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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你被关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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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门咔嗒落锁,你知道你出不去了。
“锦行哥,你叫错名字了。”你仰靠在座椅上侧脸笑看周锦行,仍可谓风情万种:“我不叫程澄,我叫乐由啊。”
你一笑,周锦行便也跟着低声笑,那几声冷笑像明晃晃的刀架在你脖子上:“是了,我的确叫错了,连狗都不如的东西,怎么配有名字呢?”
你轻轻笑了两声,钻石造型的玻璃香薰在后视镜下晃荡着,“错了错了,锦行哥,那畜牲是被丢掉的,怎么现在又想捡回来了?”
“你才错了,”周锦行抬手勾起你下巴,冷酷傲慢的眼神正有滋有味地品鉴你的胆量,“畜牲连命都不是自己的,又怎会错以为自己还有被丢弃的自由呢?”
“你知道我这种人,最讲究物尽其用,那死掉的畜牲打成饲料,不也可以当饵抛喂吗?”
“锦行哥,你这话说得我好怕呀。”你在周锦行的掌心里看着眼前晦暗如风暴的人物,你低头妩媚地含咬他勾起你的指节。
你们之间再无对话。他看着你为他服务,你知道该怎样做,你很知道他需要你怎样做,就在你低头即将碰到他的时候,他温情脉脉地抚摸过你柔软的头皮,忽把你面朝下狠狠磕在扶手箱上。
顿时你血流如注,大脑又空又麻之中你听见周锦行在你头顶慢声道:“你真的以为,别人用过的东西,还配来碰我吗。”
你像一只被汽车碾扁的耗子,或是一脚磨平的蝼蚁伏趴在他面前。
周锦行又像安抚似的,轻轻摩挲你后颈刚剃净的发脚,用似乎温柔而让你有选择余地的哄诱情人的语气问你:“说真的,我不喜欢你这发型,捉不顺手,你还想留长吗?”
见你不动弹也不作响,他又好心地捏着你脖子,像拎起一只预备割喉的鸡一样拎起你:“说话呀,我的程澄宝贝。”
你满脸是血地看着周锦行。你不说话。
僵持。
僵持。
你在放空。
车内的香薰好浓。
好浓。好浓。好浓……
“我叫你说话!!”
周锦行突然爆发的吼声把你震得一跳,你回过神来,对着周锦行咧嘴笑道:
“啊,锦行哥,你刚刚是在跟我说话吗?你叫错了名字,叫我怎么应嘛。”
话音一落,你突然暴起扯过香薰尖端朝周锦行砸去,你要死了。
周锦行捂着眼睛大叫一声,掐着你脖子砸向方向盘,你太阳穴被连砸出血,他又掀起你肩膀撞向前挡风玻璃,玻璃飞溅上你鲜血。
你近乎意识全无,滑倒在周锦行身上,周锦行紧紧揽抱你,狂热地吻你,舔你脸上的血。
“……锦行哥,”你双手垂在身侧,无力地抓了抓周锦行衣服,像初遇时那样天真而轻信地叫他,在咸苦的血泪中笑道:“锦行哥……我好疼啊。”
这就是牧白看到的那一幕,你倒在周锦行身上,周锦行俘获了你。
“……我还会……再跑的……”你被迫咽着对方灌入口中的唾液和血液,声音断碎哽咽却还不肯认服:“周锦行、除非你弄死我……我会……就算你打断我手脚我一样会跑……啊唔!!”
你急促地惊叫,声音却堵在喉咙,周锦行正大嚼你的舌头。
恍惚你听见有人在窗外大喊“乐由!乐由!”,你想回头,你拼了命要推开钳制你的周锦行,可你骨头却绵软得像一滩烂泥,你沉没泥沼之中。
在那声音靠近你前,周锦行带走了你。
“阿锦……是好美丽的梦吗?”窗外流逝的风景,在你迷朦的眼中,多么像一张张揉皱绚烂的糖果纸。橘子糖在争斗之中从你裤兜滚落下来,有几颗在你脚边,有几颗在你垂落回位置的手边。
你好像一个小孩,父母带你去游乐园,你扒在车窗边,为你从未见过的沿途风景喧哇大叫,你兴奋到困倦,却仍不舍阖眼休息。
“阿锦,还有多久要到?”你重复问着,仿佛每问一次,路途就会缩短一些,你所期待的欢乐就会马上抵达,“阿锦,还有多久会到啊?”
你拆出一颗糖果含进嘴里,你口袋里的橘子糖都是你的,它们会让你这段通往游乐园的甜蜜又难熬的路途充盈橘子味的芬芳。
你只是一个小孩,世界会照顾你,人人会爱护你,对吗?
你得到拥抱,你得到令你无法喘息的拥抱,阿锦把你抱起来,你被关进游乐园中漆黑的鬼屋锁起来。
“阿锦……为什么要蒙上我的眼睛?这样我就看不见你了不是吗?”
“阿锦……为什么要绑起我的手?可不可以不要勒太紧?你知道我会疼不是吗?可不可以不要让我太疼……”
“阿锦……我好冷啊……可以抱抱我吗?我会好好穿衣服、我可以自己穿衣服……”
“阿锦?我饿了,我好饿,为什么不喂我吃东西?是我里面太脏了吗?”
阿锦……阿锦……阿锦……
阿锦你有在吗?你有在我身边吗?
阿锦?锦行哥?周锦行?
……
在无人回应的黑暗中,双手吊起跪在地上缓慢清醒过来的你,忽幽幽抬头笑道:“周锦行,两年前的游戏你是不是还要再玩一次?”
两年前的你,被阿畅交易到周锦行手上时,也经历过同样流程。
他嫌你脏,但他想要你。那该怎么办呢?他甚至想过把你的血全部换掉,换成他的。如果条件允许,想必他也会乐意用他的细胞培植脏器全部移到你身上吧。
那时你以为他不忍对你残忍,而今你才知他是不耐烦等待太久。
你没有换血也没有摘掉器官,你被关进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禁水禁食不知道多长时间后,他开始大量灌你一种味道奇怪的溶液,之后你便无法控制你的排泄,地板被你弄得很脏。
所幸开灯后你发现你所在的地方,比起房间更像一个专门处置你这种情况的大型浴室或更直接说是刑场。
光洁的顶灯下,室内一览无遗,白瓷砖、白浴缸、金属花洒、铺满氤氲热气的镜面中铐着锁链的你。
他仍嫌你不够干净,抓起你脖子继续灌你清洁体内的溶液,你们这单方面的互动令你想起为了获取肥美鹅肝而被填食的可怜的鹅。
这时他会轻拍你的背,他可以单手掐握你喉颈的大手安慰起你来,你又觉得他不那么面目可怖甚至有些温和可亲了,仅仅半天你便可以做到自动捧起他在你面前调制的溶液咕噜咕噜大口喝下去了。
你一边喝,一边仰头从杯沿中偷看他,他正在清理你上吐下泻的一地污秽,肌肉猛硕的后背上有你最初抗拒的几道鲜红挠痕。
他突然回过头来,狠戾又多疑的目光像钉子钉住你,你赶紧收回视线,他大步走向你。
他把你投进浴缸,剃掉你包括头发眉毛和睫毛在内的身上所有毛发。
他还帮你修剪指甲和趾甲,你不敢动,你怕他剃刀割破你动脉或指甲剪掉你的肉。
尽管如此,你指甲内的一小块血斑还是脏得令他怒不可遏,他把你按进浴缸底部,让你眼耳口鼻灌满泡沫。很快你在水里不再动弹,他又把你打捞起来,不较前嫌为你做人工呼吸,让你对他的拯救感恩戴德。
如此反复,不知道重复了多少天多少次,最后一次你躺在浴缸,你看着周锦行。
他拧开了浴缸底部的栓塞,没过你全身的水正在慢慢下降,他一只手掐着你脖子,另一只手按住你挂在浴缸边上的腿弯。
包裹你全身的水体像一张安稳摇晃的婴儿床,或更像临近分娩的子宫,你浸泡在温暖的羊水中,周锦行是重新将你接生的刽子手。
隔着不断降落的水体你睁着木然的眼睛看他,水渐渐退到你耳际,你听到那些泄漏的水如同你一同泄漏的求生意志。
然而这个人这一次,却抱起你,莫名其妙地痛哭流涕。
你不懂。
当他的眼泪滴落你颈弯时,你想,这竟然是这辈子你看到的第一个为你哭的人。
这就是爱了吧。
这一定就是爱了,你必须这样认为,你才能继续自欺欺人地撒谎要活下去。
哪怕你看见,镜子里哭的人,分明是你自己。而周锦行舔着他在你身上制造的伤痕,在把你咬出血,像一只惊惶的雏鸟在惨叫的时候,他笑得像得到寻觅苦久的宝物。他对你毫无后果的统治和征服,就是他的宝物。
你让他尝到权力滋味。
在你终于干净到符合他的标准时,他把你带出那间鬼屋,领你走进你梦寐以求的温馨小家。你和周锦行和阿庞同居,开始了名为程澄的新人生。
在那个温馨小家之外,你是刚失业的年轻人,和工作繁忙的哥哥一起居住在这里。而在那个温馨的小家之中,你是周锦行的宠儿。
两年了。两年过去了,你又回到了鬼屋。
“周锦行,给我痛快吧。”你垂头苦笑,“我求你给我个痛快。”
“我从不轻易给谁奖励。”周锦行的声音从你面前传来,一柄舀了热食的勺子抵在你紧咬的牙关,撞得铮铮作响。
他并不恼怒你自作主张的绝食行为,也不强硬掰开你口齿要你灌吞下去,你清楚他很不喜欢强迫的手段。
他只轻轻挠过你下颈像哄一只难驯的顽宠,柔声细语地吻你鼻尖:“你觉得你会是那只被丢到垃圾车旁边的狗吗?”
他玩味地看着你因这句话而忘记呼吸,你在他手里因紧张和愤怒而变得僵硬和颤抖。
他继续戏谑地复述那晚牧白对你说过的话,同时细细审味你的表情和反应:“怎么会有人那么残忍地对待那只狗狗呢?又怎么会根本没有人能救到那只可怜的狗狗呢?”
“你监听我……还是牧白就是你串通好的人?!”你开始无法控制地发冷发寒,周锦行环抱起你,细细抚触你后背沁出的薄薄冷汗。
“我爱你,无论你是程澄还是乐由,我爱你,我爱全部的你,我爱你的全部。”周锦行咬你耳朵重复牧白对你的炽烈爱意,“你是不是相信过这些话?这些甜腻的表白你喜欢吗?”
“周锦行……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一开始就让牧白来骗我……”你不可置信地摇头,嘴唇全然失去血色。
“你要不要试一试,我给你喂的是什么?想要,就听话张嘴好不好?”
他知道你会张嘴的。他一向很知道怎样让你听话。
你张嘴,你含住勺子,你尝到葱香和姜辣,你尝到了鸡蛋腥。
你从来没给周锦行做过鸡蛋羹。周锦行从来不知道鸡蛋羹对你有何救赎。
但现在他知道了。他是怎样知道的呢。他从哪里知道的呢。他为什么那么早就知道了。
你不敢想。你不敢继续想下去。无论哪种可能性你都不可能接受。
周锦行轻拍你的后背:“宝贝,你真的很好骗,别人对你一点好你就摇尾跟走了。”
你在周锦行的怀中哀痛得嚎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