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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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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没见过这样的风景，午夜暴雨后的清晨，春风撩过那一株株郁郁葱葱的侧柏，向上伸展抑或斜斜展开的细长枝条里，支离破碎的金光顺着鳞形叶间缝隙缓缓流淌，杨悔迈步绕着小区里奔跑，呼吸着格外清新的空气，无意地瞥过身侧跑过的那幢房屋，没有再停留，又闪进了自己的屋门里。
“少爷，今天起这么早？”
“好几天没晨跑了。面包都烤好了吗？”
“都已经包装起来放在纸袋里了。”
“那个记得加个标签，别混淆了。”
“好的”
有了上次的经验，他轻车熟路地敲响门，不让铃声惊醒熟睡着的人，又能正好引起守在屋内的佣人的注意。
“小悔，这么早就过来了呀？清许还没起床呢。”
“没事，林姨，我上去找他，之前跟他说好了”杨悔熟稔地把纸袋子递过去，“清许爱吃的蓝莓包，这次加了乳酪。我刚刚也给了严叔一份，这段时间都没见到姚叔，就没给。”
“他们都是老宅调过来的司机，在不影响少爷上学的情况下可以自己排班，少爷也不太在乎这些。如果之前就约好的话，你直接上去就可以了。真是谢谢你照顾我们少爷了。”
杨悔很注意地观察林姨的表情，发现她对自己的来访没有露出不满或犹豫的神情，相反是很直接就向他指了上楼路线以及家里人员调动情况。
嘴硬心软。
与杨悔家的装潢不同，谢清许家是温暖的有烟火气的，进门是擦拭得干干净净的红木旋转楼梯，向左蜿蜒而上通向二楼的厨房，若再往上走则是主卧与客房。顺着楼梯向上，入眼先看到的是黑白棋盘格铺成的地砖，其上铺着一块圆形的乳白色地毯，环绕着淡灰色的沙发，黑色跟黄色的抱枕被扔在沙发上或地毯。顺着左侧的平开门走进去，先是一面菱形的黑色隔断墙，木纤地毯上放置一张奶杏色的真皮床。那人很安静地睡着，乳白色的睡衣衬着几乎没有血色的皮肤，眉头微微皱着，遮光帘几乎挡去了所有的光线。杨悔就这么靠着落地窗，静静地盯着那人颤动的眼睫。
时针滴滴答答地走动着，一下一下又落到了杨悔的心底，晕成了看不见的回响。终于他打开了灯，“起床了。”
谢清许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随之手机的铃声响起来，于是靠着床头等待意识慢慢回笼。他把头靠着，刚想着质问，又没来由地不吭声，只是沉默着趿拉拖鞋往浴室的方向走。
“你是不是想问，谁让你进来的？”
“我阻止不了你。”
“我跟林姨说是你答应我的。”
“我又答应过你什么？我就说了会回你消息。如果你是半夜发来的，那没办法，我那时候都睡着了。”
骗人。
杨悔等着谢清许擦干净了脸，开始挤牙膏的时候，晃了晃亮着的手机屏幕，满屏都是灰猫的头像与绿色的聊天框。
11：03 谢谢谢谢谢，睡了吗？
11：05 已送达
11：30 不是说会回我的消息吗？？
11：31已送达
12：05 你房间里的灯怎么还亮着？睡不着吗？
12：05已送达
12：31 真的睡了吗？为什么不回我？
12：32已送达
12：43 晚安。明天见
12：44已送达
1：10 已读
“怎么那么晚还不睡？”
“没想到要回什么而已。说起来，会看邻居房间亮灯的人，真是需要多加提防的存在啊。”
“你房间正对着我的房间，拉窗帘不小心看到不是很正常吗？这片的别墅区都是统一规格，除了内部可以由业主再加设计而已，我们家又不参与这片区域的建造”杨悔退到了门外，看着那人从浴室走到落地窗旁边的衣橱，听着衣服被抽出后抖落的声响。
“都是男的，没事。”
“别了，怕你不喜欢，还反咬一口，造谣是我要看。”
“真是的。你是靠嘴上不饶人的功夫，才那么快跟所有人打成一片吗？”谢清许整理着领子，一手拽过书包后先行走下楼梯，“顺带着告知你一个消息，你不会再见到陈宣了，这样可以吗？”
杨悔叹了口气，跟了上去，“我没有要你认错的意思。”
谢清许一愣，扭过头来往上看，“你也别搞错了，我没有要认错的意思。”
“见不见得到他，对我来说没什么太大的影响。就算是对高子来说，也不过是少了个开空调的家伙罢了。”
“我不想横生事端，只是想无风无浪地度过高中生活。不然，我大可不必大费周折地跟其他，那些我这辈子都大概率不会来往的人打好关系”谢清许说着，无聊地看着林姨倒下牛奶时有些发皱的手以及关节处几处细微的棕色斑点，“蓝莓包我有点腻了。”
杨悔很自然地坐下，拆开纸袋后又递了过去，“这次加了乳酪，口味不错，你可以试试看。”
“再怎么样换新材料进去，照样是蓝莓包。如果是你亲手做的话，我会更愿意尝试的”谢清许无意地说了句玩笑话，“别放心上。”
“有时间的话会的。”
“你有那么忙吗？”谢清许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还会让我进来，是因为以后还会跟我来往吗？”
“因为你住在这里。我们在一个世界里”谢清许认认真真地回答。
“就是你这么回答我越觉得难受。”
“有什么好难受的……换句话说，你对我也是如此，没什么不一样。下次你可以试试看林姨烤的黄油吐司。”
“是吗？”杨悔转了转水杯，“所以，是你家里人要求的吗？”
“他们知道你。不过，即使他们不说，我也不会拒绝跟你成为朋友。让杨家欠我一个人情，没什么坏处。”
“如果有一天，……”
“不要说这种话，杨悔，我没有谢家，你没有杨家，我们什么都不是。”
“我生平第一次这么感谢自己姓杨”杨悔嘲讽地笑了笑，不过谢清许并没有关注到。
“嗯哼，不单是这样。”
“那你应该不介意让我多欠一个人情。”
谢清许一口咬下欧包，松软软韧的面包体加上酸酸甜甜的奶酪馅，抹上的桑葚蓝莓酱在嘴里化开，感受到浓浓的黄油香气。
“什么？”
杨悔看着那人舒展开的眉头以及吃到美食时发亮的眼睛，“月考快到了，帮我补补语文。”
“让你们家人多找几个名师一对一辅导，比浪费我的时间来的更有用。”
“哎呀，可是他们也不太清楚我们学校的情况啊。我没有那么笨，只是还没接受过国内的应试教育训练而已。”杨悔状若无辜地用叉子戳住面前的可颂。
“天啊，你……”
“没事的，少爷，小悔是多懂事的一个小孩，帮帮他吧。”
“对啊，清许，你看我刚回国都没多久。”
“林姨，你别被他骗了”
杨悔看着谢清许的侧脸，凑上去抹过那人唇边的碎屑。
“你在干什么！”
“没有啊，你看你吃个面包，一直在掉渣。”
“下次你告诉我就行，不要直接凑上来。”
“我担心你而已呀。”
“小悔真是个细心的好孩子。”
“林姨！”
“我多嘴了。”
“你别怪林姨，林姨你也别放心上，是我不好。”
“我教行了吧！”谢清许出门的时候愤愤地踢开了拖鞋，“我周日一般会有事情要处理，要的话周六晚上来我家就行。”
“没问题”杨悔殷勤地拉开了车门，一手搭在车窗边框防止谢清许走进车里的时候不小心撞上。
“别装模作样，我坐这辆车多久了，才不会傻傻地往车顶撞。我告诉你，林姨会上当，但我不是林姨。”
“我知道了”杨悔笑着，转身跟林姨告别，绕了一圈回到车里，很快地打开了屏幕，陪着谢清许看，“需要我当你口语陪练吗？”
“不用，家里有请专门的老师”谢清许没有抬头，并不为这个提议动心，“与其如此，我更希望你以后少为了自己的目的而不择手段。”
“嗯？我什么时候做这种事情了？”杨悔失笑地看向窗外，“你们家最近在跟长天传媒谈合作？”
“是这样的。我跟王薇薇，还有她哥千秋的关系比较好。薇薇她们在海外捞到一部蛮合适的剧本，之前跟家里人提议过，两边都有想法就开始找第三方策划了”谢清许没有太在乎杨悔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在他们这些人里，有时候生意上的风声是传的很快的。毕竟，内部已经定好的利益分成，也是不会轻易流向市场的。
杨悔很明显地感觉到谢清许话语中的犹疑，“不太放心？”
“这可以说是我们公司第一次尝试跟新的传媒渠道合作，有所顾虑很正常。不过，也没有把重心都转移到这上边来，所以才会交给我练练手。”
“是这样，不过长天最近会出点新闻。我是不太建议。投电影吗？还是？”
“家里把这件事交给我，成本相对来说是比较高，但拿来练练手也是值得一试的。”
“找长天传媒不如找我。得空把剧本发给我看看”杨悔平静地说。
谢清许皱着眉，“你家里人把以南娱乐交给你了？”
“这是你第一次投资？”
“在影视行业是的。有几个艺人的发展情况，我还是比较看好的。趁着他们都还具有一定的价值，再投入到市场里去。”
“好好打磨剧本，我帮你把剧本递给方参寥他们。”
“为什么？”
“补习费”杨悔合上眼睛，没有想要多加解释的意思，“你不是一心要准备高考吗？也不怕这件事会耗费你太多的时间？”
“失去了机会，下一个机会什么时候会来到？不用太担心我，这种事你应该很清楚”谢清许仿佛意识到什么，调侃道，“你的语文真的很差吗？我怎么不太相信。如果太差的话，我还要把剧本拿给你吗？别糟蹋了别人买剧本的钱。”
杨悔很无奈地合上眼，没有想要就这件事多加说明的意思，只是淡淡地刺了一句，“你现在说话真是烦人。要不你翻译成英文给我？”
谢清许背过身去，赌气地关上了屏幕，从书包里掏出耳机，安安静静地做起了听力。
车辆在七号公路上平稳地往前行驶，杨悔听着书页被翻过时手指摩挲纸面沙沙的声音，睁开眼时那人眉眼沉静地盯着题目，手持着笔在重点的部分圈圈划划，日光落在侧脸几乎看不见的绒毛。他认真的时候嘴唇下意识地抿着，人中无意间被拉长了点，分明有些呆板严肃的错觉。
好乖。
杨悔不由得想到了可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