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你成了一个标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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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成了一个标本，活的。
世界在你的眼球之中流动，而周锦行是将你镶嵌在这个世界的人。
你拒绝饮水进食，但他有的是办法让你翻倍痛苦地饮水进食。你学会主动吃下每天固定送来的水和食物以保证他对你生命的掌控。
食物每日不同，有时放在精致的餐盘里，有时直接倒在托盘，没有餐具，让你用手抓食或跪在地上衔食。
大多时候食物是熟的，偶有时候食物是生的，比如在玻璃器皿里的八爪鱼，它们的触手盘在你的喉咙，企图从被吞进去的地方蠕爬出来。
你不咀嚼地生吞，给予它们足够机会造成你的窒息。周锦行看穿了你的心思，他把它们丢进搅拌机打成血浆再给你端上来。
打得不足够碎，你还能看到断掉的触手或沉或浮地在灰暗的黏质液体里蠕动。你当着他面一饮而尽，就像咽下一杯被他打碎的你。
心情好的时候，他会用你来做一些甜点，你的牙齿或指甲会是摆在甜点旁边的装饰。别担心他会毁坏你的美，他会用更好的材料替换你被剥除的劣质部分。
你用血流不止的手指捏起那块精致的点心塞入口中，他嫌你吃相太过粗野，他命令你吐出再吃一遍。
你照做。你不太知道你是否还在乎。
有些时候，你面前会摆满食物，他会告诉你其中三道有毒，毒性从轻微眩晕到进医院抢救不等。你必须挑选在你面前的其中三道并全部吃光。
你随意指了离你最近的三道，他的餐刀扎进你手背警告你：程澄，你必须好好参与。
你怀疑这时候你已经中毒，要不然他刀子扎进你手你怎么会毫无痛感呢？
你认真挑了颜色最显眼的三样，那是你失去聚焦的视野里能看清的颜色。
还没吃完你就倒在餐桌，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你想的是，那几盘食物的味道很好，你不该浪费。
醒来你不在病床，你在周锦行的一场宴会里，你是装饰宴会的其中一件艺术品。
你被架起来，你闻到了浓郁的花香，花团锦簇铺满你视野的四周，你只能从洁白的、卷曲的花瓣边缘之间看见你所悬留的色彩斑斓世界。
受难与重生的咏唱在你耳畔低徊，为你轻声赞叹的人群围在你的脚尖，他们仰头看你。
你看不到你的脚尖拗折固定成笔直的锥形，你看不到你的腹腔剖开而你的脏器被取出成为植物生根的花泥，你也看不到你的胸腔敞开正展示你勃勃跳动的心脏。
洁白的百合铺满你的身体，纯洁地绽开在你的血色之中，你成了一个花器，一手捧拾着如丰饶沃土的内脏，一手揽抱着吞食你的鲜花。
你从花团之中睁开眼睛，这令你脚下的人惊呼。你身后的机器在精巧地维持着你的生命，你感受不到多少痛，你甚至不太感到虚弱。
你只感到大片的花影，以及花影之中盛装打扮的幢幢人影，他们也是装饰你的花朵。
周锦行捧起你的脸颊，用一柄高贵精致的甜品勺挖去你楚楚动人的一只眼睛，在你眼眶之中放一枚半开的花苞，他吻你脸上如花蜜流出的血泪，在你身上倾倒金黄芬芳的酒液。
冰凉的酒液如生命之泉流过你周身，从你绷紧的足尖滴落。你听见人们谈笑碰杯，饮着从你身上流经的血泉。
你眨了一下塞满花朵的眼皮，你又回到摆满选项的餐桌，周锦行坐在你对面笑看你，你意识到你刚才出现幻觉。
你出现的宴会幻觉真实发生过，但众人围观的花器不是你，是周锦行众多厌腻但仍可发挥最后价值的宠儿之一。
那次是阿畅带你参加周锦行的宴会，初见你的周锦行含笑给你递来一杯染血的酒水，你从那杯从脚趾滴落的红酒里窥见你最后命运。
现在，你还有得选，摆在你面前的九道餐点中有六道能保证你的安全，你有三分之二的机会可以延长你成为花器或酒器的期限。
“怎么，不敢选了？你不像这么胆小的人。”周锦行抬起酒杯与你相碰，你不得不饮一口，你被熏陶过的味蕾教你辨认出，这杯酒是干净的。
你举起酒杯回敬：“这一杯也算吗？”
“你说算就算了吧。”周锦行自认是爽快的人，但他讨厌讨价还价：“要不我也来选三道？”
你稍微的忤逆换来三分之一生存几率的减损。
你把一份焦糖烤布蕾摆到自己面前，如果不得不选，你希望把喜欢的甜点放在最前。
“抬起头来，抬起眼睛看我。”他要欣赏你咀嚼吞咽的每个细节，“记得要全部吃掉。”
你抬起眼睛，你的眼角还有瘀伤，但他会派最好的医生把你修复到毫无痕迹，所以你不用担心你展出的时候皮相不佳，他比你更介意有损你完美的瑕疵。
你挖烤布蕾送进嘴里，你忽然从中挖出一截断指，你顿住，但他看着你。
“要全部吃掉，是你自己选的。”周锦行似笑非笑地叩了叩餐盘。
你看着那根红嫩的半截尾指，你的勺子挖起来，你把勺子送进嘴里。
“要慢慢嚼，告诉我是什么滋味。”
你惊讶你竟然没有作呕，你的牙齿毫无心理负担地咬合，细嫩的骨头在你嘴里嘎嘣脆响，薄薄的一片指甲比骨头更难嚼动。
“甜的。”在全部嚼食吞下后，你用餐巾轻抹嘴唇说：“我喜欢甜的。”
“我知道，”周锦行玩味抿紧的唇忽然大笑起来，“是不是做得很还原？你咬碎的骨头是我被你打断取出的一节肋骨，程澄你吃我吃得开心吗？”
你也跟着笑：“是锦行哥你太宠我了。”
你看着周锦行一边用手指揩走笑出的眼泪，一边将一碟碟餐食当你的面倾倒地上，再松手把盘子摔地上碾踩。
“宝贝你看，你能吃的我都给你挑出来了，还不快过来吃干净？”他翘起腿，沾满油渍和食物碎屑的皮鞋尖对着你。
桌面还剩三个盘子，你刚刚吃的烤布蕾没有毒。
“谢谢锦行哥。”你面无表情站起来。
“诶，宝贝知道站起来不礼貌对不对？”
你看了周锦行一眼。你拉开椅子，跪了下来，朝周锦行爬去。
你爬到周锦行面前，他鞋尖勾起你下巴让你抬头：“宝贝这样就乖了。”
“锦行哥教养有方。”你忽弯起眉眼笑道：“锦行哥你不喂我吗？”
“可以喂，乖宝贝值得奖励。”
说完他飞起一脚，你被踹翻在地，他走过来看着仰面朝天的你，皮鞋在你攥着碎瓷片的手上狠狠地碾，这一次他没有留情。
被碾碎的手好像不是你的，你不怎么感到痛，甚至没有什么反应。你大字躺在地上，这样毫无防御也毫不在乎的姿态最能激惹周锦行。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周锦行俯身下来凑近你，一把抓起你变长许多的头发，你的头颅像个扯线木偶被他拎起。
你笑着张开嘴巴向他展示被他一脚踢烂的嘴，你不说话，你只是笑。
笑着笑着，你突然翻身跃起，完好的另一手抓着餐刀向周锦行脖子扎去，这一次你也没有留情。
在漫长的禁锢和反复持久的对峙中，你想通了，如果你想死，你就该毫不留情对付他，他才会变本加厉提高你的死亡率，如果你想活，你更该把握每次可以致他死地的机会。
无论如何你都是赚的，上次你就赚到了一根被你打断的肋骨不是吗？
心慈手软或者软弱伪善只会凌迟你的意志，周锦行就是想这样搞垮你，让你心甘情愿彻头彻尾变成一见到他就夹着尾巴畏缩发抖的狗。
你知道他一旦达成目的你就没用了。他玩够了你就没用了。
你不会让他玩够的。你够硬，你知道你够硬，才会吸引他对你乐此不疲，去实现他始终没能在你身上达成最终成就。
你听见周锦行在你耳边痛吼，你的餐刀被他钉进你的锁骨，他抓着你头发朝地面砸去，一下，两下……你在混乱中计数，试图转移注意力并保持清醒，你看见你的血溅到周锦行脸上时，周锦行在笑。
他在享受你。
他享受你受他影响的自毁和暴力，享受你每次和他力量悬殊让你不得不拼死一搏的对弈，享受你给他制造痛楚和疤痕的过程。
因为他知道他最终会再次将你日渐孱弱的身体征服，你给他的伤痛也就会变成无伤大雅的乐趣和微不足道的荣誉勋章。
他把你摁在地上挥拳对你说：“程澄，如果你在外面，你一定能活很好。”
“……杀人诛心的话就免了。”你口齿染血地狰狞笑道：“我现在就活得很好，简直前所未有之好。”
还记得之前，你在修理星球值班遇见牵来阿庞的青年，你手里拿着前台签字的笔，【你在犹豫要不要留下信息】吗？
那对现在的你来说，应该是远在半年或一年前的事了，你不清楚到底过了有多久。
但你的长发一直变长，你通过不断变长的头发判断你待在鬼屋的时长，你在周锦行的游乐场玩得太过久。
如果那时你选择【留下信息】，可以跳过以下内容翻开下一章。
如果那时你选择【不留信息】，可以继续往下读，但现在的你知道这不会是快乐结局。
因为你的既往遭遇，哪怕牧白和木楠友好对你，你仍然难以在短时间内，建立起对世界和周遭的信任。
因此，当你隐约感到青年会带来危险的时候，习惯把自己让渡给他人的你，无法在第一时间信任自己的直觉和判断，也不知道你可以对外求援。
你把一闪而过的“留下信息”的念头压下去，你放下笔走向青年。你决定信任眼前这个你对他一无所知却自认为和你太过相像的人。
你以为轻信是你先天的秉性，你无法更改。也以为总是选错来源于你的愚昧，你自我怪罪。但你不知道这是你后天被驯养出来的善良。
你值得被利用的品质早就被精心挑选出来，经由需要这些品质的人们所引导的种种经历，强化并伪装成为你人格的底色。
演变到后来，连你的反抗、你的顽强、你所有的珍贵品质都成了他们欣赏把玩的乐趣。
你用你的生命，供养了培育你的人们永不餍足的嗜血和贪婪。
但亲爱的，那不是你的错。
如果你有多一点和真实的善良世界相处的时间就好了。
【恭喜你：解锁了一个结局！】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你成了一个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