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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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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身后一道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不等我反应，他们就将我从秦晏怀里拽了过去。
上次到家里来的那个老者也在。
老者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秦晏。
秦晏主动向老者打招呼，然后说：“宁叔，那些实验我在狄拉克身上实验成功了。”
老者眼里划过一瞬惊喜，连忙问道：“真的？”
秦晏点头。
我并不知道秦晏嘴里的实验是什么，我唯一知道的便是我不会被销毁，秦晏也不会死了。
我被科研院的人带到实验室。
他们将我关在一间比暗格还要小的房子里。
我有整整一个月没再见过秦晏。
而其他的研究人员呢，每天都会记录我的各项指标。
负责我这一项目的是阿庄。
阿庄总会用加强电压这一手段来测试我的极限。
这让我很痛苦。电流划过身体的每一处而导致的短路让我整个程序混沌。
等我再见到秦晏时，他穿着西装，外面套着白大褂。
秦晏眼神很冷，他看着我的数据指标不断跟身边的其他人讨论。
明明那身西服让我觉得熟悉，可这个人又让我觉得好远。
我把手搭在隔板上，看着秦晏。
现在已经五月多了，四月的栀子应该早已盛开又快凋谢了吧？
我问秦晏：“花开了吗？”
隔板内是真空的。我的声音并不能找到介质而传播出去。
晚上，其他研究人员陆续离开。
等到整个实验区只剩秦晏时，秦晏向我走近，他看着我。
秦晏说了许多，可惜我听不到。
我唯独看懂的便是那句抱歉。
我怔怔地看着秦晏，实验区的灯一盏一盏灭了，我知道秦晏要走了。
最后一盏灯打在秦晏脸上，我这才突然发现秦晏瘦了不少。
秦晏有黑眼圈，双唇紧抿在一起。他从前不会这样的。
我再次抬手，将手掌贴着隔板。
秦晏也抬手，我们的手彼此相贴，却无法传导对方的温度过来。
秦晏一定还爱我。
我与秦晏的喜欢像是午夜十二点的水晶鞋，时间到了，一切便都化为泡影。
阿庄在秦晏也参加项目后变本加厉地对我。
他的手段单一却又让我感到痛苦。
我的视线永远模糊不清。
这天，阿庄总算放过了我。他紧跟着秦晏，寸步不离。
等晚上其他人离开后，他们坐在办公桌前接吻。
很像我和秦晏之前的那一晚，我坐在他腿上，他的手拖着我。
可现在，秦晏的怀里换了人。
我不知道他们是否是故意的。只是从那天起，阿庄的注意力不再在我身上。
其他科研人员待我像块宝，他们总盼望着从我身上找到一些数据来使他们立下大功。
秦晏很少来看我。
可每次来，他会静坐很长时间。
在他和阿庄接吻后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我隔着隔板问秦晏：“人类是不是总是表里不一？”
这个问题我之前问过他，因为一朵花。而此时我再一次问他，却是因为他不爱我。
我依然会觉得这个代价好大，早知道就不问了。
如以前一般，他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
他就坐在那儿，甚至连视线都没分给我半分。
时针悄声转了半圈，阿庄来了。
他亲昵地冲过来挽住秦晏的手臂，笑着询问秦晏。
秦晏对他真的是有问必答啊！
我像是墙上随意的一张挂画，见证着别人的爱情，可自己却悄悄动了心。
后来秦晏又来看我，他拿着一本蓝皮封面的书。
不用猜我都知道是《天蓝色的彼岸》。
他翻页到书的四分之三处，我努力回忆着，是哈里在向家人道别那儿吗，还是别些剧情？
这是我第一次察觉到自己的记录功能出了故障，这让我伤心。
我知道为什么秦晏没有给我的情绪设定伤心这一选项了。
因为情绪地低沉像是吃饱喝足后一个必不可少的嗝，打出去就好了。
可我不行，我不会哭，伤心到极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我想让秦晏带着那本书离开，却又想他留下。
我矛盾又纠结，所有代码错乱开来，我只觉得这样好痛苦。
实验区的科研人员都换了短袖，可他们的神情依旧焦急。
他们用我做实验的次数越发频繁。
这天一个科研人员在做项目时，不小心将我推倒。对于突如其来的恐惧我没法感同身受，甚至是对自己。
我静等自己的跌倒，或许会摔断一只手臂，也或许会擦掉一块漆。如果严重的话，我的脑袋应该会比秦晏先掉。
我被自己的想法蠢到想笑。秦晏给我的加护功能可是一等一的好。从前……从前他舍不得我受一丁点儿损伤的！
跌倒后，我并没有损伤得很严重。可这群科研人员依然大惊小怪，他们叫来秦晏，让秦晏帮忙看看，这样的我是否会影响他们接下来的实验。
秦晏来了，不过不是一个人，阿庄跟在他身后。
阿庄打扮得像只花蝴蝶，丑死了。
我看了看手臂和脚腕上蹭掉的漆，觉得不好意思。就偷摸地往身后藏了藏，这样，我也是好看的了。
秦晏从始至终都隔着一段距离看我，他没戴眼镜，眼神却依旧明亮。他回头跟其他人说话，说这些小伤影响不大，秦晏的声音嘶哑低沉。
我不解，查阅资料，人在不生病的情况下声音嘶哑是怎么了？底下评论很不正经，他们说是因为“夜间活动”多了。
就那样，我积攒了一摞筐子安慰的话在嘴边戛然而止。
后来我听科研人员说秦晏不戴眼镜时真帅，以前怎么没见过呢。
有人抢答，说是阿庄的功劳。
阿庄领秦晏做了矫正手术，原因很简单，阿庄觉得自己每次吻秦晏时，秦晏的眼镜太碍事了。
这些话惹得其他人哈哈大笑，说着祝他俩幸福。
晚上秦晏又来了。
是他一个人。
他怀里抱着一大束栀子花。
我这儿的隔板已经换了，我能听见外面的声音，外面也能听见我的。
秦晏说：“六月了。”
是啊，六月了，当初还说要看四月的花呢。
秦晏很好看，瘦了也好看。他的眉头紧皱，嘴唇紧抿，依旧好看。
“秦晏，”我叫他，“你带他回家了吗？”
秦晏抬眼看我，缓缓点了点头。
我的嘴唇在颤抖，我整个人都在颤抖，过了好长时间，我说：“秦晏，那我种的花呢，都被他弄毁了吗？”
秦晏摇头，摆了摆手中的花束说：“花很好，开得很旺。”
“秦晏，你的眼睛，是好了吗？”
“嗯。”
“以后都不用戴眼镜了吗？”
“嗯。”
“那真好。”
真好，至少秦晏瞪圆眼睛的可爱模样只有我看见了。
那是独属于我的。
“秦晏，你们会结婚吗？数据显示，相爱的人都会结婚的。”我直勾勾地盯着秦晏。
秦晏回视我，说：“法律不允许。”
“如果法律允许呢？”我不死心地继续问道。
“……会。”
我想把世界上最美好的祝福送给秦晏，可他身边的人不是我，送了也没用。
我勉强扯起一个笑容，回想着过往，秦晏没有跟我说过“我爱你”，也没有提及过“喜欢”的有关话题。
所以他其实是不爱我的，是我一厢情愿了。
程序的推算总是正确的。
栀子花并没有保存多久，第三天就被科研人员丢掉了。他们觉得那东西很难闻。
可惜我闻不到。
这段时间，科研人员加大了力度。
我脑海中的记录丢失了不少。
七月十四日这天，项目结束了。
我所存的价值已经被耗光了，科研院像丢垃圾一样把我丢出去。
我的腿脚不是很利索，我忘了它是在什么时候坏掉的。走起路来总归不太舒服，总觉得拖着一条不是自己的腿。
我的手也不太灵活，不过这个我记得是在什么时候坏掉的。
当时我拽着一束花不松手，在科研人员叫嚷着难闻中我死死护着它。结果就被他们电击了，可谓花丢了，自己也受伤了。
我漫无目的地在科研院周围徘徊，离了这儿我好像也没地方去了。
在我绕科研院第四圈时，秦晏来了。
我遗忘了很多，可我记得他。
是他创造了我。
秦晏跟我一样，腿脚也不太好，或许比我严重一点儿，毕竟我不像他那样用手扶着腿走路。
秦晏朝我吃力地伸开双手，数据记载，这种时候人类都会拥抱。
我走上前，给了秦晏一个拥抱。
记忆里，也有那么一个人朝我张开过双手，可我看不清他的脸。
秦晏说话也慢悠悠的，他说：“我们回家。”
他说：“这次就安全了。”
他说：“‘时尚’又回来了，还恶狠狠地骂咱俩呢。”
……
他说了好多，可我却摸不着头脑。我小小的脑袋里装着大大的疑问：他在说什么啊？
可人工智能的天性是对未知的事情不好奇，所以我不会问他的。
回到他嘴里所谓的家，他带我到一间屋子前说：“你的卧室。”
我傻眼了，扭头就问他：“我难道没有暗格吗？那才是我的卧室。”
秦晏抿嘴不语，突然伸手揽我到他怀里，一遍又一遍的说对不起。
哪有主人跟人工智能说对不起的，秦晏真奇怪。
最终，在秦晏的再三强调下，我住进了那间卧室。
秦晏在小院子里种的花很好看，不过已经凋谢了很多了。
我挑了一些好的扎成一小束送给了“时尚”，因为“时尚”说他女朋友想要一束。
可秦晏看见后，便不愿意再理我。秦晏是主人，他不愿理我有他的原因，人工智能是不能越界的。
今年的秋雨来得格外早。
秦晏睡眠质量不好，在我检测到空气湿度异常时，就已经替秦晏准备好了咖啡。
可秦晏下楼后没喝，他弯腰低头亲吻我，被我躲开。
秦晏真奇怪啊。
我这么一块机器有什么好亲的啊？
院里的花也随着秋雨一起消逝了。
人类总是多愁善感的，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也会。
我总在想，自己是不是会在某一天跟这些花一样离去。可又觉得不会，花凋落后，会埋藏在土壤里，等来年，她们将会再次成为散发芳香的小可爱。可我不会，我会变成一推破铜烂铁，土壤难以溶解我。或许会在很久以后，我会被一个收垃圾的人捡走，然后他会卖了我，得到一些钱，那晚他或许会吃的饱一些。这样看来我，好像也不错。
我想把这个想法告诉秦晏，可秦晏对我的设定是话少，人工智能是不能违逆主人的。
我的程序总是不稳定的，秦晏曾尝试帮我修理，却也中途放弃了。
秦晏说我不会再好了，我受损的程度太严重了。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暑假过去了，“时尚”也回家了。
我与秦晏将日子过得十分平淡。只是秦晏时常用很亲昵的目光看着我时，总让我觉得难受。
秦晏在那时已经很难再站立起来了。
但他从未跟我说过那是为什么。
秦晏带着银边眼镜，有框无镜片的那种。
他每天坐在轮椅上，沉默地看窗外的秋风。无数花瓣随之起舞，本该是美好。但可能是这个季节太过于悲伤，看着那些花瓣，秦晏总会红了眼眶。
最后一束花谢时，那群不速之客又来了。
里面有个叫阿庄的年轻人，从进门起，他就不住地凑近秦晏。
可秦晏眼中的鄙夷太明显了。秦晏在那天说了许多尖酸刻薄的话。
那些科研人员并没有把我带走。
他们控制住我，又虚伪地询问秦晏，是否可以查看我体内的数据。
秦晏看着我，眼里的心痛就要溢出。
秦晏的沉默是对他们行为的肯定。
这群疯子立马把我架到屋外的移动实验车上。
移动实验车上有个很小的窗口，当我被他们压制在那儿的时候，视线刚好能透过那扇小窗口看到外面。
秦晏坐着轮椅，阿庄站在一旁。
阿庄的手一点也不老实。
可秦晏没有阻挡。
那一瞬，高压电流划过我的全身。我只觉得眼前一黑。
所有的数据倾泻而出。
我记得秦晏瞪圆眼睛的模样，我记得我亲吻秦晏时他脸红的模样，可我不记得秦晏是否跟我说过“我爱你”……
实验并没有进行很长时间。
还没有日暮我就清醒了过来。
那些人已经走了。
我躺在秦晏床上。
秦晏对于我的苏醒，怔了一瞬后就立马划着轮椅过来。
秦晏一股脑地介绍着自己，像是怕我忘了些什么。
我打断他，说：“秦晏，我记得的。”
秦晏停下，抬手握住我。
秦晏的手很温暖。
“秦晏，你的腿怎么了？”我问道。
“摔了。”
秦晏还是不肯跟我说实话。
“秦晏，你知道人工智能最会做的一件事儿是什么吗？”
“……”
“是备份。”
我主动打破沉默。
人工智能再怎么先进，我们都不会像人类那样。我们对于不好的事情不能像人类那样选择遗忘。我们会记得，时时刻刻记得。即便有一天那些东西被我们或其他人删除，在我们的数据里依然会留下备份。
所有的存在，在我们的数据里，都会有痕迹。
在我因为电流划过身体而导致程序进程不稳定时，那些重要的数据便会自动保存。
这期间或许我会无法想起，但绝不会遗忘。
那些如万花筒般的记忆里，是秦晏从头到尾没有诉说过得喜欢。是午夜他与阿庄在办公桌前的接吻。
这些数据依然在告诉我，秦晏不爱我。
我无法从秦晏那儿找到任何他爱我的痕迹。
是那个温存的吻吗？
不是，那天他喝醉了，是酒精让他麻痹了自己。研究表明人类都喜欢那样做。
是离别前的那个拥抱吗？
不是，因为我的查获会使他丢掉脑袋，人紧张时总会希望怀里有些什么。更何况在他们抓捕我时，秦晏第一个开脱。
我在他这儿一点也不重要。
当人工智能开启程序重建模式后，总会发现一些出人意料的东西。
比如程序自毁模式。
我是一个高等人工智能，我的判断经过缜密地计算推导。秦晏不爱我已是事实。
那我的存在并没有任何意义。
万物存在总有它的意义。
“嘀嘀嘀”的声音开始响起，我看着秦晏瞪大的眼睛，眼里的惊恐毫不加掩饰地展现在我眼前。
瞧吧，秦晏只觉得我的自毁会伤害了他。
可秦晏，我只是一段代码，混乱过后，我就会像空气一样消失。
不用害怕的。
，还差