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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把酒言欢,对话诗仙 ...


  •   说曹操曹操到,我哥还真是不禁念叨。文昌仙君手持玉如意踏云而来时,衣摆还卷着未散的怒气。

      他眉峰紧蹙,玉冠下的束带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活像只炸了毛的仙鹤。司命反应极快,变出三坛窖藏三百年的琼花露,酒封拍开的瞬间,整条街都漫起清冽的梅香。

      "文曲兄消消气,"司命笑嘻嘻地递过鎏金杯,"这可是用杨贵妃当年栽的梅树雪水酿的。"

      杯壁特意雕着《兰亭集序》的微缩版——果然戳中我哥的软肋。他冷哼一声接过,玉如意却"不小心"压住了司命的袍角。

      我们坐在曲江畔的胡姬酒肆里,波斯毯上摆满金盘玉盏。

      司命变出整套唐宫膳食:镂空的银熏笼里煨着驼峰炙,水晶盏盛着凤凰胎(注:唐代名菜,用鱼白烹制),最绝的是那道"雪婴儿"——司命特意捏成Q版文昌君的模样,气得我哥用筷子戳它圆鼓鼓的脸。

      "尝尝这个。"我赶紧把金乳酥推过去,酥皮上用樱桃酱画了幅迷你《明皇幸蜀图》。

      我哥刚要瞪我,司命突然往他杯中弹了颗冰荔枝,溅起的酒液正巧在杯口凝成个"天下文枢"的篆字。

      暮鼓响起时,我们混入不夜城的人潮。

      司命变出三盏鱼龙灯,我哥那盏特意做成青玉书卷的造型,灯面上还投影出跳动的《论语》章句。

      街边卖拓枝舞面具的胡商看得目瞪口呆,司命顺手往他摊位上撒了把金瓜子。

      在围观公孙大娘剑器舞时,我哥终于绷不住笑了——司命偷偷掐诀,让舞姬的剑穗缠住了隔壁酸文人的幞头。

      那文人摇头晃脑吟到"剑气冲星斗"时,发髻突然披散,活像只炸毛的鹌鹑。

      "胡闹!"我哥嘴上训斥,袖中却飞出道金光,把文人掉落的簪子变成了支狼毫笔。司命趁机往我哥腰间挂了个香囊,里头装着吴道子画壁时用的松烟墨,哄得他眼睛一亮。

      子时的烟花大会上,司命挥笔在夜空题了句"海内存知己"。我哥终究没忍住,玉如意轻点,让那句诗化作了漫天星辰。

      我们仨的影子被灯火拉得很长,司命坏笑着把我俩的影子捏成拱手作揖的模样,我哥的影子却偷偷伸手,替他扶正了歪掉的发冠。

      回天庭的路上,我哥突然从袖中掏出卷画轴——竟是阎立本亲笔的《醉仙图》,画得正是我们三人今夜的模样。司命惊喜地去接,却被他用画轴轻敲额头:"下回再敢撇下本君…..."

      "就罚我抄《道德经》是不是?"司命揉着额头笑,指尖却悄悄勾走了画轴边缘露出的一角糖纸——那是我哥偷偷藏起来的,胡商给的波斯琥珀糖的包装。

      我们在夜游船上赏着风景,看两岸灯火,我哥感慨这美景,该配美酒。正说着,对面驶过来一艘船,船上的人正在吟诗作赋,我哥一听,大叫“好诗”,惊得对方戛然而止。

      两人相互一交流,原来对面就是那个狂放不羁的诗仙李白——我辈本是蓬莱人——这次可真是遇见我们几个仙人同族了呢。

      我哥和他相见恨晚,两个人同坐一起聊起诗词歌赋起来,司命跟我使了个眼神,我们两个趁着他们不注意功夫,想溜了。听那些酸邹邹的诗句,倒不如去品鉴美人和美食来得更痛快。

      我和司命对视一眼,趁着两位诗仙酒兴正浓、谈兴正酣时,悄悄从船舷边溜了下去。司命掐了个避水诀,拉着我踏着粼粼波光,踩着水面上的碎月,轻飘飘地溜到了岸上。

      "走走走,"司命压低声音,眼里闪着狡黠的光,"再听下去,我怕你哥待会儿要拉着李白写《天庭礼乐赋》三千字,咱们今晚可就别想玩了。"

      我噗嗤一笑,回头望了一眼。夜游船上,此时我哥和李白已经勾肩搭背,举杯对月,吟诵之声远远传来:"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

      司命翻了个白眼,拽着我钻进长安城最热闹的夜市。

      灯火璀璨的长街上,胡姬酒肆的歌声飘荡,波斯商人吆喝着卖琉璃盏,街边小摊上的炙羊肉滋滋作响,香气扑鼻。司命变出一袋开元通宝,往我手里一塞:"走,带你吃遍西市!"

      我们挤进一家胡人开的酒肆,老板娘是个高鼻深目的粟特美人,手腕上的金镯叮当作响。

      司命熟门熟路地点了葡萄酒、胡麻饼和驼峰炙,还特意要了一盘"贵妃红"——其实就是糖渍荔枝,只不过做得格外精致,晶莹剔透的果肉上淋着玫瑰蜜,甜香醉人。

      "尝尝这个,"司命往我唇边递了一颗,"比你哥和李白那些酸诗甜多了。"

      我咬了一口,汁水在舌尖迸开,甜得眯起眼。司命得意地笑,顺手又变出一盏夜光杯,斟满琥珀色的葡萄酒:"西域进贡的,玄宗都没喝过这么好的。"

      酒至半酣,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闹。我们探头一看,原来是一队舞姬正沿街跳拓枝舞,裙裾翻飞间,金铃清脆。

      司命眼睛一亮,拉着我挤进人群,顺手往领舞的胡姬手里塞了块金锭。那胡姬会意,一个旋身就把我拉进了舞队,司命则倚在街边,笑吟吟地看我手忙脚乱地学舞步。

      等我们逛到平康坊时,已是月上中天。坊内丝竹声声,楼阁上挂着彩灯,隐约可见美人凭栏。司命变出两套锦袍,一本正经道:"走,带你去听曲——纯欣赏,绝不胡闹。"

      结果刚踏进一家乐坊,就听见楼上传来琵琶声,如珠落玉盘。我们循声而上,只见一位戴着面纱的乐伎正在弹《霓裳》的片段,指法精妙绝伦。

      司命听得入神,竟摸出判官笔,在空中虚画了几道,那琵琶弦上顿时迸出几点金光,乐声越发空灵。

      乐伎惊讶抬头,面纱被风掀起一角——竟是位极美的女子。司命冲她眨眨眼,拉着我转身溜走,身后传来她惊喜的轻呼:"仙迹!"

      我们跑出乐坊,在巷子里笑作一团。司命的发冠都歪了,却还得意道:"怎么样,比听你哥和李白论诗有趣吧?"

      我正要点头,忽然听见远处传来熟悉的清嗓声——"咳咳!"

      我俩浑身一僵,缓缓回头。

      只见文昌仙君负手立于巷口,玉如意的穗子在夜风里轻轻摇晃。他身旁,李白醉醺醺地倚着墙,手里还拎着酒壶,笑眯眯道:"二位仙友,夜游长安,怎的不叫上我们?"

      司命干笑两声,迅速变出两坛新酒:"正要去寻你们呢……"

      我哥冷哼一声,玉如意"啪"地敲在司命掌心:"要不要回去抄《清静经》。"

      李白却哈哈大笑,揽过司命的肩膀:"抄什么经!走,再去饮三百杯——"

      于是,那夜的长安街头,四位"仙人"醉醺醺地踏月而归。司命偷偷往我袖中塞了颗糖,低声道:"下回,咱们溜快点。"

      月色渐浓,酒坛空了大半。李白已经脱了外袍,赤脚踏在酒肆的栏杆上,举杯对着月亮高唱《将进酒》。

      我哥也难得放纵,玉冠歪斜,用玉如意敲着银壶给他打拍子。两人一唱一和,惊得檐角铜铃都跟着震颤。

      "钟鼓馔玉不足贵——"李白仰头灌下一口酒,酒液顺着胡须滴在衣襟上。

      "但使愿无违!"我哥突然接了下句,惊得李白差点从栏杆上栽下来。司命正偷吃水晶盏里的糖渍莲子,见状噗嗤笑出声,莲子从鼻孔里喷出两颗。

      我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却见李白踉跄着扑过来抓住我哥的袖子:"文昌兄这句接得妙!比那些腐儒强千百倍!"他袖口沾着墨迹,想是方才在船上就着月光写诗留下的。

      听着我哥和诗仙的疯人疯语,我跟司命嘀咕,说李白总觉得自己怀才不遇,这不遇见文昌仙君正好点化,司命说"此言差矣,凡人的命簿岂是随意更改的...... "

      司命凑过来咬耳朵:"你哥要是真给李白改了命数,明天司命殿的命簿能堆到南天门去。"他指尖沾着酒在案几上画了道歪扭的线,"瞧见没?李白的命线比昆仑山的盘山道还曲折。"

      我翻了个白眼。楼下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混着远处平康坊的琵琶调。李白突然安静下来,趴在窗框上望着万家灯火发呆。他背影被月光镀了层银边,方才的狂放劲儿全散了,倒像个迷路的孩子。

      "文昌兄啊......"他忽然转头,眼里晃着碎月亮,"你说我这辈子,真能'扶摇直上九万里'么?"

      我哥的玉如意悬在半空。司命猛地掐我大腿——他判官笔的墨汁悄悄在案几上洇出"不可"二字。

      我疼得龇牙咧嘴,却见我哥轻轻放下银壶,袖中飞出一缕金光缠上李白的手腕。

      "你看那曲江池。"我哥突然指向窗外。水面上漂着盏盏河灯,像散落的星子。"每盏灯都有自己的航道,有的顺风,有的逆流。"

      金光在李白腕间化作一枚墨玉扳指,"但最终都会汇入银河——只不过时辰早晚罢了。"

      李白盯着扳指看了半晌,突然大笑起来。

      他抓起酒坛鲸吞牛饮,酒水泼了半边身子,却把扳指护得严严实实。"好个汇入银河!"他抹着嘴把空坛子一摔,"当浮一大白!"

      司命趁机往我哥杯里偷掺醒酒汤,被我哥逮个正着。玉如意"咚"地敲在他手背上,汤药洒出来,在波斯毯上烫出个八卦图案。

      李白看得稀奇,非说这是天降祥瑞,脱了袜子要在上头踩出个拓印来。

      更荒唐的是我哥居然由着他闹。两人光脚踩在八卦图上跳胡旋舞,我哥的束带缠在李白腰上,活像两只交颈的醉鹤。

      司命趁机摸走我哥的玉冠,往里面倒了半杯葡萄酒,被我哥发现后追着满屋跑。

      我独自倚在窗边吃金乳酥。夜风吹散酒气,远处传来孩童的梦呓声。李白不知何时凑过来,身上带着松墨与酒混杂的气息。

      "小仙君,"他忽然压低声音,"其实我知道你们是谁。"他晃了晃墨玉扳指,里头有金光一闪而过。

      司命突然从我们中间冒出来,往李白嘴里塞了颗蜜饯。"知道就好。"他眯着眼笑,手里判官笔却警惕地悬在背后,"天机不可——"

      "——不可泄露嘛!"李白大笑着打断他,蜜饯渣喷了司命一脸。他摇摇晃晃走向我哥,突然转身张开双臂:"但今夜,咱们都是谪仙人!"

      更鼓敲过三响时,李白彻底醉倒在波斯毯上,怀里还抱着空酒坛。

      我哥的玉如意终于安静下来,静静浮在他身侧,像守护着什么珍宝。司命轻手轻脚地展开一袭鲛绡被盖在李白身上,月光透过来,照见被角绣着小小的星图。

      "其实......"我哥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他的诗会照亮三界千年。"

      司命撇撇嘴,变出支新笔在命簿角落添了行小字。我凑近看,只见"琥珀光"三个字微微发亮,转眼又隐入纸纹。楼下传来打更人苍老的调子:"夜半喽——"

      我们踏着月光离开时,李白在梦里翻了个身,墨玉扳指映着窗外的星河,一闪一闪,像句未写完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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