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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这是什么新奇的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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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那个流光溢彩的通道里穿梭,四周的时空如同被搅动的星河般扭曲流转。无数人影从我身边掠过,他们穿着稀奇古怪的服饰——有的裹着兽皮、有的披着铁甲、有的穿着会发光的紧身衣。
我好奇地伸手想抓住一个戴着奇怪玻璃片的姑娘问问,指尖却只穿过了一片虚影。这些人的脸上都带着期待的神色,嘴里念念有词地祈祷着什么。
我玩心大起,想着不如再往前多跑一段,看看这些凡人拼命祈求的未来,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突然鼻尖一阵刺痒,我猛地打了个喷嚏。这一晃神可不得了,整个人像是被甩进了漩涡里。待我踉跄着站稳,眼前的景象让我彻底呆住了——脚下踩着的不是松软的泥土地,而是坚硬平整的白色路面,光溜溜的连根草芽都看不见。
四周耸立着无数方方正正的巨大盒子,表面泛着冷冰冰的光,窗户里透出惨白的灯光。
最可怕的是那些在白色路面上飞驰的铁盒子,四个圆滚滚的轮子转得飞快,里面居然还坐着人!有个铁盒子突然发出刺耳的"嘀嘀"声,吓得我差点捏诀唤云。
我茫然地转着圈,发现到处都是笔直的栏杆和弯弯曲曲的通道。地面上画满了花花绿绿的符号,既不像符咒也不像阵法,倒像是哪个顽童打翻了颜料桶。
抬头望去,半空中悬挂着会变色的发光板,一会儿红一会儿绿,闪得我眼睛发疼。最让我震惊的是路过的行人——那些姑娘们居然把腿直接露在外面!
有个穿着超短裙的少女从我面前经过,我赶紧捂住眼睛,从指缝里偷看,心想这要是在天庭,母后非得用捆仙索把她绑起来不可。
"你看那个coser好专业啊!"
"这汉服质感绝了,是哪家的新品吧?"
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我竖起耳朵,却发现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情急之下我暗运神通,眼中金光微闪,视线穿透他们的额头,瞬间就捕捉到了他们的语言脉络。可听懂了反而更困惑——"扑雷"是什么法术?"汉服"又是什么法宝?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装束:霞光织就的广袖流仙裙,腰间叮咚作响的环佩,绣着云纹的缎带正随风轻扬。这明明是最寻常的天庭打扮啊!
再看看路人,有个男子居然只穿着无袖短衫,露出毛茸茸的胳膊;还有个姑娘更离谱,把两条腿分别塞进不同的布袋子(后来才知道那叫"裤子"),简直丑得让我想施法给她换身衣裳。
"小姐姐能合影吗?"突然有个举着发光板子的少年凑过来。我警惕地后退半步,这法宝我从未见过,莫不是收妖用的法器?见他还要靠近,我下意识掐了个避尘诀,却发现周身仙力滞涩,连片云朵都召不来。
这时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只见一个巨大的铁鸟从头顶掠过,我"啊"地惊叫出声,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天色渐暗,那些方盒子里陆续亮起灯光,却不见半根蜡烛。最可怕的是,所有人都在对着小块发光的板子念念有词,有的还对着板子傻笑。
我凑近偷看,发现板子里居然关着会动的小人!这莫非是什么新型的镇魂术?正胡思乱想间,肚子突然咕咕作响——仙体居然会饿!看来这古怪的地方连天地灵气都被污染了。
我循着香味来到个冒着白气的铺子前,里面的人递出个纸包。我学着别人的样子伸手去接,却被烫得"嘶"了一声。打开一看,是金黄色的弯月状食物,咬下去才发现是面食裹着肉馅。
味道倒是不错,就是吃完后指尖油腻腻的,想使个清洁术又使不出来,只好偷偷把油抹在裙摆上——反正云锦料子不沾尘。
夜幕完全降临后,这个鬼世界反而更热闹了。无数彩灯同时亮起,把夜空都映成了紫色。
有群年轻人穿着奇装异服在空地上又唱又跳,音乐声震得我耳膜发疼。最让我震惊的是,居然有对男女当众搂在一起亲吻!这要是在天庭,早被天兵天将抓去思凡崖面壁了。我捂着脸跑开,却不小心撞进一条暗巷。
巷子里,我看见个老婆婆独自坐在发光的招牌下。她布满皱纹的脸在霓虹灯下忽明忽暗,手里捧着块发光的板子,上面是个年轻人的画像。
当我看到她偷偷用袖子擦眼泪时,突然明白了——原来这个冷冰冰的世界里,也有和我一样的思念啊。
我悄悄在她身边放下从天上带下来的那颗星子,它会在夜里发出温柔的光,就像我偷偷藏在云被里的小星星一样。
回到大街上,我望着川流不息的铁盒子,闪烁的霓虹,还有行色匆匆的路人。这个没有仙术、没有云彩的世界,人们用铁鸟代替腾云,用发光板代替传音符。
他们跪拜的不再是神佛,而是一个叫"科学"的新神明。但当我看到母亲蹲下来给孩童系鞋带,看到卖小吃的老伯给流浪猫分鱼丸,又觉得这里和天庭也没什么不同。
正出神间,后颈突然一凉。熟悉的松墨香飘来,耳边响起带着笑意的声音:"小祖宗玩够没有?"我惊喜地转身,司命那家伙居然穿着这个时代的装扮——白衬衫黑裤子,头发也剪短了,但眉间朱砂痣和眼尾泪痣还在。
他手里晃着个会发光的方块:"文曲兄急得都要篡改命簿了,走吧,带你去吃这个时代的仙酿——他们管叫奶茶。"
我跟着司命钻进那个叫"的士"的铁盒子时,整个人都绷紧了。这玩意儿比筋斗云可差远了,硬邦邦的座椅硌得我腰疼,还有股奇怪的皮革味。
司命倒是熟门熟路,冲着前面那个叫"司机"的男人报了个地名。我瞪大眼睛看着他掏出那个会发光的"手机",对着前排座椅后背贴着的奇怪图案扫了扫,就听见"滴"的一声脆响。
"这叫扫码付款。"司命凑在我耳边说,温热的呼吸拂过我耳垂。他今天把长发变成了这个时代常见的短发,但那股子松墨香还是没变。我学着他的样子摆弄手机,指尖在光滑的屏幕上划来划去。
这东西可比掐诀念咒方便多了,就是总让我想起月老那面烦人的姻缘镜——当初我就是对着镜子做了个鬼脸,结果被罚抄了三百遍清心咒。
车子突然一个急刹,我整个人往前栽去,被司命一把揽住肩膀。"小心。"他低笑,手指在我肩头轻轻一捏就松开,快得像是错觉。
我气鼓鼓地坐直,却发现司机正从后视镜里偷瞄我们。司命这个祸水!就算变成凡人模样,眼角那颗泪痣还是招蜂引蝶。
展览馆门口人山人海,我拽着司命的袖子生怕走丢。周围的人都穿着奇装异服,有个姑娘顶着对毛茸茸的猫耳朵,还有个少年把头发染成了七彩祥云的颜色。我低头看看自己的流仙裙——这可是正儿八经的云锦织就,袖口还绣着北斗七星的暗纹呢!
"天啊这是神仙下凡吧!"
"cos得太还原了!"
人群突然骚动起来,无数道目光和手机镜头对准了我们。我下意识往司命身后躲,他却坏笑着把我往前推:"云锦仙子不是最爱出风头吗?"这个记仇的家伙,肯定还在为上次蟠桃会我把他推进瑶池的事报复我。
有个扎双马尾的姑娘壮着胆子凑过来:"小姐姐能合影吗?你们这身是哪个工作室的?简直像真神仙!"我气得直跺脚:"本仙就是真的!"
司命赶紧捂住我的嘴,结果被我不小心咬到了手指。他疼得倒抽冷气,却还要保持微笑跟路人解释:"我们在排舞台剧,她入戏太深。"
好不容易挤进展厅,我立刻被琳琅满目的摊位吸引了。有个摊主在卖会发光的剑,我拿起来挥了两下,差点削掉司命的发冠。
他无奈地给我买了根棉花糖当赔罪,我舔着甜丝丝的云朵状糖果,突然想起上次偷喝仙酿后,他也是这样变出蜜饯哄我的。
"司命君!看这个!"我兴奋地拽着他跑到个卖面具的摊位前。那些面具画得稀奇古怪,有个青面獠牙的特别像雷公。我正要往脸上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
转头一看,司命那厮不知何时站上了展示台,玄色仙君服在灯光下流光溢彩。他执笔作挥毫状,还真有几分批命簿时的架势。
"微信!加个微信!"
"小哥哥有微博吗?"
台下姑娘们举着手机疯狂拍照。我酸溜溜地挤过去,故意踩了他一脚:"装模作样!"司命吃痛,却顺势揽住我的腰转了个圈,广袖翻飞间惹得尖叫更甚。
他在我耳边轻笑:"吃醋了?"我正要反驳,突然瞥见角落里有个穿汉服的姑娘正偷偷抹眼泪。
司命顺着我的目光看去,了然地叹了口气。他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支桃花递给我:"去哄哄?"
我接过花走到那姑娘面前,发现她手里攥着张照片,上面是个穿着相似汉服的老人。"奶奶去年走了…..."她哽咽着说。我心头一软,悄悄在花枝上点了点,让它在姑娘手中绽放出柔和的光晕。
回程的路上,司命破天荒地没嘲笑我多管闲事。的士穿过霓虹闪烁的街道,车窗映出我们穿着古装的倒影,与窗外光怪陆离的现代都市重叠在一起。
我玩着手机上新装的软件,突然刷到我们俩在展会的照片,配文是"神仙眷侣下凡尘"。
"谁跟他是眷侣!"我红着脸把手机塞给司命看。他挑眉一笑,突然凑近我耳边:"小祖宗学得挺快嘛,都会刷热搜了。"温热的呼吸惹得我耳尖发烫,我慌忙去拧他胳膊,却被他捉住手腕。
手机在这时亮起,是文昌哥哥发来的消息:"速回!王母发现琼浆玉液少了三坛!"
司命笑得肩膀直抖:"看来某位仙子要挨板子了。"我急得去捂他的嘴,却被他趁机往掌心塞了颗糖。糖纸在霓虹灯下闪闪发亮,像极了天庭的星光。
这个在人间如鱼得水的司命星君,此刻眼中映着车窗外流转的灯火,竟比批阅命簿时还要神采飞扬。
司命将我送到那座高耸入云的酒店时,霓虹灯正将他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他修长的手指在柜台轻轻一敲,前台姑娘的脸立刻红了,手忙脚乱地递来一张闪着金光的卡片。
"这是房卡,"他俯身在我耳边低语,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耳垂,"像这样——"他的手指带着我的,在卡片边缘轻轻一划,发出"嘀"的轻响。
我下意识拽住他的衣袖,云锦料子在他凡间的西装袖口缠出褶皱。"你要去哪儿?"
我问得急,指尖不小心碰到他腕间冰凉的袖扣。司命突然勾起唇角,那双总是含笑的眸子在镜片后微微闪光:"怎么?我们云锦仙子是舍不得我走,想与我同住一室?"他故意拖长声调,"这可是凡间,男女——"
"谁要跟你住!"我像被烫到般松开手,脸颊烧得厉害。这个登徒子!在天庭就总爱捉弄我,到了凡间越发没个正形。
司命见我羞恼,终于收起戏谑的表情。他轻叹一声,伸手替我拂开黏在唇边的发丝,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易碎的宝物。"小祖宗,"他声音低下来,"你以为文曲兄能顶住瑶池金母三句问话?小翠那丫头怕是要哭晕在云霄殿了。"
我噗嗤笑出声,脑海里立刻浮现出文昌哥哥被母后问得节节败退的模样。
司命无奈地摇头,金丝眼镜链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我得回去替你周旋。"他顿了顿,忽然从西装内袋掏出个锦囊塞进我手心,"人间货币,够你买糖葫芦吃到牙疼。"
"谢啦!"我笑嘻嘻地挥手,转身跟着穿制服的侍者走向电梯。金丝地毯软得像是踩在云朵上,走廊两侧的壁灯做成仙鹤模样,倒有几分天庭的韵味。
直到电梯门合上的刹那,我还能透过缝隙看见司命站在原地,镜片反着光看不清表情,只有唇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和微微摇头时晃动的眼镜链。
房间比我在天庭的寝宫还大。我光着脚踩过冰凉的大理石地面,好奇地戳戳这个摸摸那个。
那个被称为"浴缸"的白瓷大缸简直神奇,一拧龙头就哗哗流出热水。我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撒了把玫瑰花瓣,结果被突然喷出的水流吓得差点捏避水诀——当然什么都没发生,我的仙力在这个世界似乎被什么压制着。
泡在暖融融的水里,我望着落地窗外光怪陆离的城市夜景。那些高楼像是被施了法术般通体发亮,街道上流动的车灯宛如倒悬的星河。
偶尔有飞机掠过,我起初还以为是哪个仙君驾云而过,后来才想起这凡间早就不信神仙了。
浴缸边的香薰蜡烛飘着淡淡的茉莉香,让我想起瑶池畔的花树。若是母后知道我用仙术变出漫天飞花只为了打赌赢司命,怕是要罚我扫三年蟠桃园。
擦干头发爬上柔软的大床,我抱着枕头滚来滚去。这床垫比云被还舒服,就是少了那股熟悉的霞光气息。
电视机遥控器被我当成法宝研究了半天,不小心按到恐怖片频道,吓得我直接把遥控器扔进了垃圾桶。后来翻出客房服务的菜单,对着图片点了一堆稀奇古怪的吃食——那个叫"汉堡"的东西虽然长得丑,咬下去却意外地美味。
夜深时,我趴在窗前看城市渐渐安静下来。霓虹灯依然闪烁,但街道上的铁盒子变少了。有对情侣在楼下拥吻,让我想起今日展会上那些大胆的凡人。
若是文昌哥哥看见,怕是要立刻挥笔写篇《伤风败俗论》。倒是司命,那家伙搞不好还会吹声口哨点评几句。
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亮起,司命发来的消息在屏幕跳动:"已稳住王母,说你闭关研究新云纹。小翠哭湿了三块帕子。"文字后面跟着个笑脸符号。
我想象着他穿着仙君服坐在命簿堂,却用手机偷偷跟我联络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正要回复,又一条消息跳出来:"莫要乱跑,明日带你去尝冰淇淋。"
我缩进被窝里,抱着手机像捧着个暖炉。窗外的月光被城市灯火冲得很淡,但偶尔还能看见一两颗倔强的星星。
这个没有仙术的世界,却有会发光的石板子,有能飞上天的铁鸟,还有那个总爱戏弄我却永远会替我收拾烂摊子的司命星君。
睡意渐渐袭来时,我迷迷糊糊想着,等回天庭定要好好炫耀这番见闻。
不过司命说得对,明日得先去尝尝那个叫"冰淇淋"的东西——上次偷看命簿,好像写到某个皇帝为这玩意儿亡了国?这么想着,我抓着被角沉入梦乡,连唇角沾着的汉堡酱都忘了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