房里的她像一只栖息在星河里的黑天鹅，而丁墨羽站在光影交界处，目光沉静地望向她。
“成人礼哎！”夏茄薇托着腮，忽然压低声音，“不过说实话，我和傅渝都吓一跳，丁墨羽从哪儿找来那么合适的地方？还有你的礼服和高跟鞋……太完美了吧？”
“他……”青藤指尖一顿，脑海里又浮现少年半跪的姿态，耳尖微微发烫。
夏茄薇眯起眼：“那裙子可不便宜，而且……我总觉得在哪见过。”
“上周热搜那件，我分享过给你。”
“对！等等——”夏茄薇突然瞪大眼睛，手指飞快在键盘上敲打，“这裙子不是非卖品吗？！”
几秒后，她倒抽一口冷气，直接把手机屏幕怼到镜头前：“青藤！看这个！”
青藤点开她发来的录屏，一个粉丝三千万的设计工作室关注里面只有一人。
屏幕跳转到一个名为「墨枝藤蔓」的主页，头像是一片蔚蓝的海——青藤去年在青岛拍的风景照。
“这……不可能吧？”青藤指尖微颤，点进主页。
‘粉丝一千多万
关注零
没有作品，但点赞数却高达几千万’
夏茄薇的声音几乎要穿透屏幕：“这该不会是……丁墨羽吧？！”
青藤没说话，只是默默点了关注。
那一夜，她翻来覆去，无法入睡，盯着主页看了很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