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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九章 ...

  •   由于学生的警惕性过高,都没有人带手机来学校,带了也及时交给老师放密码箱里锁好。没有人再损失手机,之前手机被偷的只能自认倒霉,黄毛事件暂告一段落。

      临近期末考,十一班的学习氛围紧张起来,下课除了上厕所之类的,班上人几乎不会出去玩,就连段扬林深这种班级上的泼猴下课屁股也黏在座位上,其他班串班见到这种氛围都不好意思进来。

      各班班主任在办公室表达对张诚的羡慕嫉妒,问他用的什么教学方法,张诚也只是笑呵呵地继续泡枸杞,“孩子们自觉,我没做什么。”

      十一班被夸,别的班就惨了。被自己班班主任纷纷要求向十一班看齐,连着体育课音乐课这种一周两节的放松课程都被剥夺。

      “我靠,要是我们能做到十一班那样,十一班也就不叫尖子班了。”

      别的班抗议。

      抗议无效。

      最让张诚开心的不是被年纪段当成模范,是林深把他期中考之后的话听进去了,后半个学期也是朝这方面努力,虽然政史地依旧很差,不过总分加起来已经可以超过物理十几分。

      从三门不如物理,到超物理十几分,进步非常大啊,张诚欣慰地点点头。

      实际上林深这些细微的进步,是因为宿舍里深夜和陆逸言躲厕所里补习,陆逸言和林深在班里跟两只大熊猫似的。

      一天的紧张备战终于结束,林深在位置上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扭头却见陆逸言还在与数学激战。

      “陆学霸,你今天都做几张数学卷了?再爱数学也不行啊。”

      林深托腮看着他,陆逸言睫毛在眼镜里一上一下的,像半只蝴蝶翅膀扑腾,林深想伸手捉住那半蝴蝶翅膀。

      手悬停在半空中,被陆逸言控制住,另一只手扔不停歇做题:“别动。”

      “知道了知道了。”林深下巴抵在桌子上,手垂在桌子下面甩来甩去,时不时甩到陆逸言大腿。

      陆逸言笔尖用力,给试卷划出一道口子,他硬着头皮写下去,好不容易写完,拿出答案一对,后面又全错。

      他握笔的力道变大,指尖被挤压发白,陆逸言拿出今天做的所有数学卷子,只有这一张错的离谱。

      他看向林深,罪魁祸首正在纸上画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心生出一种在他画上捣乱的心思,但是在看到林深认真的侧脸时,他制止了罪恶思想蔓延,把错的离谱的试卷都整理好,叠在一起竟然快有一厘米,陆逸言准备回去一次性分析问题所在。

      之后陆逸言在家里很快找出问题所在,他一直觉得是林深像只小鸟一样叽叽喳喳过来扰乱他思路,大学里的某一天,偶然看到被他整理起来的厚厚的数学试卷,也确实是林深扰乱了他,不过不是思路,因为别人的吵闹他从来听不到。

      “诶,陆学霸,”林深想起什么,暂时停下手中的动作,“你弟跟你真像啊。”

      “倒不如说我像我弟。”

      “啊?”

      在林深的疑问声中,陆逸言想起之前对他弟嬉皮笑脸挨他弟一巴掌的事,不过他不会让林深知道的。

      陆逸言整理完试卷,林深的画作也完成,兴冲冲地放到陆逸言桌子上给他欣赏。

      陆逸言拧着眉头盯着看了一分钟,实在是对林深的抽象无能为力。

      “这是什么?蚊子腿?”

      林深下唇包住上唇:“啥蚊子腿啊,这是我写的字。”

      看出陆逸言对艺术的不敏感,林深耐心地给他解释。画的背景是一大片林子,林子前面一只鹿趴在地上休息,双眸紧闭。至于陆逸言说的蚊子腿,是林深给这幅画的名字。

      倦鹿归林图。

      实为倦陆归林。

      林深呼吸都放轻了,盯着陆逸言观察他的表情,见陆逸言眉头舒缓,林深以为他终于读懂画中内涵,既紧张又期待。

      哪知陆逸言却说:“是鹿啊,我还以为是狗呢。同桌,你真该练字了。”

      前一秒,林深看到陆逸言头上忽然长出狗耳朵,背后伸出一条毛茸茸大尾巴,下一秒全身瞬间石化。

      “真是不解风情。”林深赌气般猛抽回画作,夹在物理书里,同时反思,自己画的真的很差吗?

      陆逸言被他突然生气整懵了,以为是自己说他字丑生气,想开口安慰却不知道说什么,毕竟他的字真的很像蚊子腿。

      “别生气了,其实像蜘蛛腿,”陆逸言一本正经地分析,“综合笔画的长度,粗细,下笔的轻重来看,我说你蚊子腿是错误的,蜘蛛腿更接近。”

      林深转过头对陆逸言露出阴森森的笑容:“陆逸言,我祝你掀开被窝全是蜘蛛腿和蚊子腿。”

      陆逸言被自己的想象吓得脸色苍白的样子取悦到林深,林深单方面原谅陆逸言的死脑筋。

      正月的寒风比腊月更锋利,吹一下皮肤就跟被划出口子一样生疼。

      林深在教室里用棉袄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才敢走出去,在校门口和陆逸言分别,与陈曦一起回家。

      路上又看到之前的少年坐在餐厅门口数车,陈曦依旧带着他匆匆离开。

      推开家门,扑面而来的热气瞬间席卷全身,林深脱下棉袄搭在沙发上,林玲依旧坐在沙发上织毛拖鞋。

      毛线团七零八落在沙发各处,针线在林玲手上灵活穿梭,就生成美丽的花纹。

      “回来了?接点热水喝。”林玲笑着对林深说。

      “嗯。”林深端起桌上热水一饮而尽,坐到林玲旁边,“妈你都织多久了,再织下去我一天一双都穿不完。”

      林玲被他这番话逗笑:“谁跟你说都是你的?我现在织的是你的。”

      “啊?不是我的?那你织那么多,莫非……”林深凑近林母耳朵,“难道有王新成的份?”

      林玲笑着摇头,“不是,这双带花的是陈曦的,绣着雪花的那双是小雪的。”

      “小雪?”林深摸了摸毛拖鞋上的图案,“谁啊?”

      林玲给毛线换了个色,在林深那双织出小狗图案,“小雪之前是我们隔壁楼的,你小学的时候你天天找他玩,总是喜欢抱他把他举高高。”

      林深靠在沙发上,若有所思:“哦,是有点印象,后来呢?”

      “后来他爸妈离异,他父亲不让我们去他家,我就骗你他们搬走了。”林玲手上动作不停。

      “他还在那里吗?”

      林玲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从她所知开始说道:“在之后,他父亲死在雪夜,这娃娃就不知道去哪里了。前两天在街上看到他,坐在路边,手冻得通红,可怜死了。我说带他去吃东西,买几件衣服,他拒绝,还跑开了。”

      “以后跟王新成离婚,想办法把小雪接过来。”

      “深深啊,你说,为什么那年偏偏下雪了呢?”林玲说完,织拖鞋的手在颤抖。

      林深听完,脑子轰鸣一声,回忆在脑海中炸开,乱七八糟的回忆里浮现一句话。

      “林深哥哥,今年会下雪吗?”

      林深当时只道是路人问天气。可是路人又怎么会知道他名字呢?

      林玲把两双拖鞋放到林深腿上,不小心牵动毛线掉了一地,“你明天给陈曦和小雪送过去吧,小雪应该还坐在那里。”

      “好,我会的。”林深把毛线捡起来放回沙发上,拿着两双拖鞋回房间。

      他在床上只躺了一会,就噌的起来翻箱倒柜,把前些年穿不上又舍不得丢的冬季衣服找出来,本来给弟弟妹妹留着的,但是给小雪也一样。

      衣服被他翻得东一件西一件在地上,很快地上就铺满各个季节的衣服裤子,他在这堆衣服中挑出两件像样的秋衣和棉袄丢进盆里泡着。

      狡猾的寒风顺着窗户缝隙溜进来,这让林深不免担忧这两天是否干得了。

      衣服在盆里泡了一夜,第二天醒来用被子蒙着头,他睡得并不好,临近春节,一些人喜欢提前放鞭炮,这里比较偏管不到,连带着小区周边的居民一起苦了。

      周末定的闹钟响了,林深盲摸到手机,闭着眼睛关掉闹钟。这个点之后半个小时按约定是要和陆逸言在图书馆汇合一起复习,或者说他缠着陆逸言给他补习。

      想到今天事情比较多,林深不敢赖床,迅速穿好衣服,去卫生间洗漱完,蹲下来揉搓盆里的衣服。

      棉袄不能粗暴地洗,得轻柔按压,林深手都被水泡皱了才勉强洗完第一遍。

      完全洗完林深手跟个干巴老头的似的,稍过一会又出现水肿,大冬天的虽然是用凉水,林深手却烧的不行。

      两件衣服放脱水机里脱水,秋衣勉强可以带给小雪,棉袄估计还得晾两天。

      他找出两个袋子,一个装陈曦和小雪的拖鞋,一个装小雪的衣服。

      他走出家门,上楼,敲了敲陈曦的家门,等待过程给陆逸言发了条消息,说自己今天可能晚点,让他先忙其他事情。

      没一会,陈曦穿着睡衣,睡眼惺忪地打开门,林深从袋子里拿出印着花图案的拖鞋给陈曦。

      “林深哥你这是……”陈曦接过拖鞋。

      “我妈给你织的,挺好看吧?”林深笑道,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陈曦把拖鞋放到旁边的鞋架上,“你先替我谢谢阿姨,我收拾好亲自去谢谢她。”

      她目光掠过林深袋子里的另一双,疑惑道:“林深哥你还要送给谁吗?”

      “嗯,”林深把手上的袋子往上提,“给小雪的,你认识吗?”

      陈曦僵住:“我怎么会认识呢?林深哥你快去送吧,我还有事。”

      她“砰”的一声把门关上,林深没反应过来差点撞到鼻子。

      “真奇怪。”

      陆逸言在门口收到林深的消息,转身回去把书包换成健身包,打了辆车去健身房。

      周凛早早地就在健身房练腿,看到陆逸言热情地打招呼,“诶,小子,好久没见你来了。”

      陆逸言放下健身包,脱掉上衣,“嗯,周前辈。”

      他这两个月的周末几乎都和林深泡在图书馆,甚至来健身房也是应付了事,类似于打卡。

      约会。

      陆逸言忽然想到这个词语。

      但是图书馆也是约会吗?

      “怎么了又心不在焉的?”周凛从器械上下来,指导陆逸言卧推姿势,“不集中精力会受伤的。”

      “我知道了周前辈。”

      周凛帮他放松肌肉,站着拎着他杠铃,随着陆逸言的节奏缓缓上升下降。

      “小子,你要记住是为什么而健身的。”

      “保护弟弟,我记得的,”一瞬间,陆逸言想起那晚看到林深脸上莫名其妙的东西,他补充道,“但我又有另一个理由了。”

      周凛点点头:“不管理由是什么,总要为了其奋斗。”

      “周凛,你果然在这里!”穿着件黑色羽绒服的男性冲过来,他显得比周凛年轻,陆逸言初步估计二十六岁左右。

      周凛帮陆逸言拎杠铃的力度不减,笑:“游医生,你怎么来了?”

      “我手机联系不到你,放心不下。”

      周凛向陆逸言介绍他:“这位是我的心理医生,游昭。”

      林深在餐厅前没有看到小雪,从餐厅旁边的巷子围着这栋楼找了一圈,仍然没有那个小男生的身影。

      林深在冬天里跑得满头是汗,有种想脱掉外套的冲动,可他真拉开拉链,寒风又趁虚而入拥抱他身体,林深不得不拉回拉链忍着这种脱衣冷穿衣热地折磨。

      他都这样,小雪肯定更难过吧?

      他找过餐厅,找过林玲说的隔壁那栋楼,就是找不到小雪。一切恐惧源于未知,人总是在面对意料之外的事情的时候会胡思乱想,想到最坏的结果。

      林深来到手表店所在的巷子,低头踩着石砖缝隙往前走,走到花坛处迎面撞上小雪。

      他双手推着自行车把,车链已经坏了,在地面磨出哗啦啦声响,手掌被擦出血,伤口带着灰尘,刘海遮住眼睛,膝盖处的布料染上污泥,擦黑了一片。

      他抬头看到林深,随即想把膝盖上的狼狈遮住,一只手刚要遮挡,又觉得太明显,放回车把,手掌的擦伤还暴露给林深,“林深哥哥。”

      面对小雪,林深很不好意思,小雪记得他,现在还能乖乖地喊他林深哥哥,可是他忘了小雪。

      “受伤了?跟我走。”林深拉着小雪刚走,自行车摔倒在地上砸出闷响。

      林深回头看了眼自行车,松开小雪,小雪趁着这个时候溜走,林深扶起自行车,小雪只留下个雪白的点拐进七拐八绕的巷子。

      林深觉得,小雪当之无愧这个名字,他就像雪花化成人形,林深试图握紧这易逝的精灵,他却从指缝间溜走,化作清晨的雾气。

      林深东西没送出去,还收获了辆自行车,虽然踏板和链条已经坏了。

      下次吧,下次见到他一定不会让他跑了,自行车修好了在一起给他吧。这样想着,林深把袋子挂在车把上,推着自行车慢慢往回走。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陆逸言的消息亮起:

      【图书馆暖气坏了,我在甜品店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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