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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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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CU的蓝光监护仪在雪夜投下幽暗波纹，季沉的手指在宁远掌心划出断续的轨迹，像极了他作画时失控的笔触。七百张素描纸铺满病房地面，每一张都浸着透析液与血渍混合的暗香 。
"画展请柬..."季沉扯开氧气面罩，苍白的唇咬破请柬烫金封边，"要印极光图案。"他颤抖着从枕下摸出褪色的颜料管，钴蓝与青绿在指尖交融，在宁远腕间绘出扭曲的极光带——这是他们重逢后他第一次碰画笔。
季明城的皮鞋碾过素描纸上的"小远"，昂贵的手杖挑起染血的诊断书："你所谓的重生，就是拖着这具残躯搞行为艺术？"他身后律师捧着股权转让协议，条款里写着"精神疾病患者需监护人全权代理" 。
宁远突然抓起心电图纸，上面紊乱的波纹被季沉画满星光："季先生见过真正的极光吗？"他将图纸贴在季明城胸口，"您儿子这七年，每天都在心里放极光。"
监护仪突然发出尖锐警报。季沉在剧烈咳嗽中扯断透析管，血珠溅在律师的协议书上，晕染开2018年3月20日的病历记录。宁远用身体挡住冲进来的护士，将季沉冰凉的指尖按在自己颈动脉："数我的脉搏，跟着呼吸..."
雪片撞碎在落地窗上，季明城看见儿子蜷在宁远怀里的模样，与二十年前那个抱着画板不肯练琴的孩童重叠。七百张素描在暖风里翻飞，其中一张飘到他脚边——画中的自己站在画室阴影里，手中支票被宁远的身影撕成两半 。
"画展定在下月初七。"宁远用绷带缠住季沉渗血的手指，抬头时眼里燃着北极星般的光，"季先生要来剪彩吗？请柬上给您留了...忏悔席。"
季沉突然笑出声，这个笑容扯裂了嘴角结痂的伤口。他蘸着血在宁远锁骨画下第七百零一颗星："那天要穿我送的白西装。"呼吸机面罩蒙上雾气，"领口绣着...你跑丢的纽扣..."
林妍的尖叫在午夜走廊炸开。她举着摄像机冲进来，蓝宝石手链缠着偷拍的病历档案："看看这位天才画家多可怜！靠镇定剂才能拿画笔..."镜头对准季沉痉挛的手指，却拍到宁远俯身含住那截颤抖的指尖，将颜料与血咽进喉咙。
"感谢林小姐提供创作素材。"季沉突然夺过摄像机，将镜头转向满地诊断书，"这些病历和七百张素描，就是新系列《病理极光》——"他扯开病号服露出心口的术后疤痕，"开展当天，这里会纹上策展人的名字缩写。"
大雪在黎明前停歇，季明城站在焚烧炉前，看着二十年来的控制协议化为灰烬。助理低声提醒画廊股东会议即将开始，他摆摆手，转而拨通极光观测站的电话："包场下月初七的北极圈航线，要能看见...星辰碎裂的方位。"
宁远在晨光中推着轮椅来到医院天台，季沉裹着染满颜料的羽绒服，将最后一张素描纸折成纸飞机。七百架载着病历的飞机掠过CBD玻璃幕墙，在融雪的地面投下极光般的光斑。
"其实..."季沉将冻红的手塞进宁远毛衣下摆，"当年那封真信，我折了七年纸飞机。"他指着远处美术馆尖顶，"每天往你公司方向飞一架..."
宁远突然抱起他撞开安全通道门，轮椅在台阶上翻滚出巨大声响。他们在充满消毒水味的楼梯间接吻，季沉的透析管缠绕着宁远的领带，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声与晨跑广播奇妙共鸣。
"这就是第八百张素描..."季沉咬破宁远的下唇，在染血的衬衫上画下交缠的身影，"名字叫《疼痛是极光的门票》..."
美术馆外墙的LED屏就在这时亮起，季沉七百天的病历记录与七百张素描循环播放，诊断书上的每个日期都绽放成极光粒子。城市在雪后初霁中醒来，看见无数人驻足仰望这场病理与艺术共生的重生仪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