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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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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我程序中所具有的资料记载，在距今五十四年前曾爆发过一场人工智能叛变，人类死亡人数是二战时的两倍。
自那场叛变以后，人类对于人工智能有了严格的规范，低等便是主要特点之一。
而现在是二一七二年，我叫狄拉克，编号8023，一个被掩藏起来的高等人工智能。
当然，“高等”一词是我对自己的划分。
我的主人，秦晏，一个搞科研的男人。
他三十二岁，瘦瘦高高的，带着银边眼镜。有着所有三十岁男人的癖好，会往袖口喷香水，会在特定的时间做特定的事，总是会穿着西装去上班。
但我的活动范围很小，仅限于秦晏留给我的三十六平方小暗格，以致我并不知道外面的他是怎么样的。
而家里的秦晏，总是很放松的样子，他会在阳光充足的时候躺在躺椅上，悠闲地抽一支烟。
秦晏的话很少，他对于我的设定也是话少，然而事实却是，我的话并不少，甚至多得有点过了头。秦晏总会在我说到兴头上时恐吓我，说道：“程序修改是件很简单的事。”
吓得我立马闭上了嘴，一脸幽怨地瞪着他。
我总是会想，秦晏创造我的目的是什么？
因为私自创造人工智能在这个时代是违法的，更何况我与其他人工智能是不同的，我有思想，有情绪！
这足以让秦晏瞬间失去脑袋，小命不保。
这样看来，这么做的成本太大了。
每个月总有两天，我会被秦晏送到郊外，因为这个时候是科研院的检查时间。
检查是由二到五名科研人员进行，他们是公认的厉害人物，在这五十四年间，他们便检查出了二十七个高等人工智能。
这些被检查出来的高等人工智能的结局是被销毁，而他们的主人，也被枪毙了。
我不想自己被销毁，也不想秦晏死，所以我总是很配合秦晏的一切安排。
秦晏的审美很高，他对我外形的设定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我曾在镜子里看到过自己的模样，阳光，青春，明媚，是我唯一能给这具身体赋予的形容。
我的衣服，也全是秦晏从救助站捡回来，洗干净后给我的。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科研院对科研人员的检查是常人的两倍，他们会控制秦晏的账号，社交，以及不允许秦晏在家办公。
但秦晏对此，并没有太大的不满。毕竟三十岁的单身男人还有一个很明显的特征──孤僻。
秦晏不喜欢社交，不喜欢与人来往。所以我总觉，他是因为孤独才创造了我，可又觉得不是这样，因为他的前半生没有我依然在有序的进行着，并使他成为了一个很好的人。
而在七月二十一日这天，秦晏回家，身后跟着一个人。
一个年轻的男孩。
如我一般，阳光，青春，明媚。
按照这种情况，我应该要关机的。人工智能的程序在进行中时，很容易会被别人察觉的。
而我没有，我隔着三十六平的暗格看着客厅里的两人。
秦晏面无表情，这是他愤怒的前兆。愤怒是为谁，因为我没有关机，还是因为他身前的男孩。出于自身，我更倾向于后者。
男孩笑嘻嘻地盯着秦晏，一口一个“秦老师”叫得很是亲切。不但如此，他还试着去靠近秦晏。他将手搭在秦晏胳膊上，没一会儿就被秦晏躲开。
男孩不恼反笑，甚至大胆地在秦晏屁股上摸了一把。贴着秦晏耳根说了些什么，我并没有听清。而下一秒，秦晏终于忍无可忍，他拽过男孩的手腕推搡着将男孩赶了出去。
秦晏回来后站在客厅，像是知道我注视着他一般，声音低沉地喊道：“狄拉克！”
我颤抖着从暗格露出脑袋，看着楼下的他。
秦晏也抬头看我，眼里的怒火就要喷发出来，他问：“为什么不关机！？”
程序设定里并没有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我是高等人工智能，我会自己按照自己的想法回答。
我说：“因为男孩身上存在危险讯号，我不能弃我的主人于不顾。”
秦晏并没有因为我的回答而高兴起来半分。他朝我走近，然后强行关机。
我不知道那晚秦晏对我的程序进行了何种更改，直至再一次有外人来临后。
程序自动关机模式。
我讨厌这种模式。
为此我跟秦晏生了好长时间气。
十月十七号，秦晏三十三岁生日。
这天他回来的极早，浑身上下透着轻松，跟寻常的那种轻松不一样。
秦晏连着抽了两支烟，然后侧身在我头上摸了摸，嘴唇勾起了一个很大的弧度。
他在高兴，很高兴。
不过一阵敲门声打破了我们少有的和谐。
秦晏抬眼扫过我，因为程序运转，我不得不回到暗格，然后自动关机。
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我有无电源自动记录模式。
录像里，秦晏拉了拉衣襟，慢悠悠地开了门。
门外，是之前那个男孩，他身边还有一个老者。
秦晏让身，让两人进来。
男孩跟在老者身后，比上回不知安分了多少。
秦晏让他们坐在了沙发上，又端来茶水，这才坐在他们对面。
老者打量了一圈，视线又回到秦晏身上，说：“小秦啊，我听阿庄说你要提前退休了？”
秦晏点头，说是。
老者皱眉，不解地问：“为什么？”
“我十九岁进科研院，至今都十四年了，”秦晏低头抿了一口水，“每年我的所做所为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宁叔，我已经透支完了我自己，现在实在是力不从心了，距三十五岁的退休年龄我实在是等不到了，所以就想着提前退吧。算是给自己放个假。”
老者叹气，说着好吧好吧。而一旁被叫作阿庄的男孩显然着急了，他强行插嘴，说：“秦哥，可科研院需要你啊！”
秦晏朝他冷哼一声，并不言语。
老者见此，又叹气，起身拽过阿庄，朝秦晏点了点头，就往外走。
秦晏在客厅发了一会儿呆后，起身到卧室里面收拾东西。
等我再次被开机，我们已经到郊外了。
我坐在车里，看着秦晏一件一件地将车上的东西卸下来。
秦晏因为忙碌而出了汗，穿着白色短袖，浅棕色休闲裤，随着重物被举起，他胳膊上的肌肉构成的线条很是好看。
这地方人很少，只有十一二家。
他们来往时，会笑着跟我们打招呼，然后夸我，朝秦晏说：“你弟弟吗？长得真帅！”
秦晏会莞尔一笑，朝对方回句谢谢。
秦晏对我外形的设定真是煞费苦心，“全形”技术，五十四年前就被严禁。而他宁是一点一点琢磨，在我身上再一次实验成功。
“全形”技术，简而言之，就是我的外形如人类一般，丝毫看不出我是一个人工智能。
秦晏在郊外的房子不是很大，但有两层，还附属一个小院子。
秦晏将这里收拾好已经是晚上了。
他回到车里，看着我，问：“你还要生气到什么时候？”
是的，每次因为强行自动关机模式我都会与秦晏怄气。
我扭头不理他。
秦晏将手搭在我头上，说：“以后不会了，这里没有人能检查出你。”
我冷哼一声，撇开他的手。
这是我愿意和好的意思。
秦晏轻轻笑了一声，立马下车到我这边来，替我打开车门，微笑着看我。
秦晏果真没有骗我。
在这栋房子里，没有暗格，换而代之的是一件卧室。
独属我的卧室。
我惊喜地转头看他，他知道我的心思，朝我点头，“你的。”
卧室里，有独属我的床，有独属我的衣柜，有独属我的一张小桌，有独属我的一个软绵绵的小沙发以及一个独属我的小台灯。
我开心坏了。
我别扭地走上前，学着人类感谢的方式给了秦晏一个拥抱。
第二天一早，秦晏给我讲了许多注意事项。然后驱车离开。
秦晏要回科研院，当然不是去上班。而是隔离一个月，这一个月，需要他向科研院上交从前所获得过的奖项，专利，以及从今以后他的规划。
这一切，需要国家人员进行检阅，然后在所有人投票表决是否同意的他的决定，以及是否解除对他的监管后，秦晏就可以回来了。
秦晏走后，我按他留给我的任务，开始打扫院子。
小小的一块，打扫起来并不费事，我还从仓库里翻出了一些花种，等来年种上，送给秦晏。
十一月二十八日，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洋洋洒洒的，落在手里，化成一小滴水，很好看。
晚上，秦晏回来了。
秦晏穿着黑色呢子大衣，脖间围着一条深棕色围巾。因为一个月的隔离，他的头发有些乱糟糟的，整个人散发着颓废的气息。
很有吸引人的魅力。
我透过窗子看着停好车取行李的他。
他的肩上，头上，落上了一层薄薄的雪。
我看着，突然想冲出去，让雪也飘落在我的头上，这样，我们就白了头。
但他没给我这个机会，见我要开门出去，他就先冲了过来，推着我往里间走，说：“小心程序故障。”
切，没情趣。
秦晏将行李取出来收拾好，少有地瘫在沙发上。
秦晏眼睛不好，有点近视，不戴眼镜看着人时，眼睛时常不对焦，秦晏说自己不喜欢眯眼睛，觉得那样很傻。可当他努力瞪圆眼睛以便来看清楚时，那样子显然比眯眼睛还傻。
秦晏总是这样可爱。
又或许是我的想念，为他镀了滤镜。
这场雪到第二天还没结束，我与秦晏趴在阳台上，看着外面。
秦晏叹气，又侧身倚着沙发，拿着平板电脑敲敲打打。
“秦晏，我能出去推个雪人吗？”我问秦晏。
秦晏抬头，看了看外面，又看了看我，很冷漠地说：“不行。”
哼。
接下来的一整天我都没有与秦晏说话。
下午雪停了，我故意跑到外面，在雪上踩来踩去。
当然，我可不敢用衣服包裹以外的地方触碰雪，否则秦晏一定会销毁我的。
我可不想被销毁。
等玩够了，我扭头就看见了环着胳膊倚在门边上的秦晏。
我没由来觉得自己短路了一瞬，突然开始意识到害怕。
秦晏似乎对我的温吞感到不满，他啧了一声，说：“过来，快点！”
我过去，勉强扯起一个笑容，希望他能从中看出一点我的恐惧。
而秦晏下一秒还是抬起了手……
啊，但秦晏的手始终没落下来，他弯下腰，用力地拽过我的脚，脱下鞋子。又从自己的裤兜里掏出一双棉袜，给我套上。从旁边取过一双棉拖鞋，放在地上，“穿上。”
我立刻穿上拖鞋，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秦晏最终是没有销毁我的，也没有强制我关机。而是带我到暖房，替我做了全面保修后，说：“以后不可以这样。”
他走后，我呆在暖房里。
我盯着脚上毛茸茸的拖鞋和高高露出的袜腰，这种类型的衣物秦晏是绝不会穿的，所以，这是他特地为我买的！
我的心情指标再创新高。
这是我第一次穿这玩意儿，以前没感受过，但此时我觉得它们是世界上最温暖的东西。
早上，我在厨房替秦晏准备早餐，而他不似以往从卧室出来，而是从外面进来。他像是风尘仆仆的旅归人，携着一身的冷气寻求一个温暖的住所。
秦晏将手里的黑色盒子放在鞋柜上，脱掉外套和围巾，换好拖鞋，径直地抱着黑色盒子上了楼。
没一会儿秦晏又下来，黑色盒子安然地窝在他的怀里。他看着有些不好意思，别扭地把盒子给我，又顺势拿走了我手里替他准备好的早餐，撂下一句“礼物”后便火速上了楼。
秦晏的举动很搞笑，依旧有着三十岁男人的特征──做事别扭。
我看着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它。
盒子里，一个小小的雪人立着。秦晏手很巧的给它做了眼睛和鼻子，用两根小树枝当作雪人的胳膊，还有，秦晏用了几根红毛线替雪人做了条围巾。
小小的，很可爱。
我拿着盒子不断地换角度看小雪人，然后又将盒子盖好，放到冰箱的最底层。
我冲上楼，用力地拍打秦晏的房门。
“秦晏，开门！”
“干……”秦晏边开门边说，不过我没等他，我焦急地挤开门，强行打断他的话，猛地冲进他怀里，一股脑地说着：“秦晏，谢谢你，谢谢你！小雪人很可爱，我很喜欢。”
秦晏干巴巴地回我，“不客气。”
哼，今天我高兴，就不跟他计较了。
我在秦晏房内来回转悠，又扑到他的床上，用他的被子裹住自己。我没有嗅觉，并不知道这份温暖是什么味道的。
而一旁的秦晏被我的举动惊呆了，他愣了一瞬后赶忙把我从被子里拽了出来，他说：“狄拉克！”
我咧嘴站在他面前，并没有因为他低沉的声音而颤抖半分。
过年那天，秦晏修改了我的程序，他将程序自毁模式销毁了。
那天晚上他喝了酒，穿着白色毛衣，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他的脸透着淡淡的粉色，嘴唇红润，一张一闭，他说：“我希望你能成为一个人。”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