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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赖上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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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只剩男人一个了。
自他醒来，他就从未停止思考自己接下来的计划。按目前的情况，他现在绝不能回家。
三爷当初既然敢拿半个身家和他拼，自然就做足了准备，昨晚没能逮住他，现在肯定派足人马盯住了慕家，贸然回去就是自投罗网。
慕清指尖划过床单褶皱，在棉布上勾勒出B城地下势力分布图。三爷的爪牙此刻应该盘踞在慕家老宅每个出入口，像嗅到血腥的鬣狗。
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处三爷绝对想不到的地方养好伤，等心腹摆脱三爷的监控与自己联络后，再杀回慕家。而又能养伤又绝对不会被张老三找到的地方......男人抬眼望向刚刚张禾出门处，眼神阴暗了下来。
窗外飘来煎饼果子的焦香，他突然想起张禾T恤上那只愚蠢的可达鸭——多么完美的保护色，连最精明的猎手都会忽略这只无害的雏鸟。还有什么，比一个与他们毫无瓜葛的大学生的住处更安全的地方吗？挑了挑嘴唇，男人眼里露出几分寒气。
现在，他只需要想办法留在这里，接下来一切就都好办了。
抱歉了这位小哥，我不得不这么做。男人深吸一口气，向后仰倒。
“呼——我回来咯，今天运气不错，平时得排好久，今天刚去就买到了。我买了十五个包子和两份粥。肯定够我们吃了，他家味道真的好，你尝尝！”刚进门，张禾就忍不住分享起今天的小幸运。每说到与吃的相关的事，他的心情总会莫名的好。
男孩清晰明亮的嗓音仿佛带着魔力，空气里那沉淀已久的丧气瞬间被冲散，一刻间整个房子都好像亮堂了几分。看着门口拎着包子弯腰换鞋的男孩脸上朝自己绽放的笑脸，男人突然有种陌生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奇妙，一时分不清它是什么。想起刚刚自己做的决定，男人把这奇妙的感觉压了下去。
解开装包子的塑料袋，一股浓浓的香气飘满整个屋子，张禾早在买包子时就快忍不住了。算起来自己今天一天除了顺手拿了一块饼干啃，几乎就没吃东西吧。饿死了。
张禾将包子和粥用碗盛好端到男人面前，刚帮男人斜靠在床沿，就着急上火的塞了个包子进嘴里大口大口啃了起来，腮帮鼓得像囤货的仓鼠，油渍在嘴角亮晶晶地反光。
“唔唔，我第一次觉得包子这么好吃，啊烫！”对比张禾这惨不忍睹的吃相，男人倒是拿着包子在一旁优雅的咀嚼，时不时喝口粥。男人出身大户之家，从小接受良好的中华传统礼仪教育，再饿，吃饭也会细嚼慢咽。
火速吃完饭，张禾大手大脚为男人换了药。做完的该做的一切，张禾郑重的坐到了男人床前。
男人知道，有些话题，是避免不了了。
“有什么想问的吗。”男人笑笑，眼里却看不出笑意。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张禾突然发问。
男人面色不变，“我走不了，你知道的，我的伤。”。
“我可以帮你联系你的家人。”
“我没有可以联系的家人。”
这个回答倒是出乎了张禾的意料，他小小停顿了一下。“那朋友也可以，你总不能一直待在我这里，我们......并不熟。”张禾不松口。
“我想留在这里。”男人毫不避讳，直直的目视张禾的眼睛，眼里有股莫名的坚定和说服力。
“我现在没有去处，所以，让我留在这里吧。只要几天，伤养好了我就走，期间所花的费用之后我也会一分不少的返还给你。”
好像没什么反应。说完这句话，男人一直在观察张禾的表情。到底怎样你才会让我留下。男人心里突然玩味的笑了起来。
“如果你非要赶我走的话，就把我扔在那晚你见到我的拐角处吧，我会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等一个愿意让我留下的人，或者，死在那里。”
“......”张禾无言，他左手罩住了自己半张脸，像是在考虑，又像是在生气。却什么话都没说。
“留下我吧，我向你保证，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危险的。”男人撒谎了。
“......”
你会怎样决定呢。男人在等待。
“你.......”低头沉默许久，张禾抬头，深吸一口气：“是赖上我了吗？”
呵呵，是。赖上你了。男人笑了。
男人从不做没把握的事，他敢用这么无厘头的理由请求留下，就料定了男孩不会拒绝。不过当男孩真的像是放弃治疗般说出那句话时，他还是小小惊讶了一下。
“你要赖在我家就赖着吧，不过我是绝对不会对你负责的。”男孩转身就打算走。
“哎对了，”男孩半路停下了脚步，一个看似潇洒的扭头。“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慕清”男人望着男孩的脸，眼里是淡淡的看不清的情愫。
“我叫张禾。”男孩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卧室。
......
“我都做了什么啊......”这是短短两天里，张禾第二次质问自己。一次是在昨天带慕清回家的晚上，还有一次就是现在。他心里清清楚楚的知道，接受来历不明的慕清留在自己住处是非常危险的决定。但，他无法拒绝。望着沙发上方泛黄的天花板，回忆像坏掉的老式放映机，在张禾脑海投下斑驳影像。
十年前，他在家庭相册夹层发现母亲孕检报告——"胎儿心率异常"的医生批注被钢笔狠狠划穿。
他是个没有妈妈的孩子。
这是张禾自有了认知后就知道的事情。他的母亲在出生的时候就去世了，所以他生来就承受着一份怨气，来自父亲的怨气。
说起张禾和他爸，这对父子关系很微妙。张禾的妈妈在当初生张禾的时候难产死了，而张禾奇迹般健康的活了下来。
不巧的是，他爹张国超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婆控，夫妻二人感情一直和睦幸福，自老婆怀孕起，张国超甚至推了大半生意上的应酬陪伴老婆，天天乐呵呵的。全家人都热切的等待着张禾这个大宝贝的诞生，所以张国超是怎么也没想到，新生儿降世的代价竟是将他今生最爱从他身边生生夺走——爱妻难产离世。
张国超没多少文化，比不得那些有涵养有素质的人，一个刚刚降生的小婴孩，就算是他和爱妻的亲生骨肉，也比不得与他相爱7年结婚4年的妻子。他无法让自己不把丧妻之痛怪罪到这个什么还都不知道的婴儿身上。
他甚至走火入魔的想过如果当初不生这个孩子该有多好。对孩子的怜惜和对爱妻疯狂的思念折磨着张国超，后来他一不做二不休眼不见为净，从老家请了个奶妈，定时打钱，有事象征性的回来一下，没事你连他影子都瞧不着。
所以，在张禾所剩无几的童年记忆里，有的只是那个尽心尽力照顾自己的奶妈，却从没感受过父母的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