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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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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黑暗是有重量的。
岑柯摸索着车厢内壁前行，指尖传来的只有冰冷的金属质感。跃迁剥夺了他的视觉和听觉，却让触觉变得异常敏锐——他能感觉到每颗铆钉的轻微震动，仿佛整列火车都在痛苦呻吟。
一只手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岑柯本能地反击，却在碰到对方衣领的瞬间认出了那件熟悉的粗布衬衫——是林峰。大个子在他掌心快速写字：
【赵清清不见了】
岑柯心头一紧。他记得跃迁前最后看到的画面是赵清清惊恐的脸，她当时离车厢门最近...
另一只手从右侧伸来，指尖轻触他的太阳穴。即使没有触觉记忆，岑柯也能认出那修长手指的轮廓——欲寂。对方在他掌心写下的第一句话却是：
【你的记忆污染度？】
岑柯摇头，抓住欲寂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然后画了个问号——他想知道其他人的状况。
欲寂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引导岑柯的手去触摸他自己的脸——首先是眼睛，然后是耳朵。岑柯明白了：欲寂也失去了视觉和听觉。但当他继续探索时，指尖触到了欲寂颈侧黏腻的液体...是血？
【伤？】他急切地写道。
【不重要】欲寂的回复简短到近乎冷漠，但微微颤抖的指尖出卖了他。
林峰突然用力捏了下两人的手，然后带着他们往前移动。走了约二十步，他停下，将岑柯的手放在一个蜷缩的人形上——是赵清清！她的身体冰冷得不正常，但当岑柯触到她脸颊时，她猛地抬头，在他手上快速写道：
【有别人在这节车厢】
寒意顺着岑柯的脊椎攀升。没有视觉和听觉，他们甚至无法判断危险来自何方。他摸索着检查赵清清的状况，发现她左臂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液已经凝固。
欲寂似乎感知到了什么，突然将三人推向一侧。几乎是同时，岑柯感到一阵气流掠过刚才站立的位置——有什么东西挥空了。
【玩家还是怪物？】岑柯在欲寂手心写道。
【玩家】欲寂回复，【猎杀任务已发布】
果然，下一秒岑柯的触觉界面震动起来，系统消息以触觉密码的形式传来：
【特殊任务：猎杀异常数据】
【目标：岑柯/欲寂】
【奖励：直接通关+记忆保护】
难怪那些玩家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岑柯冷笑，这游戏连遮羞布都不要了。
林峰似乎也收到了任务，因为他突然松开了手。在令人窒息的几秒沉默后，他重新抓住岑柯，写下：
【我掩护你们找控制室】
赵清清加入写道：【车尾方向我闻到了电子设备气味】
原来她保留了嗅觉。岑柯突然意识到每个人的感官剥夺可能不同——系统在玩分配游戏。
他们像盲人叠罗汉般前进，林峰打头阵，岑柯和欲寂居中，赵清清扶着他们的肩膀指路。途中两次遭遇伏击，全靠欲寂诡异的空间感知能力躲过——他似乎能通过空气流动判断攻击方向。
岑柯的指尖突然捕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震动。他停下，将手按在车厢壁上——有规律的敲击从另一侧传来。摩斯密码？但没人懂...
欲寂却突然行动起来，摸索着找到门锁，三两下就撬开了。门后是一个布满电子设备的房间，震源是台老式发报机，正在自动发送讯号。
【控制室？】岑柯写道。
【陷阱】欲寂回复，【但有用】
他引导岑柯的手去触摸控制台。当岑柯的指尖碰到某个按钮时，一阵强烈的既视感袭来——他"看到"了自己在另一个类似的房间里操作设备的画面。
肌肉记忆接管了身体。岑柯的手指在控制台上飞舞，尽管看不见也听不见，但他就是知道该按哪里。随着最后一下敲击，整个房间剧烈震动起来。
世界突然有了声音。
"...柯！岑柯！"赵清清的声音像是从水下传来，模糊但逐渐清晰，"天啊，你恢复了听觉？"
岑柯眨眨眼，视觉还没回来，但耳中的嗡鸣正在消退。他摸索着抓住欲寂："你听到了吗？"
"嗯。"欲寂的声音很近，呼吸喷在他耳畔，"你黑进了系统音频频道。"
"我...不知道怎么做到的。"
"记忆碎片。"欲寂简短地说，"我们以前常这么干。"
林峰突然压低声音："有人来了。很多。"
恢复的听觉捕捉到远处杂乱的脚步声。至少五六个人，正在挨个搜查车厢。
"他们为什么这么执着？"赵清清颤抖着问，"任务奖励再好，也不值得在感官剥夺的情况下冒险啊..."
"因为恐惧。"欲寂的声音冷得像冰，"系统告诉他们，如果不消灭我们，所有玩家都会被标记为污染数据。"
岑柯的心脏狂跳。这招太毒了——把他们的存在本身变成对所有玩家的威胁。
控制台突然发出刺耳的电子音：
【临时权限授予：视觉恢复程序启动】
【注意：仅限于本车厢】
光明如潮水般涌来。岑柯眯起适应光线的眼睛，首先看到的是欲寂近在咫尺的脸——苍白得近乎透明，嘴角和颈侧都有干涸的血迹，灰眸在灯光下泛着数据流般的银光。
接着是控制室的全貌：墙壁上贴满了前几轮玩家的照片，有些被打了红叉；中央的控制台闪烁着"手动模式已启动"的绿灯；角落里堆着几个氧气面罩，上面印着"感官隔离专用"。
林峰正在门口警戒，赵清清则翻找着医疗用品。她左臂的伤口触目惊心，但已经简单包扎过。
"视觉恢复了？"欲寂问，手指在岑柯眼前晃了晃。
岑柯抓住那只手："嗯。你还看不见？"
"我的视觉被永久剥夺了。"欲寂平静地说，"代价之一。"
这句话像刀子般扎进岑柯心脏。他想起0号说的"原型体"，想起那些记忆碎片...欲寂到底付出了多少代价？
没有时间多问。脚步声已经逼近到隔壁车厢。
"武器。"林峰简短地说，指向控制室角落的消防斧。
赵清清突然举起一个小装置："找到个好东西！感官干扰器，能让半径十米内的人暂时失去触觉和平衡感。"
"范围？"岑柯问。
"一次五秒，冷却三分钟。"
"够用了。"欲寂摸出手术刀——不知他是怎么在失明情况下保住的，"岑柯，描述环境。"
岑柯快速汇报了控制室的布局和出口。欲寂的灰眸没有焦点，但表情专注得可怕，仿佛在脑中构建立体地图。
"林峰守左门，赵清清右门。"他迅速部署，"岑柯和我负责控制台。他们进来后，赵清清启动干扰器，林峰解决最近的敌人，然后——"
门被踹开了。
五个全副武装的玩家冲进来，领头的是个戴夜视镜的壮汉。赵清清立刻按下按钮，干扰器发出刺眼的蓝光。
袭击者顿时像醉酒般摇晃起来。林峰的斧背精准击中最近两人的太阳穴，赵清清则用不知从哪找来的电击棒放倒了第三个。
剩下两个恢复得很快。夜视镜男举枪瞄准赵清清，岑柯想都没想就扑了过去——
枪没响。
夜视镜男困惑地扣动扳机，却只听到空膛声。他不知道，岑柯在扑出去的瞬间，手指划过控制台修改了这条车厢的局部规则：【禁止火药武器】。
"什么鬼——"壮汉的咒骂戛然而止。欲寂的手术刀从不可思议的角度飞来，精准扎进他的喉咙。
最后一个袭击者转身就跑，但车厢门突然自动锁死。欲寂歪了歪头："你改了规则？"
"嗯。"岑柯喘息着，"但好像触发了警报。"
刺耳的警报声证实了他的话。控制台屏幕上闪烁着红色警告：
【检测到规则篡改】
【异常数据定位中】
【清道夫部署倒计时：5:00】
"四分五十九秒。"林峰冷着脸说，"解释一下，什么叫'规则篡改'？"
欲寂转向岑柯，尽管看不见，但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灵魂："你想起多少了？"
"碎片...白色房间...你被绑在椅子上..."岑柯按住太阳穴，"还有...我自愿要求删除记忆？"
赵清清倒吸一口气："什么？"
欲寂的表情像是被人当胸捅了一刀。他摸索着抓住岑柯的衣领，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记得那个...却忘了为什么这么做？"
"我——"
控制台突然爆出一串火花。屏幕上的倒计时加速了：
【清道夫部署倒计时：1:00】
"来不及了。"欲寂松开岑柯，转向控制台，"手动输入跃迁坐标，准备跳车。"
"再跃迁一次？"赵清清惊呼，"我们已经失去了视觉和听觉！"
"总比被清道夫抓走强。"欲寂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这次的目标是——"
林峰突然举起斧头对准欲寂："不。够了。"
空气凝固了。
"从医院副本开始，我就觉得不对劲。"林峰的声音冷硬如铁，"你对每个场景都太熟悉，对系统漏洞了如指掌...现在又说能手动跃迁？"斧刃逼近欲寂的咽喉，"你到底是谁？"
岑柯挡在两人之间："放下武器。欲寂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希望？"林峰冷笑，"他是个NPC！系统的一部分！那些玩家说得对，我们都被利用了！"
"不是那样的！"赵清清突然喊道，"林峰，你冷静点！"
倒计时只剩三十秒。
欲寂做了件出人意料的事——他主动将咽喉贴上斧刃，鲜血立刻顺着锋利的刀刃流下。
"杀了我，清道夫也会来。"他平静地说，"系统已经标记了你们三个作为我的'关联数据'。要么一起逃，要么一起死。"
斧头微微颤抖。
"相信我，"欲寂的灰眸没有焦点，却仿佛能看透人心，"我曾经和你一样...只是个想保护队友的士兵。"
林峰瞳孔骤缩："你怎么知道我是——"
"记忆碎片。"欲寂苦笑，"我看过太多轮回了，林峰。包括你为了掩护战友独自断后的那次...阿富汗，对吧？"
斧头当啷一声落地。
倒计时十秒。
欲寂转向控制台："所有人手拉手。这次跃迁会更粗暴。"
岑柯抓住欲寂的手，发现他的皮肤烫得不正常。控制台屏幕上的代码他一个都不认识，却莫名知道那是通往"游乐园副本"的坐标——又一个记忆碎片？
【清道夫已抵达】
车厢壁突然变形，三个黑色人影从金属中"渗"出来。0号走在最前，他的右手已经完全变成了某种脉冲武器。
"再见了，7号。"他举起武器，"这次我会亲自格式化你。"
跃迁在千钧一发之际启动。白光吞没视野前，岑柯看到0号的嘴型在说："看看谁在游乐园等你们"。
坠落感比上次更强烈。岑柯感到自己的意识被撕成碎片，又在某个混沌的漩涡中重组。无数记忆画面闪过：
白色房间里，他按住欲寂的手腕，强硬地注射某种药剂；
暴雨中的废墟上，他们浑身是血地相拥；
系统核心前，他自愿躺进记忆清除舱...
最清晰的画面是第一次相遇——那时的欲寂眼神空洞如精致人偶，是他教会了对方什么是疼痛，什么是欢笑，什么是...爱。
"岑柯！"
视觉回来了。他躺在一个旋转木马上，欲寂正抓着他的肩膀摇晃。灰眸依然没有焦点，但满是焦急。
"我没事。"岑柯坐起来，环顾四周——破败的游乐园，夕阳将一切染成血色。赵清清和林峰倒在旁边的碰碰车里，似乎还在昏迷。
"他们只是跃迁后遗症。"欲寂说，"但我们有更大的问题。"
他指向自己的耳朵。岑柯这才注意到欲寂的耳廓在流血——听觉也失去了。
"你...现在完全看不见听不见？"
欲寂点头，表情平静得可怕："交换情报。描述环境，我告诉你清道夫的事。"
岑柯详细描述了游乐园的状况：锈蚀的游乐设施，远处过山车轨道上悬挂的疑似人形物体，以及入口处闪烁的"末日嘉年华"霓虹灯牌。
"经典游乐园副本。"欲寂的嘴角扯出一丝苦笑，"规则通常是'不要独自玩耍'和'赢取足够奖券'。但这次..."
他突然僵住，皮肤下的蓝光剧烈闪烁。岑柯赶紧扶住他："怎么了？"
"0号最后说的话...游乐园有人在等我们。"欲寂抓住岑柯的手，"我怀疑是..."
"是什么？"
"另一个我。"欲寂的声音轻得像叹息，"系统有很多备份模板。如果0号在这里投放了另一个7号..."
岑柯的血液瞬间结冰。两个欲寂？一个已经让他愿意付出一切，再来一个...
赵清清的呻吟打断了他们。她醒来第一句话是："我闻到了棉花糖和...腐烂的味道？"
林峰也很快恢复，警惕地观察四周："这地方不对劲。太安静了。"
确实，除了偶尔的金属吱呀声，游乐园死寂得可怕。没有背景音乐，没有游客喧哗，连风声都没有。
"先找规则。"岑柯扶着欲寂站起来，"赵清清，你嗅觉灵敏，带路找食品摊或服务中心。"
他们谨慎地沿着主路前进。路边的摊位里摆着各种奖品，但都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岑柯注意到有些玩偶的玻璃眼珠会跟随他们移动。
"左边二十米有热狗摊。"赵清清突然说，"好像...有东西在动。"
热狗摊的遮阳篷下，一个小型电视机突然亮起，播放着扭曲的画面：
【欢迎来到末日嘉年华！】
【规则一：不要拒绝工作人员的邀请】
【规则二：集齐三张金票可离开】
【规则三：不要■■■独自■■■进入■■■鬼屋■■■】
【特别通告：猎杀异常数据任务仍有效】
画面突然切换成0号的脸："找到你们了，小老鼠。猜猜谁在鬼屋等你们？"
电视爆炸成一团火花。几乎同时，游乐园的广播系统嘎吱启动，欢快的儿歌混合着电流杂音响起：
"旋转~旋转~木马上的谎言~
镜子~镜子~谁在说再见~
找到~找到~第三个自己~
才能~才能~活着离开这里~"
"妈的。"林峰握紧斧头，"这比医院还瘆人。"
赵清清突然指向远处："那个是不是...在动？"
摩天轮的某个舱室微微摇晃，像是有人在里面挣扎。岑柯眯起眼，隐约看到舱门玻璃上有个血手印。
"可能是陷阱。"欲寂说，尽管他看不见，"但我们需要规则细节。兵分两路，岑柯和我去摩天轮，你们去服务中心。"
"不行！"赵清清和林峰异口同声。
"听着，"欲寂的声音罕见地带上情绪，"系统在针对我和岑柯。你们跟着我们更危险。找到规则后，在鬼屋前汇合。"
分开前，岑柯注意到赵清清偷偷塞给林峰一个小物件——是那个感官干扰器。
去摩天轮的路上，岑柯紧握着欲寂的手。失去视觉和听觉的欲寂异常依赖触觉引导，这种脆弱感与平时冷静形象形成强烈反差。
"现在可以说了吗？"岑柯低声问，"关于清道夫，关于你...关于我们。"
欲寂的指尖在他掌心轻轻颤抖："你知道多少了？"
"我们是老搭档。我自愿删除记忆。还有..."岑柯喉咙发紧，"我们之间...不止是搭档？"
欲寂突然停下，苍白的脸转向岑柯。尽管眼睛没有焦点，但那目光中的热度几乎能将人灼伤。
"第八轮。"他轻声说，"我们相识了八轮游戏。前六次是搭档，第七次..."他苦笑，"第七次你吻了我，然后系统判定我们为异常数据。"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岑柯抚上欲寂的脸，拇指擦过那淡色的唇："所以我选择了删除记忆？"
"不。"欲寂抓住他的手腕，"是我求系统给你机会的。但你...你自愿接受最残酷的条件——保留潜意识里的联系，这样每一轮都会重新被我吸引。"
摩天轮近在咫尺。某个舱室里的挣扎更剧烈了，整个轿厢都在摇晃。
"为什么？"岑柯声音嘶哑，"为什么值得这么做？"
欲寂的回答被一声尖叫打断。赵清清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岑柯！快跑！鬼屋里有——"
她的警告戛然而止。与此同时，摩天轮的舱门砰地弹开，一个身影从十米高处直接跳下，稳稳落地。
岑柯的血液凝固了。
那是个和欲寂一模一样的人，只是眼睛是血红色的，嘴角挂着扭曲的微笑。
"找到你们了。"另一个欲寂说，"准备好见第三个自己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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