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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婚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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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沉的睫毛凝着冰碴，在ICU无影灯下折射出细碎的金芒。宁远握着他缠满绷带的手，七百张病历折成的纸鹤悬在监护仪上方，随呼吸机节奏轻轻晃动。
"患者出现低温症导致的心率失常..."医生的话被季明城的脚步声打断。这个向来挺拔的男人第一次佝偻着背，手中攥着烧焦的画室钥匙："当年那场火..."他看向儿子锁骨处的电击疤痕，"不是意外。"
宁远突然想起十七岁初遇的暴雨夜，季沉手腕新伤叠旧伤，却笑着说画室漏雨能看见星空。原来那间阁楼藏着被季明城烧毁的数百幅画——画中尽是少年宁远沉睡的侧脸。
"您烧了画..."宁远将季沉冰凉的掌心贴上自己脸颊，"他就把自己烧成灰烬。"监护仪发出警报，季沉肋骨处的"N.Y"刺青正渗出蓝色药液——他将碳酸锂溶剂注入颜料，每一笔都是无声告白。
林妍的直播团队在此时闯入，镜头对准季沉青紫的静脉："这就是你们追捧的天才..."她举起电休克治疗记录，"看看他发病时..."话音未落，宁远扯过直播设备，将镜头转向满地病历纸鹤："现在拍卖季先生最后一幅作品..."他掀开白布，冰雕新娘在暖风中融化，露出心口处嵌着的校徽纹身针，"《鎏金黎明》——起拍价，1997颗碳酸锂。"
季沉在喧哗中苏醒，鎏金色瞳孔映着宁远染血的衬衫。他咬破指尖在拍卖槌上画心电图，突然拽过氧气管罩住两人："小远..."呼吸在透明罩面晕开雾气，"我把心跳纹在你名字上了..."
季明城突然砸碎消防栓，水流冲散直播团队。这个在商海沉浮半生的男人，此刻颤抖着拾起被烧毁的画室钥匙："展览...明天照常举办。"他转身时，一滴泪砸在2018年3月20日的病历上，晕开"情感应激性药物滥用"的字迹。
凌晨五点的美术馆，宁远推着季沉的轮椅穿过镜廊。七百张病历化作镜面贴纸，每一张都映出他们交叠的身影。季沉用冻伤的手指点亮最后一盏射灯，光束穿透他肋骨处的刺青，在《鎏金黎明》展签上投下"N.Y"的光斑。
"这是我们的病历..."他握住宁远的手按进展签凹槽，"也是婚书。"
初阳刺破云层时，季沉在宁远怀里沉沉睡去。晨光为他的睫毛镀上金边，与十七岁那个在画室假寐的少年重叠。七百只病历纸鹤突然同时展翅，在展馆穹顶盘旋成心电图的形状——而监护仪上，终于亮起久违的绿色直线。
季沉的轮椅碾过满地鎏金请柬，在美术馆大理石地面留下钴蓝色辙痕。宁远握着他扎满留置针的手，七百张病历纸鹤停在《鎏金黎明》展签上，翅尖沾着碳酸锂粉末。
"心跳正常了..."主治医师摘下听诊器，目光扫过季沉锁骨处新纹的星轨，"但双相障碍需要终生..."话音未落，季沉突然拽过宁远的领带，将药片喂进他唇间："碳酸锂的味道..."他舔去对方嘴角水渍，"像你十八岁偷喝的廉价红酒。"
季明城的律师团捧着股权转让书在展馆外等候，他却驻足凝视那幅《病历婚书》——诊断书拼成的极光下，两个心电图波纹交织成婚戒。林妍的蓝宝石手链从二楼坠落，碎在"情感应激性药物滥用"的展签旁，像她崩塌的谎言。
深夜闭馆时，宁远推着季沉来到画室旧址。烧焦的阁楼废墟里，十七岁的画架奇迹般完好。季沉用冻伤的手指勾出夹层，褪色的素描本里全是宁远上课瞌睡的侧脸——每页都写着"小远今天又借我橡皮"。
"当年烧画室..."季沉将宁远的手按在心口刺青，"是怕我爸发现这些..."他忽然剧烈咳嗽，血珠滴在2017年3月20日的病历上——那天宁远在暴雨中追救护车，摔碎了他们的第一对情侣杯。
季明城在废墟外放下保温桶，转身时踩碎一片焦木。桶里是季沉儿时最爱的山药粥，底下压着烧毁的画室钥匙和遗嘱——他将名下画廊留给宁远，附带条件是"永远做季沉的药"。
晨光乍现时，宁远背起昏睡的季沉走出废墟。七百张病历纸鹤追着他们的影子盘旋，在柏油路上投下心跳的纹路。季沉在颠簸中醒来，咬住宁远耳垂含糊低语："下次躁期发作...我们纹个监护仪在背上..."
美术馆钟声敲响九下，《鎏金黎明》展签旁的心电图纹身预约册已写满名字。季沉在vip休息室为宁远戴上冰雕婚戒，融化水滴渗入2018年3月20日的病历，将"情感应激性药物滥用"晕染成"与爱共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