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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孤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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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维安。
“爸，谢谢你！”霍青看到一位英姿飒爽的青年男子快步向自己走来，又张开双手抱住了自己。
“好了维安，都多大了还亲亲抱抱的。”霍青听见自己说。
“那又怎样，反正没人看见。”维安终于放开了他，笑意都要从脸上溢出来了。
那这大概是维安父亲的记忆。也就是附在苏景钰身上的那个？
霍青：......
“行了，这次的任务说难不难，说简单不简单，你和丹尼斯都要好好准备啊。”长官拍着维安的肩，勾起嘴角嘱咐到。
“保证完成任务！”维安立马站直身体，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又藏不住地笑了起来。
霍青能感觉到父亲很愉快，但他只是向维安摆摆手，推着他往门的方向走：“快去快去，别让丹尼斯等急了。”
维安也不恼，退着往门口走，又愉快地对他说：“等我们回来刚好给您过150大寿。”
接着眼前一黑，再睁眼又是另一个场景。
他应该在一个控制室里，面前悬浮了很多地球的画面，有山川湖泊、林海草原，也有灯火长街、人潮漫漫。最大的是一组在山间的小景画面，画面中有一队透明的人影，有的拿着高度尺在测量，有的操控着扫描机复刻着地形，还有一群人似乎在吵吵嚷嚷地争论着什么。
“长官，维安确实是先遣队队长的不二人选啊。”旁边一位副级军官对霍青夸赞道。
“现在下结论还太早，等他们全都安全返回再夸也来得及。”父亲看起来对维安十分包容和蔼，但实际上在维安行事作风、实践能力方面要求极高。维安可以是一个实在的小傻子，但绝不能是眼高手低的绣花枕头。自己说了的话就要付诸行动，接下的任务就要全力完成。
“长官你，别绷太紧啦。”副级俨然早就习惯了长官的苛刻，但还是忍不住劝上一句。
长官不为所动，依然静静地盯着悬浮窗。
先遣队应该已经进入收尾工作了，维安正指挥着人集合撤离。他们整装完毕后，便向悬浮窗后的人发出信号。
长官下令撤离，接着维安他们上空逐渐撕开一道缝隙，从里面涌出很多黑色的雾，又在极短的距离里消失。缝隙越变越大，周围也闪耀着越来越长的金色摆尾。
他们逐个走到缝隙正下方，然后便被缝隙收束不见。
维安作为队长自然在最后一个，丹尼斯则帮他在前面指挥。
变动就在一刹那。
还未被收束的人皆是一晃，险些站不稳，然后他们脚底突然涌现很多黑色裂纹。
长官瞬间变了脸色，倾身抵上了控制台。
“怎么回事。”他的声音瞬间降至冰点。
返程组迅速响应起来，锁定维安所在的画面，那些地球上山水人间的画面则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飞速滚动的代码。
「冲突」「冲突」「错误」......
操控台不断报着冲突或错误，维安他们的状况更糟了。裂缝周围的金色摆尾迅速回缩，裂缝本身也在逐渐变小。维安在地面刚出现黑色裂纹的时候便做了什么，原本似乎有一定效果，但现在也是杯水车薪了，裂纹扩大的速度明显加快了。
“只有一个人了，快啊。”副级在一旁牢牢捏了把汗，刚还说维安带队不错，现在却是这般境地了。
画面中的情况并不好，最后一个人已经被收束了，但回来的裂缝已经收得很小了，地面张狂的裂纹却越变越大。丹尼斯在裂缝下站着，一只手远远得伸向维安，维安牵过他的手正准备跨过那条裂纹。
不知道什么原因，裂纹下突然暴涨出极亮的光，维安正牵着丹尼斯的手、正要跨过去的脚，都突然被光束向下拉得极长。
维安张着嘴，看起来痛苦极了。
裂缝已经在收束丹尼斯了，但他拉着维安的手不愿放开，尽力想要把他拉过来。
丹尼斯越升越高，但维安始终无法脱离光束的束缚。
最后屏幕上的丹尼斯一闪，裂缝迅速收拢，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长官脑中突然空白了一瞬，然后拨开人群冲到返程口。
“维安，维安！”
最开始回来的那波人并不知道最后发生了什么，直到看见长官慌张的身影才紧急止住了兴奋的嘴。
“维安呢？维安呢！”他看到了丹尼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不免还是失态地拎起了丹尼斯的衣领。
只见丹尼斯也是一脸慌张和迷茫，手向后撑着，颤抖道：“我，我不知道，我明明抓住他了的…”
长官猩红的眼睛扫过突变后回来的几个人，声音里带上了不容抗拒的威压：“最后是怎么回事？”
“我们突然被震动了一下，然后就感觉有股力量想要把我们往下拉。”
“对对，而且那道力量是逐渐加强的，后来我…几乎就要抬不动脚……”
“地面呢？怎么回事？”
“地面应该不是真的裂开，倒像是我们和物质世界间那股天然屏障被打破了。”
长官闭眼沉默良久，他想起维安小时候误打误撞闯进禁闭室的情景。
禁闭室里施加了屏蔽仪，从外面看起来无异，但在里面的人却看不见外面的样子。维安说他一开始只想在门口看一下，然后像是被吸引了一样抬脚就进去了，之后禁闭室的门突然关上，室内也变得一片漆黑。无论他怎么敲门大喊都没有任何人回应他，仿佛他被抛到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孤立空间，整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在无尽的黑暗里等候未知的审判。
那时候长官正在听报告，越听越觉得心慌，这才意识到维安可能出了意外，于是立马派人搜寻，不多时便有人告诉他维安误闯禁闭室了，被吓得不轻。
长官知道禁闭室里本就会出现禁闭者内心最深处的恐惧，维安大概是害怕孤单和抛弃才会出现那样的情景。于是不久后，他带回了丹尼斯。自那时起，两个小家伙便形影不离。
但现在，维安是真的要直面当年最深的恐惧了。
“报告长官，收束缝…仍旧无法开启。”
霍青感到父亲瞬间僵住了，手在不自觉地颤抖。
“继，继续尝试！这里不行就换一个地方！”
......
恨意直冲长官的大脑，砸得霍青天旋地转。
他悠悠睁开眼睛，是宿舍熟悉的桌面。
“我刚怎么了？”霍青撑起头，抵了抵眉心，哑着声音问道。
“你？你刚不睡觉吗？睡懵了？”白沐盯着作业转着笔答道。
霍青心说我宁愿是睡懵了。
他转头看了看苏景钰，对方正靠在椅子里看电影，右手边放了一杯可乐，倒是他的习惯。
霍青升起一股寒意，这种随时可能被盯、与另一意图不详的暗物质生命共处一室的感觉实在是太糟了。
为什么会是苏景钰？他又想干嘛？
霍青心累地扭回头，没什么力气地问白沐：“那刚刚苏景钰在干嘛？我睡之前好像听见你说他了。”
白沐疑惑地从作业中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霍青：“我问苏景钰的时候你刚趴下，这你都没听见？你秒睡？”
霍青扶额，特别想给这傻子大吼有没有可能他当时是晕了不是睡了？？
但他还是默默捡起白沐甩的帽子，扯了一下嘴角，说：“昂，没听清。”
“你这也太夸张了吧。”白沐拎着笔动了动，盘起腿又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盯了几秒作业后突然对霍青道：“你真没什么事？你这两天不太正常，是那蛇有什么后遗症吗？”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霍青愣了一下。其实他早就习惯一个人了。一个人闷在角落里看小朋友们玩，一个人顶着高热躲在被子里，一个人游荡在街边公园旁。即便后来他有了能一起吃饭打球的朋友，但总还是觉得自己是游离于他们之外的，就好像两块相同的磁极永远也不可能亲密无间一样。
霍青愣着脸摸了摸后颈的伤口，又笑笑，安慰白沐到：“应该没事，就是想睡的时间多了而已。”
白沐看起来还是不太放心，用手背靠了一下霍青的额头，见确实无异后才继续道：“那你有事一定要说啊。”
“嗯，一定。”
说完白沐就又把头埋进作业了。
“嗯...所以苏景钰刚才说什么了？”
“哦，没啥，他说看儿子。”白沐头也不抬，然后又贼兮兮地问霍青：“你啥时候认的爸呀？还缺爸吗？”
霍青：......滚。
霍青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了。
这感觉太微妙了。一句话答得亦真亦假，不知内情的人只会觉得你俩感情真好。
但霍青快怕死了。
他又打开手机，方盛却还是没有回消息。
以前那种一个人的孤独感变本加厉地涌了回来，还裹挟着尖锐的危机感，刺得霍青疲惫又紧绷。
这是维安的情绪还是他的情绪？
霍青脑子里一团糟。
他茫然地刷着论坛，忽然看见那条“丧尸视频”被辟谣了，说那人是磕了药，被咬的人都无大碍。
鬼才信。
霍青几乎已经将所有异常事件与暗物质生命挂上勾了。从父亲的记忆来看，他们大概就是来找维安，也就是自己的。但既然已经找到了，又为什么什么不带走呢？他们还想干嘛？
说起来，他们应该也要找方盛的吧？
可是方盛一直没有回消息...
「方盛，你在哪？我想见你」
霍青按耐不住了，越想越急。
快回消息啊......
霍青点开手机，已经十点四十了，他们宿舍十一点半就要关门。
他又刷了会儿手机，却是什么都看不进去。苏景钰的电影大概是看完了，悉窸窸簌簌地收拾着桌子准备上床。
霍青难耐极了，一颗大石头始终堵在心口，胃里却是翻滚着想要吐。慌乱间，他又模糊地浮现出一些曾经维安与父亲之间的记忆，有二人在精怪园滑翔而过、有和丹尼斯一起弄丢了手稿被罚、有一家人和和睦睦地共享晚餐......维安就是被千爱万宠着长大的小孩。
霍青心里有点羡慕的。
这么一个宝贝的儿子突然消失在了另一个世界怎么会不生气？
这么一个慈爱的父亲在等着自己怎么会不想回家？
他又看了眼苏景钰，不知道今天晚上又会发生什么。他今晚能睡觉吗？
方盛呢？方盛知道这些吗？
越想心越焦，那板凳突然变成煎锅了似的，再坐下去，霍青就要糊了。
“我出去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